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忍住肩胛處傳來的鑽心刺痛，清染無力地倚在墨曦的胸前，回眼，情緒複雜地深凝了他一眼，然後轉回過頭，冷冷地看着前面一臉擔憂之色的衛垣，“這一箭，應該算是沒有讓衛公無功而返了吧？如若你覺得還不夠的話，菩淚不介意再刺一箭。”
衛垣凝着她不斷涌出殷紅的血的肩胛，臉色鐵青的可怕，沉默半晌，才咬牙切齒道：“百里菩淚，朕就沒有見過像你這麼不識好歹的女人！”
“多謝衛公讚譽。”倚在墨曦的胸前，肩胛那股劇痛流竄至四肢百骸，疼得她禁不住輕顫。感覺到她的痛苦，墨曦攬着她纖腰的手臂不禁收緊，他擡眼，冷冷地看着衛垣，“不過是一箭，衛公既然如此想要，朕可以滿足你！”
言罷，倏然自中間折斷清染肩胛上的冷箭，擡臂便往自己的手臂上刺去。
“不要——”清染回頭，用盡最後的一絲氣力抓住他的高揚起的手，雙眸卻清晰無比，“我已經沒有力氣了，你不能再受傷，否則待會兒離開就更難了，這樣不值得。”
說完，自他手裡拿過那斷了的半截箭，指向自己的胸口處，回頭看着衛垣，眸光幽冷而堅定，“衛公是否肯放行了？不滿意的話，菩淚再在這胸中刺一箭也無妨！”
“百里菩淚！”衛垣怒斥一聲，看着她冰冷的眸光，除了妥協別無他法，這個女人，她的倔，有時可恨得令人恨不得將她撕碎！“你們走吧！”
終於得到想要的答案，清染整個人倚在墨曦的胸前，全身的氣力瞬間被剝奪乾淨，漸漸被剝奪的，還有她的意識。
“快走......不要讓衛垣有機會反悔，趁着我還醒着，快走......”俯在他的耳畔輕輕地呢噥。墨曦垂眸，心疼地看着她已無一絲血色的蒼白臉色，還有因爲劇痛而佈滿了冷汗的額頭，驀然伸臂將她打橫抱起，跨上她來時的那匹馬，揚起馬鞭，策馬飛馳地離去。
馬蹄聲漸遠，衛垣凝着前方地上被折斷的半截冷箭，眸光幽冷似冰，陰森的聲音恍如奪命閻羅，“傳朕的旨意下去，加派二十萬大軍，朕，要親自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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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曦帶着清
染趕回兵營時，她已經昏迷了過去。軍醫匆匆爲她止血包紮好傷口，並開了止痛藥，幾番折騰之下，清染再次醒來時，已是兩天之後。
而在這兩天裡，衛垣就像一隻被徹底惹怒的狂獅，攻勢洶洶，將整個洛役城包圍得個水泄不通。雖然守城的將領在全力防守，但是，大家心裡都有數，城破之日不久矣。
這裡，已非久留之地。
“我們回京城吧。”看到清染臉色漸漸有些好轉，墨曦將她自牀上扶坐起來，習慣性地幫她理順額前的亂髮。
清染擡眸，看着他眸中的柔和，忽然問：“祈國保不住了，對麼？”
墨曦頓了頓，半晌，勾了勾脣角，淺笑地睇着她的眸，“這不是你一直期待看到的麼？”
“如果......”清染垂下眼臉，低聲道：“如果你在沙漠上說的是真的，現在整個祈國的江山對你而言也沒有什麼留戀的價值。那爲何，還要回京城？”那裡，最終也會被攻破的，不是麼？
彼時，要想從那裡逃離，應該比從洛役城生逃出去，還要難上幾倍！
“現在祈國江山對我確實沒有什麼留戀的價值，只是......”墨曦垂眼看着她，伸手扶着她的頰，眸中所閃過的光芒卻也是難以撼動，“在宮裡頭，有着一件我必須要拿到的重要東西，我必須要回去。”
“什麼東西？”
“到時再告訴你。”墨曦笑着點了點她的額，將她自牀上抱起，“今日一直在下着暴雨，且天黑陰霾，要離開該趁着現在纔是。”
清染看着他一臉的平淡，心底，卻莫名的一陣黯然。在他看來，祈國的江山真是說棄便能棄的麼？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麼，他以往的掠奪，以往的遠謀，又算什麼？
外面的雨確實下得很大，這種時候，外邊的旭照兵就會懈怠下來，防備也就自然而然地有所鬆懈。
就在他們鬆懈的空檔，墨曦帶着清染順着一條小道，順利離開了洛役城，並歷經兩日兩夜的時間趕回了祈宮。
可想而知，現在的祈國皇宮也不是安穩的，外面的天亂了，裡邊的，自然也不會太平。所有人皆戰戰兢兢，惶惶終日，有一些甚
至已經開始密謀着如何離開皇宮，離開京城。
墨曦一回到皇宮，便下令廢除了整個後宮，將所有的妃嬪皆遣走。如若是往昔，那些女人定會大吵大鬧，眷戀皇宮的奢華不願離去，畢竟一個已非完璧的女子，出了宮，出路在哪裡，很難想象。
可今非昔比，如今整個大祈都快易姓衛了，繼續留在宮裡頭，能否保住小命尚且不知，哪裡還有所謂的榮華富貴可享受？現在保住小命最爲重要，至於以後的路，以後再謀吧！
所以，那些女人離去的時候，倒是瀟灑，不曾回頭看過一眼。
當然，沁芳宮的皇后娘娘除外。
清染不知道墨曦對天香到底是什麼感情，但是這位天香公主對墨曦真算得上是死心塌地了，非但沒有打算離開，甚至親自幫墨曦將那些女人打發走，該給的盤纏，一個都沒有落下。這也是那些女人沒有吵鬧，規規矩矩離開的原因之一。
她自願留下，墨曦也沒有說過要她離開，因此，整個後宮，就僅剩餘了清染和天香兩個女人。
外邊烽火連天，宮裡頭，因爲少了那麼些整日爾虞我詐爭風吃醋的女人，卻難得落得了個安靜。
“你想要拿的東西，拿到了沒有？”將頭枕在墨曦的腿上，清染擡眸，仰凝着他。
墨曦輕撫着她光潔的額頭，脣角淺淺地勾起，“很快就可以拿到了，再過幾日......彼時，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可好？”
凝着他幽深似潭的眸，清染怔了怔，一起離開？
垂下眼眸，她低頭玩纏着自己的手指，低聲咕噥着：“到時再說吧......”
“清染......”墨曦看着她，俊顏平淡，眸深邃，“你還恨我麼？”
清染玩撫着的手指頓了頓，半晌，才擡眸，凝着他，“你希望我會說出什麼樣的答案？”
“我只希望你說實話。”
“我也想告訴你，我不恨你，一點也不恨你。可是，只要想到父皇母后，我就無法做到完全釋懷......只是，要想像往日那般，狠下心來決絕地對你報仇，卻發覺更難......”
“那麼，你愛過我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