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我?”她語氣輕輕的,不溫不火,像在跟他拉家常。
他盯着她冷哼一聲,眸色尖銳嘲弄。“這裡纔多大地方?真不想見我,不妨躲得遠一些!”
戴蘇城說這句話的時候,只是一味的想要發泄積在胸中那莫名的煩悶,完全忘了向安之腿腳的不便,當然也沒注意到她陡然變白的臉色。
“你允許的話,”向安之撫了下額前的髮絲,眼波寂寂如夜。“我沒有意見。”
“想走?”戴蘇城伸手從口袋裡摸出煙,抽出一根點上,把煙盒與火機啪的一生丟在餐桌上,噴出一口濃霧。或許是怒極了,反而看着她陰氣沉沉的笑起來。“向安之,你在害怕嗎?”
睫毛微顫。“隨便你怎麼想。”
面上依舊雲淡風輕的,如春夜的湖映着明月,溫溫涼涼,打不破的寧靜。
“你以爲自己裝得很好麼?心如古井波瀾不驚?”他笑,嘲意滿滿,掐滅菸蒂,起身踱到她面前,手臂握住她的肩膀,把她轉向自己:“向安之,你這樣活着不累麼?”
戴蘇城的臉近在咫尺,漆黑絕炫的眸子,緊緊攫着向安之,她覺得有一把無形的枷鎖,牢牢地把她捆綁住,讓她動彈不得。她被困住。
“我愛怎麼活,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沒關係。”她收緊手指,在袖子裡攥成一個小小的拳頭。
“跟我沒關係?”他揚眉,樣子咬牙切齒的。“你是不是太健忘了,我們,可是有名有實的合法夫妻。”
合法夫妻?有名有實?可真是句大實話啊!
“是麼?”她默默的揚起睫毛,涼薄如水的瞳眸漾起微瀾。“戴蘇城,我們倆個到底誰活得比較累?”
兩人近距離彼此對視着,像兩隻被放入罐子裡的蟋蟀,豎起觸角,躍躍欲試,不爭個你死我活,誓不罷休的模樣。
“安之,你就那麼害怕愛上我嗎?”半晌,戴蘇城先緩了語氣,半蹲在她面前,仰起好看的下巴望着她,低沉的聲音中似有嘆息之意。“這世上什麼事是沒有風險的?你這一輩子不管愛上誰跟誰在一起,都不可能得到萬全的保障,既然風險無論如何都會存在,你又爲什麼要爲難自己?”
她忽而張大眼睛瞪向他,指尖都止不住的哆嗦起來。
他想表達什麼,她怎麼會聽不出來!一邊與她撇清,一邊與她糾纏;一邊張開溫柔的陷阱引誘她步步深陷,一邊又警告她,摔死了你活該!
這麼的惡毒。
“戴蘇城,你會不會太高看自己了?”向安之輕笑,脣齒髮寒。“我現在就清楚的告訴你,我寧願爲難自己,也決不會自甘墮落作踐自己!”
一頓早餐很不愉快的散夥,向安之轉動着輪椅,拿到自己的柺杖,吃力的站起來,向外走去。
他把她視作塵埃,他便也不再是她心裡的白雲高山。
“向小姐?”里奧匆匆從門外進來,碰到拄着柺杖的向安之,先是一愣,而後禮貌的點了下頭。
向安之淡淡迴應了下,便小心翼翼的步下臺階。
“向小姐……您小心!”里奧上前欲扶她,卻感覺到廳內射來一道寒光,一回頭,動作生生頓住。
戴蘇城望着那個傲氣到不行的單薄身影,蹣跚學步般步下臺階,皺着眉,終是把手裡的外套一把丟進沙發裡。
里奧後背一涼,冒出涔涔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