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神醫和春濃的對話,讓杜如月從大牢之中走出,看到他的那刻,杜如月心中便是瞭然了幾分,微微垂眸,語氣中帶着感謝的說道:“有勞老先生走如此之遠,隨着我們回到寒舍之中暫且住下吧!粗茶淡飯,雖說不如原本用的那些,但好歹也是一番心意!”
“還是這丫頭懂事!”江神醫拍着飢腸轆轆的肚子。
想起自己被派遣的這苦命,在路上的時候,他越想越不對勁,從何時起,他竟然成爲廣陵王那臭小子的專屬郎中了?明明他雲遊四海,不受拘束,過的逍遙自在,可如今倒是聽他一句話,跑到這窮鄉僻壤之中!
兩日前,廣陵王府,江神醫拎着藥箱,急匆匆的跑進正廳內。
“你家王爺又怎麼了?哪個不長眼的又給他下毒了?怎麼如此的不知道警惕!”江神醫語氣急促,一溜小跑的進去,卻發現端正完好的坐在正廳雕花椅上的趙書恆,眸光精銳,脣色紅潤,臉頰清透。髮絲潤滑……倒是半分中毒的跡象都沒有!
江神醫這才知道自己中圈套,想退出去,卻已經來不及。
門口被馬威嚴實實的擋住,他只能呵呵的轉身對着趙書恆笑着說道:“不知道廣陵王身子如今健朗,找我這江湖郎中過來做什麼啊?我藥房還熬着藥,可不能離開人!這就回去了,改日若是廣陵王病入膏肓,不久於人世,我再過來看看!”
“等等!”趙書恆開口,慢條斯理的走到他身邊。可那算計的壓迫感,卻讓江神醫嘆口氣,也認命的說道:“你到底又要做什麼?”
“杜如月回到古鎮縣了!”趙書恆平靜的開口,江神醫皺起眉頭,不知道他此時說出這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只能靜靜等待着與自己有關的下文,“她爹爹被長期關在地牢之中,定然不會是那般好生對待。”
“恐怕如今身子需要調理,而古鎮縣裡,那些大夫,我又不怎麼放心!”趙書恆滿面愁容,像是這事情與自己有關般。江神醫聽到,卻更加的無法理解,雖說他也能夠看得出趙書恆對杜如月的用心,但這般用到自己,是否也有些過火?
江神醫盤腿坐在地上,看着那般盯着自己的趙書恆,試圖進行最後的反抗,說道:“我已經如此大年紀,長途跋涉定然是有損身體。你如今在京城之中,既然與她已經不想要再相見,那便是也無需管她任何的事情!協助她救出爹爹,便是已經做到最大的……”
“你若是再囉嗦,我就讓馬威把你捆上,然後親自送到古鎮縣之中!你覺得,是自己去舒服些,還是讓馬威幫你,舒服些?”趙書恆懶得聽他一直在旁邊聒噪不停的話語,眸光一緊,這樣威脅的說道。
聽見這話,江神醫也是嘆氣,拎着自己的藥箱,轉身朝外面走去。
看到馬威警惕的衝上來阻攔的模樣,江神醫回頭沒好氣的說:“我回到藥房之中拿些其他藥材回來!
馬威過來跟我說,你又中毒,不大好的樣子,我帶着的可都是解毒的藥材!那杜老爺在地牢之中長期困着,需要的可不是這些……對症下藥,你可知道?”
“馬威,跟着他去!”
趙書恆顯然還是有些不太放心,這樣說完,江神醫轉過身背對着趙書恆,擠眉弄眼,更是咬牙切齒。他究竟至於做到這種份兒上嗎?不就是爲了區區一個女子!雖說杜如月生的容貌傾城,卻也……
回過神來,江神醫看到在身邊擔心的將手攥在一起的杜如月,而躺在牀榻上的杜老爺雖然面色稍差,內裡虛弱,但是卻沒有什麼大礙,只需要安靜的調理幾日,便是能夠恢復原本硬朗的模樣。
“無需擔心,我會在這裡等到杜老爺與往常一般,再行離開的!”
江神醫在江湖中能夠如此得盛名的原因,便是因爲他只要是答應診治的病人,都不會半途而廢!也正是因爲這樣,他纔會時時刻刻留在趙書恆的身邊,因爲他需要保證,趙書恆這條性命最後是壽終正寢的,而不是因爲任何的毒發或者暗殺!
那般死掉,怕是會砸了他的招牌!
