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身材高大,氣場很足,顴骨很高,眼眶深陷,爲人精明強悍,做事雷厲風行,不僅在府中是她一人說了算,生意上的事也是她一人說了算,沈老爺基本上就是個擺設,根本說不上話。
沈夫人在生意場混了多年,深刻悟出一個道理,那就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要想不被人欺負,就得比別人更狠,要有豁出去的魄力,別人纔會怕你,你才能所向披靡,可以說,沈家的綢緞生意之所以能做得不錯,和沈夫人的狠厲手段是分不開的。
沈夫人崇尚暴力,崇尚強權,深信誰更加強勢,誰就更加佔上風,沒有什麼道理可講,講道理是弱者的生存方式。
寒家是龍騰王朝赫赫有名的珠寶大戶,財力雄厚,遠近聞名,當初攀上這門親,她可是挖空了心思,終於如願以償地把女兒嫁入了寒家。
不僅如此,她還把寒家的情況摸得很清楚,沈家只有沈童一個兒子,不存在分家產的問題,寒家卻有兩個兒子,將來遲早會面臨這個問題。
二少爺常年不在家,也沒有成親,若是以後娶了個厲害媳婦,阿芙爭奪家產就增加了不少難度,所以沈夫人背後給女兒支了不少高招,要趁二少爺還沒成親,趕緊分家,給二少爺分的越少越好,當然,能不分就最好了。
哪知,寒家並不像別的大戶人家那樣內部紛爭頗多,反而父慈子孝,兄弟和睦,一家人在一起生活,其樂融融,分家還是個極爲遙遠的問題,根本沒提上議程。
雖然在別的問題上,只要沈芙一鬧,基本上都能如願,但涉及到分家,寒家父母一口回絕,毫無商量的餘地,沈芙雖然心底不甘,但也只能訕訕作罷。
沈夫人見一計不成,再生一計,便讓女兒趕緊多生幾個兒子,爲將來分家多爭財產做好準備。
沈夫人之所以這樣機關算盡,一當然是爲女兒打算,二也是自己兒子打算,女兒佔得多,就相當於沈家佔得多,也就是阿童拿得多。
沈家雖然也是做生意的,但畢竟和寒家沒得比,沈夫人最終的打算當然是爲了沈童,女兒嫁入寒家這幾年,沈童已經從寒家明裡暗裡撈了幾萬兩銀子過來,比沈家做生意一年賺得還多。
攀上了這樣一棵搖錢樹,比辛辛苦苦做生意還賺,沈夫人夢裡都能笑醒,現在聽說兒子在寒家受了氣,哪裡咽得下這口氣?當即帶着人氣勢洶洶地殺到寒家來。
她哭天搶地,一來就把聲勢造起來了,後面馬上就跟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她暗自得意,希望人越多越好,上一次,寒家丟盡了臉面,好話說盡,好禮送盡,她才罵罵咧咧地離開,這一次,一定還會如願以償,寒家必須要拿出更多好東西才能平息此事。
很多人涌進寒府來看熱鬧,家丁們攔都攔不住,一時間,擠進來一百多人,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寒府又搭戲臺了,但這齣戲,比唱戲的都精彩。
原本已經消停下來的沈芙,聽說孃家來人了,又有了底氣,披頭散髮地衝了出來,“娘,你要是再不來,就見不到女兒了……”
沈夫人一看到女兒的模樣,心底就有了底,母女二人當即抱成一團,哭聲震天,遠遠聽到哭聲的人,還以爲在辦喪事。
做生意的人,都講究吉利,寒老爺坐在前廳裡,聽着外面的哭嚎聲,臉差點黑成了鍋底,剛剛消停一會,居然又開始了,嫌煩不嫌煩?
