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婢低聲商量了半天,自下一個人,站在俞秀凡的身側,另一個卻轉向後艙而去。
俞秀凡曾闖過了色情陷階,對女人已然有了應付之法,所以心中很沉着。片刻之後,那青衣女婢帶着一個全身白衣的女子,緩步行了出來。白衣女臉上蒙着一片白色的面紗,無法看清她的面貌,但隱隱感覺到那面紗中透出來兩道神光。
暗暗的震動了一下,俞秀凡暗忖道:這女人好精深的內功。
白衣女緩緩在主位上坐了下來,問道:“桃花童子,哪一位是俞少俠?”其實,她兩道目光,早已落存了俞秀凡的身上。
未待桃花童子接言,俞秀凡已搶先站了起來,道:“在下便是俞秀凡。”
白衣女哦了一聲,欠欠身,道:“失敬,失敬!久聞大名,加雷貫耳,今日有幸得會。”
俞秀凡道:“不敢當。俞某一介武夫,浪跡江湖,怎敢當姑娘的稱讚。”
白衣女笑道:“桃花童子再三推介俞少俠,校好還何些存疑,今日一見,尤勝聞名。”
俞秀凡道:“姑娘誇獎。”
白衣女道:“我的身份,桃花童子是否對你說過。”
俞秀凡道:“約略一提,說的不大詳盡。”
白衣女道:“哦!我還得替自己介紹一番了。”
俞秀凡道:“在下洗耳恭聽。”
白衣女道:“在我們這個組合中,我可以作一部分主,如是你俞少俠要求的不太苛刻,我立刻可以答應你。”
俞秀凡道:“多謝燕姑娘的好意,不過,在下恐怕提出來的條件太苛刻。”
白衣女道:“俞少俠不用多慮,只管提出來,生意不成仁義在,如果校好不能作主,也將把俞少俠的條件,轉請敝上裁決。”
俞秀凡心中還未決定該提什麼條件,只好想法子先行拖延時間,輕輕咳了一聲,道:
“姑娘,在下可否請教一下姑娘的身份?”
白衣女臉上蒙着面紗,看不出她的神情,但見她沉吟了良久,才緩緩說道:“桃花童子沒有告訴你?”
俞秀凡道:“說了。”
自衣女道:“他早已告訴你了,你爲什麼還要問我?”
俞秀凡道:“也許他還不太瞭解姑娘的身份,說的語焉不詳。”
白衣女哦了一聲,道:“其實,你如留心聽我的話,應該已知道我在本組合中的份量。”語聲頓了一頓,接道:“我的身份,很難說。
如若是要我勉強舉一個例子說明,我們這個組合中,我可以作一小半主。”
俞秀凡在這段時間中,心裡像風車一般不停的轉動,在想什麼爲難的條件,以困擾這位姑娘。他讀了滿腹詩書,再加匕這些江湖歷練,這一陣思維,果然想出一些自覺很苛刻的條件。待自衣女說完話,笑一笑,立刻接道:“姑娘這麼說,在在就直言了。”
白衣女道:“校好洗耳恭聽。”
俞秀凡道:“我要方圓百里一片地,而且還要替我建造一座金碧輝煌的院宅,屋舍千間,不輸王宮的氣派。”
白衣女點點頭,接道:“可以辦到。”
俞秀凡接道:“那片地要有山有水,風景秀麗,不能有重山阻隔,但也不能太多人住。”
白衣女沉吟了一陣,道:“我相信有這樣一處地方,到時間,我會帶你去看,還有什麼條件。”
俞秀凡道:“我要僕從百人,女婢百人,護院武師十個。”
白衣女格格一笑道:“這容易,壯男美女,我們會讓你滿意,”俞秀凡嘆口氣,道:
“可是我沒有錢養活這些人。”
白衣女道:“我們月供白銀五萬兩。”
俞秀凡心道:“不行。我不能老向你要錢,”白衣女道:“那也簡單,我們把方圓百里內的土地全部買下,由你收租使用,以供開銷。”
俞秀凡道:“如是我生活得純樸一些,自然可以,但如我生活太浪費,收來之租,只怕難付開銷。”
白衣女道:“好!再給貨船十艘,商店百間如何?”
俞秀凡表面上雖然還保持鎮靜,但心中卻暗暗震驚,這樣苛刻的條件,她竟然一口答應了。看來,我俞某人在她的心目中,分量不輕、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百里內是我俞秀凡的私產,貴組合中任何人不得進入。”
白衣女嗯了一聲,道:“這條件確實很苛刻,不過,我還是準備答應你。”
俞秀凡道:“第二件,我要在一個內,成名江湖。”
白衣女道:“這個我們也可以替你安排,還有麼?”
俞秀凡道:“唉,這第三件事很難啓口。”
臼衣女道:“你已經說出了第一、第二,多說一件,有何不可?”
俞秀凡道:“那座深宮,必定十分寂寞,因此我想找個人陪我住在那裡。”
白衣女道:“百名美女,任你選用,你又怎會寂寞?”
俞秀凡笑道:“那些人,我雖然還沒有見過,但我相信她們未必能使我一見動心。”
白衣女道:“俞少俠的意思是。”
俞秀凡道:“姑娘可否留在那裡?”
白衣女不怒反笑道:“你知道我長的什麼樣子?”
俞秀凡道:“不知道。”
白衣女道:“因爲我太醜,所以戴上了一片面紗。”
俞秀凡道:“在下只好碰碰運氣了。”
白衣女道:“俞少俠,一定要我也留在那裡陪你麼?”
