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風吹起來就有些涼了,明珠攏緊披風,就怕自己又再暈一次。
悶頭走了一段路,就被蘇重扯住了手臂:“走那麼快崴了腳怎麼辦?夫人不難受,爲夫可是會心疼。”
明珠頓住了腳步,聲音不冷不熱:“我才聽了爺一回牆角,爺就咒我崴腳?”
這段路燈籠不多,光線昏暗,但是明珠卻清楚的看見蘇重的表情就那麼淡下來了。
“這回夫人有什麼話想問我了嗎?”
明珠搖頭:“爺既然不想說我就不問。”
“你不問怎麼知道我不想說?”蘇重上前一步,把她整個人都攏在了身影裡。
因爲我會讀心術啊,明珠腹誹道。
“那爺就跟我說說吧?”
蘇重挑眉:“夫人的語氣太過敷衍,讓爲夫覺得自己就像是個笑話似的,所以還是不說了。”
“……”她就說她有讀心術吧。
又走了幾步,蘇重一個頓步突然把明珠壓在了牆上,明珠茫然地看着他。
“怎麼辦?”蘇重目光幽深難測。
“嗯?”
“我不開心。”
所以她現在要跳一段脫衣舞逗他開心嗎?大晚上跟景西瓜去捉姦,最後還被逮個正着,她纔是不開心。
蘇重挑起了她的下頜:“夫人爲什麼會去涼亭呢?不相信我,還是擔心我,還是真的閒的無聊了?”
這三個備選答案,第二個自然會讓蘇重開心,但是會讓她不開心,第三個會讓她開心,但是估計她就要被挑着下巴一直被蘇重堵在這個地方了。
思慮再三,明珠道:“我怎麼覺得頭有點暈,背靠着牆也覺得好涼。”
蘇重笑了一聲,抱着明珠往懷裡一塞:“回了房夫人就願意回答我這個問題?”
明珠搖了搖頭:“頭太暈了,回了上房我就該睡了。”
還真是仗着自己生病就開始無法無天了,奇異的蘇重卻不是太氣了,好笑道:“那我們明天說。”
“爺一個男人,糾結兩天同一件事不覺得無聊嗎?”
蘇重低頭一番脣槍舌戰之後,明珠滿臉緋紅地被抱回了房裡,順便心情十分愉悅的蘇重主動的就跟她提起了姝郡主的事。
比起明珠的複雜想法,蘇重說的一點旖旎感覺都沒有。
“她曾經幫過我一次,但是我不知道她是郡主,聖上說要給一個嬌蠻的郡主指婚,我不知道是她,隨口就向聖上推薦了景二公子
。”
見蘇重說完這句就沒有什麼補充的意思,明珠愣了愣:“就是這樣?”
蘇重勾了勾嘴角:“不然夫人還以爲有什麼。”
“那她怎麼會說從來沒有忘記過你。”
這事如果不說完整,估計她的問題就少不了,蘇重想了想,乾脆就把事情全部都交代了一遍。
“我們遇到的時候是我才入京做官沒多久,那時候我被聖上賞識辦成了一件大案子,因爲這事傷及了一些人的利益,就有人想除掉我,一次恰好就被姝郡主救了,這就是我欠她的人情。她指的沒有忘記過我,估計是因爲那時候她救下我之後就問我她的打扮是不是很難看,邊問邊哭,我那時候急的脫身,就說她那樣很好。”
明珠:“……”
她大概能想象得到當時的場景,估計那時候姝郡主年紀不大,剛剛從邊關到了京城,她的那一身打扮一定遭到了不少人的嘲笑,這時候蘇重的一句“很好”瞬間就把她給治癒了,也讓她記住了那麼久。
“既然沒什麼,你躲着她做什麼?”
見明珠斜眼看他,蘇重笑了笑:“夫人這是埋怨我冷落了你?”
除了剛開始生病那幾天他來如意院少了的,後面大多時間只要是在府就是在如意院的,順便把要處理的東西小部分都搬到了如意院的書房,弄得明珠巴不得他能冷落她幾天。
“不知道夫人是怎麼看出我躲着姝郡主了,不過是朝中的事情過多,所以在府裡的時間少了些,再者她是女眷,我自然也要適當的避嫌。”
“所以說就是那麼一回事?”蘇重那麼一說,整件事已經聊得明瞭了,明珠實在沒想到困擾了她那麼多天的事那麼的簡單。
“不然呢?”蘇重似笑非笑,像是在嘲笑她胡思亂想似的,“唯一一件還沒交代給夫人知道的事,就是見到她是姝郡主之後,我就想讓聖上撤了這讓姝郡主嫁給景二公子的事,忙了半天,剛剛郡主纔跟我說,她覺得嫁給景二公子挺好的。”
說起這件事,蘇重就想笑,他本來以爲自己恩將仇報了,沒成想竟然還促成了一段好姻緣。
“好了,我的事都讓夫人知道了,夫人這也該跟我說說那侍衛的事。”
明珠怔了怔:“什麼侍衛?”話說出口,就反應過來蘇重是要問什麼,當即就眨了眨眼裝無辜,“無緣無故的爺是想跟我提什麼侍衛?”