寒菲櫻看着父親的臉色,站起身來,冷笑道:“我寒家還不至於讓人欺負到家裡來,還不知還擊,爹,娘,大哥,你們先別出去,我先去看看這潑婦還能鬧出什麼花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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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芙出來的時候,又化過妝,臉色慘白如鬼,眼神悲慼,泣不成聲,“娘,現在連一個丫鬟都能欺到我頭上來,我真的活不下去了,你讓我死了好了…”
說着就要去投湖,沈童配合地拼命拉住她,哭喊道:“姐姐,你可千萬不能想不開啊,就算婆家不仁不義,你還有爹孃,還有我這個弟弟…”
沈夫人的嚎啕聲三裡之外都聽得清清楚楚,又招來了很多看戲的人,一時間,把寒家擠得水泄不通。
“我苦命的女兒啊,你死了,娘怎麼辦?你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啊,他還沒出世啊…”
沈家三人的慘狀實在讓人很難不生惻隱之心,雖說具體情況外人不明,但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已經有人開始議論紛紛,指責寒家爲富不仁虐待懷孕兒媳了。
寒菲櫻欣賞着這家人賣力的表演,只是冷笑,現在有人拉着了,沈芙便可以肆無忌憚地投湖,坐實寒家惡名了。
沈夫人哭了一會,見寒老爺和寒夫人都沒有出來,心底有些奇怪,上次一鬧,寒老爺和寒夫人都趕緊跑出來賠罪,息事寧人,今天怎麼這麼沉得住氣?
只有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站在那裡冷笑,看打扮不是丫鬟,而是主子,沈夫人原本不認識,但在沈芙的暗示下,知道這就是寒家那個最厲害的女兒,二小姐寒菲櫻,現在的淮南王府世子妃。
沈芙忌憚寒菲櫻,但久經風浪的沈夫人並沒有把寒菲櫻放在眼裡,大放悲聲,“我好好的女兒,嫁給你們家,不指望你們待她如珠如寶,但是也不能不把她當人看啊,你們做的是人做的事嗎?你們遲早要遭報應的…”
寒菲櫻見差不多了,主要是沈夫人的哭聲實在太刺耳了太難聽了,實在是一種折磨,便揚聲道:“沈夫人,你口口聲聲說我們家欺負你女兒,趁着今日鄉親們都在,你不如說說吧,也好讓大家評評理,看看我們寒家到底是怎麼欺負你們的。”
爹孃都愛面子,注重名聲,寒菲櫻可不願意他們揹負這個惡名,既然沈家要鬧,那她就陪着她們玩,看誰狠得過誰。
見寒菲櫻這樣說,沈夫人一愣,她明白只有儘快把寒老爺寒夫人逼出來,纔是王道,如同嚎喪一般,“我女兒自從嫁到你們家,就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你們欺她良善,對她百般折辱,現在她懷了孕,你們還不肯放過她,還要打死她弟弟,你們真是好黑的心啊…”
“沈夫人!”寒菲櫻對沈家人的混淆黑白早已習以爲常,也不以爲意,提高了聲音,“別說這些空洞的了,說話要有證據,遠的不說,你就說說今天的事,讓大家評評理吧!”
沈夫人一愣,看着寒菲櫻似笑非笑的模樣,再看着四周那些探究狐疑的眼神,停止了哭泣。
“是啊,沈夫人,你就說說吧!”周圍不乏好事的人,畢竟寒家小姐說的話在情在理啊。
沈夫人心底一驚,這小妮子好鬼的心思,看出了她的用意,知道她想利用輿論的壓力逼迫寒老爺寒夫人快點出來,明知道是自己不對,但在沈夫人的世界裡,根本沒有不對這個字眼,高聲道:“沈童到你店裡買東西,那是看在親戚的情分上照顧你的生意,可你不賣就算了,還命人打他,還不是欺負我家軟弱?”
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寒菲櫻嗤笑一聲,“這種漏洞百出的謊言你也編的出來?大家的眼睛可都是雪亮的,我家是打開門來做生意的,從來沒有把銀子往外推的道理,更沒有打客人的道理,你說的這話根本站不住腳,下次編故事,可要想好了再說,一大把年紀了,還謊話連篇,混淆視聽,我都替你害臊!”
寒菲櫻話音一落,四周立即響起竊竊私語聲,“是啊,沒道理啊!”
“寒家小姐說的對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
在一片議論聲中,沈夫人的臉色有些掛不住了,狡辯道:“我家沈童好心照顧你的生意,你不領情不要緊,還把東西白白送給別人,也不賣給他?”
