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逸清遲遲未見柳樳給他迴音, 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自然也不敢走遠。
想着,又在金陵附近徘徊着。
後來實在等不急, 他又自己回了一次金陵。沒聽到什麼不好的消息, 又悄聲離去。
這邊柳樳接到柳逸清的信, 千里迢迢的趕回了金陵。本想着去見見君捻雪在做決定, 沒想到她去秦府時, 秦寒告訴她君捻雪已經離開金陵了。
“又走了?”柳樳有些奇怪,這匆匆忙忙的是爲了那般?
“好像是皇上回宮那日對她說了什麼事,她那日回來只是說又要離開金陵一陣子, 第二日便和千畫一起離開了。具體的,我也沒問。要不, 我帶你進宮去見皇上吧。嗯, 對了, 皇上他也常說想見見你。”秦寒說着便站了起來。
柳樳咬了咬脣,只道:“秦大哥你先等等, 容我緩緩。”
“好。”
柳樳思忖道,捻雪這麼匆忙的離開了金陵,想來是宸兄知道了什麼,更何況大哥忽然來了那信。這下該如何好,實在不行, 便將那事說出來好了, 怪罪了再說。
自己和捻雪尋了大半年都不曾尋到他, 加之捻雪這遭匆忙回來, 她就不信君捻雪不會和君墨宸說。
“好, 秦大哥,我同你去見宸兄。只是, 一會若見了,秦大哥便想法子抽身走吧。有些事,我得和宸兄細說一番。”柳樳見他熱忱,想着也剛好,點了點頭站了起來。
秦寒見她方纔猶豫,這下又說了這話,便道:“你要不問問淺茶吧,他應當是知道的。我是習慣了不問雪兒的,她會說自己會說出來。”
柳樳又點了點頭:“也好。”
只是見了淺茶時,淺茶也說不知:“那日回了宮裡皇上只是和公主還有千畫說了,後來千畫和公主沒再來宮裡就走了,我也不知到底是什麼原因。”
“那他這下,可有空能見我?”柳樳乾脆想着直接去見君墨宸得了,也不管其他。
淺茶看了看她,便應道:“我進去問問,他方纔開始就一個人在裡頭看奏摺。”
“有勞了。”
“秦相,柳姑娘,這邊請。”不多時,淺茶走了出來。
“我就不了,你帶柳姑娘進去便好,我先回了。”秦寒婉拒了。
柳樳便跟了淺茶走了進去。
“莫拘禮,過來坐。”君墨宸見她走了進來,笑着將筆放下走了過來。
柳樳點了點頭,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宸哥哥。”
她方纔也有些尷尬,正想下跪,卻聽得君墨宸那句話,倒是替她解了圍。
“嗯,今兒這是什麼風把你吹來了,方纔淺茶說的時候,我還有些不信。”君墨宸笑着讓宮女沏了茶來。
柳樳陪着笑,心裡越發的有些虛,這便應道:“我這次來,是有事來找宸哥哥。”
君墨宸點了點頭:“說吧,何事。”
“宸哥哥這回是是去了落琴山?”柳樳輕輕的抿了口茶,茶水溫潤,正好讓她開了口。
“嗯,去了,你如何得知?”
“其實,其實,宸哥哥,柳大哥他沒死。他活着,一直活着。”柳樳忽然起身跪了下去,“當年一聲不吭的離開,也是爲了瞞着你。原以爲那樣拙劣的演技是瞞不住你的,沒想到……”
“你先起來罷。小樳,你可知,我等了兩年多了,就等你的話了。先時你們離開,我一直以爲是師兄生前吩咐的,故而一直也沒去找尋。我知道你們這兩年來一直在延祁城,可是他走的那樣決絕,我又能如何?只能隨你們罷了。”君墨宸嘆了口氣,將柳樳扶了起來。
柳樳含着淚,有些詫異,他到底知道了什麼?在落琴山,他們發生了什麼?
“如今大哥可在宮裡?”她忽然問道。
君墨宸搖頭:“不在,我也不知他在何處。只是看來,你也不知。”
“我和雪兒找了許久,不見他。雪兒回了之後,我一個人又找了許久,依然不着見。只是前些日子接到大哥的飛鴿傳書,他讓我來金陵看你,我這纔來的。”柳樳解釋道。
“他讓你來看我?”君墨宸反問道,來看自己,爲何?怕自己的病沒好?
柳樳點了點頭:“只說你若是回了皇宮,若是一切安好,便給他回個話。”
“那你回他吧,只說我一切安好,別太掛念。”君墨宸遲疑了一會,便對她道。
“不用說別的麼?”柳樳有些詫異,這麼好的機會,不用麼?
君墨宸搖了搖頭:“不用,捻雪前些日子離開金陵,是我讓她去的。她說要再去尋一尋,我讓她臘月之前回來。”
是,他是想見。可若是柳逸清一直躲着他,那他何必求着見?到最後是傷了誰的心?
