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暴雨讓暗河水量很大,嘩嘩聲音在洞內迴響。
呂琪蹲下身,仔細看着水裡的尖頭魚,道:“這和我日記本里寫的尖頭魚一個樣,菜市場的尖頭魚沒有這麼漂亮,一點都不生動,也不健康。”
王橋笑道:“你的日記真是一個百寶箱,什麼都記得有。”
呂琪道:“這算是我的一個好習慣。”
王橋眨了眨眼睛,道:“我們曾經在這個暗洞裡留下過美好回憶,記得嗎?”
呂琪知道這是指的什麼,臉上飛起一朵紅雲,道:“這是一個秘密,我不給你說。”
暗洞意外地又恢復了生機和活力,這讓王橋心情極佳。他找了塊乾淨石頭坐下,將鞋子脫了下來,伸進河水,河水清涼,有尖頭魚在腳下游動。
這一刻,王橋覺得生活是公平的,給了他許多磨難,也給了他慷慨回贈。
兩人並排而坐,坐了很久。
呂琪依在王橋懷裡,仰頭看頭頂的洞口。洞口在半山陡坡上,約有一米大小。透過洞口可以看見藍藍的天,有無數白雲緩慢地飄過。她感慨地說了一句:“如果時間就停在這一刻,那人生就完善了。”
王橋道:“這話有問題,時間停在了這一刻,我們就沒有小孩,小家庭就不完整。要不,我們現在就來爲人類做貢獻。”
呂琪道:“我見過你坐在臺上的嚴肅勁,很難想象部下們聽到你如此調情,會是什麼表情。”
王橋颳了呂琪的鼻子,道:“生兒育女,這是人之大倫,在任何場合都可以理直氣壯地說。”
呂琪雙手抱着王橋的脖子,熱烈地親吻着,過了良久,她擡起頭,道:“我們去登記結婚。”
“現在?”
“就在現在。”
王橋道:“那好啊,我馬上打電話,讓社會事務辦搞婚姻登記的小李留下來,給我們辦結婚證。但是,我還沒有準備禮物!”
呂琪將脖子上那條鐵絲做成的項鍊拉了出來,道:“什麼禮物能比得上這條項鍊。只是,我們結婚還沒有給父母講。”
王橋道:“他們一定會尊重和理解我們,會給我們祝福的。走吧,我們現在就出發。”
兩人充滿激情地離開了溶洞,臨走前,王橋還是小心地將洞口封住。
呂琪道:“這個溶洞怎麼處理?”
王橋道:“這是上天送給我們的結婚禮物,到時以我爸的名義將這一塊地租下來,重新在羊背砣修一套房子。在農村修房子花不了多少錢,不用拿產權,能住幾十年就行。山背後是果園,前面可以再搞點果園,這房子就是管理用房。我們週六週末就過來休假,吃點尖頭魚,生生孩子,還有比這更加愜意的事情嗎?”
王橋描述的畫面強烈地感染了呂琪,呂琪道:“那我就不到山南大學,能不能聯繫靜州學院。”王橋道:“靜州學院是從專科升上來的,以你的學歷相比,到這個學校任教有些不划算。”呂琪道:“我們兩個人能夠在一起就足夠了,何必在意這些身外之物。”王橋道:“確實如此,我着相了。”
小車裡迴盪着〈梁祝〉的優美旋律,直奔縣城。回到縣城之時已經過了下班時間,王橋又給小陳打電話,道:“小陳,今天麻煩你等一等。”小陳在辦公室裡笑得十分愉快,道:“王書記,我等在辦公室,你不用急。但是今天我有一個要求,要吃喜糖。”王橋道:“這是肯定的。”
城關鎮裡聚了很多人,班子成員和二級班子都在辦公室裡等候着新人到來。
得知王橋回來的消息,黎陵秋站在走道上喊,“快點,快點,王書記回來了。”平時挺穩重的副書記李紹傑提着禮花,急匆匆跑到一樓,進了辦證房間。
王橋和呂琪走進辦公樓時,辦公樓人去樓空,很是安靜,包括辦證室也關着門,沒有燈光。他有些疑惑,道:“我剛和小陳通了話,她應該在的。”
推開門,只聽得一陣啪啪響聲,小屋裡至少有十幾支禮花被拉開,同時,房間裡彩燈被打開,照相機閃光不停。整個房間被五彩禮花所包圍,王橋和呂琪身上披了厚厚一層。他們兩人是臨時說起要結婚,都穿着平常衣服,衣服上佈滿了禮花以後,色彩斑斕,這纔有了結婚的氛圍。
音樂響起,《婚禮進行曲》頓時就佈滿了整個空間。
黎陵秋送了一大把玫瑰給王橋,道:“王書記,今天是你的大喜事,我們全鎮機關幹部決定給你搞一個簡單又隆重的儀式,五樓已經佈置出來,等會辦了儀式以後,我們上樓聯歡。沒有表演,就是傳統的擊鼓傳花,玩一個小時,我們再送你們進婚房。”
王橋抱着玫瑰,道:“結婚是臨時動議,婚房根本沒有準備。”
黎陵秋笑道:“我們買了新被子,到時給你換。”
這間民政辦結婚室是在黎陵秋建議下重新裝修的,裡面可以舉行簡單婚禮。結婚室正中是國徽和一張臺子,設有化妝室、更衣室和親友觀禮區。小陳是專門抽調過來的大學生,正式稱呼叫做頒證員,條件之一是相貌端正,這個很好理解,結婚是喜事,頒證員若是個醜八怪,那就是純粹噁心人;條件之二是普通話尚可,聲音洪亮,口齒清晰,這個也好理解,就不細說。
小陳有些靦腆地道:“王書記,我們需要你和呂姐的相片?”
