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秀凡緊隨白衣女子身後,行入了一座大院中。
這地方本己不見日光,所有的房舍、牆壁又全都是黑的。所以,非到近前,簡直無法辨認。
白衣女子行在一座黑色大門前面,輕輕的敲了三響,木門呀然大開。
在這裡,俞秀凡見到了一個全身黑衣的大漢,在一盞藍色光焰的燈光下,面目清晰可見。有些意外的感覺,俞秀凡緩緩說道:“姑娘,地獄門內,竟然也有不是鬼臉的人。”
白衣女子道:“他們也是鬼,只不過名稱不同罷了。”
俞秀凡道:“他們是什麼鬼?”
白衣女子道:“煙鬼!在福壽膏的誘惑下,他們雖然沒有鬼臉,但卻有了一個鬼心。什麼事,他們都作得出來,我們只是地獄門的鬼卒,他們纔是真正地獄門中辦事的人。”
俞秀凡道:“他們都辦些什麼事?”
白衣女子道:“什麼事都可以辦,能進入福壽院中的人,也不是平常的人物。”
俞秀凡道:“他們也是貴組合中花費心血訓練出來的人了。”
臼衣女子道:“不是。他們都是武林中一方的豪雄人物,有德高望重的大英雄,有縱橫江湖的劍手名家,也有心狠手辣的大盜,一時間,賤妾也說它不完。閣下,何不進去自己瞧瞧?”
俞秀凡點點頭,舉步向前行去。
這是一座高大圍牆環繞的院落,十分遼闊,黑暗中,分別挑起了十盞昏黃的燈火。燈光雖然昏黃,但比起那藍色光焰的鬼火,多少帶一點人的氣息。
十盞燈,分距的很遙遠,俞秀凡凝聚目力望去,只見那每一盞高挑的昏黃燈光下,都有着一片房屋。那十盞昏黃的燈光,代表着十個不同的院落。
行到了第一盞昏黃的燈光下,白衣女停下了腳步。俞秀凡擡頭看去,只見燈光下寫的是”少林別院”四個大字。這少林天下聞名,怎會在這地獄門中,冒出了一個少林別院來。
怔怔神,俞秀凡緩緩說道:“姑娘,這少林別院,是什麼意思?”
白衣女子道:“這一座院落中,以少林寺的僧人爲主,有很多不是少林寺出身的人,但他們也都是和尚。”
俞秀凡啊了一聲,道:“少林寺乃武林中人人敬慕的大門派,怎會到了此地來?”
白衣女於道:“自然是有原因。你何不進去瞧瞧?”
俞秀凡道:“應該進去見識一下!”
白衣女子低聲說道:“貴賓,他們的脾氣都不大好,你最好不要招惹他們。”
俞秀凡道:“多謝姑娘指點。”
白衣女了推開木門,立時有一個身着深灰憎袍、頭有戒疤的和尚,攔住了去路。他千中執着一把戒刀,臉色卻是一片青灰,但雙目中神光炯炯,單看眼神,一望即知是一位內外兼修的高手。
白衣女子伸手從懷中摸出一方金牌,在手中揚了一揚,道:“我奉諭帶貴賓觀光十方別院,不得無禮冒犯。”
那灰衣老僧望了那金牌一眼,一語未發,退到一側。
白衣女子輕輕咳了一聲,道:“燃起火炬。”
灰衣老僧轉身行去,幌燃手上火招子,點起了一支巨大的火炬,火光熊熊,照亮了整個的院落。
俞秀凡道:“院子倒是很大,只是太空曠了。”
白衣女子道:“這是他們練武的地方。”
俞秀凡道:“這裡有很多人?”
白衣女子道:“一直保持着五六十人左右。”
俞秀凡未再多問,心中已然明白,這裡的人有出有進,進的自然是新來的,出的應該是死去的別稱了。
只覺一陣陣濃重的煙香氣,由大廳中傳了出來。望望大廳,俞秀凡緩綴說道:“姑娘,可不可以到那大廳中瞧瞧?”
白衣女子道:“既然帶貴賓來了,我們就不會再保留什麼,貴賓請吧!”
進得廳堂門,迎面撲過來一片如霧的煙氣,這座大廳,簡直是一座煙館。十張木榻,十盞煙燈,倘着十個和尚,十個秀麗的女子,在燃着煙泡,十個側臥在木榻上的和尚,都在吞雲吐霧。衝入鼻中的煙氣,香味濃烈,充滿着一股誘惑。廳中的燈火,十分明亮,俞秀凡暗暗籲一口氣、仔細看去,只見那十個燃煙的女子,個個身材窈窕,姿容秀麗,臉上是一片豔紅。但那抽菸的和尚,卻是一個個面色青灰,不過每一個人的精神都很好,他們躺在牀上,對一個進來的陌生人,竟然視若無睹。
俞秀凡笑一笑,道:“在下不會替姑娘找麻煩。”
白衣女子舉步而行,到了大廳右側第五間門前,伸手一推,道:
“瞧瞧這一間,你想知道些什麼,也許可以在這一間中找到答案。”
俞秀凡凝目望去,只見房中一片黑暗,隱隱間似是有個人盤膝而坐。突然間,火光一閃,亮起一個火招子,點起木櫥頭上的燈火。
只見一個白冉垂胸的灰衣老憎,盤膝坐在木楊上,神情一片肅然。
自衣女子揚了揚子中的金牌,緩級說道:“我奉命帶貴賓觀光十方別院,希望老禪師善於接待。”
俞秀凡抱拳一札,道:“晚進未學俞秀凡見過老前輩。”
灰衣老僧緩緩把手中的火招子熄去,雙目轉註在俞秀凡臉上。
道:“你找老衲,有何見教?”
