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茜梨花帶雨地倒在白梓陌的懷中,她鬢角的發已經微微有些亂了,身體止不住冒着冷汗。
她可是當朝皇帝疼愛的公主,何曾受過如此的疼痛呢!
但看到同樣眼淚漣漣的白梓陌,她咬着牙笑着道:“陌姐姐,你……莫……莫要傷心,小茜其實……故意裝疼惹……惹姐姐憐惜的……”
白梓陌聽到這樣的話,更是心痛得如被刀割一般。
可現在不是盲目難受的時候,自己的房內現在竟有兩個她在乎的人都中了西域食蟻的毒!
兩個麼?
白梓陌暼了一眼牀上的葉柏辰,眸子漸漸幽深。
當務之急,必須找到無憂禪師。
白梓陌自是明白小茜的意思,她水霧籠罩的眸子中變得清晰起來,腦子也出奇地清醒。
不過,倘若白梓陌現在還不能冷靜下來,那麼她着實會負了小茜的心意!
小茜已經痛得暈倒過去。她柔軟的身體依附在白梓陌的身上,小手緊緊抓着白梓陌的衣服不放,十分依賴信任白梓陌。
平兒在門外聽了許久,卻什麼動靜也沒聽出來。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卻見自家小姐竟然抱着無雙公主出來了!
“啊!小姐,無雙公主她……她怎麼了?”平兒緊張地道,小手忍不住摸上小茜的臉頰。
平兒只感受到冰冷的觸感,她立刻察覺到事情不妙!
現在,小茜原本櫻桃般鮮嫩的小嘴也已經變成了黑紫色,呈現中毒昏迷的狀態。
“平兒,快去叫侯爺過來。”
白梓陌將憔悴的小茜放在外間的軟塌上,急聲吩咐平兒。
平兒呆呆地愣了一會兒,終於跑着去找白探。
白探此刻正在書房裡面,平兒本來打算衝進去,卻不料被幾個家丁擋住:“放肆!你是誰?竟敢闖侯爺的書房!”
“侯爺!侯爺!不好了,無雙公主她出事了!”平兒被阻攔了幾次,只好大喊大叫。
白探早就聽到了屋外喧鬧的聲音,本來打算遣身邊的小廝去呵斥他們,卻不料竟然隱隱約約聽到了‘無雙公主’的名號。
他當即坐不下去了,急步走了出去,看到急得已經要落淚的平兒。
平兒撲通一下跪了下去,滿臉的淚痕來不及去擦拭:“侯爺!無雙公主出事了,還請侯爺前往小姐的院子一趟!”
白探的臉色自是不好,他嚴肅地道:“我們去看看。”
於是,一衆人擁着白探前往白梓陌的院子。白探一路上步履匆匆,只怕無雙公主有何差錯。
若是皇帝怪罪下來……
白探不由得有些擔憂白梓陌,這個陌兒,和公主親近就好,怎的就讓公主出事了!
白探一進白梓陌的院子,遠遠地就看到白梓陌的房門開着,花瓶什麼的碎了一地。
白探心裡直覺不妙,連忙上前。
白梓陌眼睛紅腫,伏在無雙公主的身上,哭得悲慼可憐。
白梓陌本就對小茜懷滿愧疚,此刻眼淚更是一刻不停。原本精緻的妝容被哭花了,竟有一種破敗的美感。
白探不由得心裡一陣心疼,上前看到無雙公主的模樣,頓時嚇得一驚。
無雙公主明顯是中了毒!
怎麼會中毒?白探不解,看樣子這毒不輕,府內如何會有如此烈性的毒!
看到地上的花瓶,白探心裡有了大概的判斷,卻仍是安慰地摸了摸白梓陌的頭髮,輕聲問道:“陌兒,到底發生了什麼?”
白梓陌聞此,斷斷續續地道:“我和無雙公主今日約好了一起吃飯,吃罷回來,公主原本是先回了府的,但是不知爲何又來到這裡。見到陌兒一會兒,不知爲何就疼痛不已……”
“之後就……嗚嗚嗚……”
白梓陌早已經哭的如同一個淚人兒,白探聽了之後立刻做出判斷:“陌兒,你如今在此處守着!爹爹必須去皇宮將此事告訴皇上。”
說罷,吩咐幾個家丁守在白梓陌的身邊,以防不測。並警告不得把此事告訴他人,隨後便騎馬奔馳而走。
……
皇宮,白探將事情告訴皇上的時候,已經是接近傍晚了。
殘陽如血般掛在天際,皇上聽了之後更是着急。他完全不信白探一面之詞,不是他懷疑白探,而是白梓陌的話定是有假的。
此事別有蹊蹺,皇帝的一雙眸凌厲地望向天邊,厲聲道:“現在立刻秘密前往定名候府!”
