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童子突然興起了很大感慨,只覺和俞秀凡等相處一起,纔有着一種純真、親愛的感受,個個搶先赴死蹈危,和江湖上的爾虞我詐,大不相同。
王翔服下了藥物,立時盤膝坐了下去。片刻之間,王翔啓開雙目,低聲道:“真的解藥,而且是對症下藥,我身上的奇毒已解。”
王尚立刻服下,桃花童子本未中毒,但也只好作個樣子,暗暗把解藥藏入袖中。
俞秀凡查看玉瓶,還有三粒解藥,但卻未據爲己有,合上瓶塞,道:“原物奉還。”
方塹接過解藥,回子交給那冷森中年,沉聲說道:“俞秀凡。你還有什麼要求?”
俞秀凡道:“此地事已結束,如若方兄一定要在下要求什麼,那就是希望能遣人送我們離開此地。”
方塹搖頭一笑,道:“俞兄,這件事很難。因爲,兄弟死在你劍下後,無法遣人相送了。”
俞秀凡微做一怔,道:“怎麼,還要打?”
方塹道:“是的,剛纔兄弟敗在你的劍下,因爲兄弟答應過,你勝了之後,我會交出解藥。說出的話,自然應該辦到。所以兄弟不惜開罪使者,討到解藥。但眼下,兄弟準備和俞兄一決生死了。”
俞秀凡道:“方兄,看來,我是無法推辭了。”
方塹道:“不論你是否答應,咱們這一架是打定了。而且還得打一個生死存亡出來!”
俞秀凡道:“既是如此,兄弟只好從命。不過,在咱們未動手前,兄弟想請求一事。”
方塹道:“咱們雖今日會面,但這片刻的聚會,俞兄己是我方某最爲心儀的人,只要我能辦到,決不使你失望,可悲的是,咱們相逢的時間、地點,竟是無法並存的局面。”
俞秀凡道:“貴組合中,有你方兄這樣血性英雄,也有馬騰和貴使者那等卑劣人物,一個組合中能夠兼容幷蓄這兩種形同水火的人,足見貴城主的雄才大略。”
方塹道:“誇獎,誇獎,敝城主確是一位非同凡響的人物,希望俞兄,日後能有機緣,和他見上一面。”
俞秀凡道:“我也希望有那麼一天。不過,我知道,在那一天到來之前,兄弟必得闖過很多生死的關口。”臉色一整,目光轉註那面目森冷的中年人身上,接道:“我想在咱們沒有動手之前,先見識一下貴使者的身手。”
方塹道:“這個,這個……”
回顧了使者一眼,接道:“使者的意思呢?”
森冷的中年人搖搖頭,道:“我不想和他動手。”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可以。反正你是屬於能伸的人物,不知人間有羞恥事。只要肯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可以在方塹面前許下一句諾言,放你生離此地,”方塹皺起了眉頭,不知如何回答。但那森冷的中年人卻接口說道:“什麼條件?”
俞秀凡道:“你學三聲狗叫。我饒你一命。”
森冷的中年人臉色一變,似想發作。但卻突然哈哈一笑,道:“昔年興漢三傑之一,大將軍韓信,曾受過胯下之辱,學上三聲狗叫,那也未嘗不可。”竟然真的雙手扶地,汪汪汪的學了三聲狗叫。
俞秀凡輕輕嘆一口氣,道:“閣下至少還可再活一百年!”
森冷的中年人笑一笑,道:“閣下誇獎了。”
方塹冷笑一聲,道:“俞兄,只怕是看錯了。”
俞秀凡聽得一怔、道:“爲什麼方塹道:“據兄弟看來,我們的這位使者,生就了早夭之相。”
忽然拔劍一揮,一道寒芒,閃電而過。
那森然中年人縱身欲避,但沒有閃避開去。慘呼一聲,被方塹生生劈作兩段。
俞秀凡未料到方塹會突然出手,殺了使者,微微一愕後,緩緩他說道:“方兄,你…是看不慣這樣的人?”
方塹神色嚴肅,冷冷說道:“本門中人。如此沒有骨氣,很出兄弟的意料之外。”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方兄殺了貴門使者,就算能勝了我俞某人,只怕也未必能逃過貴上的制裁。”
方塹冷冷說道:“我沒有準備再活下去,你亮劍吧!”
俞秀凡道:“方兄,除了放手一搏之外,不知咱們之間,還有沒有別的解決辦法?”
方塹道:“沒有,咱們之間,有一個人必須死;不過,兄弟知道俞兄穩操勝券。”
俞秀凡神色也轉變的十分冷肅,道:“方兄,兄弟想不出有什麼理由,咱們非要拼一個血流五步不可?”
施道:“沒有理由。我自出道以來,從沒有遇過敵手;但你俞兄勝了我,方某人無顏再活下去。”
俞秀凡道:“方兄執意如此,請出手吧!”
方塹道:“那麼,閣下小心了。”
一揚手,長劍直刺俞秀凡前胸。
俞秀凡揮劍一擋,噹的一聲,震開了方塹的劍勢。方塹長劍連揮,片刻間攻出了一十二劍。俞秀凡站在原地未動,長劍擇展,封開了方塹一十二劍後,突然還擊一劍。這一劍快速至極。
劍刃直逼上方塹的咽喉。
方塹肅立未動,一副視死如歸的氣勢。俞秀凡劍近咽喉時,微微一擡,一縷寒。孩,削落下方塹頭上的一絡頭髮,還劍入鞘。
道:“以發代首,方兄已算是死於兄弟的劍下……”
方塹怒聲接道:“爲什麼不真的殺了我?”
