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你這個比喻很貼切,但我認爲現在就定性誰是獵人,誰是獵物還爲時尚早,所以我不打算這麼着急就把那棟樓給炸了。”查爾斯的立場很堅決。
關德厚有些無奈,他知道不可能完全違背查爾斯的意思,但是這樣孤軍深入會遭遇什麼誰都說不好,更何況之前已經有一組人遇難了。
“那您的意思是?”關德厚問。
查爾斯想了想,走到窗前看着遠方的居民樓道:“我們的人最近在分析‘0號玩家’的作案軌跡,目前已經有了一些收穫,而從這些收穫看,按兵不動纔是最好的計策,所以……Mr 關,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等。”
等?
關德厚當然沒意見,可是要等多久呢?
“等?那根據您的估計,大概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查爾斯回身看了眼關德厚,臉上帶着些許的不悅,大概覺得關德厚這樣在自己的屬下面前不斷的提問讓他有些掛不住臉面。
關德厚當然也清楚,但他今天偏偏要做個惹人厭的愣頭青,這樣他才能安心一些。
查爾斯似乎也看穿了關德厚的心思,他說道:“不會太久的,等你們的李處長到了,我們就會開始計劃,所以……現在,Mr 關,你應該讓你的人多休息休息,儘快熟悉這裡的環境和食物纔對,畢竟我不希望真到了需要你們出場的時候發生水土不服的事情。”
呵,這老外!還知道水土不服呢?
關德厚並不會因爲飛機上查爾斯和他說了一些詭異的故事而對他放鬆警惕,畢竟雙方的立場擺在那呢。
“是,長官,您放心,需要我們的時候,我們一定衝鋒在前。”關德厚說了句漂亮話,跟着還敬了一禮。
查爾斯不太吃他這一套,擺了擺手道:“好了,你跟着凱森去休息吧,這邊暫時沒什麼需要你做的。”
“是!”
……
凱森給關德厚等人安排的房間並不在安全屋裡,而是在安全屋隔壁一棟樓的頂層閣樓裡。
到地方的時候,關德厚看着閣樓裡的幾張牀,和正在打掃衛生的士兵,眉頭一皺道:“這地方多久沒人住了?”
凱森臉上一紅,尷尬的撓了撓頭道:“真的很對不起啊,我們事先沒有想到會有別的增援過來,所以沒能給你們準備更好的住處,現在也只能委屈你們在這裡住下了。”
對於凱森的答非所問,關德厚到不不是很生氣,他現在氣的是這地方根本不適合作爲臨時的據點。
但擡手不打笑臉人,關德厚微微一笑:“不委屈,想來讓你這個大男人來安排住處也是難爲你了,謝謝,我們會自己打掃的。”
凱森點點頭,然後說道:“那個,食物方面,我們是給你們送過來,還是你們去安全屋吃呢?”
關德厚聞言回頭看了看自己帶來的這些兵。
他們也正一臉冷漠的打量着這裡的環境,聞言後紛紛從包裡拿出自帶的壓索乾糧道:“我們自帶了,就不麻煩你了。”
凱森見狀更加尷尬,他似乎很不習慣與關德厚這些人打交道,便說了句:“那我就不打擾幾位了,晚安。”
說着凱森就下樓去了。
等到腳步聲消失了,一人抱怨道:“我靠,這些美國人也太他孃的扣了!就算是臨時安排的,去酒店開幾間房總可以吧!真尼瑪的!呸!”
關德厚聞言一皺眉:“井泉!”