白探自是知道皇上已經生氣,但是此刻並非是辯解的時候。
將最有經驗的御醫帶走,趁着夜色,一行人騎着快馬,穿梭在京城的街道上。
到了定名候府,皇帝方踏入白梓陌的院子,就立刻要求所有人退至院子外面等着。
白探只得焦急地等在外面。
皇帝移步白梓陌的面前,面色深沉,一言不發立刻掐上了白梓陌的脖頸。
白梓陌的臉色立刻變得更加蒼白,她卻並不掙扎,因爲她知道,皇帝現在不可能殺了她。
果然,過了一會兒,皇帝放了手:“白梓陌!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白梓陌悽慘一笑:“皇上問臣女怎麼回事?臣女倒想問問皇上,皇上可知無雙公主中了什麼毒,爲何中毒?”
“這該問你!”皇帝的眼神陰鶩,看着無雙公主的躺在牀上的模樣,不由得更加狠厲。
白梓陌的笑意在昏黃燈光下變得十分詭異,她打開內間的門,做出邀請的動作。
皇帝踏入內間的門,立刻就發現了躺在牀上的葉柏辰。走近去看,竟然和無雙公主中了同樣的毒。
原來如此……
皇帝看着眼神空靈的白梓陌,語氣十分不善:“所以你給無雙公主下了藥?”
“呵……臣女如何下藥?”白梓陌像是聽到了一個諷刺的笑話:“是小茜她……她……”
“夠了!”皇帝立刻明白了白梓陌的意思。
小茜,這個名字,自己的這個公主只願意讓最親近的人來叫。而她又……
“她中了什麼毒?”皇帝終於問道。
“西域食蟻……”
聽到這個名字,皇帝忽然笑了起來:“白梓陌,只剩下兩天了,你是不是很煎熬?”
“倘若,朕要放棄這兩個人,不知道你……怎麼想?”
白梓陌略有些錯愕地看着皇帝,但是很快就平靜下來:“臣女會陪葬,但是也會順便拉走一些看起來不順眼的東西!”
聽到白梓陌罵自己,皇帝卻並無憤怒,只是低低地笑:“可憐茜兒這孩子,爲了你……”
白梓陌的喉間一噎,硬生生地說不出反駁的話來,終於道:“皇上,您有何指示,臣女定當全力以赴。”
現在不能再拖下去了,自古君王多無情,她不能拿小茜和葉柏辰的性命做賭。
皇帝再次笑道:“難得你有如此識相的時候,朕自當藉此機會控制住你。”
白梓陌的周身頓時殺氣四溢,卻終是無力地開口:“聖上英明。”
皇帝遞給白梓陌一個藥丸,道:“吃了它,每月十五進宮拿一次解藥即可。”
白梓陌那雙眸子深情地望了望葉柏辰,又思及小茜如今的境遇。哪怕此刻她對皇帝的承諾並不是十分信任,卻仍舊吞下了那顆不知是何物的藥丸。
“很好。所謂情深不壽,倒是你們的寫照……”
“皇上,還請皇上下令尋找無憂禪師。”白梓陌縱是十分不快,卻也並不反駁皇帝所說的任何話。
能夠救他們就好,無論是何代價。
皇帝卻後退一步:“朕不曾答應你找無憂禪師。”
白梓陌此刻恨不得將皇帝那張仍舊俊逸地臉龐撕碎,所謂君無戲言,倒是在他這裡毫不遵守!
看着白梓陌已經接近崩潰的模樣,皇帝終於幽幽道:“你當朕是吃素的麼?葉柏辰方纔中毒沒多久,朕就已經請了無憂禪師,不料你們卻是在這裡幫倒忙!”
白梓陌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無憂禪師明日自當過來。”皇帝丟下一句話,就要離開。
白梓陌卻攔住皇帝,她有些尷尬地道:“那方纔的毒藥?”
皇帝立刻笑了起來:“聽說……那可是個好東西,你可是有了福分。朕當真是明君不假!”
白梓陌心裡翻白眼,卻仍是問道:“那東西到底是何物?”
“龍垢。”皇帝輕飄飄地丟下一句話,離開的動作行雲流水。
白梓陌琢磨了半天,終於明白了這位所謂的明君是多麼猥瑣的一個男人!
竟然給她吃他身上的灰!
什麼龍垢!
泥垢了!
這時,白探進來,看到白梓陌安然無恙,自是十分欣慰。
還好,皇帝沒有怪罪,否則……
自己如何向亡妻交代啊!
而白梓陌卻一直在噁心自己竟然吃下了那麼令人倒胃的東西,她想喝茶,卻怕那東西在她的胃裡被衝開。
然後……
後果不堪設想!
白梓陌生平來第二次被人戲耍,第一個是葉柏辰。
第二個,竟然是一個老得不能再老的皇帝!
她感覺到深深的惡意。
不過好在,明日無憂禪師到了以後,自是應該能解了兩人的毒,也讓白梓陌安心了不少。
白探在安慰過白梓陌後,便離開了白梓陌的小院兒。
白梓陌躺在貴妃椅上,望着桌案上的殘燭輕悠悠地搖晃,終於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