俞秀凡冷冷接道:“我如殺了你,江湖上又少了一個敵手,豈不是可惜得很?”方塹怔了一怔,道:“什麼意思?”
俞秀凡道:“你是我出道以來,遇上的最好劍手;十年後,咱們誰勝誰負,還難預料。
所以,我留下你的性命,”方塹大聲說道:“滿口胡言!”
俞秀凡冷冷說道:“信不信是你的事,在下說的是由衷之言。”目光一顧王尚,道:
“咱們走!”當先舉步向前行去。
王翔。王尚緊追在俞秀凡的身後行去。望了方塹一眼,桃花童子轉身緊跟在王氏兄弟身後。
方塹突然厲喝一聲:“站住!”仗劍追了上去。
俞秀凡霍然轉過身子,道:“方塹,你要幹什麼?”
方塹嘆口氣,道:“你知道麼,你放了我,我也一樣的不能活,爲什麼不讓我死得瞑目一些。”
俞秀凡道:“你如何才能死的瞑目?”
方塹道:“那就是,我死去之前,希望能看到什麼樣的劍招把我殺死?”
俞秀凡道:“方兄的意思,可是覺着除了兄弟之外,世間再無人能夠殺死你了?”
方塹道:“那也未必。單就十大劍主而言,我只是排名第二,至少有一位劍主比我高明。”
俞秀凡道:“不知排名第一的劍主,比起兄弟如何?”
方塹道:“這個,很難說了。不過,你對付我方某人用了七成功力,對付那位第一劍主,至少要用九成功力;如是你對付我用了九成功力,那就很難說誰勝誰敗了。”
俞秀凡道:“如是我用了十成功力對付你,那就是非敗不可?”
方塹道:“不錯。你如是全力對付我,對你就註定了非敗不可!”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既然能遇上了你方兄,兄弟相信不難遇上那位第一劍主。”
方塹冷冷說道:“除了那位第一劍主之外,還有敝城主,以及四大將軍,左右丞相,都具有殺我的能力。”
俞秀凡笑一笑,道:“看來,你方兄是一位很自謙的人。”
方塹道:“兄弟說的是由衷之言。”
俞秀凡突然嘆一口氣,道:“一個江湖人物的組合之中,既有城主,也有丞相、將軍,豈不是形同造反麼?”
方塹道:“聽你的口氣,似乎是想和我們整個的組合作對?”
俞秀凡笑一笑,道:“學劍和讀書,雖是兩件大不相同的事,但它的目的應該是一樣的。”
方塹接道:“什麼樣的目的?”
俞秀凡道:“救人濟世!如若一個人學了一身武功,不能用之正途,那還不如一個販夫,走卒有益於世。”
方塹怔了一怔,道:“俞兄,你是不是在罵我?”
俞秀凡道:“兄弟不是罵你,而是奉勸幾句金玉良言,方兄的生性、爲人,都有了一個劍士的條件,只不過缺乏一個劍士的劍格。”
方塹臉色一變,道:“俞秀凡,你說我沒有人格。”
俞秀凡道:“方兄不要誤會。以人格而言,方兄生性正直。不畏強暴,厭惡邪僞之徒;但如以一個劍士而言,方兄確少那一種仁心俠膽的高潔志節。”
方塹呆了一呆,道:“我?”
俞秀凡道:“你已有了一個劍士的身手和性格。如能再有着那種‘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劍格,那就是一個完美的劍士,活得清清白白,死得也心安理得。”
方塹的臉上突然泛起了一片聖潔的光輝,沉吟不語。
俞秀凡悄然轉過身子,大步向前行去。
方塹突然接口說道:“俞兄請留步!”
俞秀凡停下腳步,回頭一笑,道:“方兄有何見教?”
方塹大行兩步,恭恭敬敬地抱拳一禮,道:“多謝俞兄的指點!”
俞秀凡輕輕嘆息一聲,道:“方兄,正邪難並存,水火不相容,一個組合之中,能有像貴使者那樣的人物,這一個組合,也不會行俠仗義,替天行道。”
方塹道:“俞兄,敝組合太過龐大了,究竟有些什麼人物,兄弟並不清楚。不過,敝城主確是一位當世奇人。”
俞秀凡接道:“方兄因身受過他栽培之恩,所以念念不忘。如若他真是蓋世奇人,那又怎會組成這樣一個龐大的組合,統率了這麼良秀不齊的江湖人物,其用心何在呢?”
方塹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
俞秀凡接道:“方兄,你長住此谷,和江湖上完全隔絕,對江湖上的事情,知道的太少,那就很難分辨是非了。”
方塹道:“俞兄的意思是……” ● тт kán● c o
俞秀凡道:“如是你方兄願意,兄弟希望咱們能夠結伴在江湖上走動。”
方塹道:“你要我背叛城主。”
俞秀凡道:“方兄,大義可滅親。何況,你的所作所爲,嚴格的說起來,只是貴城主的劊子手。”
方塹黯然說道:“這個我也知道,有很多人確都是方正的豪俠,每當他們死於我的劍下時,我內心也充滿着傷感,但我又不能不殺他們。直到遇上了你俞兄之後,我才覺着一個劍手,最高的境界,不是殺人,而是救人。”
俞秀凡道:“行了,你只要能體會到這句話,那就登人仁俠的境界了。”
方塹苦澀一笑,道:“俞兄,有一件事,使兄弟很爲難。”
俞秀凡道:“什麼事?”
