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下方有幾位大臣交頭接耳,說的正是五年前,李昌與李全二人因李家祠堂搬遷一事鬧得沸沸揚揚,那時正值李昌回京述職,兄弟二人在中元節與幾位大臣一起觀燈之時說起祠堂搬遷一事,沒想到雙方均是各持一詞,大罵對方是李家不孝子孫,從而反目。關於此事的流言,當時在京城幾位大臣和女眷之間悄然而走,鬧得沸沸揚揚,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陳帝問道:“當真如此?”
晉麒道:“皇上,老臣亦知此事,他們兄弟二人早已反目。就算李昌要求他人幫助隱瞞,也絕不會是李大人。只怕此事,是李昌與他那個師爺想出來的主意罷了,想必李大人定然是不知其兄及其侄兒所做之事的!否則,按李大人的行事風格,斷不可能縱容,更不用說替其隱瞞了!”
李全福身拱手亦道:“多謝首輔大人爲下官作證!還請皇上明查!”
陳帝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道:“好!如果真是這樣,朕倒也不是不信你!你一向行事低調,朕當希望此事真與你無半點關係。”
李全不卑不亢道:“皇上明鑑!”
陳帝直直得逼視着李全,然李全卻只低眉站於下側,巋然不動,彷彿此時朝堂上討論的事與他無半分關係般,陳帝心中暗歎:“那麼,李卿,此案該如何定罪,你且說於朕聽聽!”
李全稍想了片刻後回道:“回皇上,按我大陳國的律法,李昌父子該判斬刑,沈荃、張啓和孔志三人該判流刑!”
陳帝兩手撐在御案上,身子前傾道:“那麼,李昌的府邸呢,他的家人呢?”
李全有那麼一絲的微顫,他正了正身子,忙掩飾了過去,但就是這樣輕微的顫慄,陳帝已全部收入眼中,他如同未看見般,身子向後面的椅背靠去。
李全並未答話,何晨亦不敢插話。
此時,侯爺晉麒卻向前一步道:“皇上,李昌父子確實罪有應得,但此事還不至罪及其家人,何況李家老夫人乃有誥命在身!”
陳帝轉向李全與何晨道:“李全,何晨,你們以爲如何呢?何晨,聽聞你的小女兒半年前嫁給了李明鑫,你們兩家是爲親家,你來說說看!”
何晨忙回道:“皇上,李明鑫自從與小女成婚以來,吃喝嫖賭無所不能,小女苦不堪言,日日以淚洗面,微臣心疼女兒,所以早在半個月前小女便已經解除了與李明鑫的婚姻,所以李昌與微臣如今根本不是親家。故而對於李昌父子如何處罰,一切均以律法爲上,但憑皇上作主!”
陳帝輕笑道:“哦?竟會是如此湊巧?”
何晨恭敬道:“微臣不敢欺瞞皇上,李明鑫此人劣跡斑斑,若微臣若是早就得知前年幽州縱火一案真是李明鑫所爲,又怎麼可能將小女嫁於他!”
陳帝道:“那麼,這麼說來,你們兩家倒確實是沒有無半點關係了!”
何晨低頭回道:“皇上明鑑!”
陳帝拍案道:“好!既然如此,那朕便如你們所願!傳朕旨意,由大理寺卿何晨全權負責此事!查抄李昌、沈荃、張啓和孔志四人府邸!判李昌父子秋後問斬,沈荃、張啓和孔志三人流放崖州,至於其家人,貶爲庶民!李昌府內男丁一例充軍,女丁入官爲奴,遇赦不赦!李全老母親,念其年邁,可免其爲奴的刑罰,剝奪其誥命諡號,送李全府,便由李全贍養吧。至於你何晨你麼,用人不良,罰俸一年,以儆效尤!”
“臣遵旨!”李全與何晨二人均是鬆了一口氣,李全鬆的是未讓他親手去辦這件事,而且皇上也未深究,而何晨鬆的卻是大理寺丞的三人出事,他這上級主管只是罰了一年俸祿罷了,並未受多大牽連,那麼其他人的生死他又何必太在意。何況此去他們三人流放崖州,路途遙遠,風寒日烈,誰又能保證得了他們能活着到崖州呢!就算到了崖州,他們又怎麼可能吃得起那份苦,日日辛苦勞作而不生病呢!
二人想到這裡都不約而同地看了看站在那裡的晉麒,李全心中想到,皇上啊,皇上,不管你挖出了什麼,不管你心中是有多麼瞭解此事誰是主謀,終歸還是會畏懼這位首輔大人的吧!
御書房裡
陳帝此時手中仍拿着樑啓早朝時遞上來的奏章,翻來覆去的又看了數遍。
肖公公輕輕放下一杯水道:“皇上,您休息一下吧,看了許久了,眼睛怎吃得消呢!婉嬪娘娘命人送一籽蔘湯,要不您先用一點吧!”
