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九公主出殯,如陳帝吩咐的那樣,九公主雖未和章俊銘成婚,二人的墓穴卻緊緊地挨在了一起。
三公主沫楓回到晉府之後便病倒了。
晉衝心感有愧,來到三公主牀邊,本想安慰幾聲,卻沒想到,本已躺下去休息的三公主猛地起身,隨手就是重重一個巴掌扇在了晉衝的臉上。
晉衝只覺得臉火辣辣的痛,卻半句也不敢辯解。
“你和你父親做什麼樣傷天害理的事,我都可以不管,但是沫然她是我的親妹妹,你們竟連她也逼死了!你們這是要遭報應的!遭報應的!”
“我們從未想過要九公主的命,是她自己太脆弱……”
“是她太脆弱還是你們太喪盡天良!這幾年之中,你們手上沾了多少人命,手上染了多少鮮血就沒有算過嗎?你們晚上就睡得着,就不怕惡鬼來纏嗎!”
晉衝只低頭不說話。
三公主呵呵一笑道:“這件事情我絕不會如此罷休!我明天就到皇上面前去揭穿你們的真面目,我手中有的是證據,你們以爲你們在外面訓練的那支騎兵隊就隱藏的很好嗎?府裡大把大把的銀子花到哪裡去了,你以爲我就沒有查過嗎?”
這時晉麒卻一步跨了進來,冷冷一笑道:“不要以爲你是大陳的公主,老夫就不敢對你怎麼樣!你最好還是和以前一樣,安於本份,否則的話,就不要怪老夫翻臉不認人!”
“你要怎樣!”
“要怎樣!呵呵,你竟然已經說了,我們的手上沾滿了鮮血,已有許多的人命,我又豈會在乎多條人命!”
晉衝忙起身道:“父親!”
晉麒看了眼被三公主打腫了臉的晉衝,狠狠道:“窩囊廢!”轉而又對坐在牀上的三公主說道:“你最好把你手中所掌握的那些東西老老實實地交出來,若是不然,看我如何讓你曝屍荒野!”
“你敢殺了我!”
“哈哈哈哈!我連皇帝都敢殺得,殺你一個小小的公主,有什麼不敢!”
“你簡直就是個殺人惡魔,是個瘋子!”
“瘋子!哈哈哈哈,若是沒有我晉家滿門的忠烈,沒有祠堂那邊供奉的晉氏幾代將軍,你以爲你們文家能打下這片江山來嗎?我現在只不過是要拿回我應得的部分罷了!”
“無論是先帝還是先祖,就連現在的皇上,我們文家何曾虧待過你們晉家!”
“沒有麼?我次次見了你那個窩囊廢皇弟,還要向他下跪行禮,他受得起嗎?就不怕折壽嗎!”
“這十幾年以來,你一直都把持着朝政,你還不滿足嗎?”
“滿足?哈哈哈,這朝政,這六部,這文武百官,現在已被他換了多少,你不知道嗎?別以爲他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老夫清清楚楚地看着呢!呵呵,你那個皇弟,你最好也轉告他,讓他好好地當我的牽線木偶,這樣他還能安享自己的壽命,若是不然,我取而代之又能怎樣!”
“你……你敢謀權篡位!”
“謀權篡位?哈哈哈哈,三公主,我覺得禪讓會更好聽一點!”
三公主的臉色刷白,整個人都在顫抖,她恐懼地看着眼前這位如惡鬼一般的人,她知道剛剛他說的那些話,眼前這個人絕對做得出來。
儘管父皇死的時候,她纔剛嫁進晉府不久,但她卻意外中聽到了晉衝與晉麒之間的對話,當時她嚇得整個身子都軟了下去,原來父皇竟是死於這對權臣父子之手。
她全身顫抖地回了房,緊緊地把自己關在房裡數天,她無比害怕地喃喃自語了幾天,五天之後,晉衝撞開了門,那時的她已餓成了一幅皮包骨頭,奄奄一息,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
晉衝找來了大夫將她醫好,可是隨着她的好轉,她突然想通了,她不要成爲第二個被下毒害死的人,她還年輕,她還要活下去。
所以她從此以後寄情於與別的夫人和小姐之間的玩樂,對於晉麒父子二人所做所爲不聞不問,她只想有自己的一偶之地。
可是,現在,她的親妹妹死了,她唯一的自認爲的親人被這對父子害死了。
她知道晉衝的懦弱,她以爲恐嚇幾聲晉衝便能讓他收斂幾分,卻沒想到晉麒竟在外面偷聽。
突然,三公主掀起被下牀撲通一聲就跪在了晉麒面前,“公公,我求求你,你不要殺我好不好,你要的那些東西都在那個櫃子裡,你都拿去。還有皇上,我……我會進宮好好勸勸他的,他定不會忤逆你的!”
晉麒看着卑微地跪在自己面前的三公主,哈哈大笑幾聲,轉身離去。
晉衝亦跟着自己的父親離開。
三公主看着這對離去的如惡魔一般的父子,恐懼在那一瞬間佔滿了她的胸膛。
“來人,給本公主速速更衣,本公主要進宮去見皇上!”