“小樳,我不明白,當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多少,你應該是知道一些的。”君墨宸見柳樳有些驚訝,倒也不管那些,只問她當年之事。
柳樳輕輕嘆了口氣,又咬了咬脣:“宸兄和大哥師出同門,應該有聽過碧落魂吧。”
“聽過,玹琴教的秘藥。”
不待君墨宸繼續說,柳樳便接了口:“對,這藥可以助人假死。我聽師溪說,服了這種藥,見血便開始假死,七日之後纔會醒來。”
原來,是這樣。難怪他會在羣臣面前自刎,只是對着的人,不巧,是他。君墨宸一時間心有些亂,他一直以爲是師溪將柳逸清救活的,沒想到,這徹頭徹尾就是一齣戲,一出假死的戲。
“你繼續說。”
“按計劃,大哥假死的三日之內帶他離開金陵。原以爲,這一步會很難。只是當年,我們都不曾想到,宸哥哥你一直對他的死深信不疑,甚至那兩日,還在屋裡放了冰守着他。”柳樳一邊回憶當年的事情,一邊說道。
“等等,你方纔說我放了冰,糟了,那如今師兄身子如何?”君墨宸失聲道,他當時是真的以爲柳逸清去了。爲了保存他的身子,這才放了冰在屋裡的。
柳樳含淚笑道:“你還擔心他呢,他還未必領情,你怎麼不想想自己的身子。我聽雪兒說,你如今都有咯血之症了。”
君墨宸矢口否認:“她胡說,我這不是好好的。”
“大哥沒事,師溪給了他一瓶藥,想來吃到現在,早就完好如初了。”柳樳安慰道,君墨宸,真的一點也沒變。
君墨宸這才放下心來,沒事就好。只要柳逸清沒事,他就心安了,他自己的身子他自己知道。
“雪兒離開金陵多久了?”
“有十多日了。”
柳樳張了張嘴,許久才道:“已經去了這麼多天了。”
“怎麼?”
“本想着和她一起的,罷了,我想着先回延祁城問問師溪。”柳樳擺了擺手:“宸哥哥怨我麼?”
君墨宸略一遲疑,半帶輕笑道:“嗯?有何要怨的,橫豎都是他的主意。只是你如今怎得敢對我說出來,就不怕他了?”
柳樳雙眉凝蹙,面上添了幾分愁雲,轉眼又恨聲道:“如今就衝着大哥這態度,我若不說出來,白白坑了宸兄你。只是你們兩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若是改日你兩一處見了,讓我好好說幾句纔是。”
君墨宸噗呲一聲笑了,這丫頭,從見她第一面起就覺得有趣,難怪能被師兄認作義妹。“還得借你吉言,見他一面。”
“宸哥哥真是一點也未曾變,”柳樳緩了口氣,“原想着,你做了皇帝,大哥離了你也是極好的。那把椅子上的人,幾個是好的?可如今兩年多過去了,你卻一點未變。這天下的百姓想來也該是慶幸了,終是得以安居樂業。”
君墨宸聽她誇讚,並無喜色,只是思忖了一會才道:“其實,這個位置,我並不想坐着。可是真的落在自己的身上,我也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可厭之人總是在的,可你並不能因爲他們,就放棄吧。心裡若想好好做,不是傻子,都是可以做的好的。”
“你去落琴山的路上,可見了周遭百姓的生活?”柳樳見他依舊誠懇,便繼續問他。
“嗯,見了,只是,他們應該要過的更好纔好。”君墨宸點了點頭,那些都是他的子民,所以,他不滿足這樣。或許一開始也是無意,但是時間的推移,他也真真正正的想去爲自己的子民做一些事情了。
“好了,不說這些了,你這一二年,過的如何?”君墨宸見氣氛變得有些凝重,便改了口。
柳樳笑了笑,她知道君墨宸想問問柳逸清的離了金陵之後的日子。“回了延祁城,一切如故。不過,大哥醒了之後,每日跟着師溪學鍼灸之術,學了很長的時間。”
鍼灸麼,他的身上,那些日子也不知被他紮了多少次了。
“對了,我記得師溪曾對我說,大哥特意問了你的病症,問要如何醫治。師溪原以爲他要回來找你的,便將那醫治的法子一一教給大哥了。”
君墨宸一怔,難怪那幾日在落琴山上,他偶爾懷疑,便是因着那扎針扎的太過純熟。可是,又爲何遲遲不願與自己相見?他到底是在想什麼?
想着,又想起那些失明的日子。如今想來,還是自己的原因吧。逸清照顧自己的感覺是那麼的得心應手,除了他,這天下再沒第二個人了。可是自己還是猶豫了,不是麼?
尤其是他在自己的手心寫下“清兒是誰”的時候,他便認定了眼前之人不是他心心念唸的柳逸清。
如今想起,真的只能怪自己讓他從自己身邊走開了。
“宸哥哥,宸哥哥?”柳樳見他失神,輕聲喚了兩句。
“他的醫術如今挺好的。”君墨宸忙含笑應道,果然一想起他,他就容易失神。
柳樳輕笑,便應道:“我來也有大半日了,卻是叨擾了。”
“怎麼,這日頭都偏西了,你還急着走?用了晚膳,我讓人送你到捻雪的寢宮去歇吧。”君墨宸笑着挽留。
“我卻是想回宸王府看看,宸哥哥既這麼說,還是明日再過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