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龍羣島,黎明前夕。
心事重重的若拉還是抵不過倦意,她沉沉的睡着了,即使小屋裡呼嚕聲,抓撓聲不斷。
忽然,屋外傳來轟隆隆的敲打聲,這個聲音不是催促起牀的口哨或者號角,屋裡睡得雷打不動的人們都相繼被這擾夢的聲音驚醒。
黑暗的角落裡有人趁着無人監管埋怨起來:“又是誰在幹嘛,讓不讓人睡覺,想讓我明天掉到海里被鯊魚吃掉嗎?”
衆人也都小聲不耐煩的嘀咕起來,沒幾聲,屋裡又鴉雀無聲。
屋裡萬籟俱寂,屋外的聲音就更清晰了。外面人聲鼎沸起來,聲音越來越大,好像人也越來越多。若拉湊到門口耳朵貼在門縫邊,聽着外面的情況。
莫非是綠隊剩下隊員的行刑時間到了,若拉將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突然她聽到有人敲門並在門口大呼:“趕緊起來,拼命吧!”聲音傳來的同時,若拉聽到門外鐵索被剪斷落地的聲音,剛剛反應過來,舊門就被誰匆忙的推開了,若拉被擋到了牆邊。
“我們努力一次,不要再這樣活着,早就爲犯下的過錯悔改了,爲什麼要繼續在這裡受這奴隸之罪,你們隨意吧!”
一個男子鏗鏘有力的聲音傳來,他就站在門口,只是如今天色太早,看不清他的模樣。
說完,男子轉身離開,小屋裡瞬間沸騰了。
“還不趕緊把門關上,若是走出一個,所有人都會被飛龍吃掉!”有人驚慌的哆嗦着顫抖着聲音說道,他的話不無道理,這個時候關係到的不止是自己。
於是門口的其他人將門關上,若拉還是緊緊的靠在牆邊,這是要推翻壓迫的制度,她想走,可是她不敢。如果查出她離開,這一屋子的人都得爲她陪葬,她沒有那麼狠心。
“打開!我受夠了這樣沒日沒夜的折磨,我不過是殺掉幾個地痞就被髮配到此,麥普納根本就沒有王法!我不幹了!”
這是上次救了若拉的男子的聲音,原來他是因爲這樣來到這裡的。伴隨着他解脫似的聲音,房門又被打開,他走到了門口。
突然有人拉住了他,高聲勸到:“如果被發現,我們都會死,你不能這麼自私!”
男子掙脫被束縛的雙臂:“來到這裡的人有多少是大公無私大愛無疆的,誰不都是殺過人的嗎?現在在怕什麼?這些年你們都甘願當奴隸了嗎?”
男子的力氣很大,聲音也很響亮:“殺人的時候都將生死忘記了,現在倒好,這麼惜命了嗎?”
