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秀凡逃避一次大難,但無名氏的鐵索卻被一個狂人抓住。
無名氏全力一帶鐵索,未能收回到;抓住鐵索的怪人,卻藉機一轉身軀,直做人無名氏的懷中,像一股洪流般;另兩個狂人,緊隨着,欺入了無名氏的身側。無名氏不得不棄去了手中的鐵索,疾快的拍出了一掌。
俞秀凡兩手並出;抓住了兩個怪人的衣領,突然一帶,施出卸字訣,把兩個怪人摔了出去。
無名氏和當先一個怪人,對了一掌。彼然輕震之中,那怪人被無名氏震退了三步,但無名氏本人卻也被震得遲了一步。
愈秀凡身子一轉,和無名氏並肩而立,道:“無名兄,快些撿起鐵索。”口中說話,雙掌連連劈出,避開向前涌來的狂人。
碧光映照在斷魂壘中確有着一幅見者斷魂的悲慘畫面。可惜的是,這些慘景,阻不住這些狂人,在搏鬥的過程中,他們似乎已經忘了生死,失去了恐懼,足踏着同伴的屍體、血跡,向上攻來。這等狂勇的豪壯之氣,確是叫人有些心寒。
無名氏在俞秀凡掌力護衛之下,撿起了地上的鐵索,也使他在這等瞬息死亡的空間中,獲得了一些餘暇,從容的看了四周剪形勢一眼。碧綠燈火;悲慘景像,瘋狂的怪人,看一眼就叫人頭皮發炸。
忽衆向.無名氏覺着雙手有些發軟,似乎握不住手中的鐵索。
回頭看黑衣啞已手中的鐵牌有,如輪轉一般的快速,帶起了疾勁的風聲,渾如一體,逼住了旬圍的狂人攻勢。
無名氏長長嘆一口氣,道:“在下闖蕩江湖,身經百戰,從沒有見過今日這等場面,真是觸目驚心,終生難忘。”他自說自語,也沒有人理會於他。
他猛的一提丹田真氣,運動行人雙臂,擡起手中的鐵素。目光一瞥間,發覺文雅、滯灑的俞秀凡,此刻似乎也變了樣子,雙目圓睜,臉上是一股無法描述的神情,半是悲忿,半是驚恐。
忽然間,響起了悠揚的聲音,清亮、明脆,傳人耳中。像歌聲那樣的好聽,但卻有符咒一般的力量,狂如涌潮,不畏死亡的瘋人,突然間停下了手,臉上一股暴戾之氣,也逐漸的消去,緩緩的向後退去。
那是一種平和的歌聲,人耳之後,有着春風過體一般的溫柔。
俞秀凡、無名氏,都停下了手,但那黑衣啞巴,還在狂舞着手中的鐵牌。
無名氏嘆口氣,手中鐵索一抖,直向鐵牌迎去。一聲金鐵大鳴,黑衣人狂舞的鐵牌,力道強大,幾乎碰飛了無名氏手中的鐵索。
但這一擋之勢,也封住黑衣啞巴手中的輪轉鐵牌。
俞秀凡借勢欺人,一把扣住了黑衣啞巴的右骯脈穴,奪下了他手中的鐵牌。凝目望去,只見黑衣啞巴,臉上肌肉僵硬,雙目發直。
似是已陷入了神志迷亂之境。
俞秀凡輕輕一掌,拍在黑表啞巴背心上,內力透人,道:“啞兄,醒一醒!”
在極度緊張後,突然間恢復了過來,黑衣人忘我的衝口說道:
“我不啞了!”