方塹道:“城主對我們花費很多的苦心了,才把我們培養成一個劍士,名雖師徒,情同父子,兄弟實無法背叛他。”
俞秀凡笑一笑,道:“這麼說來,你這一生,都要作他的殺人工具了。”
方塹道:“我……”
俞秀凡接道:“他要你殺人,而且殺的都是奸人;你不殺人,是不是背叛了他?你已經覺悟到殺人是錯誤,良心是否能安寧下來?”
方塹長長嘆一口氣,垂下頭去。
俞秀凡接道:“有一天,你會無法再爲他殺人,那又算不算背叛他呢?”
方塹道:“俞兄說的雖然有理,但十數年的教養情意,豈能置之不理?”
俞秀凡道:“方兄別誤會,我不是要你叛經離道,背棄對你有恩的人,只是要你能夠辨別大是大非吧了。”
方塹道:“我明白俞兄的用心。”
俞秀凡接道:“方兄,這件事應該如何,你自己多想想吧!不過,兄弟提醒你一件事。”
方塹道:“在下洗耳恭聽。”
俞秀凡道:“貴組合中,似乎是有着很嚴厲有規戒,你殺了使者,只怕難逃門規制裁。”
方塹道:“這個,如若兄弟把他的舉動告訴敝上,兄弟相信。他們不會對兄弟有所懲罰。”
俞秀凡笑一笑,道:“方兄心中如是有把握應付,那是最好不過了,兄弟告別了。”
方塹嘆口氣,道:“也許有一天,我會走俞兄指教的路,諸位好走,恕我不送了。”
王尚突然接道:“方劍主,咱們是否可以平安離去了?”
方塹點點頭,道:“諸位只管放心,那通路本有機關控制,區區不下令,決無人敢封閉門戶。”
王尚道:“離開這片絕谷,如是沒有船,咱們一樣無法生離這座江灣。”
俞秀凡低聲叱道:“住口,咱們離開此谷,不論遇上些什麼爲難的事,怎能和劍主牽上關係。”
方塹嘆口氣,道:“未和俞兄見面之前,單憑他這一句輕視敝上的話,就是非死不可的大罪。不過,得俞兄一番明教,和目睹那位使者的爲人之後,使兄弟不敢妄自作論斷了。四位離此,會遇上些什麼麻煩,在下實也不敢斷言了。”
俞秀凡道:“我的事,方兄不用擔心,在下自信可以應付。在下倒希望方兄能夠善自保重,日後咱們有再見的機會。”
方塹黯然說道:“但願能有此日,俞兄好走,恕我不送了。”
俞秀凡道:“不敢有勞。”轉身向外行去。
方塹說的不錯,四個人照來路平安的離開了絕谷。擡頭看夫,但見濁流滔滔,目力所及處,不見舟影。
俞秀凡回顧了桃花童子一眼,緩緩說道:“小桃童,大約你也是這個組合的人了。”
桃花童子點點頭,道:“是。”
俞秀凡道:“小桃童,我們此刻的處境,四顧茫茫,是一個什麼樣的結局,我也無法預料。你似乎用不着和我們在一起了。”
桃花童子道:“我到哪裡去?”
俞秀凡道:“去找方塹,顯示出你的身份,他定會收留你。”
桃花童子嘆口氣,道:“方塹只怕已無法自保,小的投靠他,豈不是自尋死路。”
俞秀凡微微一怔,道:“他在十大劍主的排名第二,又是貴城主教養長大的,而且他也沒有重大錯誤,難道就不能受到優容麼?”
桃花童子道:“方劍主太單純了,他對組合中的事情,瞭解太少,也許他們的身份不同,所受到的教養,也不一樣,”俞秀凡心中一動,接道:“貴組合中似乎兼容幷蓄,有着很多不同的人物。”
桃花童子道:“不錯,我們這個組合,不但兼容有很多完全不同的人物,而且,每一組人手,都因擔負不同的任務,而受了不同的教養,甚至連武功都針對需要傳授。方劍主算是本組合中比較正統的人物,他不但不瞭解城主派來的使者,更不瞭解我。本組合中的規戒,也因人而異,但最着重的一件事,那是令諭的尊嚴,方劍主殺了城主遣派來此的使者,不論他和城主有些什麼關係,都難逃死亡的命運了。”
俞秀凡微微一皺眉頭,道:“這麼說來,那位方塹是死定了?”
桃花童子低聲說道:“是的。公子,方劍主非死不可。”
王尚微微一笑,道:“小桃童,你不願去見方塹,那是準備跟我們在一起了。”桃花童子道:“眼下看來,也只好如此了。”
王尚道:“小桃童,這地方很清靜,四顧茫茫,不見人跡,不論咱們談什麼,大約都不會有人聽到吧。”
桃花童子道:“王兄的意思是…”王尚接道:“說不定咱們今天也難逃生命之危,是麼?”
桃花童子道:“是的,如是咱們找不到船隻,不要別人再暗算我們,勢必生生困死於此地不可。”
王尚道:“小桃童,可不可以把貴組合中的機密泄露一些?”
桃花童子嘆口氣,道:“好吧!經過這數日相處,我至少了解了一件事,三位都是君子人物。”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開始相信我們了。”
桃花童子避重就輕的說道:“你們想知道什麼?”
王尚道:“我想知道,你們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組合?”
