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曾經聽過關於當年皇帝登基的事情,但其中具體隱秘倒也不清楚。”柳如是知道,這屬於皇家秘聞,自己身爲局外人,若是知道的太清楚,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事。所以只是這樣旁敲側擊的說道,岳珂前陣子看到趙書恆與柳如是之間那般親密的關係,知道他的身份自然特殊,也沒有避諱。
岳珂想起當年的場面和這幾年自己在暗中調查出來的那些消息,也是嘆口氣,坐在棋盤旁,說:“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也不清楚,只是知道當初先皇離世的時候,只有趙書俊在他的身邊。而次日,趙書俊便是登基成爲新皇,雖然手中說是有着詔書,但卻也從未給任何人看到過,名不正言不順……”
“既然這樣,爲何朝中沒有大臣願意站出來擁護趙書恆呢?”
柳如是有些奇怪,若是按照岳珂所說,自己小時候倒是也聽聞過很多關於宮中隱秘事情,知道先皇對趙書恆十分重視。若是真正的傳位,也不會將朝廷交給性情那般怪異,並不把百姓放在心上的趙書俊手中。
“其實在先皇還在位的時候,朝中就已經有着不少擁護趙書俊的臣子!他們暗地裡團結在一起,別看趙書俊在百姓身上沒有下多少的功夫,但是卻在這等事情上,用盡了所有的心思。”岳珂冷笑着,若不是那些人口舌之下,自己岳家怎麼會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南宮家的族人又爲何會變成這般模樣!
提起往事,總是忍不住有些心痛,而柳如是也不敢繼續追問起,怕是戳到了他們的心中痛處。這些年來,柳如是曾經以爲自己是被命運拋棄的人,身邊出現的任何人,都是幸運的,他們至少有着完整的身心,有着家人的陪伴,柳如是也曾經有過一段自怨自艾的生活,可是後來,他慢慢發現,並不是所有人都如同自己想得那般自在。
就算是住在高牆之中,坐擁着天下的趙書俊,他真的能夠夜夜安睡麼?
在廣陵王府中,隨心所欲只要是想要做的事情,便肯定能夠達到的趙書恆,就真的那般的瀟灑麼?他們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也都是有着不能夠言說出來的苦難罷了!柳如是嘆口氣,也並沒有追問,可岳珂平日裡也無人能夠提起這件事情,倒是也像是打開了話匣子般,說:“這些年來,趙書恆一直在宮中安插着自己的人馬。”
“他是想要奪權麼?”
柳如是聽到這話,也是沒有控制住的問出口。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柳如是也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如此光明正大的說出口。岳珂點點頭,卻又停頓了片刻,說:“也並不是想要奪權,只是想要知道真相罷了。若當時,真的是先皇將皇權心甘情願的給趙書俊,他就會立刻解甲歸田,從此不再踏入京城。”
“只是想想要一個答案!”
岳珂說出了趙書恆心中所想的事情,有些心疼的說:“自小那麼疼愛自己的父皇,卻未曾見到最後一面。或許就是
這樣的遺憾,讓他變成如今這副孤家寡人,但凡有人接近,就會十分警惕的向後退的模樣吧!這不過是一種自我保護罷了,他不想要在敞開心扉後,又感受到被拋棄,或者是感受到離開的滋味!”
“如此聽你說起來,他倒是也有些可憐!”
柳如是說完,倒是也爽朗的笑起來,說:“我竟然說廣陵王可憐!”
“世人都有着自己的可憐之處,這又怎麼了!”岳珂倒是無所謂的眯起眼睛,淡淡的說,看着那變成平局的棋盤,就算是任何一方做出任何手段,將棋子鋪滿,也沒有誰能夠佔得上風,這不就正像是如今的趙書恆和皇上之間的關係麼?牽一髮而動全身,只是敢在背地裡暗戳戳的動些手腳,卻不敢光明正大。
趙書俊更是,從不敢在有大臣的地方,對趙書恆表達出那份憤怒,免得落入他人的口舌之中,落下把柄。坊間的議論,會讓他有些許的在乎。
“我還未曾問過,你的身份究竟是什麼?”岳珂想到這兒,擡起眼睛看向對面坐着的柳如是,捏着黑子揣測了半晌,才笑着說:“你與杜如月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我大概能夠猜出幾分來。”看到柳如是沒有開口,他便繼續說:“你可是那被冒名頂替的杜子謙?曾經久聞大名過的杜家才子!”
柳如是輕輕笑着,也是將手中的白子落在棋盤上,淡淡的說:“果然是嶽大人!”
