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秉廉看也不看顏秉公一眼,對顏秉正道:“四弟,那我們就先走了。過會兒到我那裡吃午飯。我這就回去預備上。”
顏秉正道:“好!”
顏秉公卻只顧透過報曉和五味之間的縫隙,看向顏十七,“十七,你倒是說句啊!你一向都是最善良,最重情重義的孩子!不會見死不救的,對不對?”
顏十七勾脣,“三老爺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一個小婦人,三歲的時候,還差點兒被自己的親人溺死呢!就算是長大了,好容易不傻了,卻又差點兒被自己的所謂的長輩殺死。三老爺倒是告訴我,那些人爲何就這麼容不下我呢?”
“這------”顏秉公被說的一陣臉紅,“最毒婦人心!都是無知婦人做下的!頭髮長,見識短。沒有腦子的玩意兒!心眼更是小的比針尖還小。都是範氏那毒婦做的!都是她!我回頭就休了她!”
“一日夫妻百日恩啊!”高氏譏誚了脣角,“三太太可是爲了三老爺生兒育女這麼多年呢!三老爺說休就把人給休了,還真是乾淨利落啊!”
顏秉公咬牙道:“她犯了錯,就該受到懲罰。”
“那三老爺也是犯了錯,乖乖的接受懲罰就好了,何必在這裡上躥下跳?”高氏冷笑道。
“你------”顏秉公一下子就被噎住了。
顏十七嘆口氣,“感謝三老爺在這個時候還爲我哥哥考慮,怕牽連到他。說到這一點兒,我也可以給三老爺個明話。三房的人會有牽連,但是我們四房,或者是二房,卻都不會被波及。”
顏秉公身子搖了搖,“你就那麼自信?”
顏十七的脣角就翹成了好看的弧度,“我當然自信!不爲別的,就因爲當今皇上是難得的明君!自他繼位至今,我還沒聽說過,在大順有哪個世家一夜之間傾塌的。我們家夫君也說了,冤有頭,債有主,這次的江南貪墨案,也是誰犯錯懲罰誰,不會滅其族人。”
顏秉公就後退了兩步,終歸還是站立不穩,跌坐到了地上。
“走吧,孃親!這裡讓人不舒服!”顏十七扶着高氏的胳膊往外走。
腳步聲有序的走過,全都當顏秉公透明一樣。
顏秉公絕望的看着那一雙雙腳,直到一雙腳停在了自己的面前,才木然的擡起頭來。
入眼的是顏如鬆那張年輕的充滿朝氣的英俊的臉。
自信從眼角眉梢洋溢出來。
顏秉公在想,自己當年這麼年輕的時候,可也曾這樣的意氣風發過?
顏如鬆卻蹲下身來,“你是真的不想連累我嗎?”
顏秉公眯了眼睛,心裡拿不準他這樣子問,究竟有什麼意思?
如果自己給的答案是肯定的,那麼,眼前這個皇上面前的新晉紅人是不是打算放自己一馬呢?
顏秉公飛快的權衡着。
剛纔顏十七說的無關痛癢,是因爲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顏十七畢竟是出嫁女,哪能體會到顏如鬆心中的感受?
顏如鬆的仕途纔剛剛起步,若真的出了一個下大牢的伯父,往後的路多多少少總會受點兒影響吧?
再怎麼說,名聲上就不好聽。
世人,誰不愛惜自己的羽毛?
想通了這一環節,顏秉公看向顏如鬆的眼神頓時就熱切了起來。
“鬆兒!伯父也沒想到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我自己死不足惜,影響了子孫後代那纔是罪該萬死呢!伯父現在最悔恨的就是拖累了你呀!你是咱們老顏家的希望啊!若是我真的進去了,那可就是你仕途上最大的污點啊!”
“那你就去死吧!”顏如鬆一字一頓的道。
“你說什麼?”顏秉公剛想着往上爬的身體就又跌坐了回去。
顏如鬆冷笑着道:“你就沒從顏十八上吊抹脖子的事情上得到啓發嗎?那是最後的保存子孫後代的辦法!你的錯你來領!你自己贖罪了,也就可以一了百了了。”
“不!”顏秉公拼命搖着頭,“不是的------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的!鬆兒,爲了你自己,你救救我-----”
喊着就要撲過來抱顏如鬆的腿。
顏如鬆卻飛快的起身,大踏步離去,頭也不回。
地上的顏秉公伸着手,不過是擦着了了衣服的邊。
顏如鬆疾步到了大門外,見到高氏和顏十七站在衛國公府的馬車旁,正一臉焦急的看過來。
顏十七不耐煩的道:“哥哥還跟他磨嘰什麼?”
顏如鬆道:“沒什麼?就是告訴他,顏十八那招上吊可以解他眼下的圍。”
顏十七不覺就笑了。
她這哥哥好歹沒有隨了他們那糊塗父親呢!
想要在朝堂立足,想要步步高昇,就必須得有乾脆利落的一面。
顏如鬆今日的表現,她終於可以放心了。
高氏卻是冷笑連連,“那樣的人,惜命的很,讓他爲了一己之力犧牲家人可以,讓他爲了家人犧牲自己,那是絕無可能的。”
顏十七道:“那倒是!如果他真能爲了家人畏罪自殺,那肯定就不是祖父和老太太的兒子了!”
這句話,可謂是無盡的嘲諷了。
“父親走了?”顏如鬆往四周看了一圈。
高氏抿脣不語。
顏十七衝着狀元府的馬車努努嘴,“可能是傷心過度吧!出了大門口就暈倒了,五味正在馬車上施針呢!”
顏如鬆擰眉,“那我上去看看吧!”
高氏和顏十七自然沒什麼意見。
顏十七寬慰高氏道:“哥哥身上有殺伐決斷的氣勢,孃親不必爲哥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