這時,那平和的歌聲,己然消失,碧火綠洗的大廳中,卻坐着一個長髮披面的怪人。
俞秀凡緩步行了過去,三尺腳步一抱拳,道:“多謝援手之情。”
長髮人突然一甩頭,曰面長髮,拋到腦後。露出了一張清麗的面孔。敢情,竟然是一位女的,長長的柳眉,端正的五宮,嘴角還帶着微微的笑意。
俞秀兒無名氏、黑衣人臉上都泛出了驚異之色,雖然都沒有說話,但三人的神色,可以看出了三人心中的激動之大。那長髮女子只是望着三人笑笑,似是極不願意先開口。
俞秀凡輕輕咳了一聲,抱拳一禮,道:“姑娘的歌聲,充滿着祥和之氣,竟能使那些癲狂的人完全聽命行事。”
那長髮女子笑一笑,道:”誇獎了。”她穿的衣服,到處破損,但臉上卻綻開着百合花般的笑容。
這女人除了一副美麗的笑容之外,還具有着一種特殊的氣質,那氣質給人一種春風化雨的感覺,她好像不論多麼暴虐、狂癲的人,一和她目光接觸,立刻就平靜下來。
俞秀凡突然間有一種慚愧的感覺,回顧了那些屍體一眼,緩緩說道:“在下很慚愧,失手殺了這許多人。”
長髮女子輕輕嘆息一聲,道:“說起來,也不能全怪你們,他們這些人都已失去了理性,成了無法控制自己的狂人,你們就算願意忍讓,他們也無法感受得到。”
無名氏道:”姑娘,在下敢說一句,就算把天下修養最好的人請人此地來,也一樣無法忍讓,在下半生江湖,身經百戰,經歷的事情不能算少,但在我的記憶之中,從沒有經過這等恐怖的所在。這地方,這些人,就算是真的有地獄,也下會比此地還恐怖。”
長髮女子道:“他們雖然瘋癲了,但他們也是人啊!”
無名氏道:“人,他們還算是人麼?世上加若有鬼,也沒有他們可怕。任何正常人,到這裡,都無法忍受、相處下去。”
長髮女人道:“我呢?”
無名氏呆了一呆,接道:“你!你……”
長髮女人道:“我是否也是瘋癲的狂人?”
無名氏道:“你不像。”
長髮女人道:“我不是不像,而是根本沒有瘋。但我和他們相處的很好。”
無名氏道:“這倒是一樁很奇怪的事了,好生叫人難解。”
俞秀凡道:“唉!無名氏,這位姑娘是具有大智慧的人,心悟炒諦,行如慈航,普渡衆生,歌如梵唱,能叫頑石點頭。”
長髮女人道:“這大玄妙了。我那能有如此大智慧,不過我瞭解他們,才能以聲音引渡他們回覆到自我之境。”
俞秀凡嘆道:”姑娘不要客氣了,在那等生死一發,全力傅命的時刻中,姑娘幾句清音妙歌,使他們忽然間收住了狂性,這一份神奇德能,就算我佛說法,也不過如此了。”
長髮女人兩道清澈的目光,投注在俞秀凡的臉上,微微含笑。
她笑的是那麼純潔,那麼仁慈,如朝陽旭日,像和風拂面。
她緩緩站起身子,道:“閣下讀了很多書?”
俞秀凡一欠身,道:“小生出身一寒儒,因一點機緣引渡,棄書學劍。”
長髮女子穿了一件黑色的羅裙,但已多處破裂,隱隱間露出渾圓的小腿和雪白的肌膚,赤着一雙天足。只見她舉手理一下披肩的長髮,道:“三位請坐息一會,我去去就來。”
舉步向前行去。破裂的長裙,在她舉步行動之間,忽張忽合,一雙玉腿,更爲清晰可見。
她是個很美的女人,行動之間,可見一副好身材。在那個時代中,像這樣暴露肌膚的女子,可算是絕無僅有的事。但俞秀凡等三人,不但心元雜念,反有着一種崇敬無比的心情,”只有領悟到佛門上乘大法的人,纔能有這樣的仁慈,和這些瘋人們相處一起而下生厭惡。只有具有着大勇的人,纔有這樣無畏的勇氣,面對着這失去理性的狂人,不生畏懼。
忽然間,俞秀凡內心生出了無比的敬慕,對着那長髮少女的背影,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無名氏、黑衣人學着俞秀凡,也各自抱拳一個長揖。
俞秀凡道:“咱們的鎮靜工夫太差,適才咱們和一羣狂人動手時,似乎已經到了神智迷亂的境界。只要百打下去,就算咱們不死於那些狂人之手,自己只怕也要變成了瘋狂之人了。”
無名氏做徽一笑,道:“不錯。和那些狂人動手,如是不變的瘋狂,那就會丟了性命,單是他們那股擁上來的氣勢,就足以震嚇人心了。”
黑衣人望了無名氏一眼,欲言又止。
無名氏道:“閣下,現在兄弟不能再叫你啞兄了,對麼?”
