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了雋哥兒情緒不對,明珠到了下午差不多他武課下了的時候,就去了他習武的地方接他,一是好久沒動了走走路當做鍛鍊,二是打算問問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看到明珠來校場接他,雋哥兒眸光一亮,響亮叫了一聲:“母親。”
明珠笑着點點頭,跟武術師傅說了兩句多謝他照顧雋哥兒的場面話,就牽着雋哥兒回如意院。
雋哥兒洗了手,但是因爲才運動過,小手暖呼呼的,握着就像是握着一個暖手球一樣。明珠怕他熱,嗯,主要是她自己熱,就想鬆開手,不過雋哥兒抓的很緊,明珠不經意的甩了一下就沒甩開。
到了如意院,兩個人手上都是汗,明珠讓春景送了一盆清水進屋,雋哥兒看了看明珠,見她等着他洗手,就低頭挽了衣袖把手沉進水裡。
明珠見他一直把手放在水裡,還以爲他是手熱貪涼快,可是等了一會就覺得有些不對,也沒見雋哥兒撩水,就見水盆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明珠把他的臉掰起來,就見他掛了一臉的淚,咬着脣不然哭聲溢出來。
洗個手都能洗哭,難不成她甩他手的時候被他發覺了。
明珠拿了帕子給他拭淚:“這是怎麼了?有誰欺負雋哥兒了?還是學武太累了,要是太累我就讓春景去跟武術師傅說一聲,這幾天就不去了?”
她越是輕聲安慰,雋哥兒的眼淚就哭掉的越兇,一邊哭還一邊搖頭。
每次遇到這種只哭不說話的情況,她一向都會等那個人哭完,因爲人呢一般都是越勸越覺得委屈,越覺得委屈就越想哭。
可是看到蘿蔔頭一臉我很脆弱,你要是不理我我就要哭到世界的盡頭,明珠只能拍了拍他的背,把他抱到了榻上了,溫柔道:“到底是怎麼了?雋哥兒不說娘就會跟着擔心,娘一擔心也會想哭了。”
聽到明珠說她也想哭,雋哥兒就抿住了嘴巴,想忍住不哭。
“都是子雋的錯,母親別傷心。”雋哥兒捂着嘴巴邊抽邊說道。
明珠拿帕子給他擦了臉:“現在子雋可以告訴娘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嗎?”
雋哥兒眼裡又蘊了眼淚,抽泣的身體一抖一抖:“我就是覺得想哭……”
他是什麼個性的人明珠還是曉得,如果不是覺得特別委屈壓根不會掉眼淚,現在當着她的面都掉眼淚了,一定就是忍不了了。
“是不是玫姐兒欺負你了?”
雋哥兒搖了搖頭:“二妹妹對我很好。”
“有下人跟你說閒話了?”明珠一樣一樣的猜。
雋哥兒搖了搖頭:“春景春芽姐姐說我人又聰明長得又好看。”
怎麼能一臉委屈地說着這種自誇的話,明珠抿掉了他臉上又落下的一滴淚珠:“既然大家都喜歡子雋,那子雋爲什麼還要哭呢。”
雋哥兒一把抱住了明珠,投進了她的懷裡,抽泣道:“因爲子雋是個壞哥哥,看到母親那麼喜歡四弟就不高興。”
咦……
明珠愣了愣,所以到頭來雋哥兒會哭是因爲她?她萬萬沒想到她有朝一日竟然會陷入小孩爭寵之中。
“四弟弟每天都跟母親在一起,母親也一直都看着他,不看我,我怕母親……以後都只喜歡弟弟,不喜歡我了。”雋哥兒可憐巴巴地在明珠帶着哭腔控訴道。
說起來的確她是一直看着琅哥兒,但是那是因爲他在她懷裡,不是咬她的扣子,就是扒她的衣服,她實在是心裡害怕好嗎?
明珠覺得現在的場景無比的逗趣,她來蘇府之前是想着蘇家的孩子她一個都不管,然後這才半年啊!她身邊竟然都有孩子爭寵了。
她是有想過跟琅哥兒不那麼親近,但是好女怕纏郎,然後她要是不理琅哥兒他就扯着嗓子嚎,她實在是不知道有什麼辦法能讓他能知道她不是個好人。
明珠拍了拍雋哥兒的背:“我自然是喜歡子雋的,不然也不會把你接到如意院。”
雋哥兒仰起頭,被淚水洗過的眼睛清澈見底,還帶有一絲絲欣喜:“母親喜歡子雋嗎?”
