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叮……”
由遠及近,聲音不但清晰,而且真實。
睡夢中的林森感到不可思議,爲什麼……爲什麼又夢見了呢?
那熟悉的背影,熟悉的“舞臺”,還有那林森永遠也熟悉不起來的“謝幕”……
……
睜開眼,林森看到一片漆黑。
他感覺渾身發冷,好像就要凍僵了……
這是哪?
已經抵達奧古大洋的最深處了嗎?
林森嘗試去感受,結果剛放開五感,他的耳中就回響起一連串低沉的聲響,那種縹緲的聲音的聽上去十分的奇怪。
林森明明聽不懂,卻能夠感受到它正在傳達一種問候。
被林森的意志附着的瓦沙克也發出了相同的低吼,那聲音宛若大提琴的獨奏,厚重,憂傷。
林森意識到它在呼救,於是立馬加強了自己對瓦沙克精神意志的干預層級。
隨着干預的升級,瓦沙克的痛苦在加劇,它不斷嘗試反抗,可是林森根本就不給他機會。現在的林森也放下了仁慈,他必須清醒的記住自己是誰!自己爲什麼而來!
……
下潛在繼續,不過即使是瓦沙克這樣的超巨型生物在大洋之底也還是渺小的很。
所以在好似永無盡頭的潛航中,林森迷迷糊糊的,意識再一次進入到了夢境中。
在那裡,一切都是朦朧的,潛意識的思維再造的一切就算無比清晰,林森也難以主導它的格局……
而這一次,林森夢到自己和姐姐在戰場的廢墟中尋找父親的場景……
他的手一直被姐姐緊緊的攥着,一路上不斷的跑,跑到心肺焦灼,耳畔全都是爆炸和慘叫。
林森雖然不記得這一幕發生在哪,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但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那種隨時隨地都可能死去的恐懼感。
尤其是當林妍把他藏在角落裡的時候。
林森感覺自己被拋棄了!
他孤獨的,害怕的蜷縮着身體,儘可能向着黑暗中躲去,眼前看到的世界愈加昏暗。
直到一切都平息下來。
悄悄爬出那坑洞的林森剛擡起頭就看到一個被光從背後隱去面容的男人向他伸出了手。
“快!兒子!快走!列車就要來了!”
林森一愣,他自然的伸出手,然後被拉起來,跟着就和一羣人在毫無掩體的大地上狂奔。一路上林森看到了很多很多熟悉的面孔。
有哥哥林立。
他站在原地沒動,雙手環抱於胸。
在林森怔怔的看着他時,一道光突然落下,跟着林立就化作了血沫如煙消散。
被嚇的一激靈的林森剛要停下就被人狠狠的推了一把。
林森回過頭,發現是大叔辰光。
他看到林森時,破口大罵:“臭小子!回頭看個屁啊!快跑啊!”
林森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正想笑,又是一道光,然後辰光也不見了……
這時林森才意識到,這些都是假的,他是在做夢!
可奇怪的是,明明已經意識到了自己在做夢,但林森卻怎麼也醒不過來。
而那些和林森一起奔跑的人也都紛紛停了下來。
林森逐漸適應黑暗後發現,霧歡就站在不遠處,但她低着頭,雙手自然下垂,像是失去了靈魂的木偶被一根線掛了起來。
林森想開口喊她,叫醒她,結果怎麼都發不出聲音!
嘗試了幾次後都是如此,心急如焚的林森只好尋找別的辦法,可是他一轉頭,就看到勒米帝亞也在附近,她也低着頭,和霧歡一模一樣,形如木偶,只是舞臺謝幕了,她們的靈魂隨着藝人的離去消失了,只能無聲無息的站在那,身上的無形的絲線讓他們保持着僵硬的姿態。
這到底是怎麼了?
林森努力的想,卻感覺一股念頭被封鎖在了記憶深處,他雖然覺察到了不對勁,卻怎麼也記不起來該如何破解這一切。
直到林森發現自己的身體也正在僵硬的時候,他才終於回想起一切!
不過瓦沙克已經成功了,它利用夢境奪回了自己的意志。
同時還將林森死死的鎖閉在了精神世界的深處。
讓他變成了一個正在失去自我的木偶。
林森震驚之餘,不斷嘗試放大自己的精神力量!他就像一根針死死的扎進瓦沙克的意識世界!在刺痛瓦沙克的同時,林森自己也在承受相同的痛苦。
“人類!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會允許你重新開啓罪孽之源的!”瓦沙克在深海中怒吼着。
林森雖然口不能言,但他的反抗從未停歇!
他一遍又一遍的嘗試喚醒自我!
用一種近乎搏命的方式!
已經抵達深海之底的瓦沙克不斷翻滾,哀嚎,它發出的沉悶聲響將整個海底攪得一片混沌。
對此,瓦沙克是苦不堪言的,同樣遭受一般無二的痛苦的還有林森,但是林森對此安心了許多,他知道自己還沒輸。
這就夠了!
於是林森進一步加大了抗爭的頻率和等級。
終於,在瓦沙克強大的意志封鎖持續一個小時後,林森終於重新掌控了自我!
而同時,生命力也在悄然離開這頭遠古之王,它氣息微弱,精疲力竭的沉寂在海底,它的身體也已經在剛纔的對抗中與海牀撞擊的殘破不堪。
鮮血瀰漫,大洋之底的掠食者蜂擁而至。
林森嗅到了血腥和危險,但他也不必瓦沙克強到哪去,雖然沒有了實質的身體,但精神遭受重創對於林森來說更加致命。
他想要強迫瓦沙克逃離這裡,卻發現瓦沙克已經不可能再站起來了。
死亡的預兆逐漸清晰。
危難時刻,林森決定脫離瓦沙克,因爲只有這樣,他纔有機會活下去,然後找到那艘沉沒在大洋之底的量子起源號。
做了決定後,林森不再遲疑,但在離開前,他還是對瓦沙克說了句:“對不起!”
這三個字承載的不僅是歉意,還包括林森的抉擇。
他將拿起槍,做活下去的那個人!
因爲他要拯救的不是這個世界……而是人類自己!
……
從侵入到剝離。
離開瓦沙克的林森心神轉變巨大,他如一團螢火漂浮在無盡的黑暗深空,腳下的混沌中,遠古之王的身體正在被自然的力量分解。
它爲了自己的信仰堅持到了最後一刻。
那麼現在……
林森轉過身看向一片迷茫的深海。
該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