這一聲喝,還在抱怨的郝井泉不敢說話了。
他身邊一個看着年齡稍大一些的漢子道:“隊長,要不要我和黑子晚上先出去打探一下。”
關德厚道:“不急,你們先把裝備都放下,把這地方打掃打掃,然後我另有安排。”
“是。”
這頂層閣樓的空間雖然低矮,但塞下十幾個人還不算難事,只是這一開始打掃,灰塵瀰漫,着實有點嗆人。
關德厚走到閣樓的窗戶邊,推開了走出去一看,這閣樓直通樓頂的天台。
走上天台後,關德厚發現這裡的位置基本上算是這附近一帶的制高點了,而且四周的幾棟樓都差不多高,憑關德厚這些人的本事想要在這些樓之間來回穿梭簡直如履平地。
可現在關德厚沒有跑酷的想法,他回頭叫上了井泉和老彭,然後沿着天台的外緣一邊走一邊說道:“這裡不是國內,咱們這種亞洲面孔上了街很快就會被發現,所以……要想偵查的話,只能走這些建築物的上頭。”
井泉樂了:“這我拿手啊,德哥,我以前擱軍區的時候,那凡事高點的地方我都上去過!”
關德厚瞪了他一眼道:“就你能耐,要不怎麼人叫你猴子呢!”
井泉哈哈一笑,渾然不在意。
老彭到底穩重,他看着天色道:“德哥,看着天色,晚上怕是有雨,這樓上竄來竄去的怕是不安全吶。”
關德厚還沒說話,井泉就先開口道:“有雨好哇!有雨還省的我小心翼翼的怕驚着誰呢!正好給我打掩護了!”
老彭聞言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這地方畢竟不是軍區,這大晚上的出來已經很危險了,要是還下着雨,萬一出點差錯,我們想救你都難啊。”
井泉則一拍胸脯對關德厚道:“德哥你放心,我心裡有數,這偵查的事儘管交給我,保準給你辦的漂漂亮亮的。”
關德厚看着他心說:‘這話怎麼聽着那麼耳熟的?是我說過的嗎?’
“你閉嘴吧,我有說讓你晚上出來嗎?”
井泉一愣:“哎?那德哥你剛纔說的話是……”
關德厚輕聲一嘆道:“你們吶……在國內呆久了,很少出這麼遠的門,根本就沒意識到現在有多危險。”
井泉沒聽懂,呆呆的問道:“危險?哪裡有危險?不就是個軍火販麼?咱們在邊境那邊也沒少和毒販子交手啊。”
這話一出口,老彭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井泉!”
井泉有點委屈:“我沒說錯啊……”
關德厚本來也挺生氣的,一看井泉這反應忽然又一點不氣了,他當初看上這小子不就是因爲他心思單純嗎。
只是這樣單純的心思在這種地方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想了想之後,關德厚道:“偵查的事情暫時擱一擱吧,畢竟咱們這次來是協助美國區的朋友的,直屬領導也是查爾斯這個地道的美國人,所以……老老實實的服從命令是不會有錯的。”
井泉有點失望的“哦”了一聲。
老彭則聽出了關德厚的話外音,他試探着問道:“德哥,之前各分區的人員調派也有過不少次了,但從沒有過讓受協助分區直管增援人員的時候啊,爲什麼偏偏這一次陳部長會把我們交給這個查爾斯呢?”
關德厚看了老彭一眼沒說話。
井泉也反應過來了,他好奇的問道:“對啊德哥,這次咱們的直屬領導不該是陳部長嗎?怎麼會變成美國老頭啊?”
關德厚深吸一口氣,拿出煙遞給老彭一根道:“你覺得呢?”
老彭接過煙的同時拿出打火機給關德厚點上了,他沒急着回答,而是仔細的想了想。
井泉雖然耿直,倒也知道什麼時候不該插話,便推後了一些,開始留意觀察周圍了。
“單從命令上看……咱們這次是來協助美國方面抓那個‘0號玩家’的,可是這樣的命令本身就有些令人想不通……”老彭吸了一口煙,似乎很苦惱。
關德厚笑着問:“那你說說,怎麼個想不通法?”
老彭道:“德哥你看啊,這個‘0號玩家’他是不是和十幾年前的‘神秘代碼’的那夥人有點相似?”