俞秀凡眼看兩個很苛刻的條件,人家都一口答應下來,心中大是焦急,而提出了近乎羞辱對方的一個條件,在他的想象之中,那白衣女就算不立刻翻臉,也必然難以忍受這些羞辱,拂袖而去,但他沒有想到白衣女竟然坐着未動。
這一下俞秀凡真的慌了,料不準那白衣女心中打的什麼主意。
沉吟了一陣,俞秀凡才冷冷說道:“姑娘可是覺着在下不配麼?”
白衣女聲音中有些怒意,冷冷的回話道:“也許是我配不上你俞少俠!”
俞秀凡心中暗喜,忖道:“只要你肯生氣,那就好辦了。”
需知俞秀凡乃熟讀詩書的人,具有君子風度,生恐自己說出的難題,對方件件都答應了,那就很難再行反悔。心中念轉,口中卻冷然一笑,道:“姑娘,可否取下你的面紗?”
白衣女道:“俞秀凡,你不覺請求太過分一些麼?我還沒有答應你。”
俞秀凡道:“那是你的事了。姑娘可以不答應,但在下提出的是條件。”
白衣女道:“要我取下面紗,難道也是條件之一?”
俞秀凡突然感覺到坐椅在微微顫動,回目一顧,原來是桃花童子不停地顫抖臉色蒼白,有如大病初癒一般。顯然桃花童子對俞秀凡提出極不合理的條件,有着無比的震駭。
淡淡一笑,俞秀凡緩緩說道:“小桃童,你可是很害怕?”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我是有些害怕,只因你公子提出的條件太苛刻了,跡近強橫。”
俞秀凡接道:“小桃童,這不關你的事,我已事先聲明,我提的條件可能很苛刻,是麼”桃花童子道:“話是不錯,但不能苛刻的離了譜啊!”
白衣女一揮手,道:“桃花童子,你出去,這裡沒有你的事。”
桃花童子一欠身,道:“屬下遵命。”起身行了出去。
白衣女道:“俞秀凡,有一件事,你得先想清楚。”
俞秀凡道:“什麼事,在下洗耳恭聽。”
自衣女道:“我取下了面紗,那就成了定局,不論怎麼…個醜法,你都得把我留下,你是一方之主,我自然是女主人了。”
俞秀凡微微一呆,半晌說不出話。
白衣女深沉一笑,接道:“對我而言,並無不可。因爲你是我所見的男人中最使我動心的一個。”
俞秀凡硬起頭皮,道:“這麼說來,在下豔福不淺了。”
白衣女道:“俞秀凡,別高興的太早了,等我取下面紗,你看過之後再說。”
事情逼上了虎背,俞秀凡不得不裝出一副輕鬆神情,哈哈一笑,道:“燕姑娘,在下拭目以待。”
白衣女道:“好!要你兩個從人,退出艙去,要看我,只能你一個人看。”
俞秀凡道:“燕姑娘,在下還想說明一件事。”
白衣女道:“校好洗耳恭聽。”
俞秀凡道:“一旦姑娘作了俞某人的妻子,那就不能再戴面紗。”
白衣女道:“那是自然,如果我嫁了人,用不着再戴面紗。”
俞秀凡聽她說的十分認真,心頭大大一震,道:“姑娘,那座廣廈之中,住有百名美女,在下希望你能夠賢慧一些。”
白衣女道:“我知道,像你這樣喜歡享受的人,自然是不會以一個女人爲滿足,我如真的答應你,那就不會干涉你,隨便你怎麼去玩。”
俞秀凡道:“看來,你是準備答應了?”
白衣女道:“我們不想和你作對,只好遷就你些,但最重要的是我從來沒有失敗過,我不想失敗。”
俞秀凡道:“今天,姑娘似乎是有些失望了。”
自衣女搖搖頭,道:“我不會失望,我會和你賭下去!”
俞秀凡道:“賭下去,對你有什麼好?”
白衣女沉吟了一陣,道:“俞少俠,你似乎是有些後悔了?”
俞秀凡道:“是的。燕姑娘,我是個很善變的人,你最好早些作決定。”
白衣女道:“好!要他們退出去。”
王翔、王尚,望了俞秀凡一眼,也未待俞秀幾說話,轉身向外行去,俞秀凡口齒啓動,欲育又止。
目睹王翔、王尚離去之後,白衣女緩緩解開了面上的白紗。
俞秀凡伸手取了木案上的茶杯,惜機會低下頭去、喝了一口茶,就沒有再擡起來。
白衣女冷笑一聲,道:“俞秀凡,你爲什麼不敢擡起頭來?”
俞秀凡放下茶杯,眼前現出了一張十分嚇人的面孔。那臉的輪廓,並不太醜,只是在頰上長了半臉黑毛。
白衣女冷冷的笑一笑,道:“俞秀凡你看清楚了麼?”
俞秀凡鎮靜了一下心神,道:“看的很清楚。”
白衣女道:“你輸了,是麼?”
俞秀凡道:“爲什麼?”
白衣女道:“因爲,你不敢要我了。”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我說過的話,自然算數。”
自衣女接道:“這麼說來,你是要定我了?”
俞秀凡道:“是的。”突然站起身子,直對那白衣女行了過去。
他究竟是滿腹詩書的人,進入江湖,智慧也高人一等,瞧瞧那白衣女的皮膚和她臉上的膚色,心中忽有所悟。
眼看俞秀凡直對自己行了過來,白衣女的雙目中,忽然間泛起了驚懼之色。
俞秀凡心中更有了把握,舉步直逼白衣女的身前,冷冷說道:
“姑娘,是否決定嫁給我了?”