黑衣人嘆口氣,道:“想不到哪,我數年之功,廢於一旦。”
無名氏道:“咱們也想不到這人間地獄中會有這麼一座斷魂壘。
黑衣人道:“無名兄,你貴姓啊?”
無名氏怔了一證,道:”無名氏三個字叫起來蠻順耳的,閣下如是覺着不對,叫我無名兄也行。”
黑衣人笑一笑,道:“兄弟是恭敬不如從命,你以後也還叫我啞兄就是。”
無名氏聳聳肩,道:“你可是覺着咱們還能回到萬家別院?”
黑衣人道:“爲什麼不能?”
無名氏道:“咱們如不死在這斷魂壘中,造化城主如何還會放過咱們。”
黑衣人道:“如若這斷魂壘中這些瘋狂殺手,無法殺死咱們,這人間地獄之中,只怕再沒有什麼能對付咱們的力量了。”
無名氏道:“咱們逃過了這次劫難,一是那位女菩薩的無敵禪唱,消去了那些狂人的悍戾之氣;二是小主人強勁的掌力,拒擋住他們的攻勢,你如認爲是你那畫鐵牌之能,那就謬誤千里了。”
黑衣人道:“在下適才全力拒敵,已經記不起搏殺的經過了。”
無名氏道:“多虧小主人的強猛掌力,纔算把咱們從死亡中解救出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閣下裝啞巴跑到人間地獄中來,大概不是自己的原意吧?”
黑衣人道:“你閣下呢?”
無名氏笑一笑,道:“在下是受人之託而來。”
黑衣人道:“兄弟命苦,我是奉命而來。”
無名氏微微一笑,道:“閣下有沒有受毒癮控制?”
黑衣人道:“兄弟是有備而來,自然不會受福壽膏的控制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閣下呢?”
無名氏:“在下既是受人之託,自然要忠人之事,所以,兄弟也不敢中毒。”
黑衣人目光轉註到俞秀凡的臉上,只見他微閉雙已盤膝而坐,神色肅穆。心中一動,笑道:“無名兄,咱們可是真要跟着這位俞少俠,作三個月和半年的從僕麼?”口中說話,右手一探,突然按在了俞秀凡的背心之上。
無名氏呆了一呆,道:“閣下,你要幹什麼?”
黑衣人道:“在下不想跟人作爲從僕,所以,希望和這位俞少俠再談談了。”
無名氏冷冷說道:“假啞巴,你如殺了俞少俠,咱們兩個人,立刻都將被這些狂人撕成片片碎肉。”
黑衣人笑道:“那些狂人,不是爲那位女菩薩的禪唱之聲,完全控制住了嗎?”
無名氏道:“所以,你就想殺了俞少俠。”
黑衣人道:“如若咱們真的跟着他作了三個月或是半年的從僕,那可是終身大憾大恨的事。”
無名氏道:“就算是一大恨事,但咱們也不能冒着生命之險,賭這一記。”
黑衣人道:“人死留名,雁過留聲,在下覺着,就算咱們要死在此地,也不能留作別人的話柄啊!”
無名氏雙眉聳動,冷冷說道:“閣下多想想,你如真的傷害了俞少俠,第一個咱們就沒有朋友作了。”
黑衣人道:“這麼嚴重麼?”
無名氏冷冷說道:“何止如此,在下在江湖上走動的時間不短,見識也不能舊下多,但在下從沒有見過像他那樣武功的人,舉手投足之間,就能制服住像你閣下這樣的高手。”
黑衣人道:“不錯。他武功誠然很高,但在下覺着,他這點年齡,如何配作咱們的主人呢?”
