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當今宰相與史彌遠兩相權衡,需要新勢力來分散他們手中的權利,更是要找機會來分裂他們所有的同盟。皇帝這般想着,倒也是笑着說:“杜子謙,爲人謙遜,滿腹詩書,是朝中棟樑之才,理當重用。如今朕賜你五品朝中官員,明日起,便是早朝……”
“皇帝陛下,臣有事要奏……”
杜如月聽到他這樣說,連忙打斷。而在金殿之中,打斷皇帝的話,杜如月還是頭一回,其他人都看着她,目不轉睛,心裡卻在想着,這人難道是吃了雄心豹子膽?竟然敢在沒有任何具體的官職的時候,就頂撞!
“你可知道自己方纔在做什麼?”
皇帝顯然是因爲旁邊站着的趙書恆,想要彰顯出自己是仁君的模樣。強忍着心中的憤怒,平靜的說道:“你有什麼事情?難道是對朕賜予你的五品官職不滿?你可知道,當今的狀元郎張一凡大人,起初入朝堂的時候也才僅僅是六品……”
“臣並非是對皇上的恩賜有所怨懟,而是心中有着其他的祈求,望皇上能夠聽完臣所言!”杜如月以爲自己在說出這番話來的時候,會緊張,會顫抖,更是會不知所錯!可真正到了眼前,臨門一腳,勢必要做出這般舉動的時候,她卻理智的不像話。
這些話,在心中已經說過無數遍。
即便是倒背都能夠十分順暢的杜如月,擡頭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抱着拼死一搏的心,說道:“臣之所以會進京趕考,並非是爲了博求官職,而是爲了能夠救家父一命!所以不惜一切,就爲了能夠面見聖上。因爲臣從坊間聽聞,當今皇上英明神武,定然能夠替家父洗清冤屈!”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詳細說來!”
皇帝雖然並沒有心思去管這些瑣碎的事情,他在調查的時候發現杜子謙的老家在古鎮縣,只不過是區區縣令管轄的地方,出現些許仗着官權爲所欲爲的事情,倒也沒有什麼意外。
“臣家中有一妹妹,雖然不如京城中名門千金般貌美懂事,卻也在縣城內有些名望。古鎮縣的李縣令便是依仗手中官職,將杜家上下商鋪都毀掉,或是收爲自己手中。更是逼迫妹妹嫁於他那癡傻蠻橫,無惡不作的兒子。妹妹不從,他便是將家父關在私行地牢之中,直到今日!”
杜如月順暢的說出來,感覺心中的一塊重石落下。
可她的話音剛落,朝堂之中便是一片譁然,這種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即便是七品官員,家中的姬妾成羣也是正常,強搶民女的事情屢次發生。只不過百姓申訴無門,更是官官相護,無法達到天聽,所以便只能是如此作罷,或者是忍氣吞聲。
他們從未想過,竟然還有人能夠直接作出這般舉動!
“你所言可是事實?”皇帝臉面上有些掛不住,尤其是旁邊趙書恆正用眼睛斜着看他,導致他更加的懊惱,波及身邊的瞪着太監總管,咬牙切齒的說道:“古鎮縣之中的縣令,
是哪個?果真有這件事情嗎?爲何我沒有收到奏摺?應該嚴懲哪些官員?”
皇帝橫眉冷對的說着,太監也是有些心顫。他只不過是皇帝身邊伺候的奴才,怎麼會知道這些,趙書俊說出這番話來,無非是給下面跪着的那幾個大臣聽的,質問他們爲何會讓事情鬧到這般的地步!
“回稟皇上,據臣所知,古鎮縣的縣令的確是姓李沒有錯,更是在當地飛揚跋扈。至於爲何奏摺沒有傳遞上來,怕是在中間州府那裡就被扣下,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倒是……”宰相聽出皇帝心裡的話,便是也直接跪在地上,將責任攬在自己的身上,替皇帝保全了顏面。
皇帝聽見這話,才稍微緩和了幾分的表情,看着跪在地上的杜如月,淡淡的說道:“既然事實便是這般,那朕便是讓你去做州府,處理好你爹的事情,將古鎮縣以及周邊的所有縣鎮,都治理的水和清明!不要辜負朕對你的期待……”
“多謝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杜如月跪在地上,倒是也用餘光看了一眼旁邊站着的趙書恆,她臉上帶着些許的輕蔑,但是眼底的笑意卻讓她渾身也是暖洋洋的。不過在金殿上,眼睜睜的看着不過是一屆書生狀元,便是能夠直接位列五品官員,而且能夠遠離朝堂,獨掌一州,心中都是嫉妒的很!