陳帝輕嘆一聲後,終於放下了手中的奏章,“沒想到,朕真的想不到啊!爲一己之私利,竟能犯下如此滔天罪行!”
肖公公忙從拖盤裡把蔘湯遞了過去。
陳帝接過只喝了一口,看着那本攤在他面前的奏章,臉上的憤怒之色並沒有減少多少。
此時御書房外小印子尖聲道:“皇上,尚書令張大人求見!”
陳帝道:“讓他進來!”
張元進來後正要行禮,陳帝一把將御案上的奏摺遞到了張元的手上道:“張卿,這份奏章,你再看看!”
張元接過,從頭至尾又細細看過後道:“皇上,事實在的真相本就是如此啊!”
陳帝微閉了閉眼道:“枉法,枉法啊!朕竟沒有想到,他們的膽子會如此之大!這麼多條人命,可以如此厚臉無恥的顛倒,殺人變成了救人,縱火便成了救火,對百姓的盤剝竟也能變成了變賣自己的家財去救治百姓。朕恨不得立即命人挖開他們的心來看看,到底是什麼躊着的!”
張元輕嘆道:“皇上聖明,因您的策劃,李昌你子二人終於被抓!”
陳帝冷哼道:“如今已是冬季,但要等於春決,還有幾個月的時間!朕如何能容忍得了他們再活這麼長時間,這些人不殺不足於平民憤!”
張元喃喃道:“但是,皇上,還有李全,還有何晨,他們仍如無事人一樣,仍高居着尚書之位啊!”
陳帝的手捏得緊緊的,手背上青筋突起道:“沒錯!還有李全,還有何晨!朕絕不可能讓他們一直這麼逍遙法外!”
張元跨前一步道:“皇上,您可有什麼好辦法!”
陳帝望着御書房外,空中一輪升起的太陽輕笑道:“有!朕此次不但要殺了李昌父子,更要殺了李全和何晨!而且這四人的死,朕要他晉麒自己親口讓朕下旨意!”
張元疑惑道:“皇上,您是要……”
二人相似一笑,陳帝道:“沒錯!你應該知道晉麒有自己的一個情報網吧!”
張元道:“沒錯!老臣是聽說過,說晉侯爺的個秘密組織,爲他提供朝中諸多大臣的一線情報!”
陳帝點頭道:“朕已經瞭解到,幽州大火一發生之後,李全事先找到的是何晨,與何晨二人秘謀策劃的,李昌府上的何師爺起到了關鍵作用!而實際晉麒原先並不知道此事,直到李明鑫被送進京,送到刑部關押的時候,晉麒才瞭解到實際情況。”
張元道:“原來如此!難怪晉侯爺一直都是置身在事外!老臣原本以爲,他是參與了此事的,由此看來,他只不過是默許了這件事!”
陳帝輕笑道:“沒錯!晉麒知道了此事之後,立即命自己的情報人員到幽州去調查,就算幽州已經被李昌控制得水泄不通,卻仍是讓晉麒這個強大的情報組織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爲此他便以此事來要挾李全與李昌兄弟二人聽命於他!”
張元道:“皇上,恐怕不僅是李昌兄弟二人,只怕只要是晉麒之黨裡的人,都是多多少少有把柄被他晉麒控制在手上吧!”
陳帝冷笑道:“自然了!你以爲,他們是情意的結盟嗎?只不過是彼此間的利用罷了!既然他晉麒能想到培養自己的情報組織,那麼,李全此人看似低調,實則心機頗重,又怎麼可能甘願讓自己一直做他人的附屬呢?別忘了,晉麒雖然夠阻陰險,但他的兒子晉衝卻是個草包!”
張元愕然道:“皇上,您是說……”
陳帝輕笑道:“沒錯!李全要比晉麒高明多了!他所培養的那些人,都是直接打入各個大臣的府邸之中!讓那些僕從最近距離地收集他們的罪證。此事朕已經得到了證實!想必李全的母親和李昌的那幾位太太也不是省油的燈,會千方百計讓李全出手救他們二人的!李全手中的這些東西現在不用,那要待到何時呢?”
張元亦笑道:“皇上高明!”
陳帝哈哈一笑道:“張卿,可知道雅閣?”
張元愕然地張大了嘴巴:“皇上,您是說京城裡賣字畫的雅閣,幕後真正的主人是您?”
陳帝輕點頭。
張元拍掌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那實在是太好了!聽聞那雅客共有三層,只有第三層纔是真正的玄妙所在!只是老臣雖有聽說,卻從未踏足過一步。今天聽來,皇上竟是早有安排!”
陳帝笑道:“張卿一向光明磊落,何需到那樣的地方去!何況,朕命人開設雅客的真正目的並不是爲了監視忠臣!”
張元笑道:“想必皇上您早有安排了!”
陳帝輕笑道:“沒錯!到時咱們便可以坐等着看一場好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