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笨蛋有時候會蠢得讓人覺得可愛。
比如在這一刻——
島津藍站立在凌年昔的面前,毫無波動的漆黑雙瞳內漸發的涌上情緒,少女低頭瞥了眼明明弱的風一吹就能倒似得模樣的凌年昔,竟然擋在他人的面前一副母雞保護小雞的樣子,這如何讓人不發笑?
“噗嗤……”
不僅是島津藍失聲發笑了,連佇立在雨廊下的島津柳賴都忍不住輕抿着嘴角淺笑。
凌年昔:“……”
這兩兄妹肯定是在取笑她!一定是的!
笑夠了,島津藍抿了抿脣,然後轉過了身:“老徐私自決定下利用宗家長女來掩護我這件事,這個罪名我不會去追究。可是,等父親大人回來之後,我會將這件事稟告父親大人,由他來做判處。”
話畢,島津藍邁步離開了。
佇立在雨廊下的島津柳賴若有所思的瞥了眼凌年昔,然後與島津藍一同離開。
“太好了。”
心中的那顆大石終於落下,凌年昔鬆了一口氣,癱軟坐在地上抹了把汗。
她轉過身,想扶起保持着剛纔那動作絲毫未動的老徐,男人似乎並不想起來,半趴在地上的身體力度極大,任憑凌年昔怎麼使勁拉扯都扶不起他。
對於島津家是怎樣的存在,凌年昔大概是清楚了。
只是她依舊不能習慣島津家的生活,高貴卑微之分……
老徐的出發點是對的,爲了鬱瑾逢島津藍和她着想纔會想出了這一個萬分無奈的辦法,她一開始的確有些惱怒自己被利用了還後知後覺的發現,現在氣消了,在細想這件事也並未覺得能讓她多火大。
凌年昔看着半趴在榻榻米上男人的發旋,最終還是鬆開了手。
或許這就是他表現歉意的方法吧。
午時的外面風光正好,不適合待在屋中看春光流逝,凌年昔起了身,拍了拍皺褶的襯衫衣襬,然後向外走去。
離開小屋前,凌年昔留下了一句話:“我會配合你直到鬱瑾逢回來——”
然後再離開日本回到上川。
時鐘的秒針滴答滴答轉動,不知過了多久,半趴在榻榻
米上的男人出聲了:“是。”
“年昔太善良了,不適合在我們的圈子中生活。”
他的腦海裡突然的浮現起了鬱瑾逢那一日對自己說的話。
老徐現在才明白鬱瑾逢的話。
並不是說凌年昔太過善良所以才否定她,她給人的第一感覺是一種很純正直接的氣息,讓人忍不住去靠近她。
就像是這次的事件,凌年昔完全的可以將這件事通報給島津佑仁,那時老徐得來的處分不僅僅會是如此了,她卻選擇了給老徐一次機會。
她的善良並不是盲目的,聰慧的女人往往都是將自己埋藏在這個習慣了的形象下,在所有人以爲她不行,然後突然爆發開來,讓所有人驚訝……
離開小屋後的島津藍徑直的來到了後院,島津柳賴尾隨在她的身後,也不說話,只是陪伴着少女靜靜的望天發呆。
“你說世上怎麼會有那麼蠢的女人呢!”
不用多想,凌年昔肯定會答應老徐繼續留下,就她那點小脾氣,島津藍早就琢磨透了。
一想到她的那副蠢樣,島津藍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以前在上川時,爲了瞭解這個名義上的‘姐姐’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島津藍特意跟蹤凌年昔上了同一輛開往川大的公交車。來到上川有一個月多的她一直監視着凌年昔的生活,坐在公交車上的少女總是選擇最後一排的位置,然後撐着下巴望着外面的風景。
她那時就有些搞不懂了,外面的風景能多迷人啊能讓她一直看下去。
打招呼的那一刻島津藍才知道,那貨不是在看風景,而是在發呆……
能在那麼吵鬧的空間裡還能發起呆,也是沒誰了。
明明就很弱,可總是爲了朋友挺身而出,什麼事都去插上一腳,這樣的人居然是她尊敬深愛着的父親大人的女兒,她突然覺得遺傳這東西實在太不靠譜了。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凌年昔的身上總有一種讓人想去親近的氣場,凌年昔是很善良,但這種善良並不是白目的,她……
等等,我爲什麼滿腦子都在想那蠢女人啊!
島津藍站起身拼命地踩着地面,好像地上有數十個蟑螂
似得,而那些蟑螂的的頭上都長着凌年昔的臉……
島津柳賴扭頭看向躁動的島津藍,輕啓薄脣,微微沙啞的嗓音中帶了些笑意:“那你討厭她嗎?”
正在跺腳的島津藍動作一頓,她討厭凌年昔嗎?
應該不吧。
要不然她也不會同意帶着凌年昔這幾天到處走了。
島津藍垂下了眉眼想了會兒,然後道來:“說不上討厭吧。”
“那不就結了。”
島津柳賴慵懶的伸了個懶腰,春光正好的午後溫度始終,曬在身上的陽光薰得他有些想睡覺了。
“小藍你從小起性格就不好,常常趕跑想接近你的那些人。現在你既然不討厭凌年昔,何不試着和她多接觸看看。”
“喂喂,島津柳賴,你別說的你性格有多好似得!”
“我說真的。”
這句話的話音還未落下,島津柳賴神情一改先前的慵懶變得十分的認真嚴肅:“你的感情缺少了一部分,你常年來接觸過的只有這個家族裡的人。你也明白,我是不會聽從我父親的命令接受繼承家業,那之後這個重擔肯定是由你來接受。作爲島津家的宗主,你必須去學會接受外人和了解別人,不然以後你會跌一個大跟頭。”
島津藍:“……”
她明白,她都明白島津柳賴的意思。
無論她現在的身世有多風光,說出去有多麼讓人羨慕,那些幼年時被拋棄在孤兒院的灰暗時光,伴隨着她的成長長大不曾離開。
島津柳賴的這些話語如同一把鹽,灑在她的傷口上,讓她痛不欲生。但是,島津藍並沒有覺得有多大的痛處,或許在她的心中早就有了這個意識。
她的人生缺少一部分的感情。
那便是友情——
孤兒院的生活向來是以大欺負弱小,在還未被鬱瑾逢收養的生活,不愛說話的島津藍成爲了所有人欺負發泄的目標。
也就是那些記憶,讓她對友情止步。
看少女痛苦的神情,島津柳賴幽幽的嘆了口氣,之後他緩緩站起了身,來到島津藍的身旁伸手拍向她的肩頭,輕聲說道:“是時候邁出一步了,小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