俞秀凡道:“不敢,晚輩想請老前輩幾件事情?”
灰衣老憎道:“好!你請說吧!”
俞秀凡回顧了白衣女子一眼,道:“姑娘,可不可以給我們一個單獨談話的機會?”
白衣女於道:“怕我聽到麼?”
俞秀凡道:“有很多事,有姑娘在場,談起來有些不便。”
白衣女子道:“好吧!但時間不能太久。”
俞秀凡道:“不會太久,咱們談好了,就招呼姑娘一聲。”
白衣女子未再多言,悄然退了出去。
俞秀凡掩了木門,回頭又對灰衣老僧欠身一禮,道:“老禪師,可否見示法號?”
灰衣老憎苦笑一下,道:“小施主,老袖居此甚久,法號早已忘記,不說也罷!”
俞秀凡肅然說道:“老禪師既然活在世上,就可能有一天重見天日,法號又爲何不能告人?”
灰衣老僧苦笑一下,道:“小施主,你這一點年紀,能被視爲貴賓,想來必然是江湖上很有身份的人了。”
俞秀凡心中暗道:我如不自吹自擂一番,這老和尚不把我看在眼中,自然不會說實話了。心念一轉,口中說道:“區區能被他們視爲貴賓,自然是有着原因,在這段時日之中,區區和這一組合中的高手,有過不少次的接觸,但晚輩卻僥倖一直未落下風。”
灰衣老僧雙目中神光一閃,盯注在俞秀凡臉上瞧了一陣,道:
“閣下這名字老袖從未聽過,但不知可否把令師的姓名見告。”
俞秀凡沉吟了一陣,道:“可是可以,不過,茲事體大,晚輩不能輕易說出。不過老禪師的處境,似是無對晚輩保密的必要了。”
灰衣老僧道:“老衲不是保密,而是覺着慚愧。”
俞秀凡道:“慚愧於事何補?”
灰衣老僧震動了一下,道:“小施主的意思是……”
俞秀凡接道:“老禪師也染上那福壽煙癮了麼?”
灰衣老僧道:“老鈉十分慚愧,不過,三年靜坐,老衲也把它戒除了。”
俞秀凡道:“老禪師能在煙霧燎繞中戒絕此痛,足見高明瞭。”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那些人都無法戒除麼?”
灰衣老僧搖搖頭,道:“沒有辦法,以老衲這份定力,戒除此痛,還自斷了三個指頭。”伸出左手,接道:“小施主請看過。”
俞秀凡道:“可怕呀!可怕。”長長吁一口氣,把自己進入地獄門中的經過,簡略他說了一遍。自然中間刪除了很多不便出口的地方。
灰衣老僧長長嘆一口氣,道:“小施主還能記得來路麼?”
俞秀凡道:“在下乘船而來,已記不得如何離去了。”
灰衣老僧搖搖頭,道:“這就爲難了!”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在下既然來了,希望能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灰衣老僧嘆口氣,道:“小施主,別太自信了,他們這組合中有多少高手,老柏不太明白;單是這十方別院中的人,就足可和當今任何一個大門派抵抗。小施主不論有多強的武功,你一人就無法走出這十方別院。”
俞秀凡道:“老禪師,如若天下高手都被這個組合控制,咱們又有什麼辦法找到一批人和他對抗?”
灰衣老僧嘆口氣,沉吟不語。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老禪師,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老禪師雖被囚於此,那隻囚住老禪師的人,並沒有征服老前輩的心,是麼?”
灰衣老僧苦笑一下,道:“小施主,老袖能擺脫了煙毒的控制,纔敢有此想法;但身受煙毒控制的人,他們根本不敢心生叛離,每日所求的,只是有一日福壽膏來熏熏。”…”俞秀凡嘆息一聲,道:“這些人,久受佛門寞陶,難道就沒有救世之心麼?”
灰衣老僧嘆口氣道:“小施主,不能太責怪他們,小施主沒有受過這福壽膏的毒害,不知這福壽膏的厲害;老衲是過來人,深知這中間的痛苦。唉!那造化城主的利害,就是用時間來磨去這些人的仁俠之心,所以,我們初到此地之時,那造化城主並沒有對我們有任何的要求,也沒有告訴我們什麼,只是供應福壽膏給我們吸食,但等我們一個個上了癮之後,他們就露出了猙獰的面目.性情特別剛烈的人,自己已然無法反抗,自絕而死;這些未死的人,經過了一段很長久的時間折磨,已然完全改變了性情。小施主,一個未中毒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想到一個身中劇毒之人的痛苦,那是一種無法忍受的痛苦。”
俞秀凡嘆口氣,道:“古往今來,只怕從沒有一個組合,能夠有如此精密的安排。他們不但神秘莫測,而且使用着很新奇的藥物,把武林中很多精英人物,收爲己用。”
灰衣老憎嘆口氣道:“他們的手段很陰險,方法很新奇,又不怕這些人心生背叛。”
俞秀凡道:“老前輩,晚輩想到一件事,請教老前輩。”
灰衣老憎道:“什麼事?”