無名氏暗自提一口氣,道:“閣下,你未必能殺害得了俞少俠。
只要你一擊不能置他於死地,俞少俠的反擊,可能一掌取你之命,何況,還有在下。”
黑衣人道:“你要幫他?”
就在黑衣人心神一分之際,俞秀凡突然斜裡滑開了五尺,脫出了黑衣人的掌勢控制。
無名氏微微一笑,道:“朋友,你夠險但卻不夠穩。”
俞秀凡已綴綴站起了身子,多道:“閣下,可是還想和兄弟動手一搏麼?”
黑衣人突然轉身一躍,隱人了暗影之中。原來,這座大廳上的害綠火炬,光焰都對着裡面和門口照射。但那火炬後面,卻是一片陰影。黑衣人就竄入那陰影之後不見。
無名氏低聲說道:“小主人,可要把他搜出來。”
俞秀凡插搖頭,道:”這斷魂壘中,充滿着殺機,他這一闖,必將引起一陣騷動,如若咱們再跟着亂闖一上,只怕立刻要章法大亂無名氏道:“他如闖入了囚禁狂人之處,必將引起那些狂人的攻擊,以那些人的武功,他闖出的機會不大。”
話未說完,突聞一聲大喝,人影閃動,那隱人人炬後面的黑衣人,突然飛奔而出。
無名氏沉聲喝道:“過來!”
那黑衣人大約已經吃了苦頭,竟然不再堅持己見,身形轉動,人己閃在俞秀凡和無名氏的身後。
俞秀凡雙掌揮出,拍出兩股強力,一先一後,攔住那些狂人。
當先奔行的狂人,被俞秀凡遙發的掌力擊中,向前奔行的身軀,突然一頓。那長髮狂人身受掌擊,突然轉身向前秀凡撲了過來。
但俞秀凡第二波掌力,卻又及時而至,蓬然一聲,擊中那狂人前胸。這一擊的力量很大,那向前奔行的狂人,突然張口噴出一股鮮血,身子忽然停住。但後面的狂人,卻未停往,雙手一推,當先一個狂人的身軀,忽然飛了起來,直向俞秀凡等憧了過來。
無名氏雙手伸出,抓住那飛來的屍體,俞秀凡卻連續拍出了兩掌。強猛的掌力,攔住了三個狂人的撲攻之勢。他發出掌力,只用六成內勁,生恐再傷到了人。
三個狂人,卻不知俞秀凡手下留情,身形一頓之後,忽然散開,分由三個方位,向俞秀凡等撲了過來。無名氏和那黑衣人分別拒擋兩側撲來的狂人,俞秀凡只好迎上居中攻來的敵勢。
這一次,幾人手中都無兵刃,而且是一對一的局勢。俞秀凡一招擒拿,抓住敵手的左肩,順手點了他的穴道。”
回頭看時,只見無名氏、黑衣人和另外兩個狂人,卻展開了一場十分激烈的搏殺。但見拳腳紛陳,指影點點,打的難解難分。
俞秀凡不敢出手助拳,目睹四人博殺的激烈,心中感慨萬端,忖道:“這些狂人,一個個武功如此高強,不知是原來具此等身手,或是變成了瘋癲人之後,纔在武功上有此進境。
無名氏和這位黑衣人,既然受託奉派來到這人間地獄中,自然都是武林中一流人物了,但這兩人之間,竟然也不過和這些瘋癲之人打上一個平分秋色,這斷魂壘中,人人都可以列爲武林中一流高手了。
心念轉動,突聞歌聲傳來,兩個狂人手腳同時緩了下來。那祥和的歇聲,有如春風過體一般,使得各人頓生出一股心平氣和的感覺,不自覺間,齊齊停下了手。兩個狂人緩緩轉過身子,行入那火炬光亮之外的暗影中不見。
俞秀凡迅快的拍活了另一個狂人的穴道。在催眠般的歌聲下,那人也級緩行入了火炬之後。
歌聲頓住,耳際間,傳來了清亮的女子聲音,道:“三位,請坐息片刻。這些人雖然受我的天龍禪唱感染,暫時失去了野性,但他們受不得一點撩撥,任何人只要受到一點掠撥,立刻就激發出他們的狂性,這一點,希望記着。”
俞秀凡道:“姑娘是菩薩化身,深入瘋人羣中,救苦救難,德行崇高,令人欽敬。但望能指明我等一條出路。”
那女子聲音又傳了過來,道:“諸位請稍侯片刻,容我把他們安撫好後,再和諸位作長時之談。”
俞秀凡一抱拳,道:“姑娘如此吩咐,咱們只好恭侯待命了。”
無名氏望了那黑衣人一眼,道:“閣下,現在可以奉告咱們姓名了吧!”