三公主歇斯底里地將櫃子裡所有的衣服都翻出來,扔在地上,她要儘快找到一件合適的衣服,她要立即進宮去見皇上,見皇上,告訴皇上不能和這對惡魔相鬥,他鬥不過他們的,不可能鬥贏他們的。
他們太可怕了,甚至連父皇如此聖明的人都死在了他的手上。
進來一個丫鬟看到三公主這幅樣子,忙急急奔到她面前問道:“公主,您怎麼啦!”
三公主如見到了救星一般,一把抓住丫鬟的肩膀,語氣裡衝滿了無比的恐慌,“夏凡,你快幫本公主找件衣服,本公主要立即進宮去見皇上。”
夏凡看了眼漆黑的外面爲難道:“公主,現在已經很晚了,皇宮早已下鑰,您現在進不了宮的。”
“下藥?下什麼藥?下了什麼藥,你是不是給我下藥了?你要毒死我是不是?是不是?是公公讓你來的嗎?他還是要殺了我嗎?”
“不,我不能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三公主使勁地抓着頭髮,她無比驚恐地步步後退,彷彿眼前的那個人已經手中拿着刀子要將她捅死一般。
三公主這幅樣子夏凡只在十幾年前見過。
那個時候不知爲什麼三公主突然如瘋了一樣衝回房間,嘴裡不斷地喊着:“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沒有。”
隨後便把自己鎖在房裡,整整五天不吃不喝,最後是還是晉衝撞開了門,找來了大夫治好了她,只是從那以後三公主變得不怎麼願意說話,更不願和陌生人來往,她日日是與那些認識的小姐夫人彈琴繡花,對晉衝的態度從此也發生驚天的大變化。
夏凡如看怪物一樣看着不斷後退的三公主,“公主,奴婢說的是皇宮現在已經鎖門了,咱們就算現在立即進宮也進不去了。公主,您若有什麼急事,奴婢明日一早便陪您進宮可好?你現在好好休息!”
“鎖了,鎖了嗎?好好,明天一早,明天一早我們就進宮,我要在皇上上早朝之前就見到他,我必須趕在所有大臣與他見面之前就見到他!”
夏凡憂心忡忡地看着三公主道:“公主,您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把少爺請來?”
“不!不要!你,你出去,你現在就出去,我要一個呆着,你們誰也別進來,誰也別進來。”
夏凡這纔出去,只是她總有些擔心三公主,於是便叫來了幾個人,與她一起守在外面,守了整整一夜。
只是這一夜,三公主過得極爲煎熬,她輾轉反側,無法入眠,好不容易淺淺入睡,卻被從窗戶外面射進來的光亮嚇得跳了起來。
她立即打開門出去,卻在這個時候,晉麒帶人過來,看着披頭散髮的三公主冷哼一聲道:“三公主,老夫希望你這段時間哪兒也不要去,好好在府裡呆着!”
三公主步步後退,連連退了幾步,退進了自己房裡,她驚恐地看着晉麒道:“你要做什麼?你難道真要殺我嗎?”
晉麒微微一笑道:“不會!你對我來說還有用!我現在還不能讓你死!”
晉麒對外面大喊一聲道:“來人!”
立即便衝過來五六個家丁。
晉麒好笑似地看着三公主道:“三公主身體不適,需要在房內靜養,你們好生看管,不得有誤!”
“是!”
“你,你要軟禁我!我是堂堂大陳國的三公主,你不能這樣對我!”
晉麒哈哈一笑道:“我說過了,你就算是大陳國的皇帝,我要做什麼,你照樣也攔不住我!你若想留着自己的這條命,就好好給我呆着!”
說罷,再不與三公主多說話,命人立即將房門鎖起。
三公主被囚禁一事,終於未能傳到陳帝的耳中。
因爲三公主本就不怎麼進宮,一年之中也只有在中秋宴會和年宴上才見上一面,對於自己的這個三姐,陳帝的印象不深。她大陳帝十多歲,在他纔剛剛記事被過繼到當今太后身邊的時候,這位三姐已嫁到了晉家。
這麼多年以來,她甚少進宮,更是甚少與他這位皇弟說話。
但九公主這位話從不肯停歇的小姑娘卻與三公主是親姐妹,就連陳帝也不解。
只是,昔日那位日日圍着自己“皇帝哥哥,皇帝哥哥”叫的九妹已不再復返。
所以,三公主的“失蹤”甚至連一絲絲的漣漪都未曾激起。
春去夏已離,這年的秋天比往年來得更早一些,不過八月中秋方過,天已大涼。
二皇子文澤乾已滿了週歲,剛滿週歲不久,他便已會蹣跚走路,就連簡單的話亦會說上幾句。
皇宮中,終於因爲文澤乾的越來越聰慧而有了些許的歡聲笑語。
只是,誰都清楚,在這靜靜的表象之下,暗潮洶涌從未停歇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