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妃是異族出身,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靜妃的原因,所以皇上才破格擢升出身同樣低微的眉妃。
靜妃是他當年傾心愛過的人,她是一個如同清風朗月的女子,永遠不驕不躁,不急不緩,彷彿一股明澈清流,在不經意的時候淌入人的心田,讓人在不知不覺中迷失在那一雙盈盈秋水般的清眸裡。
人上了年紀之後,就會常常不自覺地追憶年輕時候的往事,皇上一直記得當年初見靜妃之時,她正值韶齡,淺笑如花,妙目瀲灩,握笛一曲,悠揚*,他幾乎一見傾心,當即決定納入後宮,常伴君側。
雖然他很*愛她,可是她好像並不怎麼開心,因爲靜妃沒有顯赫外戚作爲靠山,又深得聖*,自然招人嫉恨,皇上儘自己的能力保護她不受傷害,她在後宮也沒什麼朋友,唯一談得來的就是皇后,皇后當年對她多有照拂。
她入宮的第三年,終於有了身孕,皇上欣喜若狂,不顧太后強烈反對,將其破格冊封爲靜妃,可天意弄人,沒多久,靜妃就小產了。
此時想起那個無緣面世的孩子,皇上忽然覺得胸口一陣陣悶痛,當年那個孩子若是能生下來,現在也有二十多歲了,他和靜妃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子呢?
越想下去,皇上胸口的疼痛越濃,以前每當被國事煩擾的時候,聽一聽靜妃的曲子,整個人都會心靜如水,不再煩躁如火,如今已經多少年沒有聽到那樣如同天籟之音的旋律了。
這個時候尤其懷念靜妃的笛曲,皇上忽然想起天熠的那個世子妃,那個眉眼俏麗也能奏出天人之曲的商家之女,不由得對她多了一分憐惜。
這次寒氏無故蒙難,皇上已經有幾分相信是針對天熠的,若不是孔潛明晰斷案,現在寒家男丁已經盡數被斬了,到底是誰在背後攪動是非呢?
眉妃躺在皇上身邊,似乎聽到皇上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她當年入宮的時候,靜妃已經死了,而且也無人敢提起,所以她不明所以,只是關切道:“皇上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皇上疲憊地擺擺手,收斂起了眼中複雜的神色,“無事,朕只是有點累了。”
“既然如此,皇上請早些安歇吧。”眉妃命人點上了安神香,不一會兒,皇上就進入了夢鄉。
眉妃看着這個睡在身邊的龍騰王朝最有權勢的男人,嘴邊浮起一抹幾乎看不見的冷笑。
年輕的時候還做過憧憬愛情的少女美夢,但在宮中這麼多年見慣生死之後,早已明白,愛情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在宮中是不存在也不被允許的,只有利益和權勢才能保證自己永遠光鮮亮麗地活着。
皇上之所以*她,並不是因爲愛她,不過是一副經久不衰的美貌和令他沉迷的*笫媚術罷了,若是這些沒了,她很快就會失*,有的時候,眉妃真不明白,聞越到底是什麼人?世上怎麼會有這種神奇的駐顏丹,令人常年容顏不敗?
宮中常有妃嬪來向她請教駐顏術,眉妃只是笑而不語,用一些似是而非的話語敷衍過去,那些女人卻都當做至寶,以爲得到了駐顏秘方。
當然,眉妃有今天,除了皇上*愛之外,也和當初目光敏銳毅然投靠皇后娘娘是分不開的。
皇后畢竟是後宮最有權勢的女人,就算容妃再得*,也撼動不了她已經穩固的中宮之位,眉妃一開始就明白,她畢竟沒有顯貴父族,單靠皇上的*愛未必可以長期站穩腳跟,在後宮,只有依附皇后,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不僅僅是現在,他日太子登基清除異己的時候,她和兒子也會得到相應的待遇,但和皇后娘娘爭鬥多年的容妃一黨的下場就可想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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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鶴修要去領兵攻打月影樓?”寒菲櫻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只只想長笑出聲,多麼可笑的事情,以爲她月影樓是菜園子嗎?要是有這麼容易就被攻破了,還能縱橫江湖這麼多年嗎?
蕭天熠看櫻櫻笑得差點被自己口水嗆死,不緊不慢地挑了一下俊眉,“有那麼好笑嗎?”
“當然了,你不覺得一個從來沒有帶過兵只會玩陰謀詭計的人,這次作爲主帥想要領兵攻破月影樓,簡直是癡心妄想嗎?”
