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整個房間頓時都安靜了不少。
祁嘉禾一時間沒說話,只是攥着老人的手卻緊了幾分。
站在他身後的姜瑩眸子裡閃過一抹意味深長,一時間倒也沒說什麼。
只有祁清姝頗爲不滿地輕哼了一聲,抱臂看着祁崢嶸,不服氣地說:“爺爺,您怎麼對一個外人那麼偏心?我這個親孫女站在你面前也沒見您高興幾分,非盼着一個心裡壓根一點禮數都沒有的女人來看您,這是何必呢?”
還不等老人家有什麼表示,祁嘉禾便蹙眉偏了偏頭,朝着祁清姝看過去,聲線冷冽了幾分:“二姐。”
姜瑩也緊跟着皺眉道:“清姝,你爺爺剛醒,說話注意點分寸。”
祁清姝見兩人都對自己表達了不滿,登時滿臉都寫上了不高興,但到底也沒再說什麼更過分的話。
而祁崢嶸也不知道是不是沒聽見她的這番話,竟也沒說什麼,只是靠在牀頭微微合上了眼瞼,似乎有些睏倦。
祁嘉禾頓了頓,低聲問:“您要是想見時音,我現在就讓她過來。”
祁崢嶸卻搖了搖頭,“算了,我年紀大了,有點小病小痛的也很正常,還是別叫她擔心了。”
祁嘉禾點點頭。
眼見老爺子開口閉口都在爲時音着想,祁清姝心裡怎麼都不是個滋味,明明自己纔是親生嫡出的,怎麼如今還比不過一個外來的媳婦了?
念及此,她越發覺得這房間哪哪都不順眼,冷哼一聲,轉身便踩着高跟鞋離開了臥室。
姜瑩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卻聽見祁崢嶸開口虛弱地說:“我有點累,想休息一會,小姜,你先出去吧,讓老三陪我說會話。”
聞言,姜瑩頓時便是一僵,看了老人家好一會,才應聲道:“好的,爸,有事兒您叫我就成。”
祁崢嶸微微闔着眼瞼點了點頭。
姜瑩離開後,房間裡便只剩爺孫二人。
祁嘉禾守在牀邊,也不開口,知道他只留自己一個人在身邊一定是有話要和他講。
果然,祁崢嶸合着眼瞼小憩了片刻後,方纔悠悠開了口:“嘉禾,你是不是怪我非要讓你娶時音?”
祁嘉禾微垂着眉眼,神色淡淡,“沒有。”
祁崢嶸卻輕笑了兩聲,語氣裡帶着幾分瞭然,“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是你親爺爺,那就是你肚裡的蛔蟲,你那點心思,能瞞得過我?真當逼着時音在我面前演演戲我就能當真了?”
祁嘉禾淡笑着,說:“什麼都瞞不過您。我和她結婚到現在也不過一個半月,就算互生情愫,也沒有這麼快的,何況我本身就不好相處。”
聞言,祁崢嶸嘆了口氣,“你哪是不好相處?就你這淡然的性子,明明想的是對人十分好,可偏偏要藏起八分來,只留那兩分讓人去猜,時間久了,真能堅持下來留在你身邊的又有幾個人?”
“您說過,身居高位者,心腹不在多,在深。”祁嘉禾說着,語氣始終平淡恭敬,“我素來很認同。”
“就會拿我的話來堵我。”祁崢嶸擡起眼皮,瞪了他一眼,“時音現在是你老婆,你沒必要跟她藏着掖着的,你對她好,直接告訴她就行了。哪怕真不喜歡,懶得搭理,也不能傷着人家。女人的心思,總是纖細一些,別讓她傷了心,到頭來又多個恨你的人。”
祁嘉禾沉默數秒,纔開口問道:“我一直沒有問,您爲什麼這麼相信時音?”
甚至,他對時音的關心已經超過了自己的親孫女祁清姝。
時音出現以前,祁崢嶸是很寵孫女的,對重孫女祁佩佩更是愛護有加,但如今看來,時音卻明顯奪走了他的關注。
所以祁清姝纔會對時音那麼敵視。
祁崢嶸呵呵一笑,“這個說來就話長咯,在你對她改觀之前,我暫且不跟你講,省得你說我是在爲她說好話。”
對她改觀?
祁崢嶸向來把孫子的心思捏得死死的,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這會祁嘉禾還有些意外,爲什麼爺爺那麼篤定自己一定會對時音有所改觀。
想起這次時音爲了朋友向他求助,祁嘉禾不免生出幾分異樣的悸動來。
他原本以爲,時音就是個被寵壞了的溫室花朵,根本無法憑藉一己之力完成任何事情。
但仔細想想,她如今是尋味坊的主廚,難道是僅靠關係升上去的嗎?
她說自己沒什麼朋友,卻願意爲這爲數不多的朋友放下身段低聲下氣地求自己,這點確實讓他無比意外。
見祁嘉禾似乎開始認真思考自己的話,祁崢嶸臉上的笑意更甚,甚至連面色都紅潤了幾分,“跟她相處了這麼久,其實你心裡也有數,這姑娘確實不錯,不是嗎?”
祁嘉禾看着老先生,想說的話在嘴邊盤旋猶疑,最終還是開口附和道:“確實沒那麼討人厭。”
除了有時候麻煩多了點以外。
她倒是知道做飯是自己的長處,會拿這個來討好自己,只可惜……
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祁嘉禾突然眸光一暗,眼底有晦暗的情愫一閃而過。
祁崢嶸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稀疏的眉毛往上一挑,便開口道:“你可別以爲我是故意找個廚師來膈應你,我就是覺得這姑娘確實不錯,跟我的乖孫特別般配,乾脆讓她做我孫媳婦算了。”
“您的孫子可不止我一個。”祁嘉禾淡淡笑了笑,“除了大哥,還有個少禹呢。”
“那能一樣嗎?”祁崢嶸嘆了口氣,“你大哥心裡掛念着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能把時音往火坑裡推啊。少禹這孩子,總是差了些意思……唉,不說了。反正我就覺得你倆最般配,你們在一塊啊,誰也不差誰。”
祁嘉禾沒說什麼,心裡默唸着這句“誰也不差誰”,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目前爲止,時音還老在給他找麻煩,而他好像還沒主動請時音給自己做過什麼。
他有種錯覺,爺爺不是給他找了個媳婦,是給他找了個行走的麻煩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