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爲連續行軍、還是最近一直在戰場搏殺,何無忌變得又黑又瘦,不過臉上雖帶有一絲疲倦,但明亮的眼神卻有如天上的朗星,整個人如標**般挺立,彷彿永遠都不會倒下一般。
何無忌同樣也在觀察着越來越近的路強,他能感覺出,雖只是短短的一個多月時間,這個年輕人卻真的變了。
朝陽照射在縱馬奔馳的路強身上,使他的身影面貌變得有些朦朧,就如同他的身世般,越發的讓人看不透。
不過最大的變化還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氣質,藉着戰馬的飛馳,雖是單槍匹馬,卻猶如一個統領千軍萬馬的王者,竟讓何無忌有種俯身下拜的衝動。
他究竟是什麼人?
離着很遠,路強就勒住戰馬,翻身跳下馬背,大步走過來。這是一種禮貌,是發自內心對何無忌的尊重。
“我知道你看到我了”
“我知道你會來”
兩人幾乎一口同聲地說出來,隨即微微一愣,繼而相對大笑起來。
很有默契地,兩個人並肩向一旁走去,一面是堅城,一面是正在搭建的營盤,兩個人走在中間,看似無意,卻那邊也沒靠近,何無忌身邊同樣一個侍衛沒有。
“還不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嗎?”
踏着嫩綠的青草,呼吸着清新的空氣,走了幾步之後,何無忌先道。
路強不由沉默下去,他同何無忌接觸的時間不長,卻有種肝膽相照的感覺,雖然相信何無忌不會出賣自己,但自己的身份實在太過驚世駭俗,何無忌知道了,也許不見得是件好事。
微微嘆了口氣,答非所問地道:“何將軍帶兵日夜兼程地趕來,可是要討伐我嗎?”
見路強還是不肯透露真實身份,何無忌眼中閃過一絲失落,搖搖頭道:“你在城中的作爲,我都已經知道,誰入主這座城市,將來要朝廷說了算,我只是來迎接陛下的,相信你不會阻攔吧?”
路強聽何無忌不是來討伐自己的,不由長出了口氣,他是真的不願意同何無忌開戰。
“何將軍也許還不知道,當初的皇帝陛下已經死了,江陵城中其實只有一個琅琊王,桓玄之所以把琅琊王擄來,也不過是爲了轉移視線而已,實際上從一開始,所有人都被他騙了,皇帝陛下根本就不在他手中”
從前那個白癡皇帝確實已經在人世間消失,而一個新的帝王正在脫胎換骨、一步步向他的夢想邁進着。
其實關於皇帝逃走的信息,何無忌也聽過一些,不過他們都知道皇帝是個有毛病的人,所以要說皇帝能直接逃走,他們根本不信,還以爲是桓玄爲了掩人耳目,放的假消息呢!
而現在路強則直接說皇帝已經死了,這個消息無疑於一枚重磅炸彈,炸得何無忌暈頭轉向。
急聲道:“此話當真?”
就象路強相信他一樣,何無忌同樣也對路強有種近乎盲目的信任,他自己也說不上來這種信任是從那來的。
“琅琊王正在病中,待他病好一些,會當面告訴你的”
路強說到這頓了一下,又道:“何將軍,有個問題憋在我心中很長時間,一直想問你,不知你肯不肯如實回答我”
何無忌還沒有從皇帝不在的驚愕中清醒過來,心中只是在想,怎麼會這樣、這是真的嗎?直到路強又問了一遍,纔不由一愣。
脫口道:“你說什麼?哦!你問吧!”
“你是忠於晉室朝廷,還是忠於劉裕?”
聽清了路強這句話,何無忌的臉“騰”地變得通紅。怒目圓睜,厲聲道:“你這話是何意?你把何某人當成桓玄之流了嗎?”
人其實是個很奇怪的動物,明明知道是這麼回事,偏要聽到親口承認,才肯相信。
“何大哥勿怪,路某並非此意,今天這麼問你,只是想告訴你,路某也是同何大哥一樣的心思,將誓死捍衛晉室江山,希望有一天能同何大哥並肩作戰,再現我大晉雄風”
在沒人知道路強的真實身份之前,當然也不會有人能理解出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其實何無忌想同路強談的也未嘗沒有這個意思,他也怕路強依靠武力,走上叛逆之路。現在聽路強這麼說,也不由暗出了口氣,他又何嘗願與路強爲敵?
尤其是路強一句“何大哥”叫得他心中暖暖的,重重拍了路強的肩膀一下,道:“會有那一天的”
隨即臉色一沉,道:“皇帝陛下不在的消息準確嗎?可不可以現在就讓我見一下琅琊王?”
路強點頭道:“江陵的大門永遠向何大哥敞開,如果何大哥能相信我,隨時都可以同我一起進城強探望琅琊王”
皇帝只有琅琊王司馬德文這麼一個親兄弟,皇帝死了這是多大的事?即便再相信路強,這種事也必須得有分量的人印證才行。只是琅琊王還在病中,他想見就必須得進城。
想到進城,何無忌不由有些猶豫,不過很快就恢復過來,點頭道:“你等我,我回去安排一下,這就隨你進城”
何無忌說罷,轉身向遠處招了招手,隨即就見兩個侍衛打馬奔了過來。何無忌向他們交代幾句,二人又轉身離開了。
其實路強是想問問範成的情況,不過何無忌沒有主動提,他也就沒有再問。
時間不大,只見從何無忌的營中又出來兩個人三匹馬,快馬向路強他們這邊奔來。
看那兩個人的軍服顯然不是何無忌的侍衛,應該是兩個團主之類的低級軍官。
何無忌要他們過來幹什麼?保護他嗎?