桃花童子道:“這件事我很難答覆,因爲,我們這個組合太龐大了,究竟容納什麼人物,像我這樣的身份,沒有辦法知道。不過,對我們這一股力量,倒可奉告一二。”
俞秀凡道:“其實,貴組合最可怕,最神秘的力量,應該是你們這一股力量了。”
桃花童子道:“公子誇獎了。”
俞秀凡道:“可不可以告訴我們,關於你這一股力量的情形。”
桃花童子道:“和我一起的一共有十二個人,我們一面學習武功,一面接受了解江湖的訓練,自然,還有很多種的技巧。公子覺着我這點年紀,認識了很多人,心中定然十分奇怪,是麼?”
俞秀凡微微一笑,沒有接口。
桃花童子道:“我們有着很完好的教育,那些人,我都是從圖樣上認識的。我不但認識他們的人,還知曉他們的經歷往事,以及他們的性格。”
俞秀凡道:“你們十二個人,都己混入江湖中了麼?”
桃花童子道:“沒有。就我所知,我們只有四個人派人了江湖。”
俞秀凡道:“你們四位是最優秀的四個人了?”
桃花童子道:“過去,我也自負很聰明,但見過你公子之後,在下才覺得,我和公子相差的太遠了。”
王尚道:“小桃童,都是些什麼人,教你們的?”
桃花童子道:“那些人都是戴着人皮面具,或是蒙着面。那些人和我們相處了很多年,但我們一直未見過他們真正的面目。”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見過那位城主沒有?”
桃花童子點點頭,道:“見過。以真正面目和我們見面的重要人物,只有城主一人。”
俞秀凡沉吟了一陣,道:“小桃童,可不可以把城主的形貌,給我描述一番。”桃花童子道:“城主鶴髮重顏,儒衫飄飄,雖非世外之人,看上去有着一派仙鳳道骨。”
俞秀凡道:“他的爲人如何?”
桃花童子道:“和藹慈祥。”
俞秀凡微微一怔,道:“小桃童,你沒有騙我吧?”
桃花童子道:“沒有,句句真實。”
俞秀凡道:“如真是這樣一個人物,又怎會妄動霸主武林之心?”
桃花童子道:“我從沒有聽城主說過,有謀霸武林的企圖。”
愉秀凡道:“但你們的所作所爲,哪一件不是存下了謀霸武林的企圖?”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我們只是身受嚴格的訓練,不論在武功上,或是在智計上,都有極高的要求,我們進入江湖,用心只是監視江湖上的人事變化。”
俞秀凡微微一笑,打斷了桃花童子的話,道:“小桃童,你相信自己講的話麼?”
桃花童子嘆口氣道:“不相信。”
俞秀凡道:“他們把你造成了一個精明的人,但也磨亮了你的智慧。”
桃花童子道:“唉!我如若不是隨追公子這些時日,老實說,我也無能去分辨善惡。看到了方劍主和那使者之後,更使我心生警覺,道不同難相爲謀,爲什麼我。呵這一個組合中,竟然容納了這樣多全然不同的人物。”
俞秀凡道:“照你的說法,貴城主是一位外貌忠厚,內藏奸詐的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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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童子搖搖頭道:“不像,他的慈祥應該不是裝作的。”
王尚接問道:“小桃童,真是越說越玄了。貴城主是不是你們的首腦?”
桃花童子道:“不錯,任何人,都對他尊敬無比,和他相處,有着如沐春風的感受。”
王尚道:“那你爲什麼連自己說的話都不相信呢?”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我們學的技能之中,有說謊一科。我也不知道,這些年來,說過了多少謊話,我在說謊的時候,定然是表情逼真,絲絲人扣。”
俞秀凡接道:“現在呢,是不是也在說謊?”
杉訛童子道:“不是。你公子太精明瞭,使我不得不小心一些,最好的方法,就是少說話,以免露出馬腳。處於順境時,我沒有想過什麼。但這些日子來,我想了很多。我們那個組合中,除了城主之外,爲什麼都戴着面具,或是蒙着面紗,他。呵又怕什麼?”
王尚冷冷說道:“因爲他們自知元顏見人,所以不是戴面具,就是戴着面紗。”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小桃童,你自己的看法呢?”
桃花童子道:“想一想,其中確然有很多的問題。”
俞秀凡道:“你覺着最大的問題是什麼?”
桃花童子道:“他們對每一個屬下,都認得清清楚楚,但我們卻不知他們是誰。一旦出了事,我們也無法說出他們的身份。”
王尚道:“還有一點,他們如是想殺你滅口時,隨時可到你們身側,而你們無法躲避。”
桃花童子點點頭,道:“我想不出,他們爲的是什麼?是名?抑是利?”
俞秀凡道:“小桃童,他們付與了你還很多的才慧,你爲何不用呢?”
桃花重子眨動了一下眼睛,道:“我怎麼用呢?當時,我沒有想到這些,他們傳我武功,授我衣食,教我讀書識字。雖然,他們都蒙着臉,但我只覺着他們神秘一些罷了。從沒有想過要了解他們什麼。但現在時機已逝,再沒有這種機會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一點也不晚,只要你肯用心,定然可以想出一點內情出來。”
桃花童子道:“想什麼?”。
俞秀凡道:“他們的聲音,他們說的每一句活,都是值得回味的。”
桃花童子凝目沉思,一片神馳往事神情。
俞秀凡笑一笑,道:“小桃童,你先想想看,除了城主之外,還有多少人傳授你們不同的藝業?”