只有張一凡和史彌遠兩人,眼神不同,若有所思的看着杜如月。
皇帝不想要繼續看着趙書恆那般模樣,便早早離開。大臣們都紛紛來恭賀過杜如月後,也逐漸散去。只剩下史彌遠在不遠處盯着她,嘴角揚起一抹笑容。看到他那張臉,杜如月忽然想起那日在街邊偶然撞到,被南宮凜給解救的事情,沒想到他竟然也在……
方纔沒有被戳穿,順利進行,倒也是萬幸。
“可曾看見廣陵王?”杜如月本想要感謝趙書恆,卻發現身邊早就沒有他的身影,抓住身邊的一個小太監,輕聲的問到。可那小太監聽見她口中說出的名字,卻嚇得臉色慘白,慌不擇路的逃走。
看來廣陵王在宮中的確是禁忌,不能夠提起。
杜如月無奈的聳聳肩膀,心想着等回到廣陵王府中的時候,再與他道謝的話也來得及,便心情十分好的轉身離開。
宮外,張一凡攔住即將要走出去的杜如月,如今她已經是五品官員,與自己平起平坐。就算是想要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卻也要看着她的臉色,還有周圍的視線。
他過來找自己,杜如月是曾經預想到的,卻沒有想到會是在這樣的場合下,她冷笑着回頭,看到張一凡臉上都是焦慮的神色,笑着說道:“我從未與張大人謀面過,今日攔住我,倒是有什麼事情?”
“你爲何要進宮?這件事情,你若是真的想辦,可以來找我,你可知道這宮中是什麼樣的地方?”張一凡語氣有些急促的說道,而他說出的話,除卻能夠惹得杜如月冷笑外,卻沒有任何其他的作用。
因爲退朝離開的晚了些,周圍也沒有過多的人注視,杜如月擰起眉頭,認真的看着張一凡的雙眸,一字一句的質問着,說:“當初我攔着你的高頭大馬,想要將這件事情與你說出來,求助於你。得到的卻是你的美嬌娘,將我關在地牢之中,你賞了我兩鞭子!如今痕跡猶在!”
“後來,我曾經想過要求助與你,可你閉門不見。甚至是對我唯恐避之不及,那般厭棄的模樣,讓我心寒,所以只能夠靠自己來面見聖上,訴說冤屈!”杜如月的字字句句都含着血淚,往日的一幕幕猶如在眼前重溫一遍,張一凡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狡辯在此刻顯得格外蒼白,在事實面前,杜如月像是高高在上般,將張一凡踩在腳下,絲毫沒有翻身的餘地。
“當初我變賣家當,送你進京趕考,我便是知道你肯定會高中狀元。本想着到時候你會風光無限的回到古鎮縣之中,娶我過門。卻沒想到,對於狀元的你來說,或許古鎮縣已經是昨日黃花,根本不想回去!”杜如月看着張一凡越發蒼白的臉,笑着說:“那便是算了!”
你我之間的緣分,往日的情緣,就這樣斬斷了,雲散了!
“多謝你今日在朝堂之中沒有戳穿我的身份,日後我回到古鎮縣,想必是無法回到朝堂之中,我們便死生不復相見吧!”杜如月說完,朝前面走了兩步,卻還是站定回頭,看着張一凡,眸光之中都是堅定的說道:“祝你與娘子百年好合,幸福美滿!”
張一凡看着眼前的這張臉,心中卻是有百般滋味夾雜,不知該說些什麼好。當初他與杜如月是真心相愛,他也曾經想要認真的許給她一個光明的未來。只不過來到京城之中,看到那般天地,迷亂了眼,迷失了心,眼前便是再也看不到杜如月。
或許如今他雖然得到了官銜,得到了曾經想要的一切,卻永遠都墜落在那般無邊無盡的地獄之中,受到宰相大人的控制,府中還要承受着韓意萱的折磨,就是對他最好的懲罰吧!
“杜如月……”張一凡看着走遠的杜如月,忽然大聲的喊了一句。杜如月背影一僵,沒有轉身,生怕他在如此光天化日的地方,便是說出什麼對自己不利的話,心臟跳動的十分厲害!“子謙兄幫我轉告你的妹妹,我曾經是真的想要娶她,有一畝三分地,兒孫繞膝的!”
曾經的誓言,聽上去是那般的美好,可曾經有多甜蜜,如今便是有多心痛。杜如月沒有回答,只是朝街角的那衚衕口走去,當拐彎到張一凡無法看到自己的時候,杜如月的淚便是這般沒有控制的流下。
“吾妹如此美,我怎會忍心去看其他人?”
“等我高中狀元之日,必定快馬加鞭的回來,騎着高頭大馬,風光無限的迎娶你,讓你做最幸福的女子。”
“海誓山盟說出便是虛無縹緲,我只能夠許給你未來的每一日。”
“我去去就回,你放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