白衣女有些畏怯的點點頭。俞秀凡伸出手夫,抓起了白衣女的右腕。白衣女很想閃避,但揚揚手,沒有閃開。
俞秀幾微微一笑道:“姑娘,把人皮面具取下來!”
臼衣女怔了一怔,道“你說什麼?”
俞秀凡笑道:“取下你的面具吧,難道還要我動手麼?”
白衣女道:“我!我就是這個樣子。”
俞秀凡道:“如是姑娘不肯合作,在下就自己動手了。”他希望逼的白衣女情急翻臉,推翻前約,也不致落個失言之名。
但他這一着算錯了,白衣女爲難的說道:“一定要拿下來麼?”
俞秀凡笑道:“不錯,非得拿下來不可。”
白衣女緩緩伸手,取下了人皮面具。
俞秀凡轉眼望去不禁一呆。那是一張絕世無倫的美麗面孔,清雅、秀麗,雙眉之間,有一顆硃砂紅痔。這也是一種缺陷,但一點缺陷,卻襯托出她別的部位更加嫵媚,整個人也被這一點紅痔烘托得更加俏麗。
在蒙面白紗和人皮面具的隱藏下,燕姑娘是那麼落落大方,甚至有些近乎冷厲,一旦以真正的面目和人相見,她反而變得有些羞澀。
雙頰上,隱隱泛起了兩抹淡淡紅暈,聲音也變得那麼低沉,垂着頭,緩緩的說道:“很難看是吧!”
俞秀凡嘆道:“很美,俏而不妖,你該是美女中的美女,佳人中的佳人。”
白衣女臉上的紅暈更濃,但卻掩不住聲音中的歡愉,道:“是真的讚美呢,還是隨口一句恭維話?”
俞秀凡霍然警沉,再無向前逼迸的勇氣,緩緩退回到原位上,故作輕鬆的說道:“姑娘猜猜吧!”
白衣女擡起低垂的蜂首,有些幽怨的說道:“俞秀凡,我不要猜,也不想猜。不論你是真的讚美,或是一句隨口恭維話,對我已都算不太重要。”
俞秀凡道:“哦姑娘的意思是……”
白衣女道:“我把自己作爲一個條件,奉獻給你,因爲我既不願失敗,就寧可作慘敗了。”
俞秀凡道:“姑娘如是想反悔,現在還來得及。”他真的有些慌了。
白衣女道:“我爲什麼要反梅,對你的事,我已聽的很多,我沒有把握勝你,也不想太過冒險。”
俞秀凡哈哈一笑,道:“姑娘這做法,既太委屈自己,而且也無法獲得區區的好感。”
白衣女道:“你不用對我好,我也不想以一縷柔情,把你縛牢。
我們組合中,少了一個水燕兒,不會受多大影響,但我們少了你這一個敵人,那就減少了很大的威脅。對我而言,就算戰死在你的劍下。”
俞秀凡道:“死不可怕,話苦難熬。深宮多怨,芳心寂寞,那是人間的一大慘事!”
白衣女道:“能使你龍蟄深潭,虎踞牢籠,我已經收回了很大的代價。”
俞秀凡冷笑一聲,道:“這麼說來,燕姑娘是準備拿一生的幸福,作爲孤注一擲了?”
水燕兒道:“你已經取下了我的面紗,而且揭下了我的人皮面具,把我的真面目露了出來,這一生,我只有兩條路走了。”
俞秀凡道:“哪兩條路?”
水燕兒道:“一條是嫁給你,一條是我永遠不再嫁人。”
俞秀凡道:“姑娘說的太嚴重了。”
水燕兒道:“我說的很真實,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了。”
俞秀凡道:“姑娘,別忘了,咱們還是在敵對之中。”
水燕兒道:“我知道。”
俞秀凡道:“燕姑娘,兵不厭詐,咱們既然是敵人,在下對姑娘似乎是用不着太過憐惜。”
水燕兒緩緩戴上了蒙面白紗,道:“俞秀凡,你是不是男子漢?”
俞秀凡呆了一呆,道:“什麼事?”
水燕兒道:“江湖上雖然有兵不厭詐之說,但總要借一個口實才好,你提出的條件,我們都答應了,你憑什麼變來變去。”
俞秀凡道:“我,我…”水燕兒低沉一笑,道:“俞秀凡,我們就這樣決定了,是麼?”
俞秀凡道:“決定什麼?”
水燕兒道:“你提出的條件,我都答應了,但不知這些條件,要幾時開始履行?”
俞秀凡道:“不用太急。”
水燕兒道,“別忘了,你三個條件中,有一個條件要在一個月內成名江湖,如若我們沒有準備,只怕很難安排在一個月內使你成名。”
俞秀凡正待答話,突間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艙門口處,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道:
“啓稟姑娘,方劍主已然押上舟來。”
水燕兒道:“知道了,先把他押下底艙。”
俞秀凡所得怔了一怔,道:“方塹不是貴組合的一位劍主麼?”
水燕兒道:“十大劍主中,他排行第二。”
俞秀凡道:“爲什麼要押他來此?”
水燕兒道:“因爲,他犯了本門中的規戒。”
俞秀凡道:“是不是敗在我的劍下之故?”
水燕兒道:“也不全是如此,不過,他如是勝了,將功可以折罪!”
俞秀凡冷笑一聲,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你們對一個屬下,要他常勝不敗,那未免要求太過分也太苛刻了。”
水燕兒道:“本門中規法森嚴,對於犯了門規的人,向不輕恕,但有重罰,也有重獎,功過可以相抵。”
俞秀凡道:“如是方塹敗在我手下無罪,但不知他犯了什麼規戒?”