黑衣人望望俞秀凡,嘆一口氣,道:”在下石生山。“無名氏道:”失效,失敬。閣下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飛雲劍。”
石生山道:”無名兄,在下兩度承蒙俞少俠相救,看來,也只好承認他主人的身份了。”
俞秀幾道:“石兄,談不上什麼主人身份,咱們目下的處境,是一個同生共死的局面。”
石生山道:“小主人,咱們既然認了你,你也不用推辭了。”目光轉到了無名氏的身上,接道:“無名兄,這無名二字,大概也不是你的本名了吧?”
無名氏道:“兄弟有名字,不過,我目下不能說出來。”
石生山道:“我這個啞巴已開口了,你這無名之人,爲什麼不能說名字?”
無名氏嘆道:“兄弟進這人間地獄之前,立過誓言,如是不能打開這人間地獄,在下就不再以姓名聞於世。”
石生山道:“原來你不是真的無名氏啊!”
無名氏道:“就算是一株草木,也該有個名字的,何況在下是個人呢!”
石生山嘆口氣,道:“無名兄,既有這樣的苦哀,兄弟也不便再問了。”
無名氏道:“多謝石兄。”
石生山目光轉註到俞秀凡的身上,道:“小主人,這座人間地獄中,有這樣一座斷魂壘,在下等竟然全無所知。唉!看來,只怕還有很多的隱密,沒有彼咱們發現,這幾年我們真是白白度過了。”
無名氏輕輕嘆道:“石兄,這人間地獄,只不過是造化城中的一個環節,這裡面目囚的高手之多,放眼江湖,就沒有能筍抗拒的實力。不過,好的是,這些人大部分都還心存着武林正義,未完全屈服在造化城主的威武之下。”
俞秀凡道:“兩位以我佛捨身喂虎的大仁大勇,混入這人間地獄之中,單是這一份豪氣,就足以叫武林中人敬重無比。”
無名氏道:“在下混人此地,已經三年多了。十方別院的情形,倒是瞭解了十之八九,但對十方別院以外的情勢,那就完全隔閡了。不過,萬萬沒有料到,這斷魂壘中的瘋人,竟都具有武林中第一流的身手。”
俞秀凡道:“問題在造化城主,用什麼手段把他們磨鍊成這樣的狂人,在神智迷亂之下,而能夠武功不失。”
無名氏道:“對!只有先找出他們被折磨的辦法,才能想出刑付之法。”
俞秀凡突然微徽一笑,道:“無名兄、石兄,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的兇殘惡毒之人,企圖謀霸江湖,但卻就是那一些心懷正義的仁俠之上,不畏強暴,不顧生死,揭發、誅絕了這些好惡之徒。看到了那位絕世才女,在下這份信心,就更爲堅定了。”
無名氏道:“說起來,當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那位姑娘,怎的能混人這羣瘋人之中不被發覺?”
只聽一個清脆柔和的聲音接道:“方法很簡單,我也變成了瘋人,他們就疏忽過去了。”
俞秀凡轉自望去,只見那女子已然換了一身可蔽肌膚的灰色衣裙,長髮也被一條灰色的布帶束起,露出了清晰的面目。那是一張很美的臉,柵柵的行了過來。
俞秀凡三人,內心中對這位灰衣女子,生出了敬意,齊齊起身,抱拳一禮。
灰衣女子欠身還了一禮,道:“三位請坐,這地方沒有錦墩木椅,咱們就席地而坐吧!”盤起雙膝,當先坐下。
俞秀凡等依樣坐好,道:“這斷魂壘中,沒有管理之人麼?”