寒菲櫻冷冷道:“東西是我的,我是送是賣,都是我的事,輪不到他人指手畫腳,何況,你當別人都瞎了?我寒家需要區區一個沈童照顧生意嗎?沈童到底是來順手牽羊的,還是來買東西的?你心裡應該很清楚!”
此言一出,更多的人傾向於寒家小姐的話,若沈童真的是來買東西的,沒有人會和銀子過不去,怕真的是想順手牽羊,結果惹惱了人家吧?
寒菲櫻的一席話噎得沈夫人頓時說不出話,兇的人怕遇到比她更兇的人,不講理的人怕遇到比她更不講理的人,見原來都同情她們沈家的人,漸漸轉變了風向,她心底開始發慌。
但多年在爭鬥中歷練出來的本事絕非浪得虛名,沈夫人正了正嗓子,趾高氣揚,“我今天是來說理的,你一個晚輩,在這裡叫囂什麼?沒教養了嗎?”
寒菲櫻早就知道沈夫人會有此舉,冷笑道:“既然來是說理,就好好說,你這樣子,怎麼看怎麼像是鬧事的。”
“不管是鬧事的,還是說理的,都輪不到你在這裡說話,叫你爹孃出來,我今天非要討一個說法!”沈夫人眼珠一轉,有了底氣。
“是嗎?”人羣后面傳來一個沉穩的女聲,見寒夫人來了,人羣自動讓開一條道路,“寒夫人!”
寒夫人面無表情地出來了,看向沈夫人,“我已經來了,你有什麼說法就討吧!”
沈夫人見寒夫人不像以前好言好語,笑臉相迎,臨走的時候,還送一大堆貴重禮物。
沈家雖然有錢,但畢竟和寒家不能比,人家是做珠寶玉器生意的,綢緞布匹沒那麼值錢,隨便一樣小玩意,就值大幾十匹綢緞,沈夫人也是有便宜一定要佔的主兒,每次藉着女兒在婆家受了委屈,帶着人過來大鬧一場,一則提升女兒在寒家的地位,二則也能順手撈些好處,寒家爲了息事寧人,出手都不會小氣。
可是今天,完全不一樣了,寒夫人眼裡沒有了往日的隨和歉意,看着氣勢洶洶的沈家人,只是寒聲道:“你們來的正好,今天就算你們不來,我也會派人去請你們過來!”
寒菲櫻見母親出來了,她就退後了,其他的事情就不用她操心了,沈夫人的話並非沒有道理,她再佔理,也是一個晚輩,娘要是不出來應付這種場面,就有怠慢沈家的嫌疑,落人口實。
而且,母親並非真的軟弱可欺,要不然如何能把寒家這樣一個大家庭管理得井井有條?
母親絕對不是隻會相夫教子的女人,她對父親的生意也有很大的幫助,寒家有今天,母親功不可沒,只不過,當了婆婆的人,即將升級爲祖母,不想生事罷了。
畢竟二哥還沒有定親,雖說寒家不缺上門提親的人,但有大哥的前車之鑑,這一次一定會給二哥挑選一門令人滿意的婚事,除了門第之外,女孩的品行更加重要,自是要慎之又慎,不能毀壞了寒家的名聲,影響二哥的婚事。
母親有母親的考慮,所以才一直忍氣吞聲,不想把事情鬧大,但沈家得寸進尺,母親也不會一忍再忍,接下來,她只要冷眼旁觀就可以了。
看到今天的寒夫人,不知道爲什麼,沈夫人原本囂張的氣勢忽然就低了下去,“親家母找我有什麼事?”
寒夫人冷哼了一聲,今天菲櫻的行爲讓她明白,一味的忍讓不是解決問題之道。
如果沈芙消停之後,沈家人不是這樣又一次大張旗鼓地上門鬧事,她也願意息事寧人,可沈家實在是欺人太甚,她這段時間,也受夠了沈芙的氣。
菲櫻說的有道理,孩子不是隻有沈芙一個人能生的,別人家都是兒媳看公婆的臉色,只有他們寒家反過來了,兒媳把公婆玩弄於股掌之上,再這樣下去,就真成商界的笑柄了。
接下來,寒夫人的一席話讓沈家人全部露出被雷劈了的神情,“既然你女兒在我家受苦受難,今天你就把她領回去吧,我們是伺候不了了!”