說道神秘代碼,井泉一愣:“什麼‘神秘代碼’,我咋沒聽說過呢?”
關德厚道:“你那會還在讀初三呢,你當然不知道了。”
“哦……”
“你繼續說。”
老彭被打斷了一下,重新整理了思緒後又道:“當年爲了追查‘神秘代碼’,由國際刑警組織牽頭成立了一個特殊部門,這個部門就是咱們國安處的雛形,可是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本來都已經快要查出點眉目了,組織卻突然終止了所有調查行動,並解散了當時那個國際聯合調查部門,並且絕口不提‘神秘代碼’的事情。”
關德厚點了點頭,一方面是認同老彭的看法,一方面是很佩服自己這個老部下的分析能力。
倒是井泉徹底迷糊了:“爲什麼呀?”
老彭道:“這我哪知道,不過後來沒過多久,我就跟着德哥被調往北京了,隨後幾年的事情你也應該聽我說過,我和德哥一起辦了很多大案要案,併成了國安處中國分區的首批特勤人員之一。”
井泉點點頭:“這我聽你說過,不過這和‘0號玩家’有什麼關係啊?”
關德厚一皺眉:“嘖,你小子哪那麼多問題啊?”
井泉一咧嘴,吐了吐舌頭不敢說話了。
老彭又猛吸了一口煙後說道:“我雖然對這個‘0號玩家’做的事知道的不太多,但我聽說他和當年那些神秘代碼乾的事其實也差不多,都是利用一種特殊的底層源代碼編寫的通行證在網絡上橫行無忌,當年被吹上天的,說什麼理論上不存在破解可能的區塊鏈加密技術在這個‘0號玩家’面前簡直形同虛設,所以他在世界各地犯了那麼多事,國安處也沒能成功的抓住他一次。”
“那這次不是說已經確定他的位置了嗎?”井泉還是沒忍住插了一句嘴。
但老彭和關德厚都沒瞪他。
老彭道:“這就是我說令人有些想不通的地方了!”
說到這,關德厚已經明白老彭的意思了。
可是井泉卻還雲裡霧裡的:“啊?啥意思啊到底?”
老彭把煙掐了,嘿嘿一笑道:“你不懂不要緊,我相信德哥已經明白了,是不是啊德哥?”
關德厚點了點頭。
井泉有點不高興了,立馬問關德厚道:“哎!不帶你們這樣啊,德哥,你趕緊給我解釋一下唄!不然我又得睡不着了!”
關德厚樂了:“你睡不着管我什麼事,你又不是孩子了,那不成我還得哄你睡覺啊。”
井泉聞言臉上一紅,想生氣又不敢,那小模樣看着特別有意思。
老彭哈哈一笑,又摸出一根菸來點上了。
關德厚嘆了一聲,也不繼續逗井泉了,他解釋道:“其實老彭的意思很簡單……咱們國家和美國這幾年一直在打貿易戰,是龍虎相爭的狀態,任何一方都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讓對方染指一些可能存在的利益,所以……理論上,就算‘0號玩家’這塊硬骨頭再難啃,美國人要是發現他就在自己國內的話,也絕不可能可別人分享……但是現實情況呢?”
井泉有點回過味來了,他“哦”了一聲然後道:“德哥的意思是……美國人其實不想讓咱們的人來幫他,也不能讓咱們的人來,可卻偏偏把我們叫來了,是不是這個意思?”
關德厚聞言和老彭對視一眼,兩人都有些無奈。
井泉則有點尷尬,他嘿嘿一笑道:“德哥,是不是這個意思啊?”
關德厚點點頭:“嗯嗯嗯,差不多,總之啊,這一次你可得給我機靈點!你已經不是光棍漢了,你媳婦還等着你回國娶她呢!啊?”
井泉聞言立馬立正敬禮:“是!”
