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多功能廳裡,燈只開了一半,光亮集中的舞臺一端,話劇社的成員們正在排練《平倉戲》。
盛繁和楊啓樂走進來時,由於距離甚遠,光線又暗,衆人都並沒有注意到這兩人的出現,直到她們走過一排排座椅,下到正中央的空地時,一個半穿着戲服,底下露出來一截不倫不類的牛仔褲和運動鞋的男孩兒才瞪大了眼睛,指着她們倆啊啊叫了好幾聲都說不出來話。
舞臺上正是演到一半的階段,臺詞都互相串得好好的,話劇社如今的社長饒棲陽站在下面看,突然見有人分心,臉色就垮了一截下來。
“於聞璋!你在幹什麼?”
被喊到的男孩兒臉有點紅,神色急又說不清楚話,只是指着饒棲陽的身後一直喊,“社長,你背後,社長。”
饒棲陽狐疑看他一眼,轉頭過去看自己身後,原本還不虞的面色頓時一滯,吃驚得嘴都微張,整個人看上去有點兒傻。
而跟着於聞璋的話一齊順着看過去的話劇社諸人這會兒也沒好到哪兒去,一個比一個表情誇張。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近距離看見盛繁。
不能不說……驚豔無比。
女孩兒自光亮和黑暗的分界線裡走出,光線沐浴在她的臉上,一張平淡無波的漂亮臉蛋愣是被點點金光點綴出了一種明豔逼人的撩人味道。
款式簡簡單單的白襯衫被她隨意地當外套穿在了身上,內裡搭一件鵝黃色的短袖,微微緊身,不僅勾勒出她細得壓根兒不見二兩肉的腰身,還襯得她膚色格外白皙,如玉質般通透。
興許是因爲額角頭髮長了些,被風吹着老是擋眼睛,她拿一根土裡土氣的黑夾子就這麼懶洋洋地撇腦袋上,露出乾淨又帶幾分慵懶的眉眼,看上去卻比話劇社那些精心打扮了的女孩兒還要漂亮上不知多少倍。
饒棲陽覺得一股熱氣從他的脖頸處升了上來,那一瞬間他只有一個想法。
——美人就是美人,哪怕披麻袋都比別人要漂亮幾分。
他呆愣了好幾秒才訥訥上前,說了一句傻里傻氣的話。
“您……您來啦。”
說完,饒棲陽差點沒把自己的舌頭給咬斷。
聽到社長對盛繁用了敬稱,以於聞璋爲首的一幫人都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而盛繁看見面前的男生窘得紅了臉後,也有幾分忍俊不禁。
“對,我過來參觀一下,如果打擾了你們排練,那不……”
盛繁抱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於聞璋連忙打斷,“不打擾,不打擾,怎麼能算是打擾!”
他一邊擺手,一邊撞了撞身旁的成員,頓時,一羣回了神的人也忙不迭道,“就是就是,我們隨便排一排而已,盛繁你來了剛好幫我們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
盛繁的名字在外面傳得沸沸揚揚,網上到處都能找到她的照片,她的諸多事蹟對於很少和娛樂圈接觸的這幫華大學子來說,實在是一種厲害到可以用牛來形容的層次。
於是他們不由自主地就有些敬畏。
而此時回過神來的饒棲陽終於想起了介紹自己,他紅着臉喊了一聲,“盛,盛繁。”
見盛繁帶着笑轉過來看他,他才鬆了一口氣,“我叫饒棲陽,這些都是我們話劇社的成員,這是於聞璋,和我一樣,大二的,這是……”
他挨個把成員都介紹了一遍,話劇社這會兒在場的足足有二十多個人,饒棲陽就真的老老實實地把大家的名字都跟盛繁報了一遍。在旁邊圍觀了社長全程傻樣的衆成員都有幾分不忍直視,憋着笑撇過了頭,只有在盛繁看過來時纔會友善地衝她點頭笑笑。
盛繁雖然一直在聽,但注意力已經轉移到了饒棲陽的名字上。
她面色有幾分古怪。
饒棲陽這個名字恍惚間有些耳熟,她細細一回想,如果沒記錯的話……
……她似乎還參加過他當年的高中升學宴?
她等饒棲陽口乾舌燥地終於把人全部介紹完後,問了一句,“饒娉婷……是你母親嗎?”
饒棲陽頓時詫異擡手,臉上仔細辨認,還是能依稀看見一些饒娉婷的影子的。他點了點頭,“你認識她?”
盛繁頓時臉上表情有幾分一言難盡。
看來果然是了。
饒娉婷當年也是圈內一名發展不錯的女星,後來結婚生子,就徹底隱退了,倒是走得瀟灑利落。
她和查一典的夫人潘美雲關係素來不錯,隱退之後更是全心全意圍着家人轉,在她兒子初升高時考上了B市著名的市一中後,就喜不自勝地大擺宴席請了一堆朋友,潘美雲正在邀請之列。
盛繁當時在查家小住,潘美雲接到帖子,順便就帶查一典和盛繁一道去賀喜了。三人那天就坐在最顯眼的主桌,正中間的位置,盛繁吃飯吃到一半還看見升學宴的小主角走上臺發表了一番感言,小少年對着賓客們信誓旦旦今後一定會考上華大,很把大家逗樂了一番。
當時底下不少人起鬨鼓掌,盛繁也放下碗筷跟着拿鮮橙多敬了一敬,面上帶笑,頗覺有趣的樣子。然而誰知道一番命運輪轉,她變成了當年那個小男孩的學妹……
盛繁覺得荒誕,又覺得好笑,她搖了搖頭,“久仰大名而已,算不上認識。”
聽了這番話,饒棲陽頓時有種與有榮焉的自豪感,連腰板都挺直了些。
轉了一圈,饒棲陽主動提出讓盛繁給大家的表演一點意見。
話劇社平時雖然有固定的團訓時間,但畢竟誰都不是專業的,很多東西練來練去也不知道好劣的評判,頂多是湊個興趣。
如今有了盛繁,她的演員身份好歹擺在這兒,這一幫對話劇頗感興趣的學生都有幾分躍躍欲試,想要盛繁給大家一些指導。
盛繁不在的這段時間,楊啓樂也跟着團訓過一兩次了,這會兒自然地就走過去幫忙弄道具,盛繁看她融入得自然,心裡也有幾分爲她高興。
她是楊啓樂帶來的,大學裡像這種引薦而來的情況,內裡是藏了很多門道的。她要是太清高太不合羣,楊啓樂日後就會很沒面子,而若是她在這幫成員中表現得好,楊啓樂自然也會與有榮焉,受到衆人的好感。
於是盛繁點了點頭。
“你們開始吧,我先隨便看看,有什麼說得不對的地方大家也別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