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翼虎目光微沉的掃了自己的胞妹一眼。
“小妹,你的傷纔剛剛好,危險的事兒還是交給別人去做吧!”
周翼興也回過味來,自己光顧着高興了,卻忘了這一茬。
“那就我去。”
周小米輕輕的搖了搖頭,“誰去都不合適。三哥病着,根本不出門,大哥你塊頭這麼大,真要是動起手來,誰能是你的對手?就是二哥,雖然看起來容易吃虧,可他一個半大小子,身子骨又皮實,就是捱了兩下打,誰也不會心疼他。”
“只有我,頭上的傷剛剛纔好,要是在大家面前捱了打,咱爹就再也不能當作啥事都沒發生過了。正好也給周秀兒一個教訓,讓她好好嚐嚐村裡人的唾沫星子。”
哥倆聽了這話,都沉默起來,他們心裡清楚,自己妹妹說得在理。
可是也太冒險了。
周小米清楚的知道兩個人在擔心什麼,她板着小臉,故作嚴肅的道:“大哥,二哥,咱們不能再等下去了,或許我們等得起,可是三哥等得起嗎?他的病越來越重,一天十二個時辰,他睡着的時候得多,醒着的時候少,我真怕萬一哪天他醒不過來了,你讓咱娘怎麼活?”
哥倆沉默不語,眼睛卻是通紅的,拳頭也緊緊的握着。
周小米這才道:“我會小心,絕不會讓她有機會下死手的。”可臉上若不帶着些傷,怎麼能讓大家看到周秀兒的真實面目。
周翼虎狠心咬了咬牙,“就依小妹。”
周翼興眼睛一紅,顫微微的喊了一聲,“大哥!”
“小妹說得對,三弟等不起了。”這個家,越早分開越好。
“大哥你放心,我只要跑出這個院子,她再想動我一根頭髮,都是難的。”
周翼虎重重的點了點頭,一雙手握得死死的。小妹自小就是這個家的寶貝,如今眼看着她要捱打受苦,他這個做大哥的怎麼會不心疼。她頭上的傷還沒好,剛剛死裡逃生一回……
周翼虎已經十二歲了,跟着林氏認了些字,知道些道理,他知道死裡逃生是什麼意思。
周翼興心裡突突的,他才十歲,就算有些聰明,可畢竟還是個孩子,知道小妹的計劃後,他就覺得自己的眼皮一直跳,心也安定不下來。
周小米把兄弟倆的忐忑和擔心都看在眼裡,她心裡暖融融的,好比七月正午的太陽,有哥哥心疼愛護的感覺,真的是太好了。
周小米打了個哈欠,“我困了,大哥,你跟二哥也回去吧,一切照計劃行事。”遲則生變,這種事情進行的越快越好,他們再留在這裡想下去,只怕心裡頭好不容易暴發出來的那點勇氣就要消失了,萬一他們不同意,那自己的計劃可就真要落空了。
哥倆以爲她真困了,怕擾了她睡覺,連忙起身,說了幾句你早點歇着的話,便往外走。
周小米衝着周翼虎的背影喊道:“大哥。”
周翼虎停下步子,回頭看她。
“大哥,別忘了咱們商定好的事。”小小的人坐在那裡,眼睛竟裝着明亮的讓人無法忽視的神采。
周翼虎重重的點了點頭,這才轉身出了門。
哥倆回了自己屋裡,簡單洗洗就歇下了。
周翼虎心裡有事,一夜未睡,第二天天剛見亮,他便起身了。
周翼興聽到身邊的動靜,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了看,便輕聲問道:“大哥,時辰還早,你幹嘛?”
周翼虎板着臉,只道:“上山砍柴去。”
周翼興一愣,接着便從被子裡坐了起來,又道:“你,你真要跟小妹一起……”胡鬧兩個字,他卻是說不出口。
周翼虎看了他一眼,“你認爲這是胡鬧。”他最瞭解這個弟弟了,當下便替他把後面的話說了出來。
周翼興從小就害怕周翼虎,明明他也沒說什麼重話,可他就是覺得發怵。
他搖了搖頭,連忙也輕手輕腳的起了身。
哥倆收拾好了炕上的被褥,輕手輕腳的推開了門。
林氏和周大海早早的就起來了,夫妻倆都是閒不住的,這會兒正在菜園子裡忙着呢!
兄弟倆拿了砍柴刀,繩子,扁擔,一溜煙的出了院門,繞過門前的兩棵大樹,順着曲折的小路往山上走。
四周風景如畫,兄弟兩個卻連頭也沒有擡,走了無數次的山路,他們閉着眼睛也能摸上去,再好的風景,看了十多年,也不覺得美了。
周翼虎腳下生風,只道:“你快點,一會兒小妹該起來了。”
周翼興應了一聲,腳下步子也快了起來。
雞叫了三遍以後,周秀兒纔起來。
她本不想這麼早起,可是肚子實在不爭氣,餓得咕咕直叫,她哪裡還睡得着?
周秀打着哈欠從炕上坐了起來,她嘟囔着喊了一聲“娘”,接着又閉起了眼睛,不會片刻的工夫,竟坐着睡着了。
許氏一進屋,就看到了女兒那副癡肥的樣子,她胸中頓時燒起一把無名火。
難怪都十六了,還嫁不出去。
許氏順手抄起一旁木梳子,照着周秀兒的臉上扔了過去。
因爲周大海放假在家的關係,周家大房最近的日子好過了起來,幾個孩子吃得飽,又不用捱打捱罵,家裡的糧食眼見着少了起來。許氏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心疼糧食又不好明說,無聲的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如今這火氣,全都朝着周秀兒撒了出來。
那木梳子說沉不沉,說輕不輕,被人大力一拋打在臉上,也是很疼的。
周秀兒正睡着呢,冷不丁覺得有什麼東西打在了她臉上,力氣很大,砸得她生疼,差點仰了過去。
周秀兒揉了揉眼睛,“娘,咋地拉?”
許氏捂着胸口道:“你還說,還不快點起來?”她這閨女到底是有多懶?坐着都能睡着了。許氏的口氣很不好,她憋了一肚子的氣,轉身摔了簾子去了外屋。
周秀兒看了看自己身邊的木梳,也明白過來剛是許氏是朝她發脾氣呢。她悶悶不樂的穿鞋下地,隨便套了一身衣裳,去了外間。她見周新貴和許氏誰也不搭理自己,頓時惱得不行,接着摔了簾子出了屋,幾步就來到外頭。
周秀兒站在青石板壘成的石階上,重重的跺了兩下腳。她就是再渾,還沒到了敢怨爹罵孃的地步。
突然,一個小人闖入她的視線。
周秀兒眼睛一亮,頓時覺得她的火氣有地方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