水燕兒道:“他殺了我們派去的特使。”
俞秀凡道:“當時我也在場,方塹殺死特使,老實說,是爲了貴組合的顏面。”
水燕兒道:“你好像很關心方塹?”
俞秀凡道:“我是就事論事,你姑娘要不要知道貴組合特使那份表現?”
水燕兒道:“你如有興致,不妨說來聽聽。”
俞秀凡笑一笑,道:“希望你燕姑娘能夠相信,區區據實而言,決不多加一句。”當下把特使的表現仔細說了一遍。
水燕兒沉吟了一陣,道:“有這等事?”
俞秀凡道:“字字真實,如非在下親眼看到,別人說給我聽,我也不太相信。”
水燕兒道:“我知道了,我會慎重處理此事。”
俞秀凡突然豪氣奮發的說道:“燕姑娘,在下不知道是否有機會見見貴組合中第一名劍主?”
水燕兒道:“用不着了!”
俞秀凡道:“爲什麼呢?”
水燕兒道:“因爲我不願你受傷。”
俞秀凡道:“你是說他能夠勝了我?”
水燕兒道:“因爲你很可能是我的丈夫,他是本門中第一劍手,二虎相鬥,必有一傷,不論傷了誰,都不是我的心願。”
俞秀凡冷冷說道:“如是在下想去看看方塹,不知是否得允?”
水燕兒道:“你非本門中人,自然不受本門的規戒約束。”
俞秀凡站起身子,道:“在下告退了。”
水燕兒道:“你要到哪裡去?”
俞秀凡道:“去看看方塹。”
水燕兒格格一笑,道:“時間還早得很,他還沒有找好住處。”語聲微微一頓,接道:
“俞秀凡,咱們的事,你想過沒有。”
俞秀凡道:“我只是想出了條件,但應該如何,是你的事了。”
水燕兒道:“先選擇讓你成名一事,因爲這件事很急促。”
俞秀凡道:“你們準備替我安排什麼?”
水燕兒道:“這不用你操心,我會佈置。要緊的是必須和我們合作。”
俞秀凡道:“我不喜歡殺人,也不願把自己的聲譽,用別人的鮮血托起。”
水燕兒道:“就算你不願踏着別人的鮮血成名,但你總不能坐待勝利。”
俞秀凡道:“這個,在下明白。”
這時,一個女婢,疾步衝了過來,俯身在水燕兒身邊,低言數語。她說的聲音極低,俞秀凡根本無法聽到,但水燕兒聽了似很忿怒,霍然站起身子,道:“有這等事?”急急舉步向外行去。
俞秀凡心中一動,暗道:這座小船之上,有什麼大事,很可能和方塹有關了。心中念轉,人卻一橫步,攔住了水燕兒。
水燕兒也未料到他會陡然攔住去路,全無防備,嬌軀幾乎撞人了俞秀凡的懷中,不禁怒道:“你要幹什麼?”
俞秀凡笑道:“燕姑娘,你還記得你答應的條件麼?”
水燕兒道:“我記得,但和這件事全無關連。”
俞秀凡道:“咱們說的是你不管我……”
水燕兒接道:“我不會管你的事。”
俞秀凡道:“但卻沒有說過我不能管你的事,對麼?”
冰燕兒道:“這和你全無關係,快請閃開。”
俞秀凡道:“我一向愛管閒事。”
水燕兒冷冷地道:“你這等強詞奪理,行若無賴。”
俞秀凡開始冷靜下來,所以對水燕兒的謾罵,全未放在心上。
淡淡一笑,道:“燕姑娘,像你這麼潑辣,咱們談成的機會不大了。”
水燕兒道:“俞秀凡,你聽着,咱們談的事情,還沒有開始,我還是水燕兒.就算你要管束我,那也是以後的事,等我嫁給你之後再管我也不遲,”俞秀凡笑道:“燕姑娘,話不是這麼說,咱們話已經談明白了,除非你不願接受,既然接受了,就應該聽我的。”
水燕兒皺皺眉頭,道:“俞秀凡,你究竟要幹什麼?”
俞秀凡道:“我想跟你去瞧瞧。”
水燕兒道:“瞧什麼?”
俞秀凡道:“你要去辦什麼,我就去瞧什麼。”
水燕兒嘆口氣道:“俞秀凡,這是我們組合中的私事,和你完全無夫,你不用去了。”
俞秀凡道:“可惜的是我的好奇之心太重,非去瞧瞧不可。”
水燕兒道:“一定要去麼?”
俞秀凡道:“不錯,非去不可!”
水燕兒道:“好吧!要去也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俞秀凡道:“不要太苛刻,我可以考慮一下。”
水燕兒道:“你跟着去看,不許插手,不許多口。”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那要看什麼事了。”
水燕兒道:“自然是我們自己的事。”
俞秀凡道:“好吧!能不插口的事,我就不插口。”
水燕兒嘆口氣,低聲道:“我對你真是一點也沒有辦法了。”
她說的聲音很低,但俞秀凡卻聽得很清楚,微微廠笑,跟在水燕兒身後向外行去。
兩個女婢和王翔、王尚站在艙門外面。水燕几一出門.兩個女婢立刻跟在身後行夫,王翔、王尚,眼看兩個婢女跟着,也跟着俞秀凡身後行去。
水燕兒一皺眉頭,道:“俞秀凡,他們不能去。”
王尚望着兩個婢女,道:“她們兩位能去,我們怎麼不能去呢?”
水燕兒道:“哼!有其主必有其僕,你們都和俞秀凡一樣。”
俞秀凡一揮手,道:“你們留在這裡!”
