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睿也是一頭懵,不知道這些人究竟是什麼來頭,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奔着什麼來的,是尋仇還是謀財。
兩人都被狹窄逼仄的空間逼得有些發瘋,試探性地掙了兩下之後,便放棄了。他們背對背地坐着,不約而同地開始思考人生。
這條路十分坎坷,一路上顛簸了好幾次,弄的兩人苦不堪言。
時音身材嬌小,也倒還好,頂多就是屁股遭點罪。陸睿則要慘多了,頭上緊緊抵着後備箱的蓋子,每一次顛簸他都會撞到車頂,苦不堪言。
陰暗的空間逼仄又壓抑,且潮溼悶熱,外面呼嘯的風聲被隔絕開,落入耳裡的時候,只剩下一片朦朧的嘈雜。
先前車禍留下的後遺症還沒能完全消散,這會再經過這樣一折騰,時音越發覺得難受,連手腳都發起軟來。
可嘴巴被封着,她也沒辦法和陸睿進行交流,只能象徵性地嗚嗚幾聲,表達自己的不滿。
陸睿聽見了,也迴應着哼了兩句。
在試圖分辨對方說的都是些什麼卻無果之後,兩人便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好在這輛車並沒有開很久,又或者是開車的人把速度拉滿了,約莫二十分鐘之後,車輛停了下來。
早已經被這樣固定的姿勢折磨得渾身痠痛的兩人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不管怎麼樣,能下車活動活動總是好的。
重見天日的一剎那,時音幾乎要哭出來了。
她從來沒覺得外面的空氣這麼新鮮過,哪怕身邊幾人都是長得十分彪悍的壯漢,她也還是真實體驗到了眼前一切的美好。
僅這麼一會功夫,幾人已經把車開到了一處廢棄的民居前,不等兩人仔細看看眼前這棟建築,抓他們的人已經推搡着他們朝裡面走了過去。
地上厚厚的灰塵昭示着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的事實,這裡破敗不堪,牆皮大片大片地脫落,連窗戶玻璃都沒幾扇好的,可見是已經荒廢了相當長一段時間。
時音對這裡並不熟,只能依稀推算出,按照行駛時間來算的話,兩人出車禍的地方在三環邊緣,那麼這裡應該是在四環邊上,因爲江城三環以內根本沒有這樣荒涼的地方,更何況綁他們的人也不會把他們往繁華的地方送。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幾人已經領着他們來到了一處寬敞的房間。
這裡是一個寬敞的大廳,房間裡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連窗戶都沒有,只有一扇門可供進出,天花板上有一扇陳舊變形的吊扇,不知道已經有多少年頭了,空氣中瀰漫着朽木和灰塵的陳舊氣味,正對着門口的那盞白熾燈陰森蒼白,將整個現場的氣氛烘托得格外恐怖。
時音看着眼前的一切,心裡一陣發憷。
還不等兩人做出反應,身後的幾人已經毫不客氣地一把將他們推進了房間,反手就關上了門,還落了鎖。
一時間,整個偌大的房間裡就只剩下兩個被捆得結結實實的人。
因爲還和陸睿綁在一起,時音沒法自由活動,只能盡力偏頭去看那扇門。
門是木質的,刷着紅色的漆,鎖眼是片狀的,還生了鏽,看起來沒什麼防禦性,是很典型的舊房子常見的木門。
正在潛心研究怎麼脫困的時音突然聽見身後傳來陸睿嗚嗚的聲音,似乎是有些不滿。
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但能夠感受到那雙和自己綁在一起的手正在胡亂摸索。
她定了定神,按捺住心底的煩躁,屈腿朝後踢了他的小腿一腳,意思再明顯不過:老實點,我比你更煩。
陸睿悶哼一聲,不再出聲。
他其實只是想說,他的手彆着了,還得儘量佝僂着身子遷就她的身高,有點難受。
時音朝着周圍環視了一眼,又看向那扇門。
剛剛落鎖之後她有聽見腳步聲走遠的聲音,可那之後外面也還斷斷續續傳來了踱步的聲音,還有人壓低了聲線的低語,可見他們是分了一部分人在門口看守着,做得十分謹慎。
她擰了擰眉,又看向一旁的牆壁。
因爲年久失修且不受光,房間的受潮跡象很嚴重,白色的牆壁有明顯脫落開裂的跡象,地上全是掉落的牆皮和白色粉末。
她凝神看了好一會,突然擡腿朝着牆壁的方向挪了過去。
她一動,陸睿也只能跟着動,他的手腕本就被反制着,十分難受,這會被她的動作一扯,更像是要斷了一樣痛。
他抗拒地哼了幾聲,爲減輕痛苦也只能跟着她一塊挪到牆邊。
卻只見時音二話不說,便把臉貼在了白花花的牆壁上,開始摩擦起來。
陸睿扭頭一看,愣住了。
白花花的石膏粉像下雪一樣,隨着她的動作往下倏倏地落,不一會,她半邊臉便全白了。
陸睿還沒明白過來她要做什麼,又見她擡起肩膀開始努力地蹭嘴巴上面的黑色膠帶。
經過長時間的封閉,時音早出了一身的汗,嘴巴由於不透氣,也冒了一圈的細汗,膠布早沒有之前牢固了。
她在白牆上這麼一蹭,在石膏粉的作用下,膠布立刻翹起了一個邊角。
再輔以肩膀的作用,不多時,時音嘴上的膠帶便鬆動了許多。
見此情形,陸睿也突然想到了什麼。
他使勁晃了晃頭,很快就把鼻樑上那副太陽鏡給甩了下去。
啪嗒一聲,鏡片朝下,立刻裂出幾道細紋。
時音停下動作定睛一看,心底確實是訝異的,因爲她壓根沒想到,這幅太陽鏡居然是玻璃材質的。
陸睿毫不留情,擡腳一踩——
價值數萬元的屈光太陽鏡便在他腳下成了一堆沒用的碎玻璃。
時音只覺得心臟在胸腔裡狂跳不已。
這一刻她突然意識到,陸睿約莫還是有點用途的,至少在關鍵時刻,他還能起到一點作用。
人工製造的玻璃碎片有了,逃生工具便有了雛形。
前不久時音還在嘲笑他裝腔作勢,這會卻開始慶幸好在陸睿不是真的近視眼,否則眼鏡一掉,他連基本行動都會成問題。
不過男人的腳勁始終還是大了些,一腳下去基本上全成了碎渣,只剩下一片形狀和大小都勉強夠用的玻璃。
陸睿手腳笨拙地帶着她一起蹲下身,找準位置想要撿起那塊玻璃,但大概是手腕實在太痛,他試了好幾次都沒能觸到地面,幾聲悶哼後,他的額頭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