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七日,即是雲天彪拔營起寨,率軍返京之日;也是**娘得知許貫忠一事之日。徽宗在御苑設了小宴,許貫忠只得前往。衆人落座,徽宗指一黃袍少年對貫忠道:“這便是太子趙桓,平日裡詩詞書畫一貫怠慢。今日我教他出來,也讓他受些薰陶。”貫忠於是拜見了太子。
徽宗道:“近日許愛卿惹的朕一時技癢,作了幅汴京秋色圖,衆卿都來看看。”李邦彥讚歎不已;那趙桓卻是勉爲其難,唯唯諾諾;獨有貫忠道:“陛下此處着墨過重;而此處若能加些淡雲,就更妙了。”徽宗點頭稱道。
那徽宗並非聖明天子,平時裡最喜阿諛奉承。但於詩詞書畫上,卻十分認真。想是他書畫上造詣太深,自然謙遜;而做天子道行又太淺,難免浮誇起來。於是徽宗重鋪畫卷,趙桓研墨,貫忠撫琴,邦彥吟詞,一幅《汴京秋色圖》大功告成。
這時御苑內點起了孔明燈,環佩聲響,一人挑珠簾,移玉步,走上前來。貫忠看時,只見一美貌佳人輕聲道:“兒臣參見父皇。兒臣今夜借孔明燈許了願,祝我大宋國泰民安,父皇萬壽無疆。”徽宗笑道:“茂德兒怎麼今日想起許願了?”茂德雙頰微紅。趙桓插道:“皇妹想是害了病吧?”茂德嗔道:“父皇還不管教下皇兄。”徽宗大笑,對貫忠道:“許愛卿,這就是朕的茂德帝姬。”枉貫忠半世見識,到此也弄得如醉如癡,語無倫次。御苑內才子配佳人,不知又惹得後世那些說書人多少碎語閒言了。
既是這天堂般的畫卷,何必又要再回人間。
內侍急報徽宗:“雲天彪大獲全勝,得了澤州。現已全軍拔營返京,九月十日便可抵達汴梁了。”徽宗大喜。貫忠卻似從夢中驚醒,算來大刑之日已然無多了,一時之間,貫忠竟呆在了那裡。衆人以爲他癡迷於帝姬,倒也不覺有異。
也是福至心靈,貫忠猛然思得一計,心中豁然開朗。對茂德道:“帝姬這孔明燈能否借貫忠一觀。”茂德點頭。貫忠縱身飛起一丈餘高取下一燈。茂德見貫忠文武全才,心下更是歡喜。貫忠道:“這燈竟能做得如此玲瓏剔透,貫忠斗膽,也想借此燈許願。”茂德道:“許兄請便。”徽宗見二人如此投緣,十分暢快,連連與李邦彥、趙桓把盞,不覺間又有了醉意,酒宴散去,貫忠、茂德二人作別。
八日一早,貫忠、盧俊義、燕青、李助、縻貹、袁朗、岳飛、王貴、湯懷、張顯,都聚在甄禮家中,貫忠將計策全盤托出,衆人讚歎不已。燕青道:“此計雖妙,但難在**娘設下的重重重兵,突圍並非易事。”貫忠道:“我這計只得一半。今晚見了老師,讓他將此計說於吳學究得知。另一半全靠智多星了。”
當晚,周侗將計策送入牢中,吳用整整想了兩個時辰,對周侗道:“此計半由人半由天,就算去了**娘這層,仍不超過五成的把握。只不過我等本已必死,情願孤注一擲。但老師實不能再以身犯險了。”周侗道:“若無我在,法場之上便沒了內應。我有縮骨法在身,不但能獨自脫籠,到時再放出幾條大蟲,裡應外合,勝算才能更大。”吳用道:“加亮謝老師大義。”周侗道:“目前這些梁山好漢中,何人力氣最大?”吳用道:“力氣最大首推黑旋風李逵。只是那李逵當年在汶河渡,左手手筋被召忻割斷,前日雖被老師用神功接上,我只恐仍然無力,當不得重任。除他之外,當屬赤發鬼劉唐、九紋龍史進、喪門神鮑旭了。”周侗道:“公孫先生和樊先生必有脫籠妙術,到時有他二人相助,我先放出劉唐、史進、鮑旭三條大蟲,搶些長刀大斧,護住囚車。便可一一解救衆人了。”吳用道:“如此便多了些勝算,但**孃的重兵必須設法除去,否則我等仍難逃力盡身亡的下場。在下已經思得一計,可破**娘重兵。”周侗道:“學究何計?”吳用道:“他**娘自恃奇不勝正,我偏要出奇制勝。我梁山好漢身爲朝廷重犯,本就是重中之重。但若有一事能重過我梁山好漢,**娘亦不得不分兵他向。”周侗道:“何事?”吳用笑道:“就是當今的趙官家。”