王翔、王尚一欠身,停下腳步。
水燕兒兩個從婢,卻緊追在水燕兒的身後,直行人一座艙門之中。一道樓梯,直向艙底行去。轉了兩個彎子,到了艙底,俞秀凡才發覺了那似是囚人的地方。只見一座門戶緊緊的關閉着。
俞秀凡暗中用手一推,發覺那關閉的門戶竟是鐵鑄的門,不禁一呆。
兩個身軀魁梧的大漢,身佩單刀,快步行了過來,一欠身,道:
“燕姑娘!”
水燕兒一揮手,道:“方塹呢?”
兩個大漢齊聲應道:“在特別的囚艙之中。”
水燕兒嗯了一聲,轉向右面行去。那是二座靠在右邊的囚艙,鐵門早已打開。
行到門口,已聽到方塹的聲音,傳了出來,道:“請燕姑娘來!”
水燕兒快步行了進去,道:“你要見我。”
俞秀凡緊追在水燕兒身後,進入艙中。這座囚艙,只是一間房子大小,除了一張木榻之外.另有一張小小的木桌和一張竹椅。方塹手上已戴了手銬,雙腳上也一條白色的鏈條繫住。
一個年約四旬身材瘦小的黑衣人,腰中橫繫着一條皮帶,分插着十二把柳葉飛刀。回身向水燕兒一欠身,道:“見過燕姑娘。”
方塹一見水燕兒就想開口,但他一瞥間,看到了俞秀凡緊隨在水燕兒的身後,立刻嚥下了要出口之言。
水燕兒對那瘦小的黑衣人一揮手,道:“你出去!”
黑衣人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水燕兒又低聲吩咐兩個從婢,道:“守在門外.不許任何人接近這座特別的囚艙。”
兩個婢女一欠身,也退了出去。
水燕兒兩道清澈的目光,透過了蒙面白紗,凝注在方塹的臉上,道:“什麼事?你可以說了。”
方塹目光一掠俞秀凡,道:“燕姑娘,這位俞少俠,不是咱們組合的人。”
水燕兒道:“他不是,但和你無關,我既然帶他來了,自然由我擔當。”
方塹沉吟了一陣,道:“燕姑娘,在下說的話,也許會泄露本組合的隱富,最好不要有外人在場。”
水燕兒道:“我說過,我帶他來了,不論什麼事,都由我承擔,你是劍主的身份,不論犯了什麼嚴重的規戒,都還有面見城主申訴的機會,你可說出今天的事。”
方塹眨動一下星目,嘆口氣,道:“看來,我對本門中的規戒,是越來越不明白了。”
水燕兒道:“應該很好懂,只要聽命行事,和約束屬下,別讓他們犯下太大的錯,就行了。”
方塹道:“對上面的事呢?”
水燕兒道:“最好別管。”
方塹道:“燕姑娘,你是城主的義女,咱們對你自應有幾分敬重。但如論公銜,你未必高過我這劍主的身份吧?”
水燕兒道:“是的。不過,現在有所不同,所奉命出巡,帶了城主的飛龍令,就算比你劍主身份再高一些,我也一樣的可拘拿囚禁。”
方塹道:“燕姑娘,我替咱們的組合中,建立不少的功勳,就算殺特使有些過分,也不至於囚押處死。”
水燕兒接道:“方劍主,你劍法高明,咱們不得不先予囚押,以保安全,至於你是否會身遭處死,那要城主決定了。”
方塹冷冷說道:“你妄自傳下飛龍令,使我誤認城主駕到,才甘願受縛。”
水燕兒接道:“這麼說來,如不是飛龍令,你就不肯受縛了。”
方塹冷冷說道:“燕姑娘,既然不是城主的大駕親臨,在下不願接受姑娘的束縛。”
水燕兒緩緩說道:“方劍主,飛龍令是城主之物,你如違抗了飛龍今,那就等於輕藐了城主。再說,你已經帶上了刑具,除非你有心背叛,否則那就只有等城主的裁決了。”
方塹道:“在下要求姑娘的,也就是先替我取下刑具。”
水燕兒搖搖頭,接道:“辦不到,方劍主。你要學習忍耐。一個人難免會遇上挫折,你還有晉見城主的機會,有什麼事,不妨見城主再講。”
方塹霍然站起身子,道:“燕姑狼,我不希望對你有什麼不敬的行動,但在下雖在飛尤令下受縛,卻有一種受騙的感覺。如是姑娘執意不肯替我除去刑具,那可能是一樁很麻煩的事情。”
水燕兒道:“如何一個麻煩法?”
方塹道:“燕姑娘可是覺着這些刑具真能困得住我方某麼?”
水燕兒道:“方劍主,你錯了。那系在你雙足上的鐵鏈子,乃是天山萬年鐵母製成之物,除了用鑰匙開啓之外,你方劍主雖然功力精深,也無法掙脫。”
方塹徽微一怔,道:“這麼說來,燕姑娘非要把在下鎖在囚艙之中不可了?”
水燕兒道“我勸你忍耐一些。”
一直來說話的俞秀凡,突然開口說道:“姑娘,在下覺着方劍主是一位英雄人物,答允一句話,也就是了,用不着動用刑具,把他鎖於囚艙之中。”
水燕兒冷哼一聲,道:“這不管你的事,你就不要插口。”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燕姑娘,我不是貴組合中人,似乎是用不着對我這等嚴厲。”
水燕兒道:“你既然明白自己的身份,那就不要說話。”
俞秀凡道:“你燕姑娘若囚禁的是別人,在下自然不管,但你囚禁方劍主,似乎和我有點關係。”
水燕兒道:“什麼關係?”
