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豔的血順着尖利的刀刃肆意狂流而出，衛垣雙目圓瞪，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揚在半空的手掌微微顫抖，最後無力地垂掉下來，同時倒下的，還有他健碩的身軀。
“大膽！竟敢刺殺皇上——”一聲盛滿了盛怒的咆哮劈空而下，就見一身白衣的知音手抱瑤琴，自半空中倏然而出，勢若閃電，迅不及避。
菩淚一驚，正認命地待那致命的一掌劈來，卻忽然聽見身下傳來衛垣虛弱的喝聲：“住手——”
知音怔了怔，旋即收手，怒目瞪視了一眼菩淚，然後跳到衛垣身邊，動手爲他點穴止血，“皇上，您沒事吧？”
極大的刺痛讓他冷汗直冒，衛垣蹙緊雙眉，雙目卻緊緊盯着眼前目光清冷的女子，“看着她，一定要好好看着她！一步也不能讓她離開！”
“可是......”知音目露難色，“皇上，這裡是夢境，我們不能永遠留在這裡的！不若我們先出去，再將她抓住不就好了？”
聞言，衛垣眉眼間有微微的鬆動，忽然想起什麼，這才擡眼看身邊的知音，“墨曦怎麼樣了？”
“他......他好像懂得一些巫蠱之術，知音，鎖不住他。”
“你說什麼？”衛垣原本蒼白無色的俊顏陡然一沉，腹部傳來的刺痛驟然加重，他捂着傷口不禁有些痛苦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忽然擡目清涼地看着菩淚，聲音也似鍍了霜，“你知道他懂得巫術，所以纔會這般有恃無恐？”
說實話初始聽聞墨曦懂得巫術，菩淚也是大吃了一驚的，那個男人，直至如今，她仍是沒有辦法將他看透，他到底還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秘密？忽然聽見衛垣略帶了慍意的質問，便冷然勾脣，“是又如何？你可利用巫術害人，我們爲何不能懂得如何防禦巫術？”
“我們......”衛垣輕喃兩聲，眸光驟寒，慘白的俊顏上佈滿了蓬勃的慍怒，“朕怎麼忘了，你如今是他的愛妃了！百里菩淚，朕明明說過，要你等朕的！你怎可違揹我們之間的誓言，嫁與他人爲妻？”
這人......他未免也太一廂情願了些吧？她與他之間何時有過誓言來着？這般不忿的神色，仿若她真的是那等移情別戀，狠心將舊情人拋棄的水性楊花之
人！
菩淚無語至極，冷清地睇了他一眼，轉身便離開。反正他身爲一國之君，對一切都那麼的理所當然，他認爲是她違背了他們之間的誓言，那便是吧，她才懶得與他爭吵！
“你不能走！知音，攔住她！”衛垣看她連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陡然覺得胸口一滯，本以爲她會解釋的，可......
“皇上，這畢竟是幻境，且如今祈君不知身在何處，隨時有可能會出來襲擊，我們還是暫先離開這裡再說吧！”知音耐心勸說。
“不行！不能讓她走了！”看到前方的人兒越走越遠的嬌影，彷彿她會隨着前方濃烈的煙霧慢慢消失，就好像四年前般一夜之間生死不明，那種絕望的痛，再次狂肆地涌上心頭，心好像被千萬隻手緊緊攥着。不行，他不能讓她再次消失，不能讓她再次走出他的生命！！
她是他的，不管她現在是什麼身份，她只能是他的！
“菩淚，墨曦喚你清染，是因爲他還未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對吧！”
他急切焦灼的咆哮聲成功阻止了她的腳步聲，就見菩淚的背影驀然一僵，她握了握手掌，咬脣，回頭，冷冷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本身便是雲清染，你口中的百里菩淚，我不曾聽說過，更別提認識了！”
“菩淚，朕知道你是菩淚，你是漣國最小的公主百里菩淚！你是朕的未婚妻，若漣國不曾被滅，你早就是朕的妃子了！”衛垣漸漸地鎮定了下來，他勾了勾蒼白的脣，腹部鑽心的痛卻仍是讓他不禁蹙了蹙眉，“你之所以會成爲他的皇妃，只怕不是心甘情願，而只是爲了復仇，對吧？”
想通這一條，衛垣頓時眉目舒展，心中的鬱氣也有所消弭。她本就是一個倔強至極的女子，對親情又是恁樣的看重，墨曦殺了她最親的父母，她豈能不恨？又豈會甘心委身於仇人？之所以會出現在祈宮，目的不外乎只有一個，那便是復仇！
“是又如何？”既然身份已然瞞不住，菩淚也不想枉費口水再去裝瘋賣傻，直接雙手一攤，承認了事。
“你終於承認你是菩淚了......”衛垣脣角一揚，眼底的精光乍閃，“如果朕告訴你，朕可以助你復國，將整個大祈顛覆，且將漣國
還給你們百里氏，你覺得如何？”
菩淚微微一怔，不得不說，他的建議，對她而言是很大的誘惑。可是......
“你有什麼條件？”
“也沒什麼，就是想着讓你履行我們之間的諾言罷了！”
“......諾言？”菩淚蛾眉緊蹙，陡然想起他口中的“我們之間的誓言”，眸底驟然生寒，冷笑，“那恐怕要讓衛公失望了，如今我是墨曦的妃子，早已不是完璧之身，也早已不是你夢中的未婚妻了！”
衛垣臉色一白，眸中的懇切和期待瞬時間爲瘋狂的嫉恨和怒焰所湮沒，他咬牙瞪着她，“百里菩淚，爲了復仇，你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我便是這樣的一個人，只要能夠達到目的，可以不惜犧牲一切！何況一張不值錢的臭皮囊呢？如今衛公夢碎了，也就不必要對我這樣的一個殘花敗柳再耿耿於懷，以後還望裝作不識菩淚，莫壞了菩淚的計劃！”菩淚脣角噙着嘲諷的笑意，除了她的靳哥哥，世間男子都是這樣。自己可以萬花叢中過，萬片朱脣盡嘗，千條玉臂環繞，卻不曾容忍過女人有半分的瑕疵！
她就偏要顛覆了這條荒唐的定論！
“你——”衛垣強掩下心中翻涌的怒濤，睇着眼前冷情的女子，他還是捨不得，就算知道她如今是他人的妃子，可還是萬般的不捨！她就像深深植入他體內的情毒，浸染了他的血液，濾不去，除不掉！“現在還不是商討這件事的時候，朕現在只問你，要不要朕助你復國？”
“只怕助我復國只是一個幌子，衛公誠心滅祈纔是最大的心願吧？彼時，你真的捨得將漣國江山還我百里氏？”菩淚眸中的笑意不無譏誚。
“你——”衛垣還待說什麼，攙扶着他的知音秀美陡然蹙起，俯首在他耳畔輕聲提醒，“皇上，有人來了！”
菩淚也有所察覺，雖然來者的腳步聲極輕，但因爲這幻境太過於寂靜，所以那窸窸窣窣的響聲，還是傳入了她敏銳的耳廓之內。
握緊手中染了血的軟劍，菩淚回頭，透過層層繚繞的煙霧，看到墨曦一身明黃色的龍袍，頎長俊挺的身軀漸漸清晰。
只是，那周身聚攏的殘戾殺氣，卻讓人不寒而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