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周與刑午,無論私與公,註定一生爲敵。
孫周歸晉,次月,令鄭攻蔡,原是陳歸楚,蔡隨之,鄭伐蔡大勝,把戰利品皆獻於晉,很快,鄭受楚報復,刑午伐鄭,鄭歸楚。
晉在虎牢駐紮有晉軍,待楚從鄭離開後,晉國與聯軍再攻鄭。
孫周以智贏爲元帥,與魯,宋攻打東門,中行偃與韓起領上軍,與衛,曹,邾攻西門,欒黶、士魴領下軍同薛、藤軍攻打南門;趙武率新軍同杞、郳軍爲後勤,供應補給。一圍數十日毫無退兵跡象,諸侯駐軍於汜水邊。鄭國一邊向楚求援,一邊頑抗,孫周攻下鄭諸城,準備總攻,校場之上,宣言,“修理兵胄、準備乾糧,送歸老幼,贍養傷病,寬容罪人……包圍鄭國!”
孫週一把匕首一顆甜棗,兩種手段,鄭國已成驚弓之鳥,鄭公子駟搶在聯軍發動總攻前向聯國議和。
然聯軍出現分歧,中行偃堅決主戰:“圍鄭不撤,靜待楚援,再伺機與楚決戰。不敗楚於鄭,議和何用?”但智贏駁之:“且與鄭盟而退,消磨楚國。四軍三分,晉屢伐鄭而楚不能。”
智贏壓住佔有相當大比例的主戰派,孫周採用智贏之策,與鄭合盟。
其實,鄭國只不過是晉與楚爭霸的犧牲品而己,夾在兩國之間,苦不堪言,晉無法滅楚,楚也不能滅晉,鄭爲中心地位,自然成了二國之間的“出氣筒。”
楚伐鄭,鄭歸楚,楚退兵,晉伐鄭,鄭歸晉,楚又討伐鄭,晉退兵,如此反覆,兩國這般“戲戰”三年之後,皆疲憊,孫周與吳聯盟,吳在楚之腹地,可牽制楚,楚又忙於與吳作戰,暫不能再踏中原一步。
這個時期,楚晉停戰一年,各自休養。
晉國財力吃緊,孫周召集諸卿大夫商討。魏絳己不再是禁軍統領,孫周升爲新軍將,他獻計道:“自晉侯以下,私家若有積蓄,就該全部拿出來貢獻公室!”
晉臣空前團結,無異議,當真拿出多餘的財產拿上繳國庫,晉國一夜間府庫充盈,國無不流通的貨物,百姓皆有所得,不再貧困;公家不禁止謀利,私家沒有貪婪之民。連祈禱祭祀也改用財幣代替犧牲,待賓只用一種牲畜,不再更制新的器用,車馬服飾按需分配。
經過一年的韜光養晦,晉國無戰事,勢力再達頂峰,而楚雖然在刑午的新政下也有所改善,但卻因與吳之戰,消耗了太多精力,仍處疲憊之期。
這便是孫周之策,以鄭,吳來拖垮楚國。
眼見晉欲再次攻楚,刑午設一計,孫周能用吳來牽制楚,爲何楚不能以山戎來牽制晉?
山戎位於晉北部,於是,刑午秘與山戎各部合盟,以大量財力,武力支持,山戎在晉北部,四處騷亂,晉北戰事傳來。
晉朝堂之上,關於戰戎,和戎各執己見,最後孫周欲保持實力,遵文公之策,欲霸中原,先定山戎,再徵蠻楚,於是決定和戎,並派魏絳爲和戎使,出使無終國。
這己是五年之後,辛夷離開己有五年。
五年之內,諸事諸人發生很大變化,趙武娶妻,韓起封將,孫周改四軍爲三軍,八卿爲六卿,趙武升上軍將,韓起升上軍佐,孫周壓制欒氏,欒黶仍爲下軍將,魏絳由新軍將升爲下軍佐,韓厥因年邁隱退,中軍位置交由智贏,中軍佐仍由中行偃擔職,中行偃不服而隱忍。
五年晉國幾乎都在與楚征戰之中,孫周大多親征在外,無及後宮,後宮便也沉靜下來,便是孫周在宮,只會去長樂殿,偶爾會去關雎殿與瓊琚殿。
其餘姬妾,根本得不到“雨露。”然,直到三年前楚國傳來消息,刑午之妻生一子,孫周氣極之下,幾乎嘔血,又病了一場,一月後,突然廣召姬妾侍寢,卻是那些無封位的御妾,御妾雖被臨幸,卻不賜封,更爲奇怪的是,自一女有孕,莫名失去後,其餘女子皆不得孕,並且此後,孫周又極少臨幸後宮女子,因而,五年裡,除了公子彪,孫周再無一子一女。
關雎殿:
欒姬懶懶的躺在榻上,趙傳來報,昨夜孫周臨幸一御妾,這是近月來孫周第一次召妾侍寢,欒姬冷笑一聲,轉過身去。
她心裡酸楚,有時覺得,她連那些不知名的御妾也不如。
孫周每次來關雎殿,只與她坐談,聽她撫琴,便是留宿,也是獨居在耳房。
