墨時謙的臉色在還有些昏暗的晨光中沉了下去。
讓蕭御這麼早連着給他打了好幾個diànhuà的事情……
都不是小事情。
他以前一個人睡的時候,手機是會調成震動的,但池歡會被吵醒,她也很不喜歡,他也就遷就她的習慣在調的靜音模式。
她自己的,更不用說。
他動作很輕的掀開被子下了牀,隨便的披上浴袍,撿起書房就推開臥室的門走了出去,徑直走到書房,反手關shàngmén後纔將diànhuà撥了回去。
通話的那頭幾乎是秒接。
但靜了好幾秒,蕭御都沒有開口說話。
墨時謙用力拉開了書房的窗簾,聲音冷沉,“出什麼事了。”
“這事兒是我沒辦好,”蕭御的聲音完全沒有他平常一貫的痞氣和吊兒郎當,陰沉而嚴肅得像是被厚厚的雲翳覆蓋的深灰色天空,“池鞍死了。”
…………
池歡是被男人鬧醒的。
平常基本都是她醒來他就去上班了,她睡眠其實不太深,她甚至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在絲毫不影響她的情況起牀。
她睡得正沉,迷迷糊糊的被弄醒,還帶着一點起牀氣,“怎麼了……”
打開眼睛時還有些不適應,聲音也是未醒的嬌憨,墨時謙看着她的樣子,生平第一次體驗到什麼叫做——說不出口。
他幾乎是強制性的扶着她起身,俊美的臉透着沉鬱的冷峻,“歡歡,起牀,穿衣服,洗漱,我們要出去。”
池歡看着他的臉,怔了怔,在他們單獨相處的時候,她已經很少從他的身上感受到凌厲而陰沉的氣場了。
他輪廓棱角分明偏冷硬,言談舉止也難說是溫柔,但時間長了,她就能感覺到他的溫柔是什麼感覺。“出什麼事了嗎?”
墨時謙深沉漆黑的眼睛注視着她,發音低沉到極致,“聽話,起牀。”
她的心無端的沉了下去。
但還是聽從他的意思,穿衣服去浴室裡洗漱。
等她洗臉刷牙完,匆匆的梳理了頭髮再折回臥室時,男人已經從衣帽間把她的衣服拿了過來,整齊的放在牀上。
等她換好衣服,他又拿了條黑色的圍巾隨手搭上她的脖子,也沒給她細緻整理的時間,就牽着她的手出門,下樓。
李媽詫異的看着這麼早以前下來的兩人,“墨先生,池xiǎojiě……早餐還需要等等……”
一句話還沒說話,就被男人打斷了,“不用準備了,今天不吃。”
池歡幾乎是被他拉着走的,男人腿長步子又快,她幾乎要跟不上他的腳步。
平常都是她偷懶不吃早餐,被他訓斥……
也許現在原本就是深冬,池歡的手涼的厲害,她近乎機械般的跟上他的腳步。
男人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時,她擡頭看着他堅毅好看的下頜,一句其實還沒在她腦海中確定甚至成形的句子被呆呆的唸了出來,“是不是……我爸出事了?”
墨時謙深眸凝視了她的臉幾秒鐘,喉結滾了滾,沒出聲,推她上車。
池歡坐上副駕駛的位置,然後聽到他關門的聲音。
他回到車上,熟練而迅速的發動引擎。
車速不斷的攀升。
她有些無措,又說不出的呆滯,一句話在腦海中來來回回的重複了好幾次,才終於問出來,“他怎麼了?”
“歡歡,”墨時謙聲音很低,脣齒間溢出她的名字,看着前方的眼神幽深暗黑如深淵,下頜緊緊的繃着,握着方向盤的手更是隱隱顯露出青筋。
唯有聲音低沉到沙啞,“你爸爸在昨晚凌晨兩點,過世了。”
………………
冬天的清晨總是很冷,似乎比晚上還要冷。
池歡在醫院的太平間等待親屬確認屍體的時候,分神的想。
她穿着墨藍色的大衣,繫着黑色的圍巾,長髮披散垂腰,俏美的一張臉是面無表情的冷漠,身畔站着的高大挺拔的男人,氣場顯赫陰沉。
他始終注視着她的臉,眼神深沉晦暗,下頜線條緊繃。
一旁是監獄裡派過來的人,搓着拳道,“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們也很抱歉,很遺憾,池xiǎojiě……”
“抱歉?”池歡轉過頭,精緻的臉悠的冷笑,“如果抱歉有用的話,那還要法律幹什麼,要監獄幹什麼,要你們這些獄警幹什麼?”
這一段話,每多說一句,就愈發的咄咄逼人。
說到最後,那獄警的臉色已經掛不住不了。
她臉冷,聲音冷,眼神冷,更多的是濃濃的戾氣和諷刺。
哪怕她人不高,穿的靴子跟也不高,但站在那裡就是凌人一等。
身後又杵着那麼個更不好惹的男人,獄警心有忿忿,但又不好說什麼,訕訕的低着頭。
好在前面醫院工作人員過來,“池xiǎojiě,這邊。”
池歡深吸了一口氣,跟着走了上去。
走了幾步後,她突然頓住了腳步,轉頭朝一直不言不語但又寸步不離的男人,張了張口,最後還是挪開了視線,抿着脣道,“我……一個人去吧,這應該是我見他最後一面了。”
墨時謙薄脣立即抿成了一條直線,極深的視線膠住了般的盯着她。
但池歡始終沒正眼看他,側身收回視線,跟上了醫生。
他盯着她的背影,邁開長腿就要跟上去。
手臂被身後的人抓住,“算了,”風行淡淡的道,“你跟上去只會加深她的負罪感。”
墨時謙看着女人的背影,直到徹底的消失在視線中,俊美的一張臉徒然冷沉陰鷙,彷彿隨時能滴出水凝成冰渣,“查清楚了?”
“嗯,蕭御作爲負責人,已經查清楚了,”
風行瞥了眼站在一旁的獄警,“昨晚凌晨後兩點,跟池鞍住一起的一個因偷東西入獄的老男人拿刀捅了池鞍的心臟……那人是裡頭罪行最輕的,大概蹲個幾個月就能出去了,而且平時看上去老實巴巴又弱雞,蕭御的手下本來是聽到動靜,但他說上起來上廁所……他們就沒多想,結果他回牀上的時候,突然就撲過去連捅了池鞍好幾刀……送醫院的路上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