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見明珠在往臉上抹香脂,春景總算想起來自己忘記了什麼,嚇得冷汗直流,她怎麼就把最重要的事給忘了。
明珠塗東西塗得好好的,見春景突然跪下,愣了愣:“那不成這東西有問題?”
明珠舉起盛着香膏的瓷瓶,味道和平常沒什麼區別啊。
春景搖頭,急的快要哭出來:“奴婢忘了說,老爺受傷了。”
平安跟她說的時候,讓她要不經意的把老爺受傷的事情提起,不要像是他刻意告訴她的,回如意院的路上她就想着要把那麼重要的事情不經意的說出來,想着想着就忘了要說這件事。
“受傷?重不重?要是嚴重的話他回來怎麼會那麼安靜,估計應該就是小傷。”明珠自問自答道,顯然沒把蘇重受傷放在心上。
就憑蘇重跟景璽卦打架的身手,怎麼也不會吃了虧。
聽明珠那麼說,春景的冷汗流的更歡了,若不是她忘記說了這事,說不定太太已經去書房看了老爺,兩人已經和好了。
“都是奴婢記性不好,太太罰我吧。”
明珠擺了擺手,她要是一開始就說了,發而讓她糾結了。早上才把衣裳被褥給蘇重送去,聽到他受傷就眼巴巴的趕過去,那多沒意思。
“是受的什麼傷?”
“聽長安說老爺是被王大人砸杯子的碎片濺到了臉上,出了不少血。”
這不是要毀容了,想到蘇重完美無缺的臉上多了一道口子,她還挺想去看看的。
“送瓶傷藥去書房。”
“就只送傷藥嗎?”春景小心翼翼地問道。
“心意到了就行。”
春景去送藥的時候,自然說了自己沒有及時告訴明珠蘇重受傷的事。
蘇重拿着那瓶傷藥,雖然還是沒見到明珠,心情倒是舒坦了許多。
“你們太太聽了我受傷是什麼表情?”
春景一臉糾結,她不想撒謊騙主子,但是不撒謊實話實說,又怕主子們有鬧脾氣。她這個大丫頭領的月錢雖然不少,但比起操的心,簡直不成正比。
見春景的樣子,他就大概猜到明珠的表情,勾了勾脣角:“你好好回去伺候太太吧。”
春景埋着頭應聲走了,出了門忍不住就大大喘了一口氣,兩個主子的表情都不兇,可是她怎麼就覺得那麼害怕呢。
……
不管明珠和蘇重有沒有和好,這個年也就那麼的來了。
一大清早明珠就被平媽媽叫了起牀,打着哈欠梳妝完了之後,等着孩子們來給她拜年。
她已經起的夠早了,沒想到雋哥兒比她更早一些,一大清早就臉紅紅的等在她的門口,見到她就雙眼發亮地響亮叫了一聲。
“孃親,新年好,祝孃親萬事如意!”
明珠笑着給他塞了一個鼓囊囊的紅包:“也祝子雋新年好,怎麼不進門,一直在門外杵着。”
雋哥兒搖了搖頭:“我要等弟弟妹妹過來一起跟孃親拜年呢。”說着就有些不好意思,“本來應該等他們過來我在來孃親這裡的,但是一直想着跟孃親拜年我就是睡不着,所以就想來孃親的門口等着。”
明珠笑了笑,也不勉強他進門:“那等會他們過來了,你再過來一趟,現在先回屋子裡暖暖,可別過年的凍到了。”
雋哥兒點點頭,雙眸笑彎成了一道月牙:“那孃親我們等會見。”
走了幾步,摸到懷裡的紅包,雋哥兒又跑回了明珠的面前,把紅包遞給了她。
“等會我過來,孃親再給我吧。”
明珠捏了捏他的臉:“你今天乖,孃親給你兩個。”
雋哥兒笑得一臉羞澀:“謝謝娘。”
雋哥兒走了,屋裡的人臉上都是帶着笑的,平媽媽剝了一口橘子喂到了明珠的嘴邊:“雋哥兒可真乖巧,看着就覺得心暖暖的。”
“可不是這四個孩子裡面最省心的就是他了。”琅哥兒小時候還好,現在腿腳有力了,就開始張牙舞爪了起來,每天精力旺盛的不得了,不是嗷嗷嗷的學人說話,就是四處亂跑讓別人抓他。
上一次平媽媽爲了看着他,腰都差點扭到了,他的奶孃半年前還是個豐滿的身材,如今苗條的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大少爺是大的,給其他小主子帶個好頭是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雋哥兒太省心了,所以琅哥兒纔是個那麼鬧騰的個性,“太太這翻了年大少爺也六歲了,府裡先生的意思是讓他去書院入學,這事你跟老爺商量了沒有。”
見平媽媽一邊說話,一邊裝作無意的往她嘴裡塞橘子,明珠握着她的手躲過。
“這橘子又酸又涼,我不想吃了。”
“太太入了冬你就沒吃幾次果子,這樣對身體不好,就只有幾瓣了就一起吃完了吧。”
明珠絲毫不退讓:“等會明博來了拿給他吃,大冬天吃那麼冷的東西,我的心都冷了。”
平媽媽噗哧一笑:“要不拿這橘子在火上烤一下。”
明珠搖頭表示拒絕,除了番薯和肉她現在不想吃任何在火上烤過的東西。
雋哥兒入學的事還沒過年的時候她就跟蘇重說過,兩人得出的結論就是看雋哥兒是怎麼想的。
古代的規矩孩子們在府裡就是個啓蒙,如果有族學的話就會連着讀到十多歲就考科舉,要是沒有族學一般七八歲的時候就要去書院上課。
雋哥兒的先生跟她說過,雋哥兒比一般孩子要聰明許多,本身又是個好學的,一直上啓蒙的課程太耽誤了,還是儘早入學爲好。
在她看來小孩上學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不過因爲雋哥兒就像是“別人家的小孩”一樣,書知道自己去看,練字也從來沒人督促他他就能練得好好的,雖然表面看不出來,但是她能感覺雋哥兒是個不服輸的性子,上次被姝郡主的侍衛揍了,這些日子他花在訓練拳腳的時間就多了許多,大概是等着有機會報仇。
“太太,少爺小姐們來了。”
明珠應了一聲,就見四個孩子進了屋,由雋哥兒領着跟她說了依次跟她說了祝詞。
可能是當着弟弟妹妹的面,雋哥兒比剛剛要認真許多,說了一長串祝詞,還誦了一首詩。之後玫姐兒和畫姐兒都是中規中矩的,琅哥兒倒是歪歪扭扭的福了福身,奶聲奶氣地道:“祝孃親吉祥如意,萬事……”
可能是覺得後面說的詞跟前面是一樣的,琅哥兒一下子就卡殼了,兩隻小肥手卷着,呆愣愣的看着明珠,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什麼。
明珠見狀咧嘴一笑:“想不到就別說了,過來孃親拿紅包給你。”
琅哥兒撅了撅嘴:“不要……”然後看向玫姐兒。
玫姐兒便小聲提醒了一聲,琅哥兒完完整整的說完了,才邁着小腿跑到了明珠的旁邊,摟着她的腿嘻嘻的笑:“子琅聰明嗎?”
