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十七忙不迭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跟在皇上後面進了御書房。
諸位大人依然在,卻不知該擺出什麼表情。
他們的夫人今日都去了衛國公府祝賀,如今衛國公府好像出了事,他們是繼續留在這裡呢?還是該回去打探一番呢?
就在他們思想角逐的時候,皇上迫不及待的發話了,“說吧!怎麼回事?”
顏十七抿脣,“首先,臣婦要恭喜皇上了!”
皇上擰眉,“朕何喜之有?說重點!”
顏十七道:“這就是重點!太子妃娘娘有喜了!皇上又要當祖父了,當真是可喜可賀!臣婦是不是第一個恭喜皇上的?”
皇上道:“今日不是府裡辦滿月宴嗎?跟太子妃有喜牽扯上什麼關係?”
顏十七道:“皇上聖明!鎮海侯夫人今日帶了杜錦彩小姐登門,那個杜錦彩皇上還有印象嗎?就是當日在梅香山莊出醜的那兩個中的一個。”
皇上黑麪,“往下說!”
顏十七道:“那樣的女子帶着挑釁出現在衛國公府,說白了就已經是在打衛國公府的臉了。但是祖母秉着來者都是客,硬生生的忍了。卻不想鎮海侯夫人在宣哥兒的添盆禮上,居然當衆宣佈了太子妃有喜的事情。這也罷了!看在太子妃懷有皇孫的份上,祖母也忍了。可她千不該萬不該,當場就對一種女客發起了請帖。”
“請帖?”皇上從齒縫中擠出了兩個字。
顏十七道:“說是後日就是太子妃的壽辰,太子妃喜好熱鬧,希望當時在場的都能去陪陪太子妃。若是不去,那就是不給鎮海侯府臉面,不給皇家臉面。祖母忍無可忍,就暈倒了。”
“胡鬧!”皇上抓起龍案上的一方硯臺,甩手砸在了地上,“他們想幹什麼?”
顏十七嚇的瑟縮一下,撲通跪倒在地,“請皇上明察!祖母第一次暈倒,臣婦帶了府裡的大夫要給祖母診治,鎮海侯夫人還以自己是一品誥命擋在臣婦面前,嫌臣婦對她無禮。”
“等等!”皇上一擺手,“什麼叫第一次暈倒?難道還暈了兩次?”
顏十七指甲狠狠的掐掌心,疼痛加哀婉,終於是淌下淚來,“不!臣婦來前,祖母已經暈了三次了。好不容易醒來,鎮海侯夫人一說話,祖母就又被氣暈了。”
“豈有此理?鎮海侯府這是想造反嗎?”皇上氣呼呼的吼完,四下裡看。
顏十七認爲,他這恐怕又想摔東西了。就怯怯的縮了縮身子,高喊道:“皇上聖明啊!”
皇上正抓了案上的筆山在手裡,聞聽顏十七這句話,不由得鬆了手,“朕哪裡聖明瞭?”
顏十七道:“皇上英明神斷啊!通過臣婦說的這些,就已經判斷出鎮海侯府有謀反之心呢!”
皇上怔了怔,“你覺得朕這判斷很正確?”
顏十七挺直了脊背道:“臣婦當時也是這麼質問鎮海侯夫人的。相信祖母會接連被氣倒,也是因爲鎮海侯府的不臣之心。”
“說來聽聽!”皇上饒有興味的道。
顏十七道:“我們衛國公府乃是皇上的臣子,一品國公府的身份明明就比鎮海侯府高一級,鎮海侯府憑什麼到我們衛國公府撒野?對國公府發佈命令,明明是皇上纔有的權力,鎮海侯府爲何竟是要跟皇上平起平坐?”
皇上臉上的青筋就蹦了出來。
顏十七視線沒有上移,視線平視前方,繼續道:“今日去衛國公府參加滿月宴的,都是京城裡有頭有臉的貴人,更有在站的大人的夫人。大多都是有品級的!那些個外命婦可都是朝臣的賢內助。鎮海侯夫人卻拿着太子府的請帖,當衆施壓。大有太子妃壽辰之時,夫人們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的架勢。試問,鎮海侯府哪來這樣的氣勢?”
幾位大人連忙矮身,衝着皇上驚呼,“臣惶恐!請皇上明鑑!”
皇上最終還是將那筆山砸了下來,“太子妃不是禁足府中嗎?”
顏十七又瑟縮了一下,說出的話卻依然氣勢十足,“鎮海侯夫人說了,所謂的禁足,只是太子妃不能外出,又沒說外人不得進內。還說了,但凡後日去參加宴會的,都是看重皇家子嗣的。臣婦愚鈍,也知道能對一衆命婦發號施令的只有一國之母的皇后。鎮海侯夫人這般給夫人們施壓,當自己是什麼人了?”
顏十七一番話,說來說去,無非就是把鎮海侯府架在火上烤。
一個小小的鎮海侯府,哪裡來的謀反的膽子?
就算有,也是不會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來的。
江南貪腐一案,整個江南幾乎已經被趙翀清洗一遍了。
這其中,鎮海侯府就算做的再好,怕也有一兩處把柄落在了趙翀的手裡,乃至皇上的手裡。
之所以,皇上現在只發落了江南的官員,京城這邊還沒有動靜,怕是還在權衡吧!
更或者說,江南銅錢案還沒有破呢!
皇上這是有所忌憚呢!
鎮海侯府,就算真的存了不臣之心,也不會在這個風口浪尖上拿着謀反出來博眼球的。
今日之事,怕是鎮海侯夫人和杜錦屏私下裡的合謀的。
就算事先告知了鎮海侯和太子,恐怕也沒說清楚。
或者說,鎮海侯和太子即便知情,也是沒有想到衛國公府會鬧的這麼大的。
尤其是她顏十七還直接躥到宮裡來了。
顏十七知道,皇上此刻正在審視着她。
頭頂的兩道凌厲的目光還是很有壓迫力的。
但她卻是跪的筆直,絲毫不退怯。
她更知道,就算自己的這番話無法取信皇上,但至少已經挑起了皇上的怒氣。
這一點兒,從損壞的兩件物什就能看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