這兩個人都是北府老兵,雖然以前沒有和路強一個軍營,不過卻都知道他。
在何無忌的引見下,路強知道他們一個叫檀道濟,一個叫趙倫文。兩人都是三十左右年紀,中等身材,一臉精悍之色。
能被何無忌帶在身邊,顯然很得他看重,卻不知以何無忌的愛才,爲什麼他們的職位卻不高?
何無忌也不多說,翻身上馬,同路強一起向江陵城走去。
遠遠地,王鎮惡見路強不但自己平安回來了,還把對方主將拐回來,不由鬆了口氣。
忙告訴周奎撤了人馬,打開城門。人家何無忌一點防備之心都沒有,你這邊卻埋伏下人馬,豈不是要被何無忌小看了路強?
江陵是荊州治所,城高牆厚。能兵不血刃地拿下這樣一座堅城,何無忌不得不佩服路強的膽識和運氣了。
士兵的精銳與否,從氣勢上就能看出來。放眼城牆上精神抖擻的士兵,何無忌不難看出,荊州人馬在路強的統帥下,正向一條強軍之路走着,而且他深信決不會用太長時間。
眼看要進城門了,何無忌忽道:“對了,你打算怎麼經營荊州?據我所知,現在除了這座江陵城,其他地方可都還在桓家人手中,你這小小年紀,想要收服他們可不太容易啊!”
何無忌的話頓時激起路強的好勝之心,同時路強也聽出,何無忌這是有相助之意。
荊州最大的江陵,自己都可兵不血刃地拿下,其他地方還能難住我嗎?
微笑道:“何大哥儘可放心,如果實在不行,我一定會向何大哥求助的”
年輕人有傲氣是好的,不過過分驕傲就要出問題了。不過眼見路強意氣風發的樣子,何無忌倒也不好再說什麼。
給何無忌引見了王鎮惡等人後,一行人很快來到府衙,此刻路強早已經把孫瑤忘到腦後去了,引領着何無忌直接來到司馬德文牀前。
何無忌不認識皇帝,但卻認識司馬德文,因爲司馬德文是個正常人,並沒有象他哥哥一樣整天貓在深宮之中。
司馬德文的病主要是在被桓玄關着的時候憋屈出來的,然後又乍見到變成正常人的兄長,極度興奮之下,竟把病引了出來。
經過幾天的醫治之後,精神已見大好,眼看就能下地行走了。
司馬德文雖然被桓玄貶成縣公,不過在何無忌這樣的臣子眼中,他還是皇弟、是朝廷欽命的琅琊王。
進來之後,忙帶着兩個手下大禮參拜。
“臣廣武將軍、何無忌,見過王駕千歲”
司馬德文看了眼路強,然後點頭道:“何將軍平身,孤王身體有恙,失禮了”
路強還站着呢,怎能看着何無忌他們跪在自己面前?,笑道:“何將軍快起來吧!琅琊王生性隨和,不喜歡這些俗禮”
該怎麼和別人說,路強早已經和司馬德文商量好,現在他要做的就是配合了。
何無忌站起身,問了些司馬德文身體方面的情況後,就迫不及待地問到了皇帝。
“千歲,聽聞陛下已經仙去,此事可是真的?”
司馬德文點點頭,道:“先皇兄已經被桓賊所害,不過皇兄曾在永安宮中密囑由孤王代理朝政”
“陛下...”
聽的從琅琊王口中證實了這個說話,何無忌再次帶着兩個手下面向建康方向跪倒,然後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
不是他們多皇帝有多深的感情,這是古人忠君思想深入骨髓的一種正常表現,三個人卻沒注意這位千歲,在說到皇兄死的時候,臉上一點悲慼的表情都沒有,好像在說別人一樣。
路強再次扶起何無忌,沉聲道:“將軍,奸佞未除,朝廷不可一日無主,我若所料不差,此時一定有別有用心之人在伺機而動,所以這個消息決不能泄露出去,同時我們也應儘快將千歲護送回京,由千歲主持朝政”
何無忌點頭道:“我會立刻派人回報劉將軍,讓他做好應變的準備,只是千歲的身體...”
劉毅現在已經與他們分家,而且現在他還把持着朝廷,如果讓他知道皇帝已經不在的消息,說不準他會立刻另立新君,從而名正言順地把朝廷變成他的一言堂。
如果真是那樣,朝廷必將陷入另一場浩劫。所以必須儘快將琅琊王送回建康。
可琅琊王現在有病在身,能長途跋涉地趕路嗎?
司馬德文看了看路強,點頭道:“無妨,我們此去建康,是順水行船,不會有太大顛簸的”
琅琊王自己都說沒事了,那還有什麼問題。
何無忌鄭重地向司馬德文深施一禮,以示對他的敬重,然後轉過身,看了看兩個手下,隨即把目光轉向路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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