俞秀凡道:“那些吸食福壽膏的人,一個個面色青灰,是不是仍能保住原有的武功?”
灰衣老槽道:“武功上自然會打些折扣,不過,那並不十分明顯,每天他們都還保有着一定的習武時間,沒有荒廢,只是在體能上有些消退,但就老袖觀察,他們有一些地方,卻彌補了他們逐漸消退的體能。”
俞秀凡哦了一聲,道:“哪些地方?”
灰衣老憎道:“和人動手搏殺的手段。似是那福壽膏,能夠逐漸的改變一個人的性情,原本是心地很慈和的人,忽然間變得毒辣起來!”
俞秀凡道:“老前輩可曾想過這中間的原因麼?”
灰衣老僧道:“老衲曾經苦苦思索此事,花了甚久時間,纔想出兩個原因,但老袖對福壽膏瞭解的太少,不敢說一定正確。”
俞秀凡道:“請老前輩見教!”
灰衣老僧道:“他們吸食福壽膏,已上了癮,每日一定的時間發作,一旦發作,那就無能力再和人動手。所以,一和人動手,即求速戰速決,拼出個生死存亡;第二個原因,那是福壽膏的毒性,可能侵害到他的本性,使和善的人變得惡毒,陰險的人更爲陰險。
俞秀凡沉吟了一陣,道:“晚輩想帶些福壽膏,若能把此物交給一個醫學精博的人,也許能夠找出配製解藥的辦法。”
灰衣老僧想了一陣,道:“這倒有可能。老鈉知曉一人,其醫術的精搏,前不見古人,就算華陀、扁鵲重生,也未必高明過他,只是不知他是否還活在世上。”
俞秀凡道:“老前輩說的什麼人?”
灰衣老僧:“花無果。”
俞秀凡道,“可以奉告老前輩,那花無果還活在世上。”
灰衣老僧道:“你認識他?”
俞秀凡道:“晚輩見過。”
灰衣老僧道:“那真是武林之福。”突然臉色一變,嘆道:“小施主,你能夠活着出去麼?”
俞秀凡道:“晚輩此番受騙,被送入地獄門,能否生離此地,不敢妄言。不過,這總是個機會。”
灰衣老僧沉吟了一陣,道:“找一點福壽膏,交你帶走,並非難事,老衲去想想辦法。”
起身離去,片刻後,重回室中,把幾片福壽膏交給了俞凡秀,道:“我佛慈悲,保佑小施主平安離去。”
俞秀凡一抱拳,道:“老禪師多多珍重,晚輩就此別過。”轉身向外行去。
灰衣老憎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小施主!”
俞秀凡人行到了門口,聞聲停下腳步,道:“老前輩還有什麼吩咐?”
灰衣老僧道:“老衲法號閒雲,出身少林寺,但望小施主能代老衲守密。”
俞秀凡點點頭,道:“老禪師但請放心,如非必要,晚輩不會輕易告人。
閒雲大師道:“老袖並非怕聲譽受損,方外人早已勘破了名關,老袖只是覺着慚愧,有負先師之恩。”
俞秀凡道:“我明白大師的心情。”
閒雲大師道:“你如有暇,老衲希望能多走幾處別院看看,就老衲所知,每一座別院,都有幾個人,憑仗本身的決心、毅力,擺脫了福壽膏的控制,只是這些人太少了。”
俞秀凡道:“這裡有十方別院,晚輩希望能都走一遍,也希望能見那些擺脫毒癮,身具大智慧的高人。”
閒雲大師道:“自老衲被困於此,你是唯一到此的外人,雖然匆匆的一晤,但卻給老衲不少的希望,你去之後,老衲也要振作起來,有些作爲纔是。”
俞秀凡道:“但願老禪師佛光普照,使他們能及時醒悟,擺脫毒蚓。”
閒雲大師道:“小施主雄才大略,文武兼資,老衲又見到一代武林奇才。”
俞秀凡一欠身,道:“老禪師過獎了。”轉身行出室外。
那白衣女子早已在門外等候,淡談一笑,道:“你們談完了。”
俞秀凡道:“多謝姑娘通融。”
白衣女子道:“你已見識過了福壽膏,咱們到別的地方去瞧瞧吧!”
俞秀凡道:“不!在下希望能走完十方別院。”
白衣女子沉吟了一陣,道:“貴賓既有此雅興,賤妾只好帶路了。”
俞秀凡喜道:“多謝姑娘!”
白衣女子搖搖頭,嘆口氣,道:“貴賓被想的太過如意,你離開此地機會不大。”
俞秀凡道:“哦!”
白衣女子道:“我雖然被改造成一張鬼臉,但我的神智還很清明,本組合肯這麼優容你貴賓,自然是極受重視的人了,不過,愈受重視的人,離開此地機會的也就愈少。”
俞秀凡道:“若是在下不能生離此地,死去之前,多些見識也好。”
談話之間,又到了一盞黃色的燈光下面。轉臉望去,只見大門橫匾寫着“武當別院”。
俞秀凡道:“這地方的人,是以武當爲主了。”
白衣女子道:“不錯,這裡的十方別院,是以江湖上九大門派命名,整個的福壽院,也就是整個武林的縮影。”
俞秀凡道:“第十個別院呢?”