桃花童子沉吟了一陣,道:“除了一些很特殊的藝業之外,常和我們接觸的,大約有十四五個之多。”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如何能確定只有十四五個人呢?”
桃花童子道:“我從他們的聲音中,分辨出他們的身份。”
俞秀凡道:“他們百密一疏,戴上面具,蒙上面紗,卻不知改變他們的聲音。”桃花童子突然笑一笑,道:“如非公子提醒,小的還無法想的這麼具體。”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常常聽他們的聲音,定然是很熟悉了。”
桃花童子道:“不錯。”
俞秀凡道:“好!你能不能把聽到的聲音分一下?”
桃花童子道:“如何一個分法?”
俞秀凡道:“面具、面紗,掩遮住他們的神情,唯一能在你們面前表達出他們的感情和心中喜怒哀樂的,只有聲音了。”
桃花童子道:“是。但小的不知道如何一個分法?”
俞秀凡道:“分成兩種。”
桃花童子道:“兩種?但他們人人的聲音不同啊!如是隻有兩種聲音,我也無法分辨他們的身份了。”
俞秀凡道:“我知道。每組人的聲音都不同,而且他們聲音中流露出的感情,應該也是大不相同。”
桃花童子長長吁一口氣,道:“怎麼分呢?”
俞秀凡道:“這樣說吧!你可以把它分成憂鬱和歡暢兩種。”
似乎是解說的很吃力,俞秀凡略一沉吟,才接着說道:“如是一個人,他心不甘、情不願的,把藝業傳授給你們,他心中定然有着很大的痛苦,是麼?”
桃花童子似是突然間開了竅,一下子跳了起來,道:“公子。一語啓發,使我。憨塞頓開。不錯,數年授業期中,他們的聲音,我們都聽得很熟,但如從他們聲音的情感去分,確然可以分兩種,一種充滿憂鬱,一種應是歡暢之外,加上冷厲。”
俞秀凡道:“小桃童,這就對了。想想看,這兩種各佔多少?”
桃花童子道:“大體分來,各佔一半。”
俞秀凡突然問變得神情沉重,默然不語。
桃花童子道:“公子,這兩種聲音,代表些什麼呢?”
俞秀凡道:“那屬於憂鬱聲音的,應該是身不由己,被迫傳藝;他們可能是真正大門派中的高人,也可能是武林中的名宿高人,他們受到了極嚴厲的迫害,不得不抱恨傳藝;至於那些歡暢冷厲的人,自然是甘心爲虎作悵,又極嚴厲的要求你的武功了。”
桃花童子嘆口氣,道:“公子,這一解說,事情頓然明朗。但在公子未作解說之前,我竟然未能想到。”
俞秀凡目睹滾滾江流,有些黯然的說道:“如若你分的不錯,那是說,在那個組合之中,至少有近半數的人,都是被迫投效了。”
桃花童子道:“要是公子的分析不錯,情勢確然是如此了。”
俞秀凡臉上泛出一種大義凜然的神情,道:“小桃童,你知了知道那地方?”
桃花童子怔了一怔道:“我在那地方住了很多年,那似乎是一座山谷,谷中的一草一木,我熟悉的很,但那座山谷位於何處,我就不知道了。”
王尚怔了一怔,道:“你在那裡住了很多年,怎會不知道呢?”
桃花童子道:“只要能進入那座山谷,我一眼就能瞧出來它是或不是,我雖在那裡住了很多年,但卻從未出過山谷。”
王尚道:“你去的時候呢?”
桃花童子道:“被蒙着眼睛帶了進去。”
王尚道:“離開的時候呢?”
桃花童子道:“被蒙上眼睛,坐在一頂二人擡的轎中送了出來。”
俞秀凡道:“走了多久?”
桃花童子道:“大約四個時辰。”
俞秀凡道:“四個時辰,最快也不過百里多些,你能記得那停轎的地方嗎?”
桃花童子道:“下了二人擡的小轎之後,就被送上一輛篷車。又走了兩天,才把我放出來。我記着那是在江州地面。”
俞秀凡道:“果然是設計的很精密。”
王尚道:“以後呢?”
桃花童子道:“以後,我們就在一張特殊的朱符指揮下行動。”
王尚道:“什麼人執掌朱符?”
桃花童子道:“每次的人都不同,我們認符不認人。”
俞秀凡嘆口氣,道:“你和我們混在一起,也是受朱符令諭所指示了。”
桃花童子點點頭,道:“是!”
俞秀凡道:“五毒門也是你們組合的一個分舵?”
桃花童子道:“是的,不過,我事先並不知道,進了五毒門,才和他們取上了連絡。”
俞秀凡道:“方塹是否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
桃花童子道:“不知道。他如知道了我在組織中的身份,早就把我留下了。”
俞秀凡道:“你,方劍主和那正副使者,似是三類完全不同的人。”
桃花童子道:“是的,小的想一想,也覺着很奇怪,龍虎蛇鼠,共處一堂,這真是一樁不可思議的事。”
俞秀凡道:“方劍主和你小桃童,都是貴組合費盡心血,由童年培育的人才。
至於那兩個使者,卻似是吸收江湖中人。”
桃花童子道:“所以,我們那個組合,纔有着大海汪洋的氣勢,叫人莫測高深,叫人心神嚮往。”
俞秀凡笑一笑,道:“小桃童,你似是仍然陶醉在貴組合的神秘之中。”
桃花童子道:“我很清醒,但卻正有着無數的人,想叩開神秘的門戶,希望能得一席之地。這世問,除了你俞少俠之外。大約再不會有人敢與我們爲敵了。”
俞秀凡想到了艾九靈和珠現宮主金玉蓉,淡淡一笑,道:“小桃童,這只是你的想法。”神情逐漸轉變的十分嚴肅,緩緩接道:“貴組合能調教出方望和你這樣的人物,的確是非同凡響;又能收羅像兩位正副使者的奸詐人物,當真是金鐵共合鑄,水火可同爐,貴城主的能耐,實在叫人敬佩。”
桃花童子話題一轉,突然說道:“俞公子,小的有一事不明,想請教一二。”
俞秀凡道:“你說吧!”
