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怔愣了幾秒,隨即回答,“夫人在您和勞倫斯先生過世後……可能是怕物是人非更加的傷心,所以很快的搬了出去,頭半年因爲當時流產身體不好,一直在住在溫家由她的家人照顧着,後來好像是自己在公司附近買了一套公寓,這些年一直獨居着。”
流產……
墨時琛抿起脣,嗓子裡多出了幾分澀意,“我死後她才流產?”
“是的。”
他靜默了幾秒,淡聲道,“是因爲我死了所以她流了那個沒爹的孩子,還是因爲其他的意外?”
“這個具體我不太清楚,但好像是因爲聽聞您的死訊……意外從樓梯上摔了下去,不小心流掉了。”
墨時琛瞳孔縮了縮,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dáàn。
因爲他突發意外,所以她失魂落魄到把孩子給摔沒了麼。
失去丈夫,跟着連肚子裡的孩子都沒有了?
他腦海中突然涌現出一個之前沒有過的念頭,如果沒有這所謂的意外,現在是不是就有個四歲的孩子站在他的面前,叫他爹地?
墨時琛沒說話,只是喉嚨發緊,勒得他呼吸都困難了幾分。
一旁的司機見他神色深沉晦暗,也不敢出聲。
…………
縱使這莊園常年有人打掃,也臨時收拾和準備以便讓他入住,但長達五年的空置,再如何奢華乾淨,也抵擋不住那歲月幽深的荒涼和清冷。
花園裡沒有花,草地也經年失修,一片荒蕪。
他從中穿過,只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好像他應該熟悉,但並不認識,心沒有落點的地方,就像半年前他剛剛睜開眼睛,全世界對他而言,都沒有絲毫的熟悉感。
墨時謙的mìshū在事先就給他安排好了幾個傭人跟廚師,一見他人出現,立即湊過來詢問他要不要用餐,還是回房間休息。
他語氣淡淡的道,“隨便弄點吃的吧,弄好了叫我。”
“是,大公子。”
唯一嫺熟自然的,就是從李儒切換到勞倫斯家族的大公子,他沒有任何的適應期。
他剛醒來的時候花了一段時間才慢慢的學會跟人正常相處,但回到這裡後,他就自動恢復了溫淡又矜貴的姿態,大約是骨血裡如此,他本該如此。
問了傭人臥室的位置後,他就一個人上去了。
走廊幽長,白天的光線很充足,只是太安靜。
墨時琛走到門前,握着門把沒多想的將門推開,一條腿跟着跨了進去,但另一隻腳還沒落在地毯上,他身形就頓住了。
腳緩緩落地,他看着掛在牀頭牆壁上方的,巨幅婚紗照。
溫薏離開時帶走的東西,不比嫁給他搬過來時帶過來的多,勞倫斯在他死後一直忙着公司和墨時謙池歡的事情,自然不會親自處理這些瑣事,墨時謙更加不會管。
沒有人示意,傭人們也不敢私自決定,以至於這麼多年過去了,除了換洗過的牀單和被褥,這房間幾乎完全保持着原樣。
好像他只是出了一趟遠門,而這裡是等待他的歸處。
…………
溫薏直接從餐廳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她洗了個澡,跟連環奪命call的母上大人說了半個小時的diànhuà,等她連着打了幾個呵欠深刻表明自己的困後,那邊纔算是作罷。
躺在熟悉的牀褥上,她有種說不出也沒有理由的安心,抱着被角很快的睡着了。
一直到傍晚快六點的時候,她被叮叮叮的門鈴聲吵醒,門一開就看到自己媽提着兩手的食材站在門口,她連忙伸手去接,“媽,這麼多東西你幹什麼不讓司機給你提,或者叫個人給你提啊?”
溫母擺擺手,“我讓司機送到電梯就打發走了,就這麼幾步路的距離……吃晚飯了沒?”
“沒呢。”
“我就知道我不來你不會吃。”
溫薏,“……”
溫母輕車熟路的把東西提到了廚房,顯然不是第一次來了,她看了眼還穿着睡衣的溫薏,驅趕道,“去洗把臉換身衣服,我炒幾個菜很快。”
溫薏無奈,乖乖的轉身回了臥室。
她媽是整個上流社會貴婦中的清流,毫無架勢,很接地氣,不知道是因爲天下父母心還是因爲她喪偶看上去比較可憐,如今比她學生時代還要操心她。
溫薏洗漱完又在衣帽間找了身居家寬鬆的衣服給自己套上,正準備去廚房幫忙,才走到客廳就聽到門鈴聲再度響了起來。
難道是哥哥跟嫂子也過來了?
她帶着這個猜測去開門,結果門前佇立着的,是壓根沒想到的男人。
溫薏愣愣的看着立在她身前的男人。
她剛纔甚至有種錯覺,時空穿越的錯覺,過去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她習慣了他是李儒,偶爾能看到鮮明的墨時琛風格,但此時……她在他身上好像找不到李儒的影子了。
他又變回了那個溫淡矜貴,彬彬有禮卻冷然疏離的天之驕子。
溫薏眉頭直皺,“你來幹什麼?”
他笑,好似她問了個很好笑的問題,“當然是來找你。”
“你怎麼知道我家在哪裡?”
他眉梢微微挑起,“很難打聽到嗎?”
當然不難,從公司入手就很容易查到,如果問墨時謙的話,那就更只是一句話的事情了。
她皺着的眉頭始終未曾舒緩,語氣更是冷淡不耐,“有事?”
他微微一笑,“想來找你一起吃晚飯。”
溫薏看着他這一身溫淡儒雅的風度翩翩,心頭飄過兩個字,呵呵。
她想起墨時謙在diànhuà裡說的話。
她好像真的不太瞭解他呢。
什麼意思呢,他跟她上了牀,他回到了墨時琛的身份裡,他甚至還打算……繼續跟她做夫妻?
他就這麼……放棄了李千蕊?
感情對他而言,就只是一個選擇?
她前段時間還跟墨時謙說他們兄弟兩個人是一種人,看來……世家大族裡培養出來的繼承人,即便是失憶了,骨子裡也是不會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