蕭天熠見近日一直縈繞在櫻櫻眉宇間的憂思此刻蕩然無存,他也心情大好,畢竟事關她的至親,總是會不經意流露出擔憂之情,現在好了,雨過天晴,他放下手中的書,一雙長臂將櫻櫻攬入懷中,輕笑道:“的確是癡心妄想,不過你這麼聰明,應該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寒菲櫻紅脣俏皮一彎,漾出一個美麗的弧度,“當然,他在害怕。”
害怕孔潛查到他了,所以提前做好鋪墊,萬一哪天大難臨頭,有主動請旨剿滅月影樓這個功勞,皇上也至於會真把他怎麼樣,再顧念父子之情,總會網開一面的。
不過蕭鶴修這個如意算盤是註定要落空了,以爲她月影樓軟弱可欺嗎?可以成爲他往上爬的墊腳石嗎?很快就會讓他知道,月影樓比他想象得還要可怕。
蕭天熠鳳眸深湛,緩緩道:“蕭鶴修打得贏打不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請旨出征爲皇上分憂這個舉動,已經深得君心了,就算屆時不能剿滅月影樓,他也沒什麼損失,不過恐怕他的目的還不止這一個,因爲之前父王奉旨追捕公子鳳,宇王叔射殺了公子鳳,追回了九龍杯,受到了皇上嘉獎,若是這次蕭鶴修發現公子鳳根本沒死,只要到時候在皇上面前參一本,雖說不足以讓父王失去皇上的信任,但也可以動搖這份皇上和父王之間的這份兄弟之情了。”
寒菲櫻眼眸中透着淺淺疑惑,“發現公子鳳沒死?怎麼發現?他想找人假扮我?”
蕭天熠頷首讚許,“公子鳳號稱來無影去無蹤,以前只要是那個詭異的妝扮,加上身藏九龍杯就可以判定公子鳳身份,現在連九龍杯都沒了,只要是那個詭異的妝扮就可以判定身份了,不是更容易了?”
原來如此,蕭鶴修還真有這個打算?寒菲櫻舒服地靠在妖孽懷裡,“如此奇謀妙計,若是實施得好,就可以反敗爲勝,這樣一舉數得的主意,不像是蕭鶴修可以想出來的,我已經查過了,他府中的確有個超級智囊,是一個大夫,名字叫做聞越。”
聞越?蕭天熠的大手纏繞着櫻櫻的秀髮,漫不經心道:“你可曾查出他的底細?”
寒菲櫻搖搖頭,“這個人很奇怪,說是大夫,可從來不見他正兒八經給誰看過什麼病,像他這樣的身份,更確切地來說,應該是個頂着大夫名頭的謀士吧,蕭鶴修這樣眼高於頂的人,若不是因爲聞越計謀百出,機智過人,怎麼可能對其禮敬有加呢?我對這個人很感興趣,遲早會查出他的底細的。”
“爲夫相信夫人打探消息的能力。”蕭天熠適時地誇讚了一句,讓櫻櫻很是受用。
淮南王府過年的氣氛已經很濃厚,到處都掛着紅色的燈籠,寒菲櫻貼在他身上,“對了,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麼?”蕭天熠應景地做出一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真誠表情。
“這次抄沒我家家產的是大理寺的褚成智,這個人平日雖然稀裡糊塗,但抄沒家產卻一點都不糊塗,反而精明過人,巧取豪奪,這一次,若不是有孔尚書強行干涉其中,對着清單一樣一樣清點,不知道他又會乘機雁過拔毛地撈多少好處?”寒菲櫻眼底掠過一抹慍怒。
“你是想問雖說大理寺不是什麼十分重要的機構,但終歸也是御前直屬,而皇上又並非老糊塗了的昏君,爲什麼會由一個這麼不堪的人執掌多年,對吧?”
寒菲櫻笑意盈盈,嬌嗔道:“你還真知道我的心思啊。”
蕭天熠笑道:“我只知道褚成智是皇祖母故人之子,褚成智父母都已經不在了,也不知道他父母和皇祖母到底有過怎樣的淵源?皇祖母一向只管束後宮,從不幹政,當年要皇上妥善安置褚成智,是她唯一開口的一件政事,皇上恪於孝道,自然不會怠慢。”
寒菲櫻有些瞭然,感嘆道:“想不到一個糊里糊塗的褚成智竟然大有來頭,真是祖上燒了高香了,難怪皇上明知道他糊塗,卻還任由這個糊塗鬼在大理寺正卿這個位置上坐了這麼久?”
蕭天熠忍俊不禁,半真半假道:“若不是他糊塗,而換了爲夫做大理寺正卿,你這個江洋大盜現在已經投胎轉世了,應該感到慶幸纔對。”
寒菲櫻笑出聲,眼眸中又有一絲晶亮之色,“真是想不到一個終日稀裡糊塗的褚成智背後居然還有天大的靠山,難怪尸位素餐這麼久也能安然無恙,整個朝局錯綜複雜,撲朔迷離,令人眼花繚亂,攪得我頭都要暈了,要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理清楚,我看不花上十年八年的時間是不可能的,蕭天熠,再過幾天,我們的半年之約就到期了,堂堂淮南王府世子爺,應該不是言而無信之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