桃花童子道:“你爲什麼非要和我們作對不可?是爲名還是,爲利?”
俞秀凡雙目深注在小桃童的臉上,道:“你看呢?”
桃花童子道:“我想不通,以你的武功,如想要名,只要改變一下目標,一夕可以揚名江湖。爲利吧;你又不是唯利是圖的人,美色又不能使你動心。”
俞秀凡接道:“小桃童,如是我想改變一下自己,不知能否有些好處?”
桃花童子道:“好處大啦!你可以得到想要的東西,很快成爲江湖上人人敬畏的大俠,當然,也不可能太苛求。”突然哈哈一笑,接道:“其實,這些話,我說了也等於白說。”
俞秀凡接道:“你怎麼知道白說呢?”
桃花童子道:“你公子爲人方正,怎會……”
俞秀凡望着那滔滔江流,嘆道:“人性中最大的缺憾,就是他內心中常存一種近乎虛幻的理想。”
桃花童子笑接道:“公子,可不可以把你虛幻的想法,說給我聽聽呢,只要你想的不大空泛,都有可能使它實現。”
王翔、王尚都聽得呆在那兒,不知道俞秀凡和桃花童子,兩人在談些什麼。
俞秀凡輕輕嘆息一聲,道:“小桃童,你真有這樣的能力麼?”
桃花童子道:“我沒有,但我們那組合有。動員了這樣多的人力對付你,足以證明了對你的重視。”
俞秀凡搖招頭,道:“如若你說的不錯,你們那個組合之中。充滿着險詐,惡毒,如何肯助我實現願望。”
王尚心中大爲詫異,暗暗忖道:本是要說服小桃童叛離他們的組合,怎的一轉變,似乎被小桃童說服。
但見桃花童子哈哈一笑,道:“上天取月亮,當世第一巧匠,也造不出那樣的梯子,自然辦不到。”
俞秀凡道:“在下那想法雖然實現不易,但也不是完全不着邊際。”
桃花童子道:“公子,俗話說的好,有錢能叫鬼推磨,只要大批金銀,人間還有什麼辦不通的事情呢?”
俞秀幾點點頭,道:“說的是啊!小桃童。不過,只要有很大一筆財富,我的願望,不難實現,可是小桃童,這總不至於全無條件吧?”
桃花童於道:“自然是有條件,最低的是,你要封劍歸隱,不問江湖中事。”
俞秀凡道:“這個你放心,如是我的願望能實現,我那還有時間和他們走在一起?”
桃花童子道:“這就有些眉目了。”
俞秀凡道:“我想建一座大宅院,僕從數百,還有……”
桃花童子接道:“這都是容易的很,但公子是否能脫離江湖?”
俞秀凡點點頭,道:“如是生在自己的想象之中,自然不會多找麻煩。”
桃花童子突然站起身子,道:“公子,這話是真是假?”俞秀凡冷然道:“只要你們真助我實現願望,在下自非說謊。”
桃花童子道:“公子,請在此小坐片刻,在下去去就來。”轉身向遠處奔去。
王尚伸手欲攔,卻被王翔拉住。桃花童子的動作很快,片刻間,走的人影全無。
王尚嘆口氣,道:“你們在討價還價?”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小桃童雖有棄暗投明之心,但他心中顧慮太多,而且對那位城主養育之情,眷戀極深,一時間沒有法子說服於他,只好要他說服我了。”
神情突然嚴肅,接道:“咱們不能死在這裡,那太不值得。但此地僻處江灣,又遠離航道,極目不見舟揖,咱們不能渡這片江湖,必需得用智慧求生了。”
王尚啊了一聲,道:“公子高明。”
俞秀凡嘆口氣,道:“咱們這一陣在江湖上走動,時日雖短,但卻歷經了不少兇險,使人感覺機智比武功,有時還要重要。”
一向很少說話的王翔,道:“公子你看,小桃童真會把咱們帶出絕地麼?”
俞秀凡道:“他作不了主。但他會向上面請求。”
王尚過:“咱們已被困於此,只怕他們不肯接受談判了。”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咱們有很多優越的條件,但最重要的是,他們還沒有。湖清楚咱們的底細,這對他們太重要了,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不會且咱們於死地。”談話之間,突見一道紅煙,升上高空。擡頭望着衝入雲霄的紅煙,王尚低聲道:“這是小桃童放出的信號了。”
俞秀凡道:“不錯,可怕的是咱們不明內情,瞧不出它的用意。”話題一轉,接道:
“你們記着不論事情如何變化,都由我來應付。除非你們生命受到威脅和聽到我的令諭,不許出手。”
王翔,王尚齊齊點頭。
俞秀凡望了那高入雲霄的紅色煙柱一眼,道:“和方塹動手一戰之後,我感覺到自己的武功,有很大的缺憾。”
王尚接道:“公子出劍之快,天下人只怕已無出其右了。”
俞秀凡道:“我出劍雖然很快,但並非全無修正之處,至少,我還有四五個缺點要經過修正。但最糟的是,我劍上的變化,不夠凌厲,缺少一份威武逼人的勢道。所以,目下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我要儘快再求精進。”
王尚道:“公子,你這麼一說,我們就更慚愧了。”
俞秀凡道:“有一點令人欣慰的是,我懷中的驚天劍譜,正可補我之不足。”
突然掏出懷中的劍譜,撕成碎片,投入江流之中。
王翔道:“這劍譜不是很名貴麼?”