欒姬幾次表露心思,孫周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寡人信你,所以不碰你,他日,你若離宮,有完璧之身,可尋得良人。”
“如此,你便不要再來關雎殿,恐她人嫉妒。”
欒姬本是賭氣之言,當真,孫周極少再來。
她不知孫周對宋姬如何?但每次見宋姬,總覺她眉目之間,帶着春色,便是咬牙切齒。
孫周不獨寵,又無姬妾懷孕,便少了很多爭鬥,欒姬心裡也算好過些,因爲在外人面前,至少她還是受孫周寵愛。
欒姬又嘆了口氣,起身梳洗一番,百無聊奈的去了林苑,如今盛夏,木槿花開得正豔,誰知,卻見孫周獨立於樹下。
欒姬心下一驚,臉上立即浮現喜色,她正欲迎上去,卻見宋姬牽了公子彪走到孫周身旁,兩人說着什麼,宋姬臉上掛着笑容,隨後,魏絳來了,孫周帶着公子彪與魏絳離開。
欒姬深吸一口氣,朝宋姬走去。
“原來宋姬也喜木槿。”
宋姬見是她,施了一禮,“否,只因君上喜歡。”
欒姬瞟她一眼,不以爲然的笑道,“宋姬甚是瞭解君上。”
“妾不敢與美人相比。”
欒姬是孫周紅顏,衆人皆知。
欒姬有些得意,這便是她與宋姬的區別,孫周雖也去瓊琚殿,但她仍不及自己在孫周心中地位。
但聽宋姬又道,“那美人可知君上爲何喜木槿?”
“哦?”欒姬倒好奇起來,“你知?”
宋姬淡笑道,“因辛夷喜歡。”
欒姬臉色突變,宋姬又道,“君上每日都會來此,你說君上是否在想她?”言畢,再施一禮,瀟灑的轉身離開。
“那有如何?她己經死了。”身後欒姬回過神來,朝宋姬說道。
宋姬轉過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然,她死了,卻留在他心裡,而你,活着,卻永遠走不近他。”
“那麼你呢?”欒姬反問,她以前那般清高,不也頻頻向孫周示好。
宋姬輕笑一聲,“你可知昨夜有女侍寢,適才我便見了,那女子,居然長得與她有幾分相似,你該明白了吧。”宋姬笑着離去,欒姬緊緊絞着帕子,朝趙傳吩附道,“去打聽一番,那女子是誰?”
*
魏絳來向孫周辭行,明日,他便起身去無終國,以魏絳爲使,只因她的生母是山戎人,孫周叮囑一番,便聽外間一陣吵鬧,卻是公孫揚幹衝了進來。
公孫揚幹一直在外求學,近日歸來,如今己有十五,己是一位翩翩少年郎了。
孫周厲眼看着他,“還這般莽莽撞撞,如此,寡人還要禁足你數月。”
原來,公孫揚幹得知辛夷之事,自是把一切罪過給歸於他的阿兄孫周,當時就大鬧一場,令孫周不僅賜了鞭子,還禁了他的足,今日期滿,剛一出來,又尋孫周而來。
公孫揚幹聽言,咬着脣,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揚幹越發年少氣盛,卻也更懼這個兄長了。
“弟前來,是有一事相求。”
孫周冷眼看着他,“何事?”
“弟願隨魏將軍出使無終國。”
“哦?”孫周挑挑眉,魏絳在一旁,也是一驚。
“爲何?”
揚幹道,“弟願爲阿兄分憂,也想建功立業,弟不願做那無用之人。”
揚乾的話,讓孫周露出笑意,對於這個同胞弟弟,他一向疼愛有佳,知他心中有抱負,自是一番欣慰,臉色便也柔和起來。
“你有此想法,爲兄爲之高興,然,此去山戎路途遙遠,會發生何事,爲兄也不能預料,你剛回來,還是多陪陪阿母,以盡孝道爲先。”
“阿兄,揚幹己長大,阿兄在揚幹之般年紀,己是一國之君了。”
“呵呵……”孫周笑了起來,莢與魏絳也露出笑意,孫周道,“爲兄答應你,你要爲阿兄分憂,以後會有機會。”
“可是……”孫周舉臂制止,又道,“公子彪喜你,你便多陪他一起玩耍,也算爲阿兄分憂。”
什麼,讓他去陪一個五歲的小兒?雖然,他也歡喜,那是辛夷之子,但阿兄分明也把他當小兒看待,有些不服氣,還欲力爭,子襖匆匆而入。
孫周目光一稟,正色道,“揚幹你先退下,爲兄有要事處理。”
揚幹撇撇嘴,尋公子彪而去。
“如何?”揚幹一離,孫周迫不及待的相問。
子襖面色沉重,不知如何開口。
“失手了?”