男子的話閉後,他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加入到了外面空地上的混亂情形中。屋裡的人知道,他們現在別無選擇,一個人走了其他人不走也得走,否則就是等死。於是只聽見衆人齊刷刷從地上爬起來,蜂擁着朝門口擠去。
若拉也跟着起身,不過她沒有那麼硬的身板,雖然她就在門口,可她還是被擠到了離門口最遠的地方。
她心裡即害怕又興奮。
身處只能前進不能後退的激流,前方波瀾壯闊巨浪翻滾,若拉興奮於即將發生的未知事情,害怕於出門之後被抓的困境。算起來,還是害怕居多。
沒幾下功夫,小屋裡的人們都高呼着自由衝到了屋前用來集合的空地上,等若拉出來時,她纔看見外面一片狼藉。
被撕裂的衣服,倒在地上的酒壺,撒在泥地裡的葡萄酒,不知從哪裡弄來的蠟燭,被踩得支離破碎的花朵。不遠處還有一羣人趴在地上搶只有管理員纔有資格享用的肉派,那簡直就是美味佳餚。
人們在集合地上來後毫無目的的奔奪一番後都四處散去。漸漸地,空地上的人越來越少,殘骸留了一地。
若拉看見不遠處昨夜被拴在臺上的三個男子,他們奄奄一息的被掛在木樁上,低着頭,蓬鬆着長髮。
這一刻,他們顯得無比淒涼。
若拉鬼使神差的走到臺階面前,曾經鮮紅的血跡已經乾涸,凝固在了臺階上。若拉站在臺階下,和他們相隔了一些距離,她還沒有那個膽量敢走近了仔細觀察。
雖然他們都曾是做過惡事,可如今他們已經受到了懲罰,這種□□的折磨讓人生不如死。這個時候若拉只能在此看看罷了,幫不了他們,幾個小時以前他們試圖逃跑,如果他們再忍忍,說不定現在都已經跟着人羣離開這裡了。
這不是命運,因爲父親沃爾伯格說過世上是沒有所謂命運的,可若拉一時也找不到更好的詞來解釋今夜的一切。
就在若拉站在臺階前恍惚的幾秒時間裡,突然臺上的中間的那位男子擡起了頭,他凌亂的頭髮撲在他臉上,上面粘着血跡,也粘着汗水。
他露出痛苦的表情,雙眼已經無法完全睜開,模模糊糊的看見眼前有個人影的他張開嘴,一張開,嘴裡鮮血不斷的涌出,若拉嚇得退了兩步。
他噗噗了幾聲後露出崩潰無奈的表情,他沒有說出一句話來,又怎麼讓眼前的小孩知道他在說什麼。
若拉見他艱辛的模樣,只能安慰他:“他們都逃走了,不知道管理員去了哪裡,我得走了,我沒有救你的能力,抱歉。”
說這樣的話,若拉心中是難受的,她很同情這三位逃跑不成反被抓的男子,她也明白如果她逃不走不被抓的話後果會和他們一樣。如今她沒得選擇,只能捨命搏一次。
若拉說完話轉身離開,隨後奔跑着朝柵門口跑去。她不知道該去哪裡,離天亮還早,她至少得找到老婆婆,她一個孤單的老人沒有人幫助很難離開吧,雖然她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離開,但若拉打定了主意,那就是先打探救她的老婆婆的下落。
離開了住地,外面只能微微的看到小路,人們四處逃竄,有的跳進了海里,有的跑到工作的地方拿着斧子伐木準備做木筏,若拉則看見有人就拉着詢問,是否知道老婆婆的下落。
可此時的人們誰會去管平時毫無交流的人在哪裡,都自顧自的忙活着,無暇顧及若拉。她剛剛到這個島上,除了去工作島邊的路之外,其他的地方都不熟悉,再說這裡有36個島,不知這些人離開這個囚犯島之後,會不會趕巧漂到了龍穴島上去。
若拉只得往工作的島岸邊走去,可夜路模糊,她差點摔了一跤,好在拉住了一旁婆娑的樹葉纔沒有摔在地上,於是她又繼續出發了。
走在路上若拉一直覺得奇怪,怎麼沒有看到特納女士或者是裘德先生,這個時候他們應該跑出來制止纔對,一反常態的沒有出現,連個人影都看不見,真是越想越蹊蹺。
