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純穎知道自己的反應太過矯情了,可是這種被人丟棄的感覺並不好受。當初接受墨桃的時候,她以爲墨桃永遠不會拋棄自己,她不想否認,這是她接受墨桃的初衷,所以她纔會放任自己,一點一點的沉淪下去。
可是連墨桃都要拋棄她了。
柳純穎的內心並不強大,她跟林靡和樑景不是一類人,她們是從小,邁着那些艱辛走過來的,可是柳純穎不是,她曾經享受過公主的一切,她只是生性溫良,所以一切能淡淡的處之。
她哭了很久,最終坐了起來,擦了擦臉上未乾的淚,雙眼紅腫,頭髮凌亂地坐在牀上,坐了很久,然後她下了牀,走到一旁的衣櫥面前,拉開衣櫥的門,選了幾件普通的衣服,拿出來扔在牀上。
誰叫她一點依靠都沒有呢,誰叫她自己沒本事呢,活該被人丟棄,就像個畜生一樣。
她拉出許久未用的箱子,將牀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疊整齊放進去,又拿了兩雙鞋,最終將箱子蓋好,拉上拉鍊。然後換下身上的那身家居服,穿上了一身簡單地休閒服。
做完這一切,柳純穎就坐在牀上發呆。
她沒有意識到的是,同以前發生變故的時候不同,這次的她的心情有些起伏太大了,而情緒也有些暴躁,甚至思緒都有些偏激了。
墨桃推門而入的時候,就看到柳純穎這副樣子坐在牀上,就像個找不到家的小貓一樣,無助又惶恐。他的心裡狠狠的糾扯起來,半晌,他走到牀邊,蹲在柳純穎面前,語氣堅定的說,“我反悔了,我不允許你離開我。”
柳純穎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笑了笑說,“凌月怎麼辦。別任性了。”
墨桃的心裡第一次有這樣堅定的念頭,他從昨天開始就一直紛亂的思緒漸漸平靜下來,他開始思索自己做的這一切是不是給柳純穎造成了太大的傷害,這樣的他,和從前的樑鈞韜母子又有什麼區別呢?
而在此之前,他只是想着,凌月安全了,柳純穎只是離開一段時間而已,這樣划算的事,根本想都不用想。
“我這就給林靡打電話。”
墨桃說着,就要拿出手機來。
柳純穎摁住了墨桃的手。
墨桃擡起頭來看着柳純穎。
柳純穎嘴邊綻開一抹苦笑,“你到底在想什麼,現在反悔,你是想看着凌月死嗎?”
“可是你……”,墨桃欲言又止。
“我沒事。”柳純穎淡淡的笑着,輕聲說,“反正已經習慣了。”
墨桃看着這樣的柳純穎,一瞬間覺得無比陌生,彷彿這個女人一下子離他很遠很遠。遠到他這輩子再也觸碰不到。
他突然就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了。
柳純穎站起來,說,“我去看看凌月。”然後越過墨桃往外走。兩個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墨桃清楚地看到柳純穎的眼角滑下來一滴淚,他張了張嘴,最終將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雙手緊緊地,用力的握着,才能阻止自己張開手去抱抱她。
他這輩子從來沒這麼窩囊過,從來沒這麼膽怯過,從來沒這麼恨過自己。
柳純穎來到凌月的房間裡,凌月卻躺在牀上,身上蓋着被子在沉睡。她的臉色有些異常的發紅,柳純穎走過去,伸手摸了摸凌月的額頭,發現她在發燒。
推了推凌月,柳純穎有些焦急的叫道,“小月?小月?”牀上的人卻沒有半點動靜。
柳純穎連忙走出去告訴墨桃。
墨桃打電話叫來了家庭醫生,兩個人等在一邊,看着醫生皺着眉頭給凌月做各項檢查,良久,醫生擺了擺手,示意兩個人跟他出來。
“淩小姐的病,好像並不只是發燒那麼簡單,我建議你們還是帶她去醫院裡做一下各項檢查,尤其是,血檢。”
墨桃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一般的病醫生絕對不會這麼說,那會是……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告訴我,”墨桃看着醫生,說,“你跟我合作這麼久,知道我的脾氣,什麼都不知道,我更加亂。”
醫生看着墨桃,半晌搖了搖頭,聲音有些遲疑,說,“我也不是很確定,但是淩小姐的各種症狀來看,我懷疑是……艾滋病。”
“艾滋病”三個字落入墨桃和柳純穎的耳中,兩個人臉上都是一白,墨桃有一瞬間甚至腦子空白,差點倒下來,柳純穎連忙扶住他,在他耳邊輕聲而又堅定地說,“醫生只是懷疑,墨桃,你冷靜點,我們先去醫院看看。”
墨桃閉了閉眼,點點頭。
沉默。
醫生離開之後,墨桃開着車帶着凌月和柳純穎來到醫院,大廳裡,墨桃對柳純穎說,“你在這照看小月,我去掛號。”
柳純穎點點頭,墨桃迅速的離開了,柳純穎看向一旁雙眼緊閉的凌月,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艾滋病,這種病,她即使是再無知,也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醫學上的永久難題,沒有治癒的可能。
會是真的嗎?凌月會是真的得了艾滋病嗎?
柳純穎不敢再想下去,她收起自己紛亂的心緒,擡起頭就看到墨桃捏着單子走過來。
採了血,結果最快也要到明天才能出來。凌月已經昏迷,醫生建議先住院觀察。墨桃執意要了一間很緊張的特護病房,他想陪着凌月。
晚上的時候凌月醒過一次,很虛弱,墨桃抓着她的手問她感覺怎麼樣,凌月張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墨桃也不着急,只是一個勁的說,“會好起來的,沒事,就是一個普通的感冒發燒,很快就好了。”
柳純穎在一旁看着,心裡酸酸的,差點掉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