子襖道,“王子午的府邸守衛深嚴,派去的武士無一生還。”
雖然,早有預料,但親耳聽到,還是讓孫周無比失落,己記不得是第幾次了,想從楚國帶人回來,竟是那般的艱難。
他低下頭,一陣猛咳,莢立即端上熱水,孫周搖頭揮了揮手,神色無比蕭瑟。
幾人看着這番情景,心情都是萬般沉重。
自從宛丘一戰,孫周便派了無數細作,武士去楚尋人,無果,不僅如此,還暴露了,在楚隱藏數年的多名細作,損失慘重,便是如此孫周從未放棄過。
孫周用絲帛拭了拭嘴,嘲笑道,“寡人慾見一面,當真這般難?便是她與刑午,生了一對兒女……寡人只想告訴她,郤氏之事,還有隱情,難道寡人與他,真的沒有見面之日了?”言畢,又是一陣咳嗽。
衆人不知如何相勸,莢硬着頭皮上,“主子,或許那人根本就不是辛美人。”
“寡人也希望不是,希望是刑午故意戲弄寡人,然,五年了,她又去了那裡?她恨寡人,難道就不想公子彪嗎?”
衆人無言,但聽外間一陣嘻笑,尋聲望去,卻是公子彪與揚幹一起玩鬧,公子彪雖然長似孫周,卻仍有辛夷的影子。
“主子,總有相見之期……”莢只得這一句安慰。
孫周看向子襖,重重一句“再遣細作去楚。”
子襖點了點頭。
孫周閉了閉眼,收斂一番情緒,“韓厥病情如何?”
魏絳道,“昨日,臣去了韓府,韓大人時好時壞。”
“可通知了韓起?”
“己在路上。”
孫周頜首,不再言語,衆人皆退。
次日,魏絳帥使團出發,朝無終國而去,夜間,揚幹失蹤,留有一書,告之隨魏而去,孫周大怒,立即令人追回,卻無果,又通知魏絳,一路尋找,於一月後,在晉之邊境,尋到揚幹,無奈,只得帶於身邊,另遣書回國。
*
韓厥病重,韓起被召回,然而回到新田,韓厥之疾不治而愈,韓起才知,父親是故意誘他歸來,只爲他尋得一門親事。
韓起拒絕,欲離,被韓厥鎖在府裡。
父子倆爲此事,鬧了數年,至朝臣皆知,韓起立了軍功,孫周欲藉此賜婚,奈何不僅韓厥不同意,姬妤也不同意,如此這般,倒成了一側笑料。
芄蘭殿。
姬妤正給鹿餵食,那隻小鹿己然長大,長長的鹿角,在鹿羣中,無鹿能敵。
“主子?”微急急走來,“韓將軍回來了,聽聞被韓大人關於府裡,要逼他成親。”
姬妤一怔,手裡的食落在地上,顯然有些慌亂,卻又即快鎮定下來,“哦。”
“主子不擔心?”
“擔心什麼?”
微急得跺腳,“五年了,韓將軍的心思……”微又拭了拭淚,“便是奴,也爲他心痛,主子便這般狠心?”
是了,五年來,他一次次靠近,她一次次逃開,她當真沒心嗎?
便是一塊石頭也被他感動……以前她把整顆心都放在趙武身上,如今,她坦然放下,然而,韓起,她又配得上他嗎?
他終於要成親了,糾纏了這麼多年,是要結束了吧,可她的心怎麼那般疼痛,原來,幾年來,她並非沒有感覺。
每次出征,他會向她辭行,出征歸來,會第一時間來尋她,她的屋子堆滿各種禮物,皆是他從各國帶回,她曾嚴詞拒絕,曾避爾不見,他會傷心離去,然而過不了幾日,便又會滿面笑容的出現在面前。
他年歲不小了,其他貴人,到這般年紀,連孩子都有了,而他卻等她數年。
可是,她答應了吳氏,答應了韓厥……姬妤只覺心煩易亂,不理微還在一旁嘮叨,直直進了屋。
然而,次日,便傳來韓府消息,韓起連夜離府,韓厥派人去擒,至韓起從馬上摔下,傷了頭顱,至今未醒。
戰爭寫多了,同學不愛看,下一章,女主該出來了,我也很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