王橋道:“這個,我們還真沒有準備。”
辦公室小林道:“我這裡有王書記的相片,但是沒有呂姐的。”
大家都有些爲難,結婚是神聖的,斷然沒有推遲時間之舉,可是沒有相片,結婚證上的鋼印就沒有辦法蓋上去。王橋道:“我辦公室有十幾張和呂琪的合影,剪下來,也可以用。”
小林一路小跑,上樓進入王橋辦公室,從抽屜裡找出了十來張相片。這些相片都是王橋和呂琪的合影,但是從姿勢來看都和結婚照相差挺遠。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出主意,最後就分別將最接近大頭照的頭像剪下來,做爲結婚照。
弄好了相片,小陳又爲難地道:“王書記,結婚證上面我不敢填?”
王橋道:“爲什麼?”
小陳道:“王書記是書法家,我那幾行字寫在結婚證上,實在不好意思。”
王橋就坐在頒證桌子上,親筆寫下了自己和呂琪的資料。寫完了資料,又親手蓋上鋼印,這纔到更衣室換上新襯衣。
呂琪則被黎陵秋等女同志擁到了更衣室,換上了潔白婚紗。在換衣服的時候,黎陵秋道:“得知你和王書記要在今天結婚,有的同志提出要逗份子,我說現在紀委查得緊,就別逗份子,大家一起給王橋和你搞一場熱門的婚禮,祝福比份子更重要。這套婚紗是我們班子共同買的,雖然是在我們民政辦的頒證室裡結婚,也得把女人最美的那一天留下來。”
呂琪端正在坐在鏡前,保持着微笑姿勢,由宣傳幹部杜芳幫着化妝。凡是城關鎮搞大型活動,多是由杜芳幫助化妝,其化妝水平很不錯。
當穿上白色婚紗、化了妝的呂琪出現在大家面前之時,屋內都靜了靜。所有男人都涌出了一個共同心思:“王橋太幸福了,娶了一個國色添香的女子當愛人。”
王橋這一段時間天天與呂琪在一起,見到容光煥發的呂琪還是愣了愣,也久久挪不開眼睛。
一對新人手挽着手來到了頒證臺前面。
黎陵秋親自充當頒證員。她換上白襯衣和黑西褲,依着程序提示表開始一問一答。最初大家都還在笑着竊竊私語,可是隨王橋和呂琪滿臉虔誠迅速打動了所有人,讓大家安靜了下來。
黎陵秋道:我是城關鎮黎陵秋,很高興能爲二位頒發結婚證。今天是個神聖的日子,請二位鄭重回答我的問題:請問你們是自願結婚嗎?
王橋堅定地道:“我們是自願結婚。”
呂琪同樣堅定地道:“我們是自願結婚。”
黎陵秋:請二位面對莊嚴的國旗和國徽,一起宣讀《結婚誓言》。
王橋和呂琪一起宣讀《結婚誓言》:
我們自願結爲夫妻,從今天開始,我們將共同肩負起婚姻賦予我們的責任和義務:上孝父母,下教子女,互敬互愛,互信互勉,互諒互讓,相濡以沫,鍾愛一生!今後,無論順境還是逆境,無論富有還是貧窮,無論健康還是疾病,無論青春還是年老,我們都風雨同舟,患難與共,同甘共苦,成爲終生的伴侶!我們要堅守今天的誓言,我們一定能夠堅守今天的誓言。
誓言宣讀完畢,呂琪眼淚如滂沱大雨,流個不停,沖壞了妝容。
十年愛情長跑,如今終於有了圓滿結果,這讓王橋心潮澎湃。他壓制着內心激動,當着衆多部屬的面將呂琪抱在懷裡,用紙巾爲愛人擦去眼淚。
現場掌聲如雷,久久不息,心軟的女同志眼裡都泛起了淚花。
被衆人從辦公室簇擁着出來,剛走到大門口,在大樓前就響起了禮花。由於事起突然,沒有特別準備大禮花,就從附近商店裡買來十幾個春節期間沒有賣完的禮花,在院中齊放。
禮花在天空開出了絢麗花朵,引得城關鎮居民們都站在窗邊觀看。如今昌東城市裡富裕戶們遇到喜事,都喜放禮花,居民們見到禮花齊放就知道有喜事,等到禮花放完,又各做各事。
在城關鎮五樓會議室裡張燈結綵,大家玩起了擊鼓傳花遊戲,這也是每年城關鎮遊園活動的心備節目。當花傳到王橋心裡的時候,所有人都喊:停、停、停。
結果,這朵花就留在了王橋手裡。
王橋和呂琪手拉手,唱起了那首唱的改過歌詞的《重逢》:
男:你慢慢走來走進我的視線這樣重逢像是夢
女:多少年過去深情已是曾經如今終於我們重逢
男:忘記你多麼難你該知道
女:離開你多麼苦你該明瞭
合:你有你我有我原有不同的路感謝天讓我們今天重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