沈芙一聽一向軟弱可欺的婆婆居然要休了她,也忘記裝哭了,呆呆地坐在地上,忘了反應,什麼?要休了她?
“好!”翡翠驚喜交加,忍不住爲夫人叫好,“夫人說得太好了!”
此言一出,周圍言論更是此起彼伏,“寒家真是要休妻呢!”
“怎麼會這樣啊?”
………
寒夫人不理沈夫人,沉聲道:“今天當着各位街坊鄰居的面,我們就把說清楚,以免有人在背後各種中傷,各種猜測,沈芙自從嫁到我們寒家之後,我這個做婆婆的,敢在菩薩面前發誓,從來就沒有虧待過她!”
寒夫人在附近名聲不錯,心地善良,也時常賙濟窮人,而且,人家敢說在菩薩面前發誓,可見是真有底氣,一般人沒這個膽量,欺騙菩薩,害怕會被天打雷劈。
沈夫人當即呆了,千算萬算,沒算到這一茬,不過她也是能隨機應變的人,高聲反駁,“這都是你一面之詞,事實擺在眼前,大家都看看,我女兒現在的樣子多可憐,她肚子裡還懷着孩子呢,你們還口口聲聲說沒有虐待過她,你們還是人嗎?”
面對指責,寒夫人淡淡一笑,“沈芙,你下次裝模作樣,就要在臉上多塗些白脂粉,才能更加逼真,做戲就要做真一些。”
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正坐在地上哭泣的大少奶奶,原本很多人見一個懷孕的女人面無血色,慘白慘白的,都以爲她受了虐待,都很同情她,現在見寒夫人這樣說,又有細心的人發現大少奶奶白色脂粉下面露出了隱隱約約的紅潤臉色,都煥然大悟,不是吧?
故意化妝來博取別人的同情心?圍觀的人紛紛對沈芙投以鄙夷的目光,真是太可惡了。
沈夫人見勢不妙,趕緊轉移別人的視線,又開始嚎啕大哭,“我怎麼這麼命苦,你們人多勢衆地欺負我們!”
寒夫人既然下定了決心,也寸步不讓,“你們沈家貪得無厭,欺我家老爺性情隨和,隔三差五把我家東西據爲己有,一朝不如意,就顛倒黑白,鬧得天翻地覆,你們這樣的親家,我們無福消受,既然你說你女兒在我家受苦受難,那好,你領回去享福吧!”
沈夫人從來沒有想過,一向軟弱的寒夫人居然還有這樣的魄力,居然會把懷孕的女兒趕回去,連孫子都不要了?
沈夫人哪肯善罷甘休,又開始嚎喪,“我真是瞎了眼啊,怎麼把如花似玉的女兒嫁給了這樣的人家啊,我女兒還懷着他們的孩子呢,就要被掃地出門…”
見沈夫人哭得如此傷心,又有人開始議論紛紛,但也有表示不同意見,如果不是做的實在太過分,誰會把懷孕的兒媳趕出家門?而且,看沈夫人這潑辣勁,不像是個願意吃虧的主兒,定然是欺人太甚,寒夫人才痛下決心。
翡翠冷笑道:“沈夫人,我家夫人都說了,你趕緊把你女兒領回去吧,我們家不伺候不了你的寶貝女兒了,早點領回去,免得受罪!”