俞秀凡道:“在下和方劍主比過劍法,彼此未真正分出勝敗。”
方塹冷然接道:“俞兄用不着給兄弟臉上貼金,我方某人就是敗了,只怪我學藝不精,我雖是劍主的身份,但並不是天下第一劍手。”
俞秀凡笑道:“其實,咱們還未算真的分出勝敗,方兄還有再戰的能力。”
水燕兒突然轉身向外行去,出了艙門之後,篷然一聲,關上了鐵門,竟把俞秀凡也關在囚艙之中。
方塹輕輕嘆道:“惟婦人與小人爲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俞兄,你不該來的。”
俞秀凡微徽一笑,道:“這座囚室真能夠困住人麼?”
方塹道:“這不是普通的木板造的。”
俞秀凡神情很輕鬆,笑道:“門是鐵鑄的,難道這四面的船板,也是鐵鑄的不成?”
方塹道:“雖非鐵鑄的,但卻比鐵鑄的更爲困難。”
俞秀凡道:“方兄可否見告內情?”
方塹道:“這四面的艙壁,雖然是木板,但在那木板之中,卻別有裝置。”
俞秀凡道:“什麼裝置?”
方塹道:“毒。什麼毒,在下就下太清楚了。”
俞秀凡皺皺眉頭,沉聲不語。不過那木壁中有些什麼暗器埋伏,俞秀凡心中都不太在意,但一聽到那木壁內暗置奇毒,不禁爲之一呆。
但聞方塹說道:“所以,我勸你俞兄,最好還是不要有打破門而出的主意。”
俞秀凡道:“這麼說來,咱們甘爲她困於此地不成?”
方塹道:“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俞秀凡搖搖頭,笑道:“也好,兄弟留在這兒陪陪方兄。”
方塹道:“俞兄,兄弟有一點想不明白,請教俞兄。”
俞秀凡道:“方兄想問什麼?”
方塹道:“在下很奇怪的是,你怎麼和燕姑娘混在一起?”
俞秀凡道:“怎麼,方兄可是覺得很奇怪?”
方塹突然哈哈一笑,道:“看來,我們這個組合中,對敵人比對自己人客氣多了。”
俞秀凡道:“不錯。貴組合對我俞某人很優待。”。
方塹道:“如若那位燕姑娘使出小性子,只怕你俞兄要和小兄弟一樣的被關在這座囚入艙中了。”
俞秀凡道:“不要緊,兄弟在這裡陪陪方兄。”輕輕咳了一聲,接道:“方兄,兄弟覺着應該先行設法除去你身上的刑具。”
方塹搖搖頭道:“俞兄,沒有聽燕姑娘說過麼,兄弟身上的刑具,是天山萬年寒鐵所制,只怕不是輕易能夠除下。”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方兄,試試看。”
方塹搖搖頭,嘆息一聲,道:“俞兄的好意,兄弟心領了。”
俞秀凡道:“看來,方兄並無除下刑具的決心。”
方塹道:“這刑具代表着城主的威嚴,只有兩種情形下,兄弟才能除去身上的刑具。”
俞秀凡道:“哪兩種情形下,方兄才肯取下刑具呢?”
方塹道:“一是城主下令,一是燕姑娘替在下除了刑具。”
俞秀凡道:“兄弟不行麼?”
方塹哈哈一笑,道:“俞兄,咱們不打不相識,兄弟雖已心許你俞兄是我的朋友,但咱們還是在敵對相處之中,一旦兄弟奉到了令諭,咱們還要有一場搏殺。”
俞秀凡道:“我明白,方兄用不着說的太清楚,兄弟無意勸說方兄脫離貴組合。”
方塹道:“好!除了我們組合中的隱密,和兄弟身上的刑具之外,咱們倒可以好好的談談。”
俞秀凡笑道:“先談談燕姑娘如何?”
方塹道:“俞兄,兄弟對燕姑娘知道的不多。”
俞秀凡道:“方兄,見過燕姑娘的真正面目麼?”
方塹搖搖頭,道:“沒有。聽俞兄的口氣,似是你見過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
“在下雖然沒有見過燕姑娘的真正面目,不過在下倒聽人說過,”俞秀凡道:“燕姑娘的容貌如何?”
方塹突然微微一笑,道:“據說她長的很醜。”
俞秀凡未置可否,淡淡一笑,道:“燕姑娘在貴組合的身份,可是比你方兄高了一些、方塹道:“談不上高一些。十大劍主,在我們組合中,部算是獨當一面的人物,不過她持有城主的飛龍令,在下只有束手就縛了。”
俞秀凡神情問突然轉變的十分嚴肅,道:“聽說貴城主是位很慈和的人。”
方塹道:“你怎麼知道?”
俞秀凡道;”如是方兄沒有說錯,貴城主決不會是一個崇尚殘暴、喜歡搏殺的人了。”
方塹微微一笑,道:“如若你俞兄能一直陪着兄弟,也許你也能見到我們的城主。”
俞秀凡道:“江湖上有門有派,有教有幫,在下倒未聽說過稱爲城主的,那應該別有一番來歷了。”
方塹道:“因爲他是那座城中的主人,我們自然稱他城主了。”
俞秀凡道:“不錯,看來兄弟很寡聞,但不知是一座什麼城?”
方塹道:“造化城。能進那座城的人,都是有造化的人了。”
俞秀凡點點頭,道:“單聽這座城的名字,就有着非同凡響的感覺了。”
方塹道:“所以,我倒希望你能見見敝城主。”
俞秀凡道:“希望咱們能見到他。不過,兄弟覺着,貴城主如真是一位春風化雨的人,那就應該堂堂正正的把你派入江湖,主持武林正義,以貴組合的實力,必可使江湖上九大門派失色,不知貴城主何以不作此圖。”
方塹怔了一怔,道:“這個,這個,在下想必另有緣故。”
俞秀凡道:“方兄,就事論事,這答覆你自己滿意麼?”
