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剛剛樑景毒癮發作的事一一跟他說了,樑伯承沉默了一會兒,說,“在那等我,別亂跑。”
聽我應下,樑伯承掛了電話,我也將手機放回口袋裡,然後轉身想走進病房,一轉身卻看到周紹文站在門口靜靜的看着我。
我頓了一下,隨即越過他朝病房裡走去,卻被周紹文一把拉住胳膊。
我皺着眉看着他,聲音不自覺的有些不耐,“你幹什麼?”
周紹文笑了笑,說,“樑景出事你先給我打電話,沒有給樑伯承打電話,都說一個人下意識的舉動能說明一些事,你心裡,其實有我的吧。”
我不屑的冷哼一聲,看着他笑起來,我說,“周紹文,你別自以爲是了。我只不過是沒有打通樑伯承的電話,樑景的情況又不允許我再耽誤,這次給你打的電話,不然,你以爲我會主動打電話給你?”
周紹文臉上的表情停滯住,半晌,他鬆開我,笑了笑說,“不管怎麼樣,在你需要的時候,我是第一個趕過來的人,你是不是應該謝謝我?”
我抿了抿嘴脣,說,“謝謝你。”
周紹文淡笑着搖搖頭說,“不行,這麼大的忙,你不能只是口頭上感謝吧,是不是應該請我吃個飯什麼的。”他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隨即看着我說,“爲了你,我可是連晚飯都沒吃就趕過來了,扔下一大桌子朋友,你不能就隨便說個謝謝就把我打發了吧。”
我看着他,周紹文臉上的表情讓人捉摸不透,雖然他的嘴角掛着笑,也是那個我認識了很久的男人模樣,可我就是覺得他無比的陌生。
比起初見時候的樣子,他現在似乎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
我看着他沉默起來,半晌我終於開口,我說,“周紹文,我們原本可以是很好的朋友,你知道嗎?”
周紹文有些不屑地嗤笑了一聲,他看着我,眼裡閃爍着諷刺,他說,”林靡,我只想讓你做我的女人,對朋友不感興趣。”
我無言,點了點頭,側身走進病房裡。
和周紹文的關係也大抵就是這樣了吧,我有些無奈的深吸一口氣,不會再有更好地結果。
回到病房裡,樑景已經恢復了一些精神,小臉不再那麼慘白,嘴脣也有了些血色,只是仍舊很虛弱,臥在牀上,看到我,無力地笑了笑,“小靡姐。”
我點點頭,走過去坐在她身邊,握着她的手,問,“感覺怎麼樣了?有沒有好點?”
樑景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我,聲音因爲虛弱的原因輕飄飄的,她說,“小靡姐,剛剛,一定把你嚇壞了吧?”
我笑了笑,有些心酸,搖了搖頭,我說,“沒有。”聲音竟有些不受控制的哽咽。
樑景苦笑了一下,聲音更加低落下去,她臉上的表情看起來難過極了,她說,“小靡姐,別說你了,有時候我自己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都會覺得無比陌生。尤其是毒發的時候,我簡直就像個畜生,沒有思維沒有理智,只要給我毒品,我什麼都可以做,一點底線都沒有,真的,一點底線都沒有。”
她的語氣裡有着對自己深深地厭棄,就像一個窮途末路的旅人,那樣後悔自己曾經的選擇。
我看着她,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這樣一顆千瘡百孔的靈魂,我知道,這樣的事情背在身上,那些傷口只能讓她自己慢慢癒合,別人始終幫不到心裡。
因爲我也是從那樣的境地中走過來的。
沉默了一下,頓了頓,我說,“不會的,你有底線,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樑景搖搖頭,眼圈泛紅,聲音哽咽起來,她說,”小靡姐,謝謝你願意相信我,真的謝謝你,只是,你不知道我以前是什麼樣子的,如果你知道的話,你一定不會這樣相信我。我還跟那個男人在一起的時候,有一次毒癮發作,他拿着白粉站在窗邊,把窗簾拉開,說,說,“她的聲音又哽咽起來,帶着抽泣,讓人心疼,”他說,只要我在窗邊把衣服脫了,對着外面跳舞,他就把白粉給我,小靡姐,你知道我當時是怎麼做的嗎?我,我……“
我捂住了她的嘴。
樑景泣不成聲,我的聲音也哽咽起來,我說,”別說了,那些都過去了。“
擡起頭來,不知道周紹文是什麼時候走進來的,靜靜地站在牀邊,看着我和樑景,手裡端了一杯水。
半晌,樑景的情緒平靜下來,她看着我,像是宣誓一般,輕聲說,“小靡姐,你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對我好的人,你不知道這對我有多重要,如果沒有你,我可能已經死了。
我鼻子一酸,勉強笑着,擡起袖子去給她擦眼淚,我說,”說什麼傻話。
樑景搖搖頭,眼淚掉的像斷了線的珠子,綿延不絕。她說,“小靡姐,我男朋友把我賣了那天,我其實是打算自殺的,只是被周先生救了下來。但是我一直都在找機會,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知道我遇見了你。小靡姐,你不知道你對我的好,有多重要。”
她哭的泣不成聲,哀怨極了,悽婉極了,我不停地給她擦眼淚,可是怎麼也擦不完。我知道的,她說的那些,我都知道,之所以能夠感同身受,是因爲經受過。
周紹文一直沒說話,過了良久,把手裡的水杯遞給樑景,樑景愣了一下,似乎沒反應過來,直到周紹文的臉上閃過一抹不耐,她才顫巍巍的將水杯接過來。
周紹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半晌走了出去,樑景呆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很長時間只是握着水杯,沒有動作。
我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吐出來,然後看着樑景,笑了笑說,“乖乖的在這裡等着,我去買點吃的,你剛纔一定耗費了很多力氣,需要補充一下。”
樑景輕輕的點了點頭,說,“好,小靡姐,你要快點回來。”
我再次笑了笑,拿起自己的包,走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