沈芙這一次是真的徹底惹惱公公婆婆了,都知曉她尖酸刻薄,自私貪婪,看在家庭和睦的份上,也就算了,可是這一次,居然故意在臉上塗白色脂粉,賣力表演,只爲了詐公公婆婆更多錢財,這是寒老爺寒夫人不能忍受的。
既然已經是他們的兒媳,腹中又有孩子,錢就是真給你也沒什麼,但通過欺詐的方式來騙錢,是他們最不能接受的。
做生意的人,最恨的就是騙子,而且,沈芙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已經觸到了他們的底線,這才痛下決心,爲了寒府清靜,豁出去了,連孫子也不要,直接趕出去。
見鬧得不可開交,周圍看熱鬧的,還是有好心人出來斡旋,“寒夫人,既然大少奶奶已經懷孕了,就網開一面,畢竟都是親家啊……”
翡翠馬上反駁道:“你說得倒是輕巧,大少奶奶欺負我們良善,一直都是府裡的活菩薩,要不是欺人太甚,我們夫人忍不可忍,會忍痛連孫子都不要嗎?”
這丫頭的話也有幾分道理,那開口爲沈芙說情的人也識趣地閉了嘴。
沈芙臉色現在是真的慘白,她和寒元霽感情不好是一回事,但寒家的富貴是別人家沒有的,她絕對不能被寒家掃地出門。
聽着周遭的議論,沈夫人陷入了沉思,當初好不容易攀上寒家這門富貴親,是絕對不能退的,看着寒夫人冷漠的臉色,沈夫人知道她是來真的了,也不敢再撒潑了,“阿芙肚子裡的孩子真是命苦啊,還沒出世啊!”
寒夫人知道她又在拿孫子要挾自己,但既然已經想通了,也下定決心了,當然不會再那麼容易被人扼住命門,看着沈芙,淡淡道:“你要是願意生,就生下來,送到我們寒府,我們自己會養,你要是不願意生,我也不勉強你,去打掉就是了!”
她這次是真的火了,菲櫻說得對,現在就這樣,以後要是真生了兒子,恐怕就是要寒家改姓,也容不得別人說半個不字,這樣的不賢兒媳,不要也罷,被沈家颳去的那幾萬兩銀子,就當喂狗了,而且,這段時間,沈芙一直在鬧着要她弟弟成爲寒家在江南一處店鋪的東家之一,這和強盜有什麼區別?
看熱鬧的人見一個祖母連孫子都不要了,紛紛揣測,說不定真的是大少奶奶太過刁鑽了。
雖然寒家府邸雖大,但沈芙的嗓門也大,還是有人會在外面聽到沈芙哭天搶地的叫罵聲,半夜三更擾得人不得安寧,也許真的是實在受不了了。
見寒家堅持要休了姐姐,沈童高聲道:“你們寒家欺人太甚,我要告到官府去,告你們仗勢欺人!”
“閉嘴!”沈夫人大吼一聲,她到底不是沈童那種愣頭青,知道寒夫人是來真的了,心底在思索對策,不管如何,女兒是絕對不能被休的。
翡翠不屑一笑,道:“你去告啊,剛好,我們也正想去告你呢,你從我們家順走的東西,也值好幾萬兩吧,既然已經不是親家了,就趕緊都給我們還回來!”
幾萬兩?周圍的人倒抽一口氣,看向沈童的目光都有些不認同,雖說寒家家大業大,可這小公子,也太貪心了吧!
沈童的臉青一陣白一陣,說不出話,他的臉色更加證實了翡翠的話,一戶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銷也不過是幾十兩銀子,寒家,沈家,雖然都是大戶,但幾萬兩銀子,可不是筆小數目啊。
寒夫人的目光掠過所有人,最後落到沈夫人身上,不疾不徐道:“我已經命元霽寫好休書,你女兒你自己帶回去吧!”
沈夫人愕然一怔,怎麼可能讓阿芙被人休了?雖說商家不是名門望族,並不那麼遵從從一而終的庭訓之戒,但阿芙若是真被休了,以後還能嫁給什麼好人家?怎麼也不可能找到寒家這樣的大戶人家。
沈童也傻眼了,現在不管他怎麼鬧,人家都是鐵定要休妻了,姐姐肚子裡還懷着他們寒家的孫子呢,他畢竟年輕,也沒想到一向懦弱的寒家父母居然還有這樣的魄力,今天帶着衆多人過來本來是要搜刮一批好東西回去的,準備滿載而歸,卻想不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見沈家在發呆,寒夫人不理她們,轉身就走,“送客!”
