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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四月,可路趕得急了些,青衫公子擦了擦額上的汗,便頷首向文瑾行了一禮,“姑娘都醒了,看來還是身體底子好,我就說了,沒什麼大礙的,公子不用擔心。”
文瑾有些迷糊,“你見過我?你是······”
“哈,你不回來,就成了我在文姑娘面前居功了。這是謝潦,先前救你的,就是他,我只不過是搭了個手。”冉冬半開玩笑道。
“誒,公子說得什麼話!人是公子救回來的,我只不過給姑娘把把脈,開開藥······”青衫男子忽然頓了頓,覺得這話越說越變味兒,猛然回過神來,“誒,不對啊,這話怎麼說着說着就······”
“行了,謝潦,你就別繞她了,文姑娘本來就不明白了!”小穩站在旁邊笑道。
“嘿嘿嘿!”謝潦尷尬的笑了笑。
“文姑娘,你放心,謝潦是我府上的人,不會泄露你的身份,另外,他還略懂些醫術,讓他幫你看看腿吧。”冉冬終於意識到了身後還有個雲裡霧裡的文瑾。
“你說的大夫就是他?”文瑾這才仔細觀察着對面的青衫男子,雖沒有冉冬般容貌精緻,可眉宇之間的英挺卻也有着不同於冉冬的俊美,不過是個下人,卻個個看起來都不庸俗,這個冉冬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文瑾心想着,可對面的謝潦卻開了口。
“文姑娘,先前給你看病時就注意到了你腿上的傷,後來我又讓小穩在給你換藥時觀察了一下,聽小穩的描述,你腿上的傷應該是先後三次被利器所傷,還都傷在了同一處,只是我一直沒有親自看過傷口,到底是怎麼樣,還實在難說。”
“不知文姑娘是否介意,如果姑娘真想醫好腿上的傷,不妨讓謝潦一試。他的醫術,在城裡雖不是最好的,可我府上的人生病,還從未到外面請過大夫,就連在下也是。”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文瑾想着老董都拿她的沒辦法,更何況,她一被人休了的朝廷欽犯,能留着條命就不錯了,腿跛一點也無所謂的。
“如果姑娘是擔心······”冉冬看了看謝潦,又看了看文瑾。
“不不不,我也不是那個意思,我······”算了,這個冉冬腦子裡到底在算計什麼,自己也不知道,還是順了他的意思,省得人家背後說自己不識好歹,“我不介意,不介意,那謝大夫現在要看嗎?”文瑾說着,就把裙子撩了起來。
“啊!”小穩忽然尖叫一聲,趕忙捂住雙眼轉了頭。
文瑾被小穩這一聲叫給叫的迷糊了,“誒?你捂什麼眼睛啊?嫌我髒了你的眼?!”
冉冬低頭咳了兩聲,沒有看向文瑾,而是看着謝潦道,“你帶文姑娘去簾子後看吧,小穩,你去照顧着點兒。謝潦,謝潦?”
謝潦猛地回過神來,臉都紅到耳根了,趕忙低下頭,四處亂看起來。
文瑾也覺得自己玩笑開得有點過了,於是說道,“開個玩笑,開個玩笑,我也,我也不是那麼隨便的女人,簾子後面是吧,小穩,你過來把簾子放下來,來啊!”
小穩看了看冉冬,小跑着過去。
“啊!”冉冬手中的杯子一陣,簾子後,是小穩短促的一聲吃驚,然後片刻後謝潦就掀開了簾子,文瑾也整理好了衣衫,跟着小穩一起走了出來。
“怎麼樣?”冉冬問。
“這個,不太好說。”謝潦坐在了冉冬旁邊,低頭想了想。
“什麼意思?”冉冬看了看文瑾,再次問道。
“文姑娘腿上的傷處理得很及時,以至於沒有落下什麼病根,只是姑娘最後中的這一劍,也實在是太深了。”
冉冬沒有搭話,示意謝潦往下說。
“這最後一劍,可以說姑娘當時是深可見骨,不過幸好給姑娘治傷的這位大夫手法乾淨利落,剔除了腐肉,及時縫合了傷口,用藥也是及時的。”
“那我爲什麼走起路來還是會覺得使不上勁,只能一瘸一拐的?”文瑾問道。
“姑娘受的這最後一劍,怕是傷及筋骨,損壞了筋脈。”謝潦看了一眼冉冬。
“那你的意思就是說,好不了了,是嗎?”文瑾垂下頭,早知道是這個結果,只是不甘心罷了。
“倒也不是沒得治,只是不知姑娘可否讓謝潦一試?”
“怎麼,你有辦法?”冉冬問。
“如果姑娘同意,我可每日給姑娘施針一試,再配上我的藥方,我想還是可以有所期待的。”謝潦忽然微微一笑。
“你看呢,文姑娘?”冉冬看向文瑾,文瑾看看兩人,半晌纔回答,“你們,讓我想想。”
傍晚,冉冬站在蓮花池邊沒有說話,卻早已察覺到了身後人。
“冉公子,我聽春妍說,你到現在還沒有吃晚飯,是不是因爲······”文瑾說了兩句,見冉冬絲毫沒有回頭搭理她的意思,於是硬着頭皮道,“我,實際上,我是有些話想跟公子說。”
“是嗎,那姑娘請講。”冉冬轉身,嘴角依然掛着那一絲微笑。
“我······今日公子特地謝大夫來給我看腿,加之先前公子對我還有救命之恩,我,我看就不牢冉公子費心了,今日我聽小穩說,再過幾日城外的桃花就都要開了,屆時城裡會有很多人趕到城外賞花的,我想就趁着那個時候出城吧,我在公子府上叨擾了多日,給公子也添了不少的麻煩,我想我還是先走,畢竟我是朝廷欽犯,倘若日後被人認了出來,多少還是會給公子再添麻煩的。”文瑾一口氣說完了憋在肚子裡的話。
冉冬看着文瑾,只是笑笑,緩緩道:“這個,我就不太明白了。回到在下府上,原是姑娘自己做得決定,在下並沒有強求姑娘,不過既然姑娘回來了,說是腿傷未痊癒,那在下讓謝潦爲姑娘看腿,這又有何不妥?姑娘昨晚剛回來,今晚就說要走,你把在下可弄得不明白了。”
文瑾腦子轉了轉,除了冉冬一口一個“在下”,實在沒聽清楚他剛纔都跟自己說了些什麼,“我,我只是,冉公子,我真的有要事在身,我朋友現在找不到我,一定很着急,我得趕快去跟他們匯合,不能耽誤了大家的行程。”
“既然這樣,在下覺得最好的方法,便是姑娘在府中等消息。”
“什麼?”
“本來是想等姑娘的朋友尋來了再告訴姑娘的,不過既然你已等不及,在下不妨就先說了。”
文瑾詫異的看着對面的男子。
“自從在下把姑娘從山下救起,就在山下週圍的村子裡留了消息,若如有人下山來尋姑娘,一定會來通知府上的,姑娘就不用四處去找尋你的朋友了。再說了,如果姑娘口中的‘朋友’真得像姑娘你惦記他們一樣也在惦記着你,那就不怕他們找不到,如果不是,既然對方都不記掛姑娘了,那姑娘又何必再找回去呢?啊,還有,我看,”冉冬頓了頓,笑着看了一眼文瑾,“姑娘應該是餓了,我讓小穩把晚飯給你送過去吧。”
文瑾低頭摸了摸剛纔抗議了兩聲的肚子,就這麼稀裡糊塗的跟着冉冬回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