方塹道:“俞兄,這個……這個……。”這一次,他似乎是想不出適當的措詞了,這個了半天,仍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俞秀凡不再說話,突然向後退了幾步,靠在另一面牆壁處盤膝而坐。
方塹本是極爲聰慧的人,此情此景,再經俞秀凡的提醒,使他開始生出了懷疑,只覺這中間確有很多無法解釋的疑竇,當真是越想越糊塗,越想越可疑。忽然問,想到了俞秀凡的一句話,忍不住叫道:“俞兄醒醒,兄弟有事請教。”
俞秀凡緩緩睜開雙目,道:“方兄,什麼事?”
方塹道:“兄弟想到了俞兄一句話。”
俞秀凡道:“什麼話?”
方塹道:“我記得俞兄說過,兄弟有可能見不到城主,是麼?”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是否能見到城主,方兄大約比兄弟清楚多了。”
方塹沉吟了一陣,道:“兄弟仔細想過了俞兄的話,覺得敝城主不大會下這麼一個令渝。”
俞秀凡道:“方兄,在下只是提醒方兄一聲,是否有此可能,還要方兄自己判斷。”
方塹道:“唉!兄弟仔細想過了俞兄的話。這中間確有很多的可疑之處。”
俞秀凡道:“方兄覺得哪些可疑呢?”
方塹道:“照在下的看法,至少城主不會下令把我關在囚艙裡。”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而且,我一直懷疑一件事。”
俞秀凡道:“什麼事?”
方塹道:“我一直不相信敝城主會下令把我囚禁起來,所以,我黨着這可能是燕姑娘的意思。”
俞秀凡道:“如若是燕姑娘的意思,你方兄又有如何呢?”
方塹臉上泛現出一片激怒之色,冷冷說道:“她雖然是城主的義女,但也沒有權力把我方某人囚禁起來!”
俞秀凡道:“她手中執有飛龍令,那就代表了貴城主大駕親到,我看方兄還是認命了吧!”
方塹微微一呆,道:“俞兄,你好像忽然間改變了態度。”
俞秀凡笑一笑,道:“方兄,你對貴組合忠誠無比,兄弟就算是要說什麼,也是白說了。”
方塹一皺眉頭,道:“兄弟覺着俞兄想要說服兄弟,現在應該是最好的時機了。”
俞秀凡突然嘆息一聲,道:“方兄,一個人,一生所作所爲,是善是惡,大都不外受兩種力量支配。”
方塹道:“請教俞兄,是那兩種力量支配?”
俞秀凡道:“一是受人左右,一是受自己的見解支配。”
方塹沉吟了片刻,道:“兄弟是聽人左右的一種,俞兄應是受自己的見解支配的了。”
俞秀凡笑一笑,道:“自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生活的接觸,自身的遭遇,也有着很大的關係。像你方兄這樣的爲人,應該是屬於後者纔對。”
方塹道:“看來俞兄很誇獎兄弟,但不知俞兄據何而云。”
俞秀凡道:“因爲方兄的才慧,足可以辨明是非,分出善惡,除非你不願去想它。”
方塹怔了一怔,默然不語。
俞秀凡接道:“方兄,既是想聽聽兄弟的意見,兄弟就直言無疑,就教方兄了。”
方塹道:“好吧!咱們患難相共,閒着也是閒着,不妨談談吧!”
俞秀凡道:“兄弟說的也是道理,至於結論如何,要你方兄裁決,兄弟決不勉強方兄。”
方塹點點頭,道:“俞兄請說吧!”
俞秀凡道:“先說造化城主,這個稱呼,除了驚世。誇大之外,還有着霸道、神秘的意味。”
方塹忍不住接道:“俞兄未到過造化城,也未見過造化城主,怎知它驚世、誇大呢?”
俞秀凡道:“造化二字,無邊無際,敢取此稱,自然是目空四海,眼中無人了。”
方塹輕輕咳了一聲,道:“但那地方確具有無所不能,無所不有之能,世間再沒有一處地方能夠及得了。”
俞秀凡啊了一聲,道:“方兄可否列舉一兩件事例出來,以開兄弟茅塞。”
方塹沉吟了一陣,道:“先說醫道,不論什麼重病、重傷,只要他還有一口氣未絕,他只要進入造化城就可保住性命。斷肢重續,返老還童,造化城能夠辦得到。試問當令之世,哪裡還有這等醫術?”
俞秀凡哦了一聲,沉吟不語。
方塹道:“再說造化城,那該是天地間空前絕後的一大工程。”
俞秀凡接道:“修築的很美麗,堅牢。”
方塹搖搖頭,笑道:“只是堅牢美麗,又怎能當得空前絕後之稱,整個城是一座活城,它不但隱現隨心、而且可以移動。”
這一下俞秀凡呆住了,他博覽羣籍,讀破萬卷書。書中記述,不乏奇人異事,但卻從未聽過世間有着可以隱現隨心,且可移動的活城,但他又確信,方塹不是屬於說謊的一類人。
目睹俞秀凡臉上的驚奇之色,方塹有些得意的說道:“俞兄,不入造化城,不知人間有可奪造化的絕世人才。”
俞秀凡道:“貴城主也就是建築造化的人了。”
方塹微微一笑,道:“不錯,他就是造化城主,自然是建築那造化城的人了。”
俞秀凡道:“一個人具備瞭如此的才慧,但他卻不肯爲武林正義出力,卻花費龐大的精力,創造出一個造化城來。”
方塹道:“城主建築了造化城,但並非無所不能。一個人不論他有多大的才慧,但他總是一個人,不過他是才人中的才人。所以,有很多具有才慧的人,都很佩服他,有很多行業中最好的人才,都願意留在那裡效命。”
俞秀凡哦了一聲,道:“這麼說來,造化城不是一個人創造的了。”
方塹道:“是的。俞兄,你應該到造化城去見識一下,因爲,你有資格留在那座城中。”
俞秀凡搖搖頭,道:“如若造化城中的人,都是各行業中的第一等人,在下就不夠資格留在那裡。”
方塹道:“你在劍術上的造詣,能夠勝過我,天下能是你敵手的人,應該不多了。”
俞秀凡道:“我自己倒沒有這樣的感覺。”
方塹道:“可是因爲我在十大劍主中排名第二的原因麼?”