“你到武場的時候我恰好在你到側面,所以你看人的表情我是看到清清楚楚的,你那樣可不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再者,今天你看那侍衛神情也跟平時不大一樣。”
讓他在意的是她那侍衛時神情複雜的感覺,自個努力了那麼久也沒見她對着他有什麼特殊的情緒變化,所以就讓他有種想追根究底的衝動。
“……他長得有點像我以前認識的人。”
“嗯?”
明珠掃了一眼靜待下文的蘇重:“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就是欠了我幾兩銀子沒還我,所以看到跟他長得相似的人我就不高興。”
他信她就有鬼了。
見蘇重神情不對,明珠伸手抵住了他的額頭:“爺你不會又突然生氣吧?”
蘇重:“在夫人眼裡爲夫經常突然生氣嗎?”
難道不是嗎?一般不就是談個幾句,她覺得正正常常的,他就開始冷戰鬧彆扭,就像是傲嬌小公舉似的
。
“當然沒有,我就是怕我有什麼說的不對的,惹了爺生氣我都不知道。”
蘇重睨了她一眼:“你倒是知道你經常惹我生氣。”
說完見她臉上有了困頓之色,也怕她吹了風又病一場,說她嬌弱平時活蹦亂跳的能比琅哥兒還鬧騰,但是一病起來就跟一個嬌娃娃似的,一點風都怕把她吹壞了。
“既然困了,就休息吧。”
明珠點頭,見蘇重沒有往榻上去,直接躺在了她的身邊,愣了愣:“爺不去睡榻了?”
“最近朝中事物太忙,要是能染上病告個病假歇息兩天也是好的。”
然後,繼沈半仙之後就多了一個蘇烏鴉嘴。
兩天之後,明珠在大夫的確診下,已經恢復了健康,但是蘇重卻病倒在了牀上,而且看起來比明珠當時還嚴重幾分。
蘇重那張俊臉面無血色,嘴脣乾的就像是三四天沒喝水,上面還有不少的小口子。
跟明珠那時候相反,蘇重這一病,府裡面四個小的都扒在牀前,玫姐兒直接提出了侍疾。
她只是讓他們來看蘇重一眼,確定他還沒死而已,至於照顧什麼的,自然輪不到這一羣小蘿蔔頭,不然到後面都不知道誰照顧誰。
“你爹爹就是被我染了病,你現在過來,可能還沒照顧你爹爹多久一會,就也躺牀了。”
自從那次跟玫姐兒談開了,她對玫姐兒就一直有話直說的態度,玫姐兒也慢慢習慣了她這種對着她跟對其他小孩子不一樣的語氣。
“你爲什麼把病染給了爹爹?”玫姐兒就抓住了她話裡這一句的重點。
那就要問他了,明珠掃了一眼牀上的蘇重,估計就是因爲他晚上手腳不老實,鑽到她被子裡所以被老天爺懲罰了。
“玫姐兒覺得染病這種事情是我可以人爲控制的?”
“最近天氣一直再變,我早晨就打了幾個噴嚏,說不準爹爹是因爲昨日衣服穿少了,自個病了。”雋哥兒在一旁打圓場說道。
玫姐兒看了明珠,又看了看雋哥兒,頓時覺有些委屈:“她都承認了是她把病染給了爹爹,你還幫她說話。”
見她眼眶泛紅,雋哥兒頓時有些慌亂,因爲沒見她掉眼淚也不知道自己的帕子是不是要掏出來:“二妹妹,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我只是……”
“雋哥兒只是提出了一種可能而已,放心你們爹爹的病不重,應該休息幾天就會好了,前些日子我不是病的下不了牀,現在不是生龍活虎的跟你們說話。”
“你那時候病的不重,我來看你還看到你在玩九連環。”
明珠:“……”還不允許她睡累了動動手。
“可是爹爹這個樣子,看着比你嚴重多了。”玫姐兒擔憂地看着蘇重。
明珠明白她的想法,王氏去世了,對她來說琅哥兒是要照顧的責任,蘇重是可依賴且最親近的,所以見他病了心裡面擔心的心急火燎,知道自己照顧蘇重是添亂,但是又想留在這裡等着他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