白衣女子道:“那叫萬家別院,那是十方別院中堂皇的一座院落,但人等也最複雜,貴賓看到武當別院之後,再看看萬家別院也就夠了。”
俞秀凡道:“在下爲人很好奇,地獄中不見明輪轉,反正也沒有什麼事情好做,咱們就看個仔細。”
白衣女子笑道:“能不能看完十方別院,賤妾實在也作不得主。”
俞秀凡道:“姑娘不是奉命侍候在下麼?”
白衣女子道:“不錯。但賤妾隨時可能接到令諭,改變計劃。”
俞秀凡略一沉吟,笑道:“姑娘在未接到新的令諭之前,還是招待在下的人,請叫門戶吧!”
白衣女子說的不錯,這座院落,和少林別院完全一樣,一樣的房舍院落,一樣的房間佈置,唯一不同的是人,這裡的人,每個人都穿着道裝。
俞秀凡進入大廳中略一瞧看,道:“姑娘,這裡有沒有負責的人?”
白衣女子道:“有,每一院中,都有一位院主。”
俞凡道:“剛纔在少林別院中,在下見到的那位老禪師,是不是少林別院的院主?”
白衣女子道:“是的,不過,每一座別院中情況都不相同,你見過武當別院的院主時,也許會使你失望。”
俞秀凡心中一動,道:“姑娘似乎知道的事情不少。”
白衣女子道:“如是賤妾沒有一些見識,怎會被派擔任待候貴賓的職司。”
俞秀凡道:“每一院的院主,不盡相同,那才能叫人增長見識,請姑娘帶在下一晤院主如何?”
白衣女子點點頭,道:“賤妾遵命。”緩步行到一個佩劍道人的身側,低聲數語。那道人點點頭,指了指大廳。
不用白衣女於開隊俞秀凡已然知道這武當別院的院主,正在吞雲吐霧,大過其疤。當下一揮手,道:“走!咱們到大廳中去見見他們。”
白衣女子微徽一笑,道:“貴賓,不要想的太好,都能像少林別院院主一樣,戒絕那些毒箔。”
俞秀凡道:“在下沒有這樣高的希望,姑娘請帶路吧!”
白衣女子帶着俞秀凡行入大廳。大廳中的佈置,和少林別院一樣,十張木榻,每一張木榻上,都是有一個身着薄紗的美女,在一盞鑰燈下,燒着福壽膏。十個身着道裝的道人,分躺在十張木榻上,正在大過其瘤。廳中的煙氣很濃,一般濃重的香味,直透肺腑。
俞秀凡皺皺眉頭,道:“那一位是院主,請姑娘替在下引見一下。白衣女子點點頭,直行到中間一座煙榻上,望着一個六旬左右的青袍老道人道:“這位就是武當被院的院主。”
俞秀凡一抱拳,道:“在俞秀凡,見過院主。”
那青袍人口中正含着一個玉嘴煙槍,雖然瞧到了俞秀凡,但卻無法開口說話,回顧了俞秀凡一眼,示意他等候一下。直等到他這口煙抽完,才長長吁一口氣,道:“什麼事?”
白衣女子接道:“這一位俞少俠,是咱們的貴賓,希望院主能回答他的問話。”
青袍道人微微一笑,道:“俞少俠對貧道有何見教?”
俞秀凡看他臉色一片青灰,心中大爲感慨,輕輕嘆息一聲,道:
“老前輩,這地方談起來只怕不大方便吧!”
青衣袍人道:“俞少俠的意思是……”
俞秀凡道:“如是院主有暇,在下希望咱們能夠找一個清靜的地方談談。”
青袍道人回頭望望那白衣女子,欲言又止。
白衣女子道:“不妨事。你院主如若願意和俞少俠談談,儘管請便無妨。”
青袍道人點點頭,道:“既是如此,俞少俠請隨貧道來吧!”轉身直向外面行去。
俞秀凡緊隨在那道人身後,行入了一間小屋之中。青袍道人隨手幌燃火招子,點起了一枝火燭,燈火耀照下,景物清明可見。
俞秀凡隨手關起門戶,緩緩說道:“老前輩可是出身武當門下麼?”
青袍道人沉吟了一陣道:“不錯,貧道出身武當。”
俞秀凡道:“道長可否把仙號見告?”
青袍道人道:“俞少俠是什麼身份”俞秀凡道:“那位姑娘已經告訴道長,在下只是這組合的貴賓。”
青袍道人道:“如果俞少俠不是這組合中的人,恕在下無法奉告道號了。”
俞秀凡道:“爲什麼?”
青袍道人道:“貧道很慚愧,我不願把名號張揚於江湖之上。”
俞秀凡道:“但道長還活在世上,總有一天,你要和故舊、尊長見面。”
青袍道人道:“貧道在此地已經有很多年了,他們不會想到我還活在世上。”
俞秀凡道:“道長,這是俺耳盜鈴的事,因爲,道長沒有死。”
青袍道人雙目一瞪,神芒如電,盯在俞秀凡的臉上,凝注了良久,道:“小施主,對貧道如此蠻橫的人,江湖上並不多見。”他過足了大煙癮,精神飽滿,雙目中神光炯炯逼人。
俞秀凡心中暗道:“這老道士與閒雲大師,完全是兩種大不相同的人,不但陷溺已深,而且還有些冥頑不靈,應該給他點教訓纔是。”心中念轉,冷笑一聲,道:“道長,現在遇到了。如是道長真是一位風骨鱗峋的人,似乎也不會屈就武當別院的院主了。”
青袍道人怒道:“你小小年紀,說話怎的如此無禮!”