吳用續道:“不管天大的事,若官家被人劫持,**娘還能屯兵監視我們嗎?”周侗正色道:“萬萬不可。我救你等,是衝了一個‘義’字。不管怎樣,天子決不能有失。”吳用道:“老師先聽我慢慢道來,我吳加亮保證不傷天子半根毫毛。”周侗道:“學究請講。”吳用道:“貫忠和天子走的緊密,實乃我等之幸事。大刑之日,天子必然御駕親往觀看。若貫忠先生能在半路將天子拿下,**娘必然分兵相救。”周侗道:“貫忠不過一人,官軍再多亦無用處,**娘何必分兵?”吳用道:“這羣什麼官軍,加亮早已看得明白,皆是諂媚之輩。若他分兵相助,就算天真的塌下來,亦非他之過;若不分兵相助,萬一天子有失,縱然殺盡我等,也難逃大罪。他們爲了烏紗,又何必一心爲難我等。何況官軍之首乃是張叔夜,這人精忠爲國,加亮決不懷疑。但越是如此,越不敢怠慢天子了。再者,王慶那兩千精兵,不必都去法場,只留兩百足矣,剩下的都去劫持天子。天子被大軍劫持,張叔夜、**娘還能留在法場嗎?至於天子本人,不過是借用罷了,貫忠還要借他脫身呢。”周侗道:“所謂投鼠忌器,你還是立個誓來。”吳用道:“若此役有傷天子,便教我等不能脫籠而出。”於是周侗又將吳用的計策送出牢外,說與許貫忠得知。
此時已近五更,許貫忠卻獨自一人對窗嘆息。自思道:誰想這臥底之計,竟換來天子如此待我。若就事論事,那吳用的計策倒的確可行,只是此刻我於心何忍!一時心中鬱悶,只能借酒消愁。
到九日晚,許貫忠和吳用已在兩頭將計策定死。周侗不願岳飛露面參與此事,所以岳飛、王貴、湯懷、張顯四個,只管在城門放火,旨在擾亂視聽。周侗再次出入天牢,並按許貫忠先前的計策,出重手將那個假盧俊義點死。然後將“盧俊義”扮成“柴進”,自己則去做了“盧俊義”。公孫勝早煉好了禁咒符,對周侗道:“此符雖然威力強大,但難在必須緊貼在陳希真身上方能奏效,我左思右想,只能求老師出手了。”周侗應允。
九月十日,雲天彪等十將回京,徽宗照例設宴接風。功臣齊集,天子論功行賞,大犒從徵軍士,撫卹陣亡家屬。各功臣有爵者晉爵,無爵者賜爵。命將三十九臣畫入徽猷閣,以張叔夜爲領袖,親提御筆題簽:
中書政事府同平章事、殿帥府掌兵太尉、開國郡王張嵇仲
左龍武大將軍、輔國公張伯奮,
右神武大將軍、定國公張仲熊;
中書政事府參知政事、吏部尚書、魏國公賀太平,
驃騎大將軍、知樞密事、越國公雲天彪,
輔國大將軍、同知樞密事、魯國公陳希真,
鎮軍大將軍、河北留守司、順誠侯劉廣,
鎮軍大將軍、山東留守司、壯勇侯傅玉,
冠軍大將軍、京畿五城兵馬大總管、智勇侯祝永清,
忠孝武烈一品夫人陳麗卿,
雲麾大將軍、京畿五城兵馬副總管、果勇侯雲龍,
忠智英穆一品夫人**娘,
輔國大將軍、兵部尚書、南陽侯金成英,
端明殿大學士、刑部尚書、宣城侯蓋天錫,
忠武將軍兼領左神武大將軍、建威侯鄧宗弼,
壯武將軍兼領右龍武大將軍、揚威侯辛從忠,
宣威將軍兼領左羽林大將軍、懷遠侯張應雷,
明威將軍兼領右羽林大將軍、定遠侯陶震霆,
山東鎮撫將軍、宣化伯風會,
河北鎮撫將軍、懷化伯苟桓,
定遠將軍、兵部侍郎、宣威伯楊騰蛟,
龍圖閣大學士、刑部侍郎、濟陽伯畢應元,
西城兵馬司總管、忠勇子祝萬年,
南城兵馬司總管、平南子龐毅,
河北天津鎮總管、歸化子哈蘭生,
山東馬陘鎮總管、長城子劉麒,
左龍武副將軍、高陽子韋揚隱,
右龍武副將軍、中牟子李宗湯,
山東兗州鎮總管、襄武子欒廷玉,
河北大名府總管、忠毅子聞達,
衛尉兼煥章閣直學士、任城男真祥麟,
大司農兼天章閣直學士、范陽男範成龍,
東城兵馬司總管、協忠男欒廷芳,
左神武副將軍、武陽男劉麟,
右神武副將軍、武定男歐陽壽通,
殿中侍御史、諫議大夫、昌平男孔厚,
振威將軍、致忠男王進
遊擊將軍、奮勇男唐猛
遊騎將軍、新城男康捷。
共三十九幅功臣圖像,御筆又親題讚語,都送入徽猷閣以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