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盛京的城門一開,城外的明軍就紛紛上馬,顯然他們是時刻注意着盛京的反應。
緊接着,明軍隊伍中響起了一種尖銳的樂器聲音,傳得很遠。然後明軍不是準備作戰,而是調轉馬頭準備逃了。
代善在城頭看到這個情況,心想難道真是外強中乾的空城計。現在一見大金軍隊攻出城去,便要逃跑?
碩託和豪格衝出城後,便看到了城外明軍的後背。他們稍微一怔,以爲應該會有一場廝殺。可現在看到,剛還囂張無比的明軍,竟然一看到已方出城就逃了。
“差點就被唬住了!”豪格不滿地大叫一聲,便控馬直追。
碩託和豪格的距離並不遠,他聽到了豪格那帶怨氣的聲音。心中不由暗想,難道真的是阿瑪老了,把明軍想得太厲害了?
當他們倆追到原先明軍停留的地方時,不得不暫停了下來。因爲地上全是明軍之前讓族人燒烤所留下的東一堆,西一堆的障礙,牛羊屍骨遍地,很多都只是吃了一點就扔了。
“天殺的漢狗,有這麼糟蹋東西的麼!”豪格再次對明軍恨的咬牙切齒。他看了一眼那“盧”字旗的所在,又看看道路兩邊正瘋狂而逃的漢奴。
豪格心中馬上有了選擇,他一看碩託也是把眼睛盯着“盧”字大旗,便不再停留,一帶戰馬繮繩,往路邊的糧田裡過,重新開始催馬加速。
而碩託則控制着戰馬,慢步渡過那些障礙堆,才重新開始加速。他們兩人的想法都是一樣,先追登萊巡撫盧象升那支明軍。因爲盧象升是明軍的七寸,和碩貝勒在城頭已強調過打蛇要打七寸。
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去殺那些漢奴,殺那些普通的明軍,雖然可以報仇,卻不會有多少功勞和名聲。但是如果能殺掉登萊巡撫盧象升,這功勞就大了。因此豪格和碩託誰也不想自己去幹一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而把最能賺軍功的活讓給對方。
因此,他倆也沒有在過了障礙堆後停留等待後續部隊,直接就往明軍逃跑的方向追了下去。
代善在城頭看到豪格和碩託的軍隊都拖成了一字長蛇陣,不由略微有點擔心。但回頭一想,以三千對一千,就算有明軍伏兵,頂破天也就再多一千而已,大金軍隊還是佔據數量優勢,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至於那些散出去的騎軍,代善不認爲他們能趕回來參戰,因爲他看到那一千多明軍已跑得很遠了。
既然大軍已經出城,而且追逐到遠離視線的地方去了,再在城頭觀戰也是無用。代善便轉回箭樓去坐鎮,一則指揮城內的族人協助上城防守,二則順便休息一下。老胳膊老腿了,站了那麼久,感到有點累了。
建虜和明軍你追我逃,雖然建虜拼了命的追,可明軍始終差不多保持了一箭之地的距離。
跑了一陣後,碩託的兵馬畢竟是老兵,開始慢慢超過豪格的少年軍,追進了一箭之地的距離內。
碩託是有眼力的,戰陣經驗也豐富,看得出現在這結果並不是明軍搞什麼詐敗控制馬速的結果。而是明軍的戰馬沒休息好,已顯出疲態。而自己這方的戰馬,卻是一直在休息的,馬力充沛。
說時遲,那時快,戰馬一跑了起來,在短短時間內就跑出了十多里路。
前面的官道兩邊都是山,其中左側的山地比較陡峭,而右邊的山則平緩。這地方對建虜來說很熟悉,每次從盛京出征都會經過這裡。因此生性謹慎的建虜會擡頭掃一眼兩側的山,而其他建虜則根本看都不看,直接盯着前面的明軍後背。
幾千騎軍的奔跑,使得蹄聲隆隆,聲震四方。山上不時飛起羣鳥,往遠處逃去。這讓那些謹慎的建虜爲之放心,有鳥便說明沒人。
忽然,前面的明軍好像遇到了什麼障礙,猶如是水遇礁石,分兩邊跑過,並且速度都有降低。
建虜一見,“嗷嗷”地叫了起來,紛紛抽出自己的兵器,準備廝殺。
碩託心中卻忽然感覺有點不對,道路的中間怎麼會有障礙了。這條路自己也經常走,平整的很,又寬又好走。
更爲關鍵的是,那些明軍的前隊看樣子,是在收馬勢,想是要停下來。這從那槓“盧”字旗的行動上就能很清晰地分辨出來。
碩託越想越不對,連忙舉手想把隊伍暫停住。
碩託手下的老兵也覺得不對,看到碩託的手勢,也想停下來。可豪格被他落下,正拼了命地追趕,生怕功勞被他佔了。領着少年兵催馬衝上來,根本就不是他們想停就能停住的。
碩託被動地繼續騎馬前行,因爲速度的放低,此時已被豪格追上。
豪格眼看着越過碩託,當即看着他輕蔑一笑,到底還是少年郎的體力充沛。老了吧,不行了吧!
可還沒等他得意地轉過頭,他就發現碩託看向前面的臉忽然一下變得慘白。
這臉色絕對不是因爲怕自己領先,要搶了功勞的臉色,而是對死的恐懼。
豪格一得出這個結論,當場就嚇了自己一跳。他知道碩託不是怕死之人,不是看到了非常特別的東西是不可能露出如此的神情。
豪格馬上轉頭看向前方,果然看到了讓碩託臉色劇變的罪魁禍首。
只見前面的官道上,幾排黑黝黝的炮口對着他們,由一些穿着奇怪服飾的人控制着。
豪格知道要糟,拼命一帶繮繩,把馬往路邊引。
就在這時,響起一陣驚天動地地“轟轟”聲,明軍的火炮開火了。
一顆顆實心鐵蛋就直直地飛向建虜的馬隊,每一顆都收割着無數的建虜性命。誰讓建虜剛好都在官道上,還是最要命的一字長蛇陣。
明軍的火炮都是改進後的佛郎機炮,射速極快,數量又不少,事先合理的排放着,互不影響卻又最大可能的保持了密集度。
那些明軍士卒有條不紊地操作着火炮,彷彿就是在進行平日裡的訓練一般。
而他們面前的這條路上,人馬被鐵蛋犁過,血肉橫飛,肢體撕裂,他們就好像沒看到。
不少有幸跑在路兩邊的建虜,連忙瘋狂的催馬往邊上躲閃,希望能避開明軍的炮火。
可他們顯然是妄想了,鍾進衛事先佈下的陷阱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漏洞,能讓他們安然逃過炮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