俞秀凡道:“物必自腐,而後生蟲;如是道長要人敬重,那就得做出一些使人敬重的事。”
青袍道人臉色一變,道:“小施主太放肆了!”
俞秀凡道:“道長既是心中不服在下,何妨劃個道子出來,”青袍道人道:“這話當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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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秀凡道:“你不用顧慮什麼,在下只是一個賓客的身份,”青袍道人就在等這一句話,哈哈一笑,接道:“對!咱們是私人之間的比試,用不着讓別人知道,貧道手下,自有分寸,不會把你傷的很重就是。”
俞秀凡道:“道長只管出手,傷了在下,只怪我學藝不精。”
青袍道人道:“貧道是主人,小施主請先出手吧!”
俞秀凡搖搖頭,道:“在下不能喧賓奪主,道長請先。”
青袍道人道:“好!恭敬不如從命,閣下小心了。”右手一探,抓向俞秀凡的左肩。
俞秀凡左手一擡,突然間,扣住了青袍道人的右腕。這一招快如電光石火,而且奇幻莫測,青袍道人竟然閃避不及。這一下,青袍道人整個的愣住了,呆呆的望着俞秀凡,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俞秀凡淡淡一笑,放開了右手,道:“老前輩,一個人若想受到別人的尊重,不能只憑武功高強。”
青袍道人的蠻橫神情,一掃而空,神情慚愧,黯然說道:“貧道久年未在江湖上走動了,想不到後起之秀中竟有俞少俠這樣的人才。”
俞秀凡只覺着青袍道人比起少林的閒雲大師,不可同日而語,心中對他有了幾分討厭,冷冷說道:“今日道長見識了?”
青袍道人突然嘆一口氣,垂下頭去,道:“地獄中不見天日,貧道也無法清楚的記得這裡有多少時間了。隱隱約約的計算了一下,貧道到此已經有十年左右了。十年時間,就算是一塊鋼也被溶化了,何況是人。”
俞秀凡道:“蘇武牧羊北海,十九年志節不虧,文天祥在囚牢之中,手書正氣歌傳誦千古。閣下不過在此十年,已經是志窮節虧了!”
青袍道人一擡頭,雙目暴射出兩道神光,直逼在俞秀凡的臉上,道:“那不同,他們沒有受福壽膏的折磨,如著他們受了福壽膏的折磨,只怕還沒有貧道這一份生存的勇氣了。”
俞秀凡道:“如是一個人活在世界上有害元益,那樣活着倒不如死了的好。”
青袍道人臉上泛出怒客,但卻忍下未言。
俞秀凡冷笑一聲,道:“在下想告辭了。”
青袍道人道:“恕貧道不送。”
俞秀凡道:“不過,還要道長告訴在下一件事。”
青袍道人道:“請說!”
俞秀凡道:“我要知道你的名號,不過我可以替你保守秘密。”
青袍道人略一沉吟,道:“貧道武當松花子。”
俞秀凡一抱拳,道:“多有打攏了。”拉開木門,轉身而去。
青袍道人望着俞秀凡遠去的背影,輕輕嘆息一聲,欲言又止。
俞秀凡行出數步,那白衣女子快步迎了上來,道:“貴賓談的不太愉快,是麼?”
俞秀凡談淡一笑,道:“姑娘怎生知曉?”
白衣女子道:“你離開的太快了,如是你們談的投機,只怕賤妾也得好等一陣。”
俞秀凡道:“姑娘,你對這十方別院,是不是都很清楚呢?”
白衣女子道:“不敢說都很清楚,但大部分都知道一點。”
俞秀凡道:“那很好,在下想請教一事。”
白衣女子道:“什麼事?”
俞秀凡道:“這十方別院的院主,有幾人斷了福壽膏的毒癮?”
白衣女子沉吟了一陣,道:“就賤妾所知,少林別院、崑崙別院和萬家別院,三處院主,都已斷去了毒癮。”
俞秀凡道:“那就有勞姑娘,帶在下先到崑崙別院去看看如何?”
白衣女子道:“當然可以。”
第五座別院是崑崙別院,佈置與前面相同。俞秀凡暗中數計,每一座別院,均相距約兩裡左右,中間是空曠之地。
白衣女子停下腳步,道:“一定要進去瞧瞧麼?”
俞秀凡道:“不錯,請姑娘叫門吧!”
白衣女子叩開院門,說明來意。這一次,兩人未再進入大廳,直行到院主的宿室之中。
室中,早已燃起燈火,一個身着淡藍道袍的長髯中年,早已在室中恭候。
俞秀凡目光一掠藍袍道人,立刻生出一種敬重之意,只見他方面大耳長眉入鬢,盤膝坐在木榻之上,陋室昏燈,掩不住他的神武氣勢。
俞秀凡回顧了白衣女子一眠道:“咱們還是仍如舊規,請姑娘迴避一下。”
白衣女子點點頭,道:“可以。不過,賤妾建議貴賓最好別耽誤時間太久。”
俞秀凡道:“這個不勞吩咐。”
白衣女子道:“你如是要再看看萬家別院,別把時間拖的太久。”言罷,欠身退到門外,隨手帶上了木門。
俞秀凡加上木栓,抱拳一禮,道:“後進未學俞秀幾,見過道長。”
藍袍道人長眉微一聳動,道:“不敢當。小施主有何見教”俞秀凡道:“道長可是出身崑崙門下麼?”