關德厚見狀有些寵溺的揉了揉井泉的頭,然後道:“我估計屋裡也打掃差不多了,既然人家安排我們休息,我們就好好睡一覺,等明天一早紹安到了,咱們再看看美國人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吧。”
“嗯,不過德哥,我覺得咱們有必要安排人輪崗放哨。”老彭道。
關德厚想了一下後看向井泉:“我知道你小子現在還在倒時差,怎麼着?這放哨的事,你來安排咯!”
井泉一愣:“我?我沒問題啊,關鍵他們能聽我的嗎?”
關德厚笑了:“你個臭小子,我來之前不是讓你當了個小隊長嗎,怎麼自己的手下還得我來給你管?”
井泉傻笑一下:“哎,不用不用!德哥你放心,絕對安排好。”
“唔……起風了……看樣子今晚真要下雨啊。”關德厚把煙掐了,擡頭看了看天,這異國他鄉的天空陰沉的可怕。
老彭也看了看天道:“是啊……說不定還是場大雨咧!”
……
到了晚上,果然如老彭之前所預料那樣下起了大雨。
閣樓雖然老舊,倒還沒有漏雨,只是苦了井泉幾個年輕人,他們都穿着雨衣,各自負責一個哨點負責給所有人放哨。
雨越下越大,隱隱的還能聽到雷聲。
井泉站在陰影裡,一邊吃着糖,一邊悄悄的拿出手機看看未婚妻的照片。
只要一看到愛人的照片,井泉就覺得心裡火熱,也不覺得冷了。
可是他這邊手機還沒收起來呢,就聽到雨幕裡混進一些不和諧的聲音。
他立馬警覺的收起手機,摸出了手槍。
仔細分辨的一下後,井泉確定那是腳步聲,而且不止一個。
‘有人摸過來了?’井泉反應過來後第一時間向另一個哨點發送了警告信號,同時悄悄的退回到房間裡。
結果一進房間,井泉發現所有人都已經起牀了。
關德厚看到井泉後,立馬做了噤聲的手勢。
井泉會意,悄悄地用手勢傳達了一下信息。
關德厚點點頭,然後對老彭使了個眼色,老彭立即帶着幾個人沿着樓梯往樓下去了。
而這邊老彭剛一走,關德厚也帶着人從閣樓窗戶那邊摸上了陽臺。
所有人的動作都既快且安靜。
當最後一個人離開閣樓,進入到天台一側的陰影處後,雨幕中的腳步聲也終於清晰起來。
關德厚戴着夜視儀慢慢直起身,正看到三個人正悄悄的拿起武器向閣樓的窗口處摸去。
井泉也看到了,他擡起了槍口,鎖定了其中一人。
可是關德厚卻擡手把他的槍口壓了下去,並悄聲道:“彆着急,和他們玩會捉迷藏!”
一聽到捉迷藏,井泉的眼睛亮了。
他悄悄地收起步槍,然後從身後摸出了匕首。
雨還在下,初春的天氣冷的令人打顫,可關德厚這些人現在卻一個個如發現了獵物的狼一般興奮着。
關德厚看着其中一人拿出了類似煙幕彈一樣的東西丟進了閣樓裡。
隨後另外兩人擡起了武器對準了閣樓的窗口,似乎在等待有人衝出來。
然而事情並沒有按照他們想的那樣發展。
當其中一個人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另一邊的老彭等人已經悄悄的摸到敵人的背後。
那些自以爲蟄伏的很好,自以爲對方屬於戒備的傢伙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匕首劃開了脖子。
血腥的氣息令人作嘔,但卻令野獸亢奮。
關德厚他們現在就是一羣兇惡的“狼”,他們本沒打算狩獵,但獵物卻自己送上門來。
“好了,該你表現了!”
井泉會意,手中匕首一揚,跟着奮力投擲出去。
匕首穿過雨幕,扎進了獵物的後背。
三人幾乎是同時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