灰衣女子搖搖頭,道:“沒有。等閒之人,誰也不敢進入一步,”俞秀凡道:“這些人的吃喝之物呢?”
灰衣女子道:“那碧火之後,有數十間小室,整個斷魂壘用黑色的巨石砌成,豎牢異常,另外還設有機關埋伏。吃喝之物,都用機關控制,送入那小室之中。供應的食物,倒是十分豐富,便溺也可排泄出去,這是一座設計很精密的機關堡壘。”
俞秀凡道:”這些人又怎麼變成瘋狂的呢?”
灰衣女子道:“就賤妾研究所得,他們用一種藥物,和一種奇怪聲音,使他們逐漸的消失了意志、記憶,腦際間變成了一片空白,這時,他們唯一能記憶的,就是一種聲音,他們的一舉一動,也就被控制在聲音之中。”
無名氏道:“真是曠古絕今,聞所未聞的惡毒法子。”
灰衣女子道:“他們對聲音有一種特殊的感應,任何一個輕微的聲音,都可能引起他們的反應,而且一出手,就很難自禁。”
俞秀凡點點頭,道:“精神、藥物並施,改造了人性,當真是可怕得很啊!”
灰衣女子道:“他們並未完全失去理性,每一日中,總有一個半時辰,變得十分正常。”
俞秀凡接道:“在精神和藥物雙重摧殘之下,怎能還保有人性?”
灰衣女子點頭一笑,道:“俞少俠這份過人的才智,好生叫人佩服,破鏡、覆水,很難再收回重圓。後來,我仔細的查尋之下,才發覺,每一天有一種極低微的樂聲,傳送進來,那是常人很難聽列的聲音,但這些狂人的聽覺,勝過常人十倍,在那樂聲下,他們恢復了某種清醒。”俞秀凡道:“樂道本是娛人性情,卻不料竟能變爲毀人的利器。”
石生山道:“可怕呀,可怕!姑娘所言之事,都是江湖上罕聞罕見的奇事。”
灰衣女子道:“這大約是音律學上最高的成就了。真可惜,那具有此才智的人,未把它用於正道。”
無名氏道:;‘在下和他們兩番動手,覺着這些狂人武功之強,可列江湖上頂尖高手,如若他們無法恢復了正常的神智,那真是可怕的殺手。”
灰衣女子沉吟了一陣,道:“這就是我留此不去的用心了。”
俞秀凡緩綏說道:”姑娘可是準備以無邊的仁慈、愛心,渡化他們麼?”
灰衣女子道:“我是這樣想。但能不能做到,連我也沒有把握。”
俞秀凡道:“姑娘,如若很不幸,無法渡化這些狂癲之人,那將如何呢?”
灰衣女子道:“這個,我還沒有想到。”
俞秀凡道:“唉!姑娘,在下覺着,如若上乘大法無法渡化這些狂人,那只有一個辦法了。”
灰衣女子道:“什麼辦法?”
俞秀凡道:“與其日後讓他們造成江湖大劫,倒不如現在把他們毀去。”
灰衣女子道:“你是說殺了他們?”
俞秀凡道:”如是有別的更好辦法,自然是用別的辦法了。”
灰衣女子道:“這一羣狂人,有很多固然是未瘋狂之前,就作惡多端,死有餘亭。但也有很多,未人人間地獄之前,是江湖上的有名大俠,如若犯他們全數毀去,心中是有不忍。”
俞秀凡道:“兩害相權取其輕,如若無法兩全其美時只有擇一而行了。”
灰衣女子道:“我倒想過一個辦法,不過一直找不到適當的人,助他們一臂之力,今見俞兄武功高絕,又具文才,對音律一道,似也有極深的修養,真是最爲恰當的人了。”
俞秀幾道:”姑娘的意思,可是要在下爲那些狂人效力。”
灰衣女子道:”正是此意。不過,賤妾卻不敢勉強俞見願否爲之,還是由俞兄自作決定。”
俞秀凡道:”這個,在下希望能先請說明內情,俞某人能夠作到,自然會助他們一臂之力。”
灰衣女子道:”那樂聲能使他們暫時恢復神智,如是樂聲不停下來,他們就可以永遠清醒了。”
俞秀凡道:“就道理上說,應當如此。”
灰衣女子道:“那樂聲能傳入此地,想來,離此地不會太遠。”
俞秀凡道:”在下奇怪的是,他們如何能把聲音控制的那樣細小,而又能清晰可聞。”
灰衣女子道:”這不是大難的事,在這座斷魂壘的冶壁上,有着傳音的鐵管,就是爲了訓練這一批人,才建了這座斷魂壘。”
俞秀凡沉吟了良久,道:“姑娘,那散括樂聲的人,不會在這斷魂壘中吧?”