藍袍道人道:“除了貧道之外,這院中弟子,半數都是崑崙門下,所以這座別院叫作崑崙別院。”
俞秀凡道:“道長可否見告法號?”
藍袍道人沉吟了一陣,道:“小施主,你的身份是………”
俞秀凡接道:“造化城主的貴賓。”
藍袍道人道:“貧道天星。”
俞秀凡道:“領教了。”語聲一頓,接道:“道長到此有多少時間,是否染上了毒癮。”
天星道人沉吟了一陣,笑道:“閣下詢問的這樣清楚,不知用心何在?”
俞秀凡道:“如是道長沒有見不得人的事情,爲什麼不肯回答在下的問話呢?”
天星道人皺皺眉頭,道:“小施主這般氣勢凌人,似乎是貧道非要回答你的問話不可了?”
俞秀凡突然一抱拳,道:“在下言語間多有得罪,道長不要見怪纔好!”
天星道人神情嚴肅,冷冷望了俞秀凡一眼,道:“閣下內蘊神華,外罩靈秀,應該是一位很受敬重的人,貧道身陷地獄,慚愧萬分;不過,貧道自信還沒有什麼不能告人的事……”語聲頓了一頓,接道:“貧道到此,已有七年八個月了,如非染上毒癮,自然不會到此;但我到此後,就發覺了那煙毒之害,所以很快戒絕,幸好我中毒不深,戒絕並非很難。”
俞秀凡道:“此後數年,道長處在這些煙香誘惑之下,一直未重新開戒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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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星道人道:“這實在是一件很難忍耐的事,貧道有幾次痛苦掙扎,託天之助,貧道總算熬下來。”
俞秀凡道:“佩服,佩服!”
大星道人合掌當胸道:“客氣,客氣!”
俞秀凡道:“晚輩不宜多留,就此別過。”
天星道人道:“恕我不送了。”俞秀凡啓門而出,大步向外行去。白衣女不知隱在何處,快步追了上來,道:“這一次很快啊!”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怕姑娘等的不耐煩啊!”
白衣女嘆口氣,道:“貴賓,事實上,我無法控制自己。同時,我覺着貴賓要看,也應該多看看萬家別院。萬一你在未看到萬家別院之前,賤妾奉到令諭,那豈不使貴賓大失所望了。”
俞秀凡心中一動,暗道:“她再三強調那萬家別院,倒應該仔細看看了。”當下說道:
“現在,咱們就到萬家別院去。”白衣女子放快了腳步,道:“賤妾帶路。”
俞秀凡緊追身後,道:“姑娘!受人點滴之恩,應該涌泉以報,姑娘請隨便說一句暗語,記在心中,日後,也許有用得着的地方。”
白衣女子極是聰慧,思索了片刻,道:“地獄門戶爲君開。”
俞秀凡道:“‘引動一片佛光來’,姑娘,牢牢記着這兩句話。”
白衣女子嘆息一聲,道:“但願賤妾得有再聞此句之日。”
俞秀凡道:“你已經度過了無限的艱苦歲月,爲什麼不再忍耐一些時間?”
白衣女子道:“賤妾如大江中一滴秋雨,活着不多,死去不少,我擔心的是你。”
俞秀凡道:“我?”
白衣女子道:“是的,少俠是位有心人,也是地獄門內唯一受此厚禮的貴賓,你雖是有爲而來,但別忘了這也是城主有意的安排。”
談話之間,已到了萬家別院之前。萬家別院的勢氣,果然是與其他有些不同,燈光也似是更明亮一點。
白衣女子擊動門環,木門呀然大開。四個勁裝大漢,各抱鬼頭刀、一排橫裡攔住了去路。
白衣女子冷冷說道:“我奉命帶貴賓觀遊各方別院,請四位上告院主,善爲接待。”
左首一人,大量了俞秀凡一陣,道:“朋友,報個姓名上來!”
俞秀凡道:“區區俞秀凡。”
左首大漢道:“先請入院,容在下稟過院主。”當先帶路而入。
俞秀凡緩步行入院中,藉機打量一陣,只覺這地方的院落房舍,比起別處大了一倍還多,想來這別院中的人數,定比別處多上許多了。行到一座房舍前面,帶路人停下腳步,道:“貴賓請稍侯片刻,容我通報一聲。”
室門大開,兩個人相隨行了出來,當先一人,正是那手執鬼頭刀的大漢,一指俞秀凡道:“就是這一位了。”快步奔返原位。
緊隨那鬼頭刀大漢的身後,是一位年紀很輕的人,不過二十左右,穿着一件海青長衫,面目很英伎,只是面色上有些蒼白。
年輕人一抱拳,道:“俞少俠,家父在廳中恭候大駕。”
俞秀凡一拱子,道:“請教兄臺高性大名。”
年輕人笑一笑,道:“不敢當,兄弟海蛟。”
俞秀凡道:“領教了。”舉步行入了室中。
這雖然只是一座廂房,但比起那少林、武當掌門人住的地方,卻是大的很多了。一座下大不小的客廳,高燃着四支火燭,照的大廳中一片明亮如同白晝。正中間並排放着兩張太師椅,一個白髯垂胸身着青袍的老者,端坐在左面木椅上,一個白髮老摳,端坐在右面木椅之上。
俞秀凡一抱拳,道:“晚輩俞秀凡,見過兩位老前輩。”
青袍老者道:“俞少俠不用多禮.請坐!”