俞秀凡道:“也算是原因之一。”
方塹道:“我雖是排名第二,但我知道,排名第一的不會比我高明的太多,我們只是毫釐之差。”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我想你們十大劍主在造化城中,大約不是劍木最高明的人物。”
方塹道:“是的。俞兄如想求更上一層樓,除了造化城外,天下沒有更好的地方了。像俞兄這樣的天才,如是不能更求深造,那未免太可惜了。”俞秀凡搖搖頭,笑道:“我沒這樣的想法。因爲我沒有稱霸天下的意圖,一個真正的劍士,並不只是要他在劍法上有特殊的成就,而是要他在品德上、志節上和劍術配合,那纔是一個真正的劍士,才能使於秋後世的人,對他生出敬慕。”
方塹微微一怔,道:“俞兄,能不能告訴我你是什麼身份?”
俞秀凡道:“我就是我,一個明辨是非的江湖人。我不是爲名,也不是爲利,我只是行所當行,爲所當爲。”
方塹道:“其實,你俞兄並沒有逃出名利的枷鎖,至少是你沒有拋棄成名。”
俞秀凡道:“如是我真的要成名,那只是因爲武林中的壞人太多,這正像一一個清官一樣,如是沒有作好犯科的人,那就不會顯出他的清正了。”
方塹道:“俞兄,你不是‘生而知之’的神吧!你精深的內功,卓絕的劍術,都需要有着很高成就的人去培養你。像我方塹一樣,如若沒有城主,我方塹可能只是一個平平庸庸的人,因爲有了城主的造就,十大劍主中,纔有我方塹。
俞秀凡嘆口氣,道:“他把你造成了一位赫赫劍手,用心只是要你爲他殺人麼?”
方塹道:“這個!這個……”
俞秀凡接道:“如若只是爲了殺人,那方兄還不如平庸好些,至少,那可以使你少造些殺孽,也可以活得長久一些。”神情突然轉變得十分嚴肅,接道:“我不願殺人,但我有時爲了救人,又不得不殺人,殺一人可救千百人時,那是非殺不可了。”
方塹內心突然生出一分愧咎,想到在他的劍下曾死去的很多的江湖高手。
俞秀凡長長吁一口氣,冷厲他說道:“方兄,在下一直覺着,你是一個明辨是非的人,所以,我才和你說這麼多。”
方塹接道:“我希望你能到造化城去,見識過一些事物之後,咱們再仔細的談談。”
俞秀凡道:“我雖然未見過貴城主,但我已領教過貴組合中很多的手段,除你方兄之外,我沒有遇見過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方塹長長嘆息一聲,不再多言。腦際間,又浮出重重疑問。
忽然間,鐵門大開,一個女婢當門而立。道:“俞公子,燕姑娘請你進艙敘話。”
俞秀凡回顧了方塹一眼,道:“方兄再見,如是還想和兄弟談談,不妨要他們叫我一聲。”
方塹輕輕嘆息一聲,道:“好!兄弟如若有事請教時,在下合叫人通知俞兄。”
俞秀凡微微一笑,舉步向前行去。
那青衣女婢正侍隨手拉上鐵門,方塹突然高聲說道:“你給我站住!”
青衣女婢道:“你叫我有什麼事?”
方塹道:“告訴燕姑娘,就說我方某人不願再忍耐下去了,要她多想想,兩個時辰之內,如是還不能放了在下……”冷哼一聲,住口不言。
青衣女婢冷冷說道:“你的話,我可以照轉給燕姑娘,但放不放你,那要燕姑娘決定了。”嫣然一笑,接道:“不過,就小婢所知,燕姑娘外和內剛,你這樣威脅他,只怕對你方劍主沒有好處。”
方塹道:“告訴燕姑娘,別要逼急了我,那對她並不太好。大不了我身受五劍分屍的慘刑。”
青衣女婢呆了一呆,不敢再多言,轉身向外行去,順手帶上了鐵門。
俞秀凡聽到兩人的對話,但卻未多插口,也未問那女婢。
內艙中,一張小巧的木桌上,早已擺好了四樣精緻的佳餚,和一壺酒,兩隻酒杯,兩雙筷子,顯然,水燕兒只准備招待一位客人。
水燕兒微微欠身,先讓俞秀凡落了坐,才揮手對那女婢說道:
“你出去,沒有聽到招喚,任何人不許進來。”
青衣女婢一欠身,道:“方劍主要小婢轉告姑娘,如若兩個時辰下放他…”水燕兒接道:“他要怎樣?”
青衣女婢道:“他說,大不了落一個五劍分屍之罪。”
水燕兒冷笑一聲,道:“囚艙鐵門加鎖,先餓他三天再說。”
青衣女婢應了一聲,退出內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