見事情完了,來看熱鬧的人們也逐漸散了,只留下沈家的人在原地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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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前廳,寒菲櫻把買回來的梅花糕分給大家吃,笑道:“娘,你真厲害,早就該這樣了,把你當婆婆的威嚴拿出來,哪裡用得着受這麼多氣?”
寒夫人看着女兒,也笑:“有你這樣厲害的女兒,我這個當孃的,總不能太差!”
“娘!”寒菲櫻嬌嗔了一聲,“這纔是我認識的寒夫人,就應該有寒夫人的魄力,總不能讓那對大小潑婦給拿捏住了!”
寒夫人笑着戳了一下寒菲櫻的額頭,“你這死丫頭。”
說完,又轉頭吩咐道:“張媽,今天晚上多備些二小姐喜歡吃的菜,我們一家人很久沒有好好吃飯了!”
“是,夫人!”張媽應着,下去準備飯菜了。
沈家人並沒有離開寒家,他們當然不甘心被休,若是真的沒了寒家這門親,以後就撈不到什麼好處了。
沈夫人很快認清了形勢,沒一會,就和沈芙沈童一起到前廳道歉來了,哪裡還有原先囂張的氣焰?
沈夫人賠着笑臉,好言好語道:“親家公,親家母,這件事都是我沒有搞清楚狀況,才做了錯事,我是一個當母親的,生怕自己女兒在外面受委屈,一時着急過了頭,還請你們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見識!”
寒老爺寒夫人都當她不存在,自顧自地喝茶,沈夫人還沒在寒家受過這種待遇,但此時,也只能忍氣吞聲,“親家母,我們都是有女兒的人,女兒是我們當孃的捧在手心的寶貝,不管嫁到什麼樣的人家,就是擔心她受委屈,一聽說她們受委屈,我們的心就跟刀割一樣難受,你說是吧?”
寒菲櫻不着痕跡地冷笑一聲,要不然怎麼說沈夫人是個能屈能伸的厲害角色呢,明知道寒家的兩個女兒都嫁得不好,這個時候玩起溫柔攻勢了,將心比心,想以這種方式打動娘爲人母的心。
寒夫人雖然良善,卻並不笨,當然也知道沈夫人在打什麼主意,但也確實提起了她的傷心事,觸及了她內心的柔軟,但並沒有表態,面色如霜,只是一言不發地喝茶。
寒老爺也不說話,一個商界的風雲人物居然差點讓一個潑婦給拿住了,想起來就窩火,你越是看重什麼,人家就會拿什麼要挾你,把你掐得死死的。
還是菲櫻說得對,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今天要不是菲櫻回來,現在賠禮道歉的人就是他了。
原本一直都覺得菲櫻雖然聰明,但畢竟太過年輕了一些,難免年輕氣盛,一時衝動,從今天的情形來看,他卻覺得菲櫻做的太對了,或許他已經老了,性格里的血性漸漸歸於平寂,反而沒有年輕人那股子衝勁了,可惜啊,他寒家子女不少,卻只出了一個菲櫻。
大少爺根本就沒來,只是扔出了一張休書,正廳的氣氛凝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沈夫人沒人理她,只得小心翼翼地賠着笑臉哀求道:“親家母,阿芙是我被慣壞了,性情呢,的確是驕縱了一些,但以後做了娘,肯定會慢慢改的,你們大人有大量,就再給她一次機會吧,她也知道錯了!”
沈芙也知道這個時候必須服軟,實在失策,千算萬算,沒算到寒菲櫻這個小踐人回來了,一切都不一樣了,寒家一向被她踩在腳底下,任意拿捏,想不到一朝變天了,她竟然差點被趕了出去。
沈夫人見勢不妙,忙讓沈芙跪在地上,“你們看,阿芙真的知道錯了,畢竟是一家人,*夫妻百日恩,做人哪有不犯錯的?這大人受罪,孩子也跟着受罪,你們就要當祖父祖母了,就饒了她這一回吧!”
