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祁嘉禾嘴上沒有說什麼,但阿木明顯感覺到,在剩下的時間裡,祁嘉禾對他的態度明顯鬆動了不少。
吃完飯後,阿木主動起身收拾碗筷,一旁的時音早就放下雜誌跑了過來,一邊攔他一邊說:“你別動,放着我來。”
那樣子簡直像是把他當成了初次上門拜訪的客人似的,要不是確定自己現在是在祁氏大樓裡,阿木恐怕險些就要以爲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收拾碗筷這種事情雖然輪不到阿木,但也遠不用時音親自動手,祁嘉禾按下內線吩咐了兩句,很快就有清潔阿姨推門收拾。
下午的行程安排是早已經確定好的,吃完飯後阿木回了自己的辦公室,沒有再打擾兩人的二人世界。
二助和三助早就吃完飯回來了,見他進門,兩人還一臉促狹地迎上來,問他到底幹嘛去了,怎麼突然擅離職守。
阿木沒心思和他們打哈哈,揮揮手沒有多提。只是不多時,時音又來敲門,說讓他帶着材料陪她去工商局。
工商註冊這件事阿木是知道的,祁嘉禾早就吩咐過,只是和時音離開公司之前,他還是得交接好工作,先和祁總打個招呼。
不知道時音出門前和他聊了些什麼,總之阿木前去報備的時候,祁嘉禾正坐在座位上,臉色並不好看。
阿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祁總看着自己的目光隱約帶着火氣。
他不明就裡,只能猜測總裁是不是捨不得跟夫人分開。
兩人前腳剛離開了總裁辦公室踏進電梯,時音後腳就悄咪咪地湊近了他,悄聲問:“阿木,我向你打聽個事兒唄。”
阿木青松般筆挺地站在電梯裡,一時沒多想,老實回答:“您說。”
“祁嘉禾的前女友任珊珊,你應該認識吧?”
沒想到她會問這個,阿木一時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驚魂未定地看了時音一眼後,他纔回答:“不是很熟。”
他早該猜到時音對自己這麼好絕對是有所圖的,只是沒想到居然會是想從他嘴裡套出這種問題來。
“不能吧?”時音拉長了聲調,語氣裡帶着試探,“人家都來過你們公司,你會不熟?”
“你怎麼——”剛想說一句“你怎麼知道”,開口的剎那阿木卻猛然意識到自己似乎中了她的套,於是趕忙改口:“沒有的事!”
祁嘉禾向來不喜歡多嘴的人,尤其現在時音問的問題還那麼敏感,他哪敢隨便開口?不定哪句話說得不好惹得她不高興了,回頭他就得被祁總辭退。
時音不屑地“切”了一聲,也不計較他支支吾吾的態度,兀自說着:“我都看到了,書架最上面那一本冰心詩集的扉頁,寫着人家的親筆題字,還落了款。不是任珊珊來公司的時候寫的,難道是祁嘉禾讓她寫了自己帶過來的?”
一聽這話,阿木頓時啞口無言,一張臉憋得通紅,愣是半天沒能說出話來。
這件事在今天以前,也只有他和任珊珊兩個人知道而已。
大概在七年以前,祁氏的規模還遠遠沒有現在這麼大,總部也並不在CBD的中心,而是在一環邊緣的一幢寫字樓,雖然那時候祁氏就已經是業內頂尖的企業了,但比起現在的商業帝國,彼時的祁氏在各個方面還是差了不少。
七年以前,祁氏花了五十多億買下了CBD中心的整棟大廈,公司從一環邊緣搬到了現在所在的位置,祁氏的生意從此一路順風順水,再無敵手。
而祁嘉禾辦公室的那一整架的書,就是從舊公司搬過來的。
祁嘉禾喜歡看書,這件事其實沒幾個人知道,而阿木作爲爲數不多的其中之一,也知道祁嘉禾對書籍有着輕微的收藏癖。
雖然他現在已經是個沒什麼時間看書的大忙人,但也不妨礙他喜歡擺上一整面牆的書,用來養眼。
原本書架上的那些書都是些財經類的理論知識,但隨着時間的推移,慢慢都換成了集團旗下的一些商業期刊,而那些換下來的書,最終都被妥善保管在了公司的貯藏室裡。
但有一排書,自始至終都沒有動過,那就是書架最上面的那一層文學類書籍,祁嘉禾極少翻閱,卻從不允許人亂動。
清潔阿姨每天都會把總裁辦公室裡裡外外全部打掃一遍,包括書架最上層最容易落灰的那部分書,因此至今爲止,那些書除了祁嘉禾以外基本上沒人翻閱過,都還嶄新無比。
但阿木知道,其中有一本特殊的《冰心詩集》,其實早就已經被人悄悄翻過,還留下了筆跡。
公司剛搬來的時候,總裁辦公室的陳設都還不是現在這副清冷禁慾的模樣,但那整整一書架的書,卻已經在那了。
任珊珊就是那時候來參觀的。
那時候兩人已經交往了兩年,但一直沒有公開過,公司上下也都不知道自家老闆居然在和炙手可熱的國民巨星談戀愛。
任珊珊過來的時候,把自己從頭到腳包裹得嚴嚴實實,一路上硬是沒人認出她來。
那時候剛巧趕上祁嘉禾在開會,阿木就把她帶到辦公室坐了一會,自己去茶水間給她泡了一杯咖啡。
他是瞭解任珊珊的性格的,所以在離開前並沒有囑咐她什麼。本以爲她會安靜待在辦公室什麼也不亂動,可誰知當他端着咖啡折返回來的時候,卻看見任珊珊正俯身在茶几上,用中性筆在一本厚厚的精裝書的扉頁上寫着什麼東西。
跟了祁嘉禾這麼多年,阿木對他所有的習慣和嗜好都如數家珍,一眼就看出她手下的正是書架上最厚的那本《冰心詩集》,頓時嚇得面色慘白,連手裡的咖啡都端不穩了。
任珊珊擡眸看見他站在門口,卻毫不意外地衝他笑了笑,蓋上中性筆的筆帽,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別告訴他,就當是一個小惡作劇。萬一以後哪天我們分開了,他看見這個,也好有個念想。”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話,可誰曾想,她居然一語成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