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任珊珊遏制住心裡的怒火,揚聲叫了一句:“停車!”
司機是僱傭了很久的老人,一聽這話立刻放緩了車速,靠邊停車,隨即非常上道地自己拉開車門下了車。
原本坐在任珊珊身邊的助理用一種畏懼的眼光看了她一眼,也起身下了車。
寂靜的車廂裡便只剩下任珊珊一個人,後座的空間很寬敞,足以讓人在座位上舒舒服服地躺着,毫無冗雜感。
任珊珊翹起纖長的腿,掏出手機,給一個備註“SY”的人打了個電話。
那頭過了好一會才接起,聲音聽起來懶洋洋的,帶着幾分清夢被擾的微慍:“大小姐,有何貴幹?”
任珊珊頓時便是氣不打一處來,但仍然努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穩住氣息問道:“你上次答應我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祁少禹在那頭輕笑了一聲,睏意似乎被驅散了幾分,開口的時候,語氣也有些不明就裡的意思:“答應你的什麼事情?”
一聽他話裡的意思就是不想認賬,任珊珊頓時來了火氣,連音調都陡然拔高了幾分:“別在這跟我裝糊塗,上次在醫院裡你親口對我說,會讓祁嘉禾重新回到我身邊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數秒,祁少禹突然笑出聲來。
他毫不掩飾爽朗的聲調,像是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聲音都因爲笑聲而帶着幾分顫意。
任珊珊被他的笑聲搞得頭皮發麻,在電話這頭秀眉緊蹙,一張精緻的臉已經是陰雲密佈。
“你好歹也是堂堂的祁家少爺,說話還真是跟放屁一樣。”她冷笑一聲,字字如同刀子般犀利,“這麼快就忘了自己許諾過我什麼了?祁少禹,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被罵成這樣,祁少禹也不惱火,反而饒有興致地反問她:“別的先不說,我許諾過你什麼?你有證據嗎?”
“你——”任珊珊一時語塞,一張臉不消數秒便憋得通紅。
她沒想到祁少禹居然會這樣明擺着對自己耍賴,以她對他的認識,就算他真的做不到,也會多少哄哄自己,可眼下,他卻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和自己記憶裡好言好語的模樣大相徑庭。
“先別急着罵我,你把自己的事兒屢屢清楚再說。”祁少禹的音調陡然冷了下來,開口的時候,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譏誚,“你是什麼人,你自己心裡沒點數嗎?再怎麼說,我和祁嘉禾也是一家人,你聯合我一塊算計他,有沒有想過他知道以後會是什麼心情?”
“你想反水?”任珊珊難以置信地冷喝了一聲,一雙美目裡盡是難以置信,“你瘋了?忘了你之前怎麼跟我說的了?你說你恨他,巴不得他過得比你慘——”
她的話還沒說完,卻驀地被祁少禹打斷:“任小姐,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男人陡然低沉的聲調混着沙沙的電流聲傳進耳朵裡,有一種莫名的虛幻感,可在任珊珊聽來,卻又無比真實和殘酷:“記住你的身份,也別忘了你曾經幹過的事情。你以爲在背叛了祁嘉禾之後,自己還能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回到他身邊嗎?”
這一句話驀地戳中了任珊珊最心虛的點,她的臉色驀地白了幾分,握着手機噎了好一會,半晌沒說出話來。
“別說是祁嘉禾那樣有重度心理潔癖的人,就算是我這種談戀愛不在乎對方過去的臭渣男,也不會看上一個曾經背叛過自己的女人啊,你說是不是?綠帽子這種東西,戴一次也就夠了,非得把你娶回家天天戴着,那不是變態嗎?”
祁少禹的話裡帶着幾分笑意,像是以極其輕鬆愉快的語調說出了這些話,可分明,卻又字字含着嘲諷,句句隱藏着哂笑。
“祁少禹!”任珊珊終於繃不住情緒,頭腦發昏地喊出聲來,再不顧車外的人會不會聽見她的聲音,她有些失控地衝着手機那頭低吼道:“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當初明明是你引誘我,哄騙我!要不是你,我現在早就是祁家的少夫人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自從她和祁嘉禾分開之後,當初的事情她就從來沒有和祁少禹提起過,但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之所以走到今天,完全是咎由自取,可究其原因,到底還是祁少禹心思不正,從她身上下了功夫。
如果不是他用那些甜言蜜語糖衣炮彈哄騙她,她根本就不會跟這個男人扯上分毫的關係。
任珊珊一直打心眼裡覺得祁少禹對自己百般順從,溫柔周到,都是因爲他在爲當初的事情感到愧疚,可如今她才發現,自己纔是這件事裡面最大的那顆棋子。
看似一切都是註定,其實失去最多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而今祁少禹居然還對她說出這種推卸責任的話,怎麼能不讓她爲之憤怒,怎麼能不讓她頭腦發熱?
當初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她一個人的意願,完全是他在背後推波助瀾,大做文章,她任珊珊纔有了今天!
如果不是他,如果沒有他,一切都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她悔恨難當,又憤怒到雙目猩紅,可偏偏拿電話那頭的男人沒有半點辦法。
“哎呀呀,別忘了你的身份,大明星。”祁少禹完全不爲所動,即使是被她吼了這麼一頓,語氣也沒有半點波瀾,甚至還多了些憐憫的意味,“我從來也沒說過自己是什麼好人呀,是你自己輕信了我,還以爲自己是在追求什麼真愛呢……拜託,都什麼年代了,那種東西,怎麼會出現在你這種人身上呢?”
他的話裡沒有一句髒話,可聽在任珊珊的耳朵裡,卻又分外難聽,簡直比當面抽她耳光還要來得更加屈辱。
原來祁少禹打心眼裡,就是瞧不起她的,之前在她面前所說的沒有一句是真話,現在的他,恐怕纔是最真實的他。
她早該料到的,他既然能爲了報復祁嘉禾,從而鋌而走險勾引自己出軌,便也能在她失去利用價值的時候,毫不留戀地將她一腳踹開。
女人對於他來說,不過是虛有圖表,又便於掌控的傀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