“我倒也是因爲趙書恆才能夠稍微猜得出來幾分!”岳珂見到自己揣測竟然猜對,他沒有否認,更是說話也放開了幾分,說:“當日,杜如月冒名頂替,成爲新科狀元。若杜子謙不知道這一切,看到朝堂中出現了自己的名字,自然會去尋找答案。但是他卻沒有,甚至是渺無音訊!”
岳珂擡頭看着刺眼的陽光透過那枝葉茂密的樹木,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已經和暖,“唯一可能發生的情況,就是杜子謙知道這一切的事情,並且就在不遠的地方!我雖然心中早就有這樣的想法,卻也不敢肯定,直到那天看到杜如月落水時候,你的表現。”
“當日杜如月落水,你第一時間就衝過去,看到緊張的表情,並非是師爺與知府應當有的感情!”岳珂沉吟的盯着柳如是,說:“我起初也如同趙書恆般,想着你是不是動了男女之情,可我在看到你抱着杜如月回去的時候,偷偷將她已經溼透的衣衫裹了裹,眼中平靜沒有絲毫波瀾的模樣,我才肯定,你對她不是男女之情。”
若是心愛的女子在懷中,有這般的舉動,那眼神裡面至少也是會有一絲的鬆動。
可當日,因爲自己與杜如月之間的關係並沒有到達那麼深,岳珂也是有時間來觀察周圍人的細微變化,“那日,我只是大概的猜測出來你的身份,可最終確定,是因爲趙書恆。他原本對你懷着那麼多的敵意,卻在瞬間轉換態度,甚至是對你有着些許的恭敬尊重,你說出的話,他也會靜靜聆聽
後纔回應。”
“不瞞你說,我和南宮凜在他身邊如此多年,也從未得到過這種待遇!”
岳珂這話,聽上去,倒是有着幾分的醋意,揚起了眉眼,說:“有幸能夠見到杜家的才子,也算是岳珂的榮幸!”柳如是始終靜靜的聽着岳珂的這番分析,也是微微的闔上雙眼,說:“嶽大人不用客氣,杜某也是十分佩服你的推測能力!不愧是朝中的重臣!可杜某已經不是往日的面容,還是用柳如是的名字好些!”
“好。”岳珂知道,這其中自然有着很多的故事,他也並非是能夠打聽出來的身份。
兩人中間有着些許的沉默,岳珂似乎是也感受到了一點兒尷尬,也是挑起眉頭,有些玩笑的說:“你可曾想過,若是有朝一日,趙書恆真的登基成爲皇帝,你的妹妹就會是皇后娘娘。杜家會飛黃騰達!”雖然經過方纔的話,兩人之間關係稍微有些柔和,但是聽到這話,柳如是的眉頭還是微微的蹙了蹙。
“我並非是有意冒犯,只是這事情若是出現,也不是我們能夠迴避的!”
岳珂大咧咧的性子,倒是在此刻彰顯無遺。柳如是知道,也是深吸一口氣,點點頭,說:“的確,如今我知道小妹是深愛着趙書恆的,若是他當真有那般的決心,回到朝廷中,去奪權,想來小妹也是要隨着去的!但是我杜家卻不想要憑藉着小妹去飛黃騰達,我和爹爹盼望着的,只是小妹能有一個時時刻刻護得她周全的人。”
“從小,月兒便是在我的保護下,從未受到任何人的欺負!”柳如是到今日,一直在愧疚的,是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內,他讓杜如月承受了很多她不該去面對的事情,“若是趙書恆無法保證,自己此生只有小妹一人,想來就算是小妹願意委曲求全,我杜家也不會答應的!”柳如是的眼眸凜冽。
杜家雖然只是普通的商人,沒有什麼大的門路或者是靠山,可是他卻也不允許任何人來欺負杜如月!見到柳如是那般堅定的眉眼,岳珂也是挑眉,在心裡想着,趙書恆這小舅子,倒是也不好對付啊,未來可是漫漫長路,想來肯定有很多能夠看到趙書恆吃癟的場景!想到這兒,岳珂還是有些微微的興奮!
另一邊,鬱鬱蔥蔥的山頭上,馬車因爲無法上去,趙書恆和杜如月兩人便從馬車上下來,踱步朝奉恩寺中走去。看着那有些斑駁的臺階,杜如月有些好奇的說:“當初奉恩寺成爲皇家古寺的時候,這裡就有着如此的臺階麼?”
足足是一百零八個,如此陡峭,定然不是自然的鬼斧神工。
“當初是沒有的,後來方丈主動帶領着奉恩寺中的小和尚,從山下開始,慢慢的開鑿出這條路來。”趙書恆喃喃的說着,看到杜如月有些驚訝的眼眸,將她的手緊緊的拽着,生怕她因爲體力不支而跌倒下去,說:“我有時候也很佩服,方丈應當就是傳說中那種已經參透了大徹大悟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