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染怔了怔，擡起眸來看他，深深地凝着他，幽長的眸光卻彷彿透過他望向一件不知名的東西，聲音輕飄如天際散落的浮雲，“百里菩淚，這輩子，只能愛祁靳一人。淚兒，只能愛她的靳哥哥。”
“那麼......雲清染呢？”
“雲清染......”清染收回眸光，揚起將其中所有的情緒皆放諸他的深眸裡，脣角輕輕地揚起，“雲清染，愛上墨曦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亦不知愛得多深，她只知道，愛上了就是愛上了。再怎麼逃避，再怎麼不願意承認，但這就是事實，那便是，雲清染愛上了墨曦。
嘴角淺淺地勾起，墨曦放在她臉上的手指輕輕地撫着她的鬢髮，忽然慢慢地俯下了頭來，在她的脣上輕輕地印下一吻。擡起頭來，眼睛卻不曾離開過她，墨曦手指輕輕地摩挲着她的脣瓣，聲音輕柔微啞，“清染，謝謝你願意愛我。”
清染驀然擡起雙臂，環着他的脖頸將自己自他的腿上坐起，仰起身來的同時，鼻尖相抵，脣瓣在他的脣角上輕輕地啄吻着，灼熱的氣息與他的纏綿在了一起，凝着他的長眸，“那麼，你恨我毀了你的一切麼？”
墨曦微笑，擡手輕輕地揉着她的鬢髮，“失去這一切，如果換來的是你仇恨的終止，甚至是你的愛，我，無怨無悔。”
“第一次......”清染深深地攫着他的深眸，輕笑出聲，“我第一次發覺，你原來真如祭空所言，好傻......”
“沒有什麼傻不傻的，只有值不值得。”墨曦凝着她臉上如若鍍了絕世光華的笑靨，眸光柔和如旭陽，“用祈國的江山去償還我所欠你的一切，我覺得值了。以後，我只想與你在一起，不再管這些俗世之事，一輩子好好的在一起。”
......一輩子麼？
不自覺之中，清染眸中的笑意黯了下去，就連臉上的嫣然亦漸漸地僵硬。一輩子，
那麼幽長而難以預料的時間......怎會還是她敢用來奢望的呢？
她現在所剩餘的，不過兩個月罷了！只怕，就連這兩個月，她也難以許給他。
“清染......”似乎讀懂她眸中複雜的情緒，墨曦擡手，將她蛾眉間不自覺蹙起的疙瘩柔去，手掌自然而然地放置在她的腰際之上，深邃似海的長眸深深地攫着她的眸光，“你答應過我，要一直好好的。這一點，如若你不能做到的話，我來幫你做到。”
“你......”清染有些愕然地擡眸，驚怔地望進他眸中的堅定和......自信？“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再給我十天的時間。”墨曦卻沒有給她清晰的答案，只模棱兩可地看着她說，“十日後，我帶你一起離開這裡。我們，尋一個沒有人找得到的地方，好好地生活，好不好？”
尋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好好地生活......這種美好，這種令人馳往的美滿，靳哥哥也曾經許過給她，可是結果......清染垂了垂眸，斂去其中深深的酸楚。她只能說，世事難料，就連她曾經已經觸及的幸福都能自十指間溜走，還有什麼東西，是能夠真正牢固地掌握於掌心的呢？
卻不想讓他窺覷走自己此刻心中的真正心情，清染勾起脣角，笑看着他，額頭輕抵着他的，柔聲道：“好，我們一起離開這裡，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好好地生活。”
墨曦淺笑，伸臂攬住她的纖腰將她整個人攬入懷中，下顎輕放在她的肩上，眸光凝着窗外翠綠的風景，眸中所閃爍着的，皆爲對未來的一種神往。
此刻，在他心中，真的是再也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比得上她好好地呆在身邊，更令他覺得心滿意足的了。
十日，流逝如箭梭，時間就在眨眼間便溜走乾淨。然而就在這麼短的時日裡，旭照兵將周邊的邊邑一一攻下，並乘熱打鐵，趁着衆人被勝
利所薰陶的熱情和力量尚在高漲之際，徑直朝着祈國的皇都圍攻而來。
昔日興旺昌盛的祈國皇都，一夜之間，淪爲蕭瑟沉寂的死城，所有的百姓在旭照兵攻到之前，已收拾物什舉家逃離。街上，再無往日那般喧囂吵鬧的吆喝聲，再沒有昔日摩肩擦踵的人流，再無以前的商品琳琅滿目。
如今，舉目望去，只是一片蕭條空蕩和滿地橫陳着的破爛攤位，還有一些被推倒的木架旗幟......昔日的祈國，已經不復存在了。
這樣的情形，在皇宮之中亦然。大部分的太監宮女都已經攜着自己多年來所斂集的家珍，早早逃命去也，剩餘的，僅有一些忠心耿耿的，或是年老病殘，再無力逃離的。
眼前守在門口的李公公，便是多年追隨墨曦，忠心可鑑的。
“公公，皇上在裡邊嗎？”清染脣角微微上噙，手裡端着的一碗暖湯，淺笑的睇着眼前鬢髮花白身形微駝的李公公。
“回娘娘，皇上方纔出去了，不在宮裡頭呢。”李公公垂首，輕聲應答。這位主子主動關心皇上的時候，五隻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偷瞥了一眼她手中所端着的暖湯，李公公心裡不禁替皇上沒有這口福而感到惋惜。
“出去了麼？”清染怔了怔，但臉上並沒有絲毫的不悅之色，她輕輕地揚脣，“那麼，我可以進去等他回來麼？”
李公公愣了愣，忙喜道：“自然可以！皇上離去的時候，好像說去拿什麼東西，應該不久便會回來了。”
“謝謝公公。”清染輕笑着，端着手裡的托盤，施施然踏入了承乾殿的門檻，徑直走了進去。
將手裡的托盤放置在案桌之上，清染隨身在椅子上坐下，凝着外邊漸漸黑下來的天際，眸光微微怔忡，慢慢地陷入了自己的思維之中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時間在那完全暗沉的黑夜之中流逝而去，墨曦卻依舊沒有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