俞秀凡道:“晚輩謝坐,”退一步,在旁側木椅坐下。
青袍老者拂髯一笑,道:“老朽海長城,一側老伴唐梅。”
俞秀凡陡然間腦際中靈光一閃,想起了大哥艾九靈縱論江湖時,提過了海長城夫婦兩人。當下一欠身,道:“久仰兩位老前輩的大名,今日有緣拜識。”
海長城道:“不敢,不敢!俞少俠是……”
那跟進來的白衣女子,接道:“俞少俠是我們城主的貴賓。”
海長城道:“原來如此,老朽失敬了。”
俞秀凡道:“晚輩初出茅廬,識見不多,對地獄門中事務,更是感到新奇的很。”
海長城哈哈一笑,道:“難免,難免。就是老朽進入地獄門之前,也不知武林中有這麼一個地方。”
俞秀凡道:“老前輩到此很久了麼?”
海長城道:“時間不短了,八年多了。”
俞秀凡道:“老前輩是這萬家別院的院主?”
海長城道:“不錯。他們推舉老朽出來,此時此情之下,老朽也是義不容辭。”
俞秀凡道:“老前輩是否也曾染上過毒痛。”
海長城道:“是的。那是很難忍的一種痛苦,但也井非絕無克服的辦法,我們夫婦同時戒去了毒癮。”
俞秀凡一抱拳,道:“佩服,佩服!”
海長城微微一笑道:“好說,好說!貴賓還想知道些什麼?”聽口氣,顯然是海長城已把俞秀凡當作了造化城主派來的人。
長長吁一口氣,俞秀凡回顧了白衣女子一眼,道:“姑娘,可否請暫時迴避一下?”
白衣女子望了海城長和俞秀凡一眼,回身舉步而去。
俞秀凡回頭見白衣女子已走出大廳,乃正容道:“老前輩願否和在下深入些談談?”
海長城道:“在這幢房裡的人,都是老朽的心腹,你有什麼話,儘管請說。”
俞秀凡道:“晚輩想說明一件事,我不是造化城主派來的人。”
海長城笑一笑,道:“閣下是……”
俞秀凡接道:“我也應該是被害人之一。”
海長城呆了一呆,道:“你不是造化城主的貴賓麼?”
俞秀凡道:“我是被他們誘騙至此的貴賓。”
海長城道:“既是被誘騙到此,怎又能被擡舉爲貴賓身份?”
俞秀凡點點頭,道:“問的好!”於是簡明的把經過說了一遍。
海長城似是聽得很用心,聽完話點點頭,卻不發一言。
俞秀凡等了良久,不見對方說話,忍不住說道:“老前輩,可是不相信晚輩的話?”
海長城道:“相信。俞少俠說的很仔細,老朽豈有不信之理。”
俞秀凡心中暗道:“此老城府很深,只怕是很難在他口中套出什麼內情來。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在下想聽聽老前輩的指示。”
海長城哈哈一笑,輕拂長髯道:“老朽在此,一住數年之久,如是有什麼好辦法,老朽豈不早用過了。”
俞秀凡道:“這麼說來,前輩對在下的話,是絕難相信了。”
海長城道:“俞少俠,你可能說的字字真實,但老朽無法相信。
就算是相信了,老朽也想不出對你有什麼幫助。”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在下並非求助而來,但老前輩是否願常駐於此呢?”
海長城道:“咱們夫婦加是真的放手向外衝出,能夠攔阻老朽的,只怕也沒有幾人。”
俞秀幾道:“那老前輩何以不走呢?”
海長城嘆息一聲道:“老朽兩子兩媳,和一位愛女,被他們留作人質。”語氣一變,道:“俞少俠,老朽奉告的已經很多了,咱們從此刻起別再談論老朽的事,”俞秀凡道:
“可惜的是在下除此之外,又想不出有什麼好談的了。”
海長城道:“天下萬物,無不可談,爲什麼一定要談老朽一家人呢?”
俞秀凡心中暗忖道:這老兒夫婦毒痛,都已戒除,卻又甘願留此,如若只爲他媳、女和兩子彼扣作人質,那也該想法子解救纔是。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但不知令郎,令媛和兩位媳婦何在?”
海長城怒道:“老夫說過了,不再談這件事,”俞秀凡道:“在下覺着,老前輩留此的原因,非得弄個明白不可。”
海長城咬牙說道:“閣下雖是貴賓身份,但也不能在萬家別院中太過放肆。”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如若你海老前輩很滿意目下這份院主之位,對在下這個貴賓,就該小心侍候纔對。”
海長城霍然起身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太狂了!”右手緩緩揚起,準備拍下。
那白髮老嶇突出掌封住了海長城的攻勢,道:“老頭兒,暫請忍耐一下,老身還要問他幾句。”
海長城冷哼一聲,坐了下去。
白髮老嶇目光轉註到俞秀凡身上,道:“到萬家別院之前,閣下已到過什麼別院?”
俞秀凡道:“不多,少林、武當、崑崙之外,就到了貴院。”
白髮老嶇道:“你都平安無事的走了出來?”