“聰明。”明珠毫不吝嗇地誇獎道。
孩子們來了,蘇重沒一會也過來了,孩子們給他也拜了年,大夥就一起去了蘇五姑住的院子,又拜了一回。
本來這個拜年明珠是想沈明博一起來的,他非說自己不是蘇家人,不要跟他們一起,明珠又怕他鑽了牛角尖,勸了勸他不願意就隨了他。
見他們過來,蘇五姑笑的合不攏嘴,挨個給了他們紅包,連蘇重和明珠都沒有漏下。
一羣人留在蘇五姑這裡說話,蘇五姑見蘇重和明珠互不搭理的樣子就愁得慌,這小兒女的也不忌諱,大過年的也不知道鬧什麼脾氣。
“重兒怎麼你媳婦一說話你就不說話了?”蘇五姑裝作無意地說道。
蘇重聞言擡眼看了明珠一眼,明珠恰好也側臉看他,正好看到了他臉下的那一道淺淺的紅痕。
原本她還想着他能被毀了容,但沒想到多了道傷痕不覺得他臉毀了,反而覺得他看着比以往還多了一分味道,簡直不合邏輯。
對視了一眼,兩人一起調開了視線,蘇重含笑地喝了一口茶:“姑母你多心了,我只是恰好不想說話。”
蘇五姑看向明珠:“那重兒媳婦呢?難不成也是恰好不想說話?”
明珠搖頭:“我覺得爺每次說的話都挺好的,覺得不用再接。”
蘇五姑哭笑不得,真不知道怎麼說這些孩子的事。
爲了不讓蘇五姑繼續這個話題,明珠本來打算等到只有她跟雋哥兒的時候再問他讀書的事,就提前問了。
“子雋,翻了年你就六歲了,想不想去外面的書院上課?”
雋哥兒本來是在跟玫姐兒說話,聽到這句話,愣了愣,捨不得的看着明珠:“是不是入了學,子雋就不能天天見到孃親了?”
蘇重的意思是把雋哥兒也送到青山書院,他要去上課當然不能像沈明博那樣兩天打漁三天曬網的,青山書院離的遠估計就每七天能回家一次。
明珠見他仰着頭,眼裡像是含着淚似的,原本不覺得這樣幾天見一次有什麼,可見到他這樣心裡也有了些觸動,揉了揉他的腦袋。
“那要不換所近一點的書院上學?”
雋哥兒眼睛亮了亮:“可以嗎?”
“這附近可以每日回府的書院都一般,子雋去青山書院不是你早就說要的嗎?”蘇重在一旁煞風景地淡淡說道。
雋哥兒表情黯淡:“子雋一時忘了。”
明珠斜眼看向蘇重,那時候她跟他說雋哥兒入學的事情的時候,他還笑盈盈的說一切都看他是怎麼想到,現在不如他的意了,就來搞這招,一看就是裝開明的家長。
“學習在於自己,跟書院沒什麼關係。子雋你要是不想去青山書院,在附近的書院上學只要你認真唸書,孃親不相信你就會越學越差了。”
“孃親說的很對。”雋哥兒點了點頭,像是下定了決心,側身看向蘇重。
他還沒說話,蘇重就道:“孟母三遷就是爲了給自己的孩子找個可以適合學習的環境,難不成她是白做工?”
雋哥兒覺得蘇重說的也有道理,怔着不知道說什麼。
“你們夫妻倆就不能好好的說話,讓孩子夾在中間算是什麼。”蘇五姑朝雋哥兒招了招手,“到姑奶奶這裡來,別理你那兩個小孩脾氣的爹孃,跟姑奶奶你想去哪裡上學,雋哥兒說去哪咱就去哪。”
雋哥兒看了看明珠,又看了看蘇重,他是不是選哪一樣都不好。
見雋哥兒爲難,明珠本來想說讓他聽蘇重的好了,本來她就是隨口一說,既然他們父子倆早就說好了去青山書院,說不定蘇重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尊重孩子的選擇是重要,但是雋哥兒會做出那麼一個選擇,顯然是爲了她,那這個選擇就失了真,做不了數。
她還沒開口,玫姐兒就皺着眉說道:“大哥要去府外入學,那我呢?”
玫姐兒認真的看着明珠和蘇重:“我也想去書院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