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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夜的山路,離白眉山頂已經不遠了,他們在一處地勢稍稍平緩的地方歇息了片刻,便再次匆忙趕路,要在天亮前到達那裡。公子回頭看了看,正好遇上了老董的目光,她點點頭,老董轉身看了看正跟小弟說笑的文瑾,只是嘆了口氣,便再次跟上公子的腳步。
“行了,別鬧了,前面的山路可要比先前走的要陡許多,上點兒心啊!”老董在前面喊了一嗓子。
文瑾安靜了下來,下意識的握緊了馬繮。
果然,快到山頂的路忽然崎嶇了起來,狹窄的山道也只容一人一馬通過而已,文瑾屏住了呼吸,小心的牽着馬,貼着山壁而過,忽然,手裡的馬繮一緊,文瑾來不及多想,身子猛地就被往前一帶。
“啊——”
小弟剛想回頭伸手去拉她,卻被老董一把攔住了。
“老董,你幹什麼!”小弟滿臉的驚恐。
“放心吧,死不了,她跟咱們不一樣,不能讓她跟着咱們白白送死。”老董輕輕拍了拍小弟的肩膀。
時護衛似乎也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站在原地呆住了,剛纔,是文瑾掉下山崖了嗎?
“走吧,我們不能讓上官翼等的太久了。”公子向山崖下看了看,這個地方,她跟老董選擇了很久,順着崖壁,都是繁茂的樹幹,況且這段山崖本就不深,山崖下早已安排好了人手接應,文瑾,是不會出問題的,只是,這次,真的是該告別了。
文瑾,活下去,像個人一樣的活下去。
公子站在原地良久,卻轉瞬收拾好心情,便催促着大家繼續趕路。
這是文瑾第二次有了自己已經死了的感覺,睜開眼,盡是一片陌生。
“呀,姑娘醒了!姑娘醒了!春妍,快,去通知公子!快去啊!”
文瑾掙扎着從牀上趴了起來,噝,全身痠疼,捂着胳膊,就看見一個年紀相仿的姑娘端着一個臉盆興奮的喊着什麼,看着自己爬起來,就跟看見詐屍了似得,一臉盆摔在了地上,瞬間沒了蹤影。
這,是什麼地方?
文瑾坐起來,動作有些遲緩的穿上了鞋,環顧四周,依舊是一片陌生。
等等,剛纔那個姑娘喊得是,公子?
“你醒了。”
文瑾猛地一擡頭,這,又是誰?
“公子,姑娘早上剛醒的。”剛纔那個端着臉盆又摔了臉盆的姑娘站在這位白衣男子身旁,眨着一雙笑眼說。
“小穩,你去給這位姑娘端些飯菜來,都昏迷了好幾天,想必姑娘餓了吧?”那位被稱作“公子”的白衣男子輕輕一笑。
“公子?”文瑾有些發矇,原來這個公子,不是她那個“公子”。
“怎麼,姑娘有什麼話要問嗎?”白衣男子順勢坐在桌邊,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
“我······我難道不應該問嗎?”文瑾被男子的問話問得有些發矇。
“我知道姑娘想問什麼,在下的馬車路過白眉山腳下,卻見姑娘······”說道這裡,白衣男子撓了撓頭,繼續道,“卻見姑娘掛在一棵樹上,我命人將你救了下來,你那時滿身是傷,昏迷不醒,在下便自作主張,把你接回了府。”
“哦!”文瑾眼珠子一轉,果然,跟自己想的差不多,大難不死,必有恩人相救!
“這麼說來,我真該好好謝謝公子了!”文瑾笑着,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桌邊,也順勢坐下,也給自己倒了杯茶。
“姑娘,倒是······客氣。”白衣男子想了想,還是把那個“不”字嚥了回去。
“這位公子,我看我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我就不叨擾了,我還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了。公子的救命之恩,來日,我若有命償還,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文瑾雙手抱拳,想起來以前跟着爹爹走鏢時被各路英雄搭救都是說的這話。
白衣公子愣了愣,低頭,思忖了片刻,將茶杯輕輕放在了桌上,道:“不急。”
“什麼?”文瑾以爲自己聽錯了,不是吧,不就救了我一命,難道還讓我以身相許?
“我說不急,姑娘身上的傷,可沒姑娘自己想得那麼簡單。”白衣男子道。
“你說什麼?”文瑾嚥了咽口水,現在是什麼狀況呢?
“姑娘的腿上有頑疾,這次又從那麼高的山上摔了下來,在下既然救了,便要把姑娘醫好,不然以後落下什麼殘疾,耽誤了姑娘的終身大事,豈不是在下的錯了?”
“不不不,不是什麼頑疾。”文瑾尷尬的笑了兩聲,“就是被人砍了幾刀。”
“恩?”白衣男子猛地回頭看了一眼文瑾。
“不不不,就是,就是舊傷了,好不了了,這跟公子無關,殘疾就殘疾了,殘疾人找殘疾人,公子不用擔心我,我是真的有很急的事,着急跟我的······跟我的朋友匯合。”文瑾想了想道。
“公子,飯菜來了。”那個被白衣男子叫做“小穩”的姑娘端着餐盤進了屋。
“姑娘吃點兒飯吧,有什麼話,等回頭再說吧。”白衣男子沒多說什麼,只是起了身,背對着文瑾道,“哦,還有,這是小穩,在下府裡的下人裡面,還算機靈,會照顧人的一個,從今日起,就專門照看姑娘了。還有,在下冉冬,姑娘不用客氣,在府中安心養傷便是,我,還有一些事情,就不便陪着姑娘了,晚些再來看姑娘的傷,告辭。”
文瑾張了張嘴,就那麼默默無語的看着他走了,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這一下午的活動,文瑾都被限制在這不大也不小的院子裡,那個小穩說是來伺候她的,更像是來監視她的!文瑾坐在樹下撓了撓頭,現在應該怎麼辦?不知道公子他們知不知道自己沒有死,是不是還在白眉山上尋找自己,還是已經翻過了山,到了上官翼的軍營了。
“公子,文瑾她······”一路上,時護衛還是有些擔憂,卻終於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張嘴問了問。
“文瑾的事,等見到了上官翼,我自會告訴你們。”公子在馬上冷冷的說道。
“公子,前面就是上官翼的軍營了。”老董在前面忽然勒住了馬。
“終於,到了。”面具後的那張臉上,是什麼表情,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