俞秀凡道:“談不上平安,但在下好好的到了萬家別院,總是不錯。”
海夫人頭上的自發,突然無風自動,片刻之後,一頭白髮忽然開始自行卷起。似乎是每一根頭髮,都像活的一樣。
俞秀凡心中暗暗震動,忖道:“力貫髮梢,可以傷人,已非容易,像這樣的舒捲自如,實是從未聽聞過的事情。”
海夫人道:“希望你能露一手,讓我們夫婦見識一下。”
俞秀凡目睹那海夫人白髮自行舒捲時,已心知難善了,但自己知道的太少了,艾九靈傳給他的武功,雖然是天下武術的精華,但那都是實用的武功,無法在不動手的情形下表露出來。但他很快地想到了”驚天三劍”,當下談淡一笑,道:“海夫人好高明的內功!未學後進,既承推愛,也只好從命了。”
海長城冷笑一聲,道:“夫人,瞧到沒有,這小子狂到什麼程度,真要和你比比苗頭了。”
海夫人淡淡一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也許這年輕人確有過人的能耐。”
俞秀凡道:“區區自然難和海夫人的深厚內功相比。”
海長城接道:“那你要表露什麼?”
俞秀凡道:“在下襬出一劍式,請兩位指點指點!”
海長城冷冷一笑,道:“擺一個劍式出來,那必然是天下足深奧的劍式了。”
俞秀凡笑一笑,道:“也許兩位的眼中,只是一種很普通的劍式。”
海長城道:“像閣下這樣擺個劍式……”話說了一半,突然住口不言。
原來,俞秀凡已然擺出了劍式。海夫人的臉色,突然間變的十分凝重,雙目盯住在俞秀凡樓出的劍式之上。
俞秀凡手中並沒有劍,只是用手擺出一個拿劍的姿式,左腿微屈,左手五指半握,手心上,有一種躍躍欲飛的氣勢。
海長城兩道銳利目光,也立刻彼那擺出的劍式所吸引。但見他口中唸唸有詞,右手不停的搖動,左擺右揮。俞秀凡一直是擺着那一個劍式,沒有改變,但那海長城卻連連改變手勢。片刻工夫,累得一頭大汗。
忽然間海長城兩隻手一齊動作,忽前忽後,推拒迎送,似是在和人搏殺一伍。海夫人雖然沒有舉動,但臉色卻十分難看。
過了約半盞茶的工夫,海夫人突然吼叫一聲!“住手!”
俞秀凡收起手勢,緩緩說道:“獻醜!獻醜!”
海長城驟然失去了目標,不停地揮舞着雙手,吃力地停了下來。舉手拭去臉上的汗水,綴緩說道:“這是什麼劍式?”
俞秀凡不理海長城,目光轉註到海夫人的臉上,道:“夫人,在下這劍式,還過得去吧?”
海夫人道:“貴賓很高明,咱們夫婦失敬了。”
俞秀凡一拱手,道:“海老前輩,在下想再談談老前輩和萬家別院的事,不知老前輩願否回答?”
海長城嘆口氣,道:“海蛟,看守在門外,任何人不許接近一丈之內。”
海蛟一欠身,退出室外。
海長城道:“少俠,萬家別院中情形不像其他別院那麼單純,老朽不得不小心一些。”
俞秀凡道:“現在,晚輩是否可以隨便問了?”
海長城道:“就憑少俠一身能耐,自然可以問了。”
俞秀凡道:“那位海絞兄弟,是老前輩的什麼人?”
海長城道:“是大子。也是一直追隨老朽身側的人。”
俞秀凡道:“老前輩是否試過救助子媳和千金?”
海長城搖搖頭,道:“沒有。因爲我們根本沒有試救他們的機會。”
俞秀凡道:“他們不在這人間地獄中麼?”
海長城道:“至少不在這座‘福壽大院’之內。”
俞秀凡道:“他們是否也染上了吸福壽膏的毒癮?”
海長城沉吟了一陣,道:“他們離此之時,毒癮還未完全戒除。
此刻,他們是否還在吸食,老朽不敢妄言。”
俞秀凡道:“幾時你才能和他見面?”
海長城道:“每年兩次。”
俞秀凡道:“沒有一定的時間麼?”
海長城道:“沒有。他們突然把老朽的子媳、小女,送回到萬家別院來,父子母女們會面不久,就匆匆分離。”
俞秀凡道:“老前輩沒有試過留下他們麼”海長城道:“自然是有,但他們告訴老朽,無法留下。”
俞秀凡嘆口氣,道:“老前輩,像令郎、令媛這樣遭遇的人,當今天下,不知有多少個。”
海長城道:“少俠的意思是……”
俞秀凡道,“在下想勸說兩位背離你們的組合,兩位願否答應?”
海長城道:“這題目太大了,老朽實有無法回答之感。”
俞秀凡道:“兩位在武林中時,必然是盛名顯赫的人物,如是兩位甘心留此,爲人所用,江湖上,還有些什麼人敢挺身而出呢?”
海夫人搖搖手,阻止了海長城答話,道:“少俠,你究意是什麼身份,怎會勸我們背離城主?”
俞秀凡道:“在下名不見經傳,說出來,兩位也不認識。但兩位如不願長年作階下之囚,在下願試助兩位一臂之力。”
海夫人道:“你怎麼幫助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