俞秀凡道:“是的,我不知別家劍招如何,但驚天劍譜上記述的劍法,都是極爲精奇之學,尤其是驚天三式,真是威勢凌人,莫可抗拒。”
王翔道:“那麼,公子爲什麼把它撕成碎片,投入江中?”
俞秀凡道:“我仔細想了很久,那驚天三式,如是落人他們手中,定然如虎添翼,整個武林,都將蒙受其害,無數的義俠人物,都將死於驚天三式之下,權衡輕重,只有把它棄了才較安全。”
王翔道:“但公子………”
俞秀凡道:“劍譜上記述的一點一滴,都已經熟印在我的腦際,除非他們有辦法逼我寫出來,這世間再無驚天劍譜。”
王尚道:“以公子之能,當不致連這本劍譜也保不住吧?”
俞秀凡正色說道:“居安恩危,咱們的名氣愈大,別人對付咱們的方法就愈是毒辣、惡毒,小桃童謀取劍譜已然很急,此秘一旦被他泄漏,他們對付咱們,必更積極,總有一天,咱們會失算落於敵手,留着驚天劍譜既是禍患,那就不如早些把它毀去。”
語聲一頓,接道:“記着,這件事,不可泄漏出去了。”
王翔、王尚點點頭道:“我等明白。”
俞秀凡突然盤膝坐下,閉上雙目。王翔、王尚,分立前後,全神護法。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之後,俞秀凡才睜開了雙目。道:“小桃童回來沒有?”
王尚道:“沒有。”回目一顧,只見俞秀凡雙目中流露出無限的疲倦,不禁大感驚異,道:“他調息了這麼久時光,怎的反見睏倦無比?”輕輕咳了一聲,王尚道:“公子,似乎是很累麼?”
俞秀凡點點頭,輕鬆一笑,道:“不錯,我很累,但累的很有代價。”
王翔道:“公子不是剛剛運氣調息麼?”
俞秀凡笑一笑,道:“我在想驚天劍法。”
王尚道:“公子想通了沒有?”
俞秀凡道:“對驚天三式,我已經下了很多的工夫,但卻一直有幾點疑問想不。瑚白,如今驚天劍譜,已被譭棄,假如再想不通這中間幾處關節,時日一久,很可能記憶模糊,那就難再有貫通之日。此刻,不但驚天三式,對我們十分重要,而且也不能讓此絕技由我絕傳,一時間,我想到肩負的重大,就集中全神去推想那驚天三式,總算讓我結想通了。”
王尚道:“想的一臉睏倦,耗費了不少的心血吧?”
俞秀凡道:“不錯。我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疲倦過。”
談話之間,桃花童子快步奔了過來。俞秀凡長長吁一口氣,強打精神,站了起來。
桃花童子滿臉欣喜之容,奔到了俞秀凡的身前,道:“公子,小的已得到了迴音。”
俞秀凡嗯了一聲,道:“什麼迴音。”
桃花童子道:“太陽下山的時分,有一艘巨舟來接咱們離開江灣。”
王尚微微一笑,道:“小桃童,看起來,你果然是很有辦法。”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接道:“加是公子不肯改變心意,小弟也是無能爲力。”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兩位王兄,小的倒有兩句話,想請教兩位了。”
王尚道:“什麼事?”
桃花童子道:“公子變了心意,兩位是不是也準備跟着改變一下心意呢?”
王尚道:“我們麼,從來沒有主意。公子決定的事情,咱們照辦就是。”
桃花童子道:“兩人當真是可交的朋友,忠實得很,不過,咱們公子聰意絕頂,跟着他自然是不會錯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告訴他們些什麼?”
桃花童子道:“我放出一種信號,叫他們來接咱們離此。”
俞秀凡道:“只是這樣簡單?”
桃花童子笑道:“自然,那信號代表着一種別的用意,那是說事情有了很好的轉變。”
俞秀凡道:“這就對了。你用這些秘密的信號,和他們連絡過不少次吧?”
桃花童子尷尬一笑,道:“不多,不多,只連絡過兩三次。”
俞秀凡道:“你知不知道,什麼人來接我們。”
桃花童子道:“我說過,我們這組織,有龐大的組合,而且有着一種很完善的通訊方法,我相信很快會有一艘船來接咱們。”俞秀凡道:“聽起來,你好像很有把握。”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這一點公子但請放心,我小桃重如是心中沒有把握,怎敢對公子說的如此肯定。”
俞秀凡道:“好吧!那我們就坐在這裡等他們吧!”當先盤膝而坐,閉上了雙目。他適才思考驚天三式的變化,疲累異常,此刻卻是真的運氣調息。
桃花重子暗中查看王翔、王尚的神情,一個個氣定神閒,全無惶惑或不安之感,顯然,兩人已被俞秀凡說服,心中甚是歡喜,忖道:如是真能說服這三人,不和我們作對,實是大功一件。
又過半個時辰,桃花童子突然說道:“公子,小的想到了一件事。”
俞秀凡調息未完,不便接口。王尚立刻接道:“小桃童,我也想到了一件事要請教一下。”
桃花童子道:“什麼事?”