爲什麼現在的孩子都聽不懂場面話呢?在蘿蔔頭殷切的目光下,明珠點點頭。
“子雋也喜歡母親,比喜歡誰都喜歡。”雋哥兒甜滋滋地說道。
果真就是小孩子,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剛剛哭的就像是天都要塌下來一眼,現在就樂的眼睛彎的像一道月牙。
“比喜歡你爹爹都喜歡?”明珠好笑地問道。
沒想到雋哥兒猶豫了一下就點了點頭:“我敬愛爹爹,但是喜歡母親。”
少年你弄反了,你知道嗎?明珠回憶了一下她對雋哥兒做的事情,自從他搬到如意院之後,就是每天例行問一下他每天都發生了什麼事情,跟先生唸書有沒有什麼學不懂的,除此之外她還有多做什麼嗎?難不成就是這樣就觸動了雋哥兒的什麼點,讓他把她當做了親孃。
要是這樣,這孩子還真好騙。
解開了這個誤會,雋哥兒雙頰紅紅地站在明珠的面前,咬着脣一副想說什麼又不敢說的樣子。
明珠拿了香膏,給他臉上抹了一層:“眼淚流多了,臉上就會幹的裂口子,如果不想以後變成個花貓臉,就別動不動掉眼淚。”
雋哥兒點點頭:“子雋以後都不哭了。”
說完,猶豫了一會,雋哥兒揉了揉手指,小聲道:“母親,是不是四弟弟才能叫你娘。”
雖然沒有明確的意識,但他是知道他跟二妹妹四弟弟他們是不一樣的,王氏在時二妹妹也是一直叫她娘,所以他就不知道娘這個稱呼是不是他就不能叫。
明珠愣了愣,娘說起來比母親親熱一點,但是對她來說就是一個稱呼而已,就比如她一直叫蘇重“爺”,可她從沒覺得她身份比他低一等,要像個下人一樣伺候他。
同理無論這些孩子叫她母親或是娘,她都不會盡這兩個稱呼的義務。
“子雋想怎麼叫就怎麼叫,沒有說什麼稱呼誰不能叫誰能叫。”
“娘!”明珠剛說完,雋哥兒就雀躍地叫了一聲,眨巴眨巴眼看着她。
明珠莫名就有種奇怪的感覺,總覺得應了好像就答應了什麼似的,所以乾脆就摸了摸他的頭。
雋哥兒在她掌心蹭了蹭:“孃的手軟軟的好舒服。”
明珠掃了一眼自己的手,肉真的有那麼多嗎?一個兩個都覺得舒服。
……
第二天,蘇府來了一位客人,而且這客人還是找明珠的。
明珠聽到梅四奶奶來訪愣了愣:“京城的人家被退了邀請帖,還要特地上門看一眼客人說的託詞是不是真的?”
比起明珠,春景就有些慌了:“太太你要不要先去牀上躺着,說的是你身體不適纔不去參加花會的,你現在好好的,要是梅四奶奶見到生氣了怎麼辦?”
明珠坐在梳妝檯上選等會見客佩戴的飾品:“花會是五天後,我身體不適當然不適的是五天後,跟現在有什麼關係,幫我理一下頭髮,不然才怠慢了客人。”
因爲都是在屋子裡,明珠的頭髮跟全散差不離多少,就是隨便用一根玉簪子梳了個小髻。
春景急忙給她盤了個迴心髻,明珠挑了套點翠頭面,帶了一條紅晶墜子,換了一件撒花的粉色百褶襦裙配碧藍色銀暗紋的對襟,手上帶了兩個玉鐲,就去了花廳見人。
明珠到了花廳,一見到梅四奶奶就立刻發覺了這位夫人明顯就跟她不是一路人。
梅四奶奶似乎獨愛梅花,頭上帶了一副冰玉雕梅的頭面,穿了一身白衣,衣服上也繡着盛放在雪中的梅枝,一眼掃過去她這一身的打扮就是標準的才女,在看她臉上略微孤傲的表情,看來還是個冷美人型的才女。
明珠自認是個俗人,只希望這個梅四奶奶別跟她說着說着就砸杯子。
“讓梅四奶奶久等了。”明珠笑盈盈地福了福身。
梅四奶奶起身回了一禮,不動聲色地在明珠身上打量了一圈,這個蘇夫人比她想象的要好看許多,而且穿着打扮看起來也不像是商戶之女,看着應該是什麼有能幹的下人指點着。
“我沒等多久,倒是突然上門打擾了,蘇夫人不要嫌棄纔是。”
明珠覺得這個梅四奶奶的眼神怪怪的,說不上懷有惡意,但也沒看出什麼好意,難不成才女都是喜歡用這種略微挑剔的目光看人?
“怎麼能說嫌棄,梅四奶奶親自上門我歡迎還來不及。”明珠請她坐下,自己也坐下捧了一杯茶。
見明珠拿起茶水,梅四奶奶目光又挑剔地看着她拿茶托的手勢,見她拿的沒什麼錯,才收回了目光,輕輕抿了一口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