灰衣女子道:“自然不會。”俞秀凡道:”姑娘聽過那樂聲,是弦管,還是鼓錢?”
灰衣女子搖搖頭,道:”都不是,聽起來,好像是一種由人口內發出的聲音。”
俞秀凡怔了一怔,道:“也是一種禪唱?”
灰衣女子道:”那應該是一種魔音。聽起來,比我的天龍禪唱,更爲柔媚。動人。”
俞秀凡道:“以姑娘的才智去分析,這些狂人是藥物所致呢?
還是魔音所迷?”
灰衣女子道:“藥物爲本,魔音爲輔。”
俞秀凡道:“如是未服藥物的人,會不會受到魔音的影響?”
灰衣女子道:“自然會受到影響,不過,個人的修爲、定力,也有很大的關係,善於控制自己的人,那就不至於受害太重。”
俞秀凡經過了連番的傅殺之後,突然對自己的武功有了信心。
最顯明的一件事,就是適才和幾個狂人動手的情形,無名氏和石生山只和兩個狂人,打的秋色平分,而自己只一招,就擒拿住了那狂人的穴道。心中風車般打了兩個轉,緩緩說道:”姑娘,如若對方只憑武功和在下動手,在下倒不會害怕。不過,如若對方唱出魔音,在下就無法應付了。”
灰衣女子道:“你有足夠的聰明才智,我可以把天龍禪唱傳給你,學會此技,你就不用再怕魔音。”
俞秀凡微微一怔,道:“傳給我?這要多少時間?”
灰農女子道:“那要看你的聰明才智了。”
俞秀凡道:“姑娘估估在下呢?”
灰衣女子道:“大約要三天時間,你才能學到要訣,至於要多少時間始能夠用於克敵,那就很難說了。”
俞秀凡道:“既非短期內能夠用於克敵,在下學來,也是無法濟急了。”
灰衣女子笑一笑,道:“用於克敵,自然是需要一段時間,但你如用來自保,只要學會就行了。”
俞秀用暄:”原來如此。”
無名氏道:”照姑娘的說法,咱們必須留這裡很久了。”
灰衣女子道:“這座斷魂壘修築的很奇怪,整座的堡壘,都是用生鐵和堅石合鑄而成,堅牢無比,決無法破壁而出。”
無名氏道:”照姑娘的說法,對方一日不打開門戶,我們就一日無法出去了。”
灰衣女子道:“是!”
無名氏道:“他要是十天不打開門戶,我們豈不都要餓死在此地了?”
灰衣女子道:“不錯,他們如若真的硬了心,十天不打開堡門,你們只有留在這裡十天。不過,諸位不要擔心餓死的事情,我可以想法子給你們吃的東西。這地方,大約是天下最奇怪、最冷酷的地方了,處在這樣的環境之中,只有一個字’忍’,等待着他們打開堡門。”
石生山道:“姑娘不是說過麼,這裡的食物都有毒藥。”
白衣女子道:“這一點倒是不能不同慮,這些人未瘋狂之前,他們的食物中,都混有毒藥。但現在是不是仍然有毒,連我也不方清楚了。”
俞秀凡道:”姑娘在此甚久,是否也吃的混有藥物的食物?”
灰衣女子道:”起初之時,我也不願食用,但餓了幾天之後,說不得只好冒險吃下去了。不過,吃了這多時間,並無中毒之徵。”
無名氏道:“姑娘內功深厚,也許已到了百毒不侵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