王尚道:“你會不會水中工夫?”
桃花童子道:“不會。”
王尚道:“如是接咱們的人,把船行到了大江之中、再回頭對付咱們,如何是好?”
桃花童子哈哈一笑,道:“不會的,兩位只管放心。”
王尚道:“說的也是,真到了那個時候,情急拼命,只怕對你我都不好了。”
桃花童子道:“我明白王兄的意思,何況公子的快劍,不允我小桃重耍出什麼花招,也不允許那接咱們的人玩弄陰謀。”
俞秀凡突然睜開了眼睛道:“小桃童,你叫我?”
桃花童子道:“是!小的請教公子一事。”
俞秀凡道:“什麼事?”
桃花童子道:“咱們登舟之後,定會有人和公子談判,”俞秀凡哦了一聲。
桃花童子道:“公子可否先把心中所想的條件,透露一二,屆時,小的也好從中圓場。”
俞秀凡笑一笑,道:“只怕是來不及了。”
桃花童子道:“爲什麼?”
俞秀凡道:“有船來了。”
桃花童子凝目望去,果見江流之中,一點帆影直馳而來。片刻工夫,己清晰的可見船身,竟然是一艘雙桅巨舟。船頭杏黃旗隨風飄動,繡了一個飛燕。
桃花童子怔了一怔,道:“是她?”
俞秀凡目睹桃花童子的愕然之色,奇道:“什麼人?”
桃花童於道:“燕姑娘。”
俞秀凡道:“燕姑娘是什麼人?”
桃花童子道:“是城主的義女,我們都稱她爲燕姑娘。”
俞秀凡道:“燕姑娘在貴組合中的身份很高吧?”
桃花童子道:“很高。”
俞秀凡道:“你認識她?”
桃花童於道:“見過一面。那次,她到我們的谷中巡視。”
王尚道:“是什麼樣子?”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我沒有見過她的面貌,我認識那飛燕旗。”
大船來勢極快,片刻之間,已在靠岸。
王尚低聲道:“小桃重,她也戴着面具,是麼?”
桃花童子道:“她蒙着面紗。”
但見大船上人影一閃,躍落一個鬚髮蒼然的老者,道:“那一位是桃花童子?”桃花童子一抱拳道:“區區便是。”
蒼然老者道:“是你放出了召請船隻的信號?”
桃花童子道:“正是在下。”
蒼然老者點點頭,道:“你認識這艘船麼?”
桃花童子點點頭,道:“我認識。”
蒼然老者道:“好!你先跟我到船上去。”
桃花童子道:“勞請老丈帶路了。”
蒼然老者轉身行近巨舟,一提氣,飛身而上,桃花童子緊隨在那蒼然老者的身後,躍上大舟。
俞秀凡望着桃花童子和蒼然老者的背影,一直未發一語。王翔、玉尚也很沉着,靜靜地站在俞秀凡的身後。
等約一刻工夫之後,桃花童子突然又從船上跳了下來,笑道:“三位,請上船吧!”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小桃童,談好了麼?”
桃花童子道:“談好了。很給公子的面子,客艙內早已備好香茗細點,等候公子的大駕。”
俞秀凡道:“小桃童,看來你是個很能幹的人。”
桃花童子道:“客氣,客氣,這是公子的聲譽。”
俞秀凡道:“我俞秀凡出道不久,江湖上有誰知道我俞秀凡呢,定是你小桃童替我吹噓的了。”
桃花童子笑道:“小的說的都是實話,井沒有替你公子吹噓。”
俞秀凡行到江邊,擡頭望望那高大的雙桅巨帆,徽微一笑,道:“小桃童,咱。呵可是要跳上去麼?”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公子的意思呢?”
俞秀凡還未來得及講話,那巨舟之上,突然放下來一道軟梯。軟梯上鈉着紅色的毛氈。
桃花童子一欠身,道:“公子,如是不願意跳上去,咱們就從軟梯上去吧!”
俞秀凡微微一笑,舉步向上行去。桃花童子緊隨在俞秀凡的身後,王翔。王尚等魚貫而行。
登上了巨舟立刻有兩個青衣少女行了過來,二女都生的十分清秀,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臉上都帶着嬌稚的笑容,看上去都十分純潔。
桃花童子急急的行了兩步,搶在俞秀凡的身前,低聲說道:“兩位姑娘,這位就是俞少俠。”
二女齊齊一欠身,道:“見過俞少俠。”
俞秀凡一抱拳,道:“不敢當,在下俞秀凡。”
兩個少女相視一笑,道:“小婢們替俞少俠帶路,”轉身向前行去。
俞秀凡緊隨在少女身後,行人客艙之中。艙中的佈置很豪華,紅色鋪氈,白絞饅壁,中間一張長方木案,鋪着白絞桌單。
十二張紅漆木椅上,放着黃緞子的坐墊。桃花童子說的不錯,那木案上,早已擺好了香茗細點。
兩個青衣少女,把俞秀凡等四個人,讓人坐位後奉上香茗,一欠身,笑道:“俞少俠,請坐片刻,小婢們去請姑娘,”不知是裝作出來的,還是對那俞秀凡的印象特別好,四道目光,一直盯在俞秀凡的臉上看,臉上一直不停泛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