可事已至此若拉也沒心思顧及這些,她得去岸邊看看能不能找到點工具,不然光是靠一雙手什麼都做不了。就在她走近岸邊時,她看到岸邊有亮光,那種亮光她見過,是貝殼光,等她走近些,她看到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婆婆,正是那位救她的婆婆。
若拉一邊叫着一邊興奮的跑了過去,等到岸邊時才發現什麼都沒有。貝殼光消失了,剛剛還看見的老婆婆也不見了。她一慌,腳下一滑順着岩石掉進了海里。
海水讓她徹底清醒,她喝了數不盡的水在肚子裡,她必須呼喊救命,可話到了喉嚨邊卻是發不出聲來,她再幾次已經越來越向下沉去,雙手失去力氣無法揮動,整個人沒了重心,任由身體降落。
只能聽天由命。
突然一股力量將她朝水岸之上涌去,這個力量似曾相識,她還有微弱的意識,在她還沒有想起這股力量何事見過時,她就已經衝破了水面,被那股力量扔到一旁的草地上。還真是幸運,如果是扔在了岩石上,她的身體又該受苦了。
躺在草地上,若拉慢慢的恢復了意識,猛的吐了一口水,順了氣。她又這樣躺在草地上,看着朦朧的天空,這個感覺很熟悉,她剛剛來這裡的時候就像現在這個樣子。
若拉想起了剛剛在水裡的那股力量,原來和昨天工作時掉進水裡的力量一樣,雖然不知道那裡面有什麼,但若拉肯定那一定是一個善良的力量。
這次她落水,好在身體沒有什麼大礙,她得趕緊離開,趁着沒人追趕去找老婆婆,然後跟着大部隊離開這個地方。
就在她想起身的時候,她聽到遠方的天空中傳呼一陣陣兇猛的哀嚎聲。一聲聲貫入耳朵,懾人心魄,若拉被這個聲音嚇得死死的靠着地面,尋找一份安全。
那是飛龍的聲音。糟了,他們惹怒了飛龍,那島上的人們根本就沒有離開的可能,他們的人生或許就此結束了,連初升的第一縷陽光都無法看到。
隨後若拉聽到了人們撕心裂肺的哭救聲,聽到了飛龍拍打翅膀的疾風聲。
這時候整個島上星光點點,綠隊成員手裡的貝殼燈在島上的各處散落,島的上空則是三五成羣的惡龍盤旋蒐羅,見到一個抓起一個,不留一個活口。
若拉一個人站在幽暗的岸邊草地上,她想應該沒有飛龍能看見她,她起身朝樹林裡走去,第一縷晨光即將升起,天色就要亮起來,躲進樹林裡有了遮掩物,被發現的機率要小很多。
於是若拉穿着黑夜中不易被察覺的黑色隊服朝樹林裡走去,樹林裡有幾個貝殼燈亮着,若拉叫了幾聲沒有得到迴應,她走近一看原來是被掉落在地上的,她馬上撿起了貝殼,將貝殼合上,這纔將亮光從黑暗中帶離。
若拉一手拿着一個合上的貝殼,獨自靠在一顆矮樹下,眼睛注視着前方。心裡七上八下的,害怕極了。
她聽到有人落水的聲音,就在不遠處的岸邊海水裡,她還聽到了飛龍從樹林上空呼嘯而過的聲音,只聽見聲音遠去,她纔敢鬆口氣。
黎明慢慢來臨,沒一會的功夫,樹林裡已經漸亮了起來。小樹林面積不大,樹木矮小,在夜色中尚能躲過飛龍的巡視,可天亮之後這裡也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
若拉尋思能去個更加隱蔽的地方,可她對這個島屬於陌生階段,島上有什麼藏身之處,她也不瞭解,可眼看天色即將大亮,就此呆着只能被飛龍抓住。
就在她不知該去哪裡的時候,那位救過她的男子匆匆的跑進了樹林裡,他大聲喘着氣,嘴裡在謾罵着這驚醒動魄的早晨。
他沒注意到若拉,直到他靠在樹邊喘氣纔看到牢牢靠着前面一棵樹的若拉,他馬上走了上去。
若拉見是男子也卸下防備,她將心中的想法告訴男子,希望男子能爲她指條明路,找個可以安身的地方。
若拉:“您知道去山上的路嗎?那裡應該有能隱蔽的地方。”
男子:“我剛剛從那裡下來,飛龍現在全部集中在山中,就等着我們去自投羅網。”
若拉:“那我們呆着這裡天亮之後也會被發現的。”
男子:“我們現在要想活命的話,只有一個辦法。”
若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