沈夫人把嘴皮子都磨破了,好話說盡, 就差給寒家老爺夫人下跪了,最後,寒夫人冷冷道:“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們可以給她一次機會,但醜話必須說在前頭,如果今天的事再發生一次,你就算鬧到皇帝那裡去,這個妻也非休不可!”
好漢不吃眼前虧,沈夫人見寒夫人終於鬆口了,連連點頭,“那是,一定,一定!”
“阿芙,趕快給你公公婆婆認個錯,要當孃的人了,以後一定要孝順公公婆婆,相夫教子!”形勢對她不利,沈夫人很懂得見風使舵,“以後絕對不能再耍小性子了,一定要懂事!”
沈芙自從進入寒家,還是第一次低頭,“爹,娘,我錯了,你們就原諒我這一回吧!”
寒夫人冷冷道:“來人,扶大少奶奶回房休息!”又看向沈夫人,淡淡道:“今天就不留你們吃飯了,請吧!”
沈夫人一愣,想不到寒家翻臉起來也是這麼可怕,拉着沈童就灰溜溜地離開了,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囑咐沈芙,“阿芙,你可以一定要注意身子!”
寒菲櫻笑道:“沈夫人,看令嬡哭喊聲震天,就知道她身體好得很,你就別瞎操心了!”
沈夫人一愣,現在的沈童也不敢發作了,要是真連累姐姐被休了,以後別說搖錢樹了,什麼都撈不到了。
今天寒家真是難得的揚眉吐氣,寒夫人已經決定,若是沈芙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以後就算生了孩子,也非休妻不可,還是準備再給元霽找一房溫柔賢淑的女子爲妻,這是沈芙的最後一次機會。
她命人準備了菲櫻喜歡吃的菜,一家人興高采烈地正準備吃飯,可是還沒開席,淮南王府的就派人來催寒菲櫻回府了,“見過寒老爺,寒夫人,參見世子妃,世子爺已經回來了,請您即刻回府!”
在爹孃面前,寒菲櫻不想表現出對蕭天熠的不滿讓爹孃擔憂,便道:“好,我知道了!”
寒夫人有些不悅,道:“吃點東西再走吧。”
翡翠笑道:“夫人你真是多慮了,世子爺一回來,就命人來請小姐回府,自然是想念小姐了,你還怕會餓着小姐?”
“你這個丫頭,跟在二小姐身邊,也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寒夫人佯怒道。
寒菲櫻笑道:“爹,娘,我就在京城,又不在關外,我會經常抽時間回來看你們的!”心中卻暗忖,想不到蕭天熠這傢伙回來了,她倒是很想知道他會不會引起淮南王府的轟動呢?
沒想到,一回府,就看見他淡定地坐在輪椅上,一如往昔,寒菲櫻忍俊不禁,“世子爺,你該不會是坐輪椅坐上癮了吧?”
蕭天熠慢慢微笑,鳳眸波光瀲灩,寒菲櫻忽然想起那天在玉滿樓店裡遇到的那個絕色男子,自己不認識,不過那樣出塵的男子,但蕭天熠一定認識。
不過寒菲櫻不會傻到給自己找麻煩,調侃道:“要真這麼喜歡坐輪椅,乾脆我把你打殘,讓你一輩子坐輪椅,你就可以來個本色出演,再也不用擔心會露餡了。”
風吹起他的衣袂,飄然脫俗,卓爾不羣,寒菲櫻想起在幽冥山上的絕世風采,知道他肯定又想韜光養晦。
他的鳳眸清亮幽寂,漆黑深邃,卻蘊含着一絲戲謔的笑意,“櫻櫻,你確信如果讓別的女人看到爲夫的風采,你不會有危機感?”
寒菲櫻嗤笑一聲,“你自戀到令人髮指的毛病越來越嚴重了,要不要叫石中天給你好好治治?說實話,你怎麼快回來到底幹什麼?”
“一個老朋友遠道而來,我自然該回來盡些地主之誼!”
老朋友?寒菲櫻秀眉俊俏的翹起,挑釁道:“我有這個榮幸知道嗎?”
蕭天熠俊眉一挑,微微一笑,“別急,你很快就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