“柳師爺,麻煩在府中安排一處別院,讓江神醫住下!”杜如月這才鬆口氣的回頭,看着始終在旁邊候着的柳如是,吩咐的說道。她雖然現在還是不太習慣這般居高臨下,可既然是知府大人,她就要做出與身份符合的舉動來,不然會更加讓人懷疑。
柳如是點頭,也是走在前面,微微恭敬的帶着江神醫離開。
站在院落門口,杜如月這纔打量起知府大人的府邸,雖說不如廣陵王的府邸那般大,但是也要比原來的杜府稍微大一些!看着原本那些杜府之中的家丁,在柳如是知道自己身份後,便是都接回來,熟悉而忙碌的場景,讓杜如月臉上揚起微笑!
杜老爺平時對府中的家丁和下人都如同親人般,所以在看到杜如月成爲如今這般身份的時候,所有人便都是不約而同的替她隱瞞下來。看到她的時候,也是稱呼爲杜少爺……這般的親切,讓杜如月的眼眸中泛着淚光,差點兒就忍耐不住自己的情緒。
“小姐,你這是何故呢!如今我們都回來了,老爺也救出來了!日後等待我們的,便是好日子了!”春濃這樣說着,也看着院落中那株桃花樹,喃喃的說道。或許嘴上經常這樣說說,好日子就會越來越近呢!
躺在牀上的杜老爺,在喝過江神醫的湯藥後,也是恢復了意識,漸漸睜開雙眼,看到站在門口的那兩個身影,想要撐起身子坐起,卻不小心的撞到了身邊的木頭,發出砰的聲響。
聽到聲音,杜如月和春濃兩人連忙跑過去,扶着他。
“爹,你怎麼樣?身子是否還好?”杜如月有些擔憂的說着,同時也用自己的手抵着杜老爺的背,讓他坐着稍微舒坦些!如今的思緒也清醒了不少,杜老爺才擔憂的擰起眉
頭,看到自己千金如此男兒裝的打扮,聲音有些微弱的說:“你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杜如月苦澀的笑了笑,說:“爹,這些事情一言難盡!”
“小姐爲了救老爺,進京城中……”春濃想要將張一凡的事情說出來,卻看到杜如月的眼神,聲音戛然而止。畢竟當初杜老爺就對張一凡沒有幾分好感,若是再說出這些,怕是他會更加心痛,讓病情雪上加霜!
杜如月攔住春濃後,也是揚起笑容,將桌上的湯藥拿過來,放在嘴邊輕輕的吹涼,送到杜老爺的口中,說:“我進京城中趕考,倒是也厲害的金榜題名,成功面見聖上,成爲現在州府的知府!以後就沒有人能夠欺負我們了,更是要把這古鎮縣治理的清明坦蕩……”
“你……”杜老爺聽到她略微有些小驕傲的話語,眼眸中卻都是擔心,更是嗆到咳嗽不已,他抓着杜如月的手,說:“你這丫頭怎麼……我讓你逃得遠遠的,不用管我!你爲何又跑回來,更是去做這什麼知府,你這女兒身,若是讓其他人發現了……”
杜老爺的話,處處充滿着擔心,甚至是他用力推着杜如月的手,看着春濃,說:“你們兩個今夜趕緊趁夜離開,逃的遠遠的,走的遠遠的,不要管我!不要再回來了!”
“爹,你這是說什麼?我如今是朝廷官員,若是現在忽然撇下這些離開,到時候罪名可就是更大了!”杜如月雖然嘴上有些調侃,但是說出的卻是實情,“如今沒有人知道我的身份,只有李壯見到過我,如今他也是被人拔了舌頭,不能夠說什麼!”
“我借用兄長的名諱,如今是杜子謙,就算是當今聖上當初來古鎮縣調查的時候,也沒有發現問題!定然不會有後患的!”杜如月這般勸慰的說着,卻看到杜老爺的臉上愁容始終沒有消退。
春濃嘆口氣,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場景。
當初她也是想要攔着小姐這般天馬行空,天方夜譚的行爲,但是卻一己之力,又是丫鬟,無法說服。纔會搞成如今這副沒有辦法收拾的場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你這丫頭,我該說你什麼纔好!”杜老爺心中感動,自然也知道若不是因爲自己,杜如月此刻還安心的在閨閣之中,等候着嫁作他人,可如今卻……不能夠恢復自己的真實身份,每日假面待人,難道就要這樣一直孤苦終老嗎?“你難道今生都……”
杜老爺想到京城,也是像想起什麼般,說:“可看到了張一凡那書生?以往是爹沒有顧慮到你,若是你如今還對他心有所屬,爹也不會攔着你,便是你們兩人……”
“爹,我如今已經是這般的樣子,難道還能夠與他長相廝守不成?”杜如月臉上露出幾分的苦澀,但是轉瞬即逝,說:“我去後廚給你熬點兒粥喝,這些日子在大牢之中,定然是沒有吃什麼好東西吧!都已經瘦的,女兒不敢相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