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音安靜地聽他說完這一切,心裡並沒有半分被打動的感覺,有的只是無盡的尷尬和惱怒。
郭小六本想接着再說下去,但見她面色不好,便也只能抿了抿脣,沒再接着開口。
兩人就這麼僵硬地對視了半晌,氣氛一度有些尷尬。
許久後,時音才冷言冷語地開了口:“我真沒想到,你比我想象中還要魯莽得多,說得更難聽點,簡直就是愚蠢。”
因爲養了數日的病,郭小六的面色本就不是很好,眼下更是又白了幾分,他看着時音,滿腦子都是她剛剛毫不留情的言辭,一時間,他沒能答上話來。
“你以爲你現在是在做什麼?示好表決心嗎?還是想着以後都見不到面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所有的事情都和我攤牌了,一了百了?你不會看不出來我對你一丁點意思都沒有吧?既然知道我不可能接受你,又何必多此一舉?更何況是在我已經結婚了的情況下,你不覺得自己的行爲很容易讓人困擾嗎?說這些話之前,你有沒有考慮過後果?”
她對他自作主張自我感動的行爲非常惱火,如果換做是別人,對她表示欣賞愛慕,或許她也不會這麼困擾,最多隻是一笑而過,可郭小六在她心裡的好感度早已經被敗光了,如今這樣的舉措,只會讓她更加厭惡而已。
或許是和祁嘉禾在一起的時間久了受了影響,於她而言,明知沒有結果的事情,就根本沒有必要去做,而郭小六的行爲,則是正好觸及了她的雷區,讓她無比反感。
郭小六緊抿着脣瓣看着她,一言不發,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
時音稍微頓了頓,反應過來後,也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反應過激了,只是她一想到郭小六幾乎是把自己騙過來的,心裡就無比來氣。
既然知道如果說實話的話她今天根本就不會答應過來,那他就更沒有必要在這種情況下向自己表白了,時音真的不太明白他到底在想什麼。
難道是非要把兩人之間最後一點表面粉飾的友好太平都撕碎暴露出來,他才高興嗎?
郭小六或許不太明白她爲什麼會這麼生氣,可時音自己心裡卻是清楚的。
她不想把身邊的人和事都弄得一團糟,想盡力做好每件事,處理好和每個人之間的關係,可總是事與願違。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郭小六慢慢低下頭,語氣裡是無盡的失落。
時音沒說話,腦海裡卻突然像是感受到了什麼號召似的,驀地一回頭,視線便凝結在身後的長廊盡頭。
距離兩人不遠的地方,一道頎長的身影正背光站在那裡看着他們,像是精緻的雕塑一般,筆直冰冷,周遭散發的寒氣令人退避三舍。
他的視線隱匿在陰影之下,看不真切,但能夠確定的是,他這會心情相當不愉快。
時音心裡咯噔一下,卻也不至於驚慌失措,只是淡淡地回眸看了一眼郭小六,“我知道了,又怎樣?”
她這個位置徑直擋住了身後那個人,郭小六擡眸看向她的時候,絲毫沒有注意到在場還有第三個人。
他使勁攥了攥拳頭,又鬆開,像是在努力剋制什麼似的。
時音沒有再給他開口的機會,徑直道:“有些話,藏着總是比坦白要好得多的,我不指望你能理解,但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因爲今天的事情而後悔,因爲不出意外的話,我們以後都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了。”
說完這句話,她毫不拖泥帶水地轉身,離開了原地,朝着走廊盡頭那道頎長的身影走去。
也正是這一刻,郭小六才注意到了一直站在那裡的男人,於是臉色變得糾結又難堪,又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心虛。
時音離去的背影近在咫尺,他卻沒有勇氣開口挽留,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她慢慢走遠,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她在祁嘉禾面前停下腳步,再自然不過地挽起他的臂彎,親暱地朝着醫院外面走去,臉上很快浮現一抹笑意。
“讓你在外面等着,你怎麼還進來了。”
她小聲嘀咕,卻並沒有怪他的意思,只是一想到剛剛的事情都被他看了過去,難免會覺得有些尷尬。
今天她出門的時候說要去醫院見郭小六,祁總的態度一下就變了。
本來她出行都有保鏢接送,可一聽她這麼說,祁嘉禾非要親自送她過去。
想着今天應該也不會耽誤太久,她也就由着他去了,本來念在他和郭小六並不認識的份上,時音是讓他在醫院外面等着的,卻沒想到他居然自己走了進來,還看見了這麼尷尬的一幕。
雖然他沒說什麼,但時音想,他一定是不高興的。
她都沒敢直視他的眼睛,只用餘光瞟了他的面容一眼,不出意外地瞥見一張毫無表情的臉。
雖然他一向是這副冷淡的模樣,可時音這會心裡卻一點底都沒有,哪怕是她並沒有做什麼虧心事,也仍然還是覺得自己背後涔涔的直冒冷汗。
果不其然,祁嘉禾肢體上雖然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現,但開口的時候,他的語氣卻像是冷到能結出冰碴一樣:“見了,高興了?”
聽他這麼一說,她有點不舒服,小聲反駁了一句:“誰知道他打的什麼小算盤,我這不也是嚇了一跳嗎?”
“是麼?”祁嘉禾的聲音聽起來沉沉的,下頜緊繃着,側臉線條都凌厲了幾分,“你不知道?”
時音驀地停下腳步。
祁嘉禾也跟着頓住,側着臉垂眸看她,漆黑的眸子裡氤氳着深沉的情緒。
“你什麼意思?”她冷笑一聲。
他沒說話,視線沉沉地注視着她的眼睛,俊逸的眉輕輕蹙起來,顯然也是不高興的。
“我知道今天他要對我表白,所以我特意跑到醫院來看他?”時音有些不可理喻地朝着他諷笑了一聲,語氣裡盡是不屑,“我在你心裡就是這種人嗎?你非得這樣看我?”
祁嘉禾的眉頭又皺了幾分,開口的時候,語氣裡染上幾分疲憊:“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就是覺得我沒必要來是嗎?”
時音不太想聽他的解釋,固執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方纔積鬱的情緒這會似乎隱約有要決堤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