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喬珏站在喬家祠堂裡,面對着喬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發誓,從此身是喬家人,死是喬家鬼,不做外嫁女,招婿入贅,頂立門戶。
等這個消息傳來的時候,是明德帝大婚後的第五天。任西樓看見那大婚時用的玉如意在地上碎成幾段,默默嘆了口氣,這可真不是個好兆頭,想着得快讓人找個一模一樣的來,這可是太后賜的,在檔上記了名的,要是被發現了,陛下一定會物盡其用的拿他當擋箭牌。
“陛下當時很平靜,熟悉他的人,如我,自然知道他越平靜就代表他越生氣。”任西樓搖頭晃腦的嘆氣,伴君如伴虎,和明德帝親近如此,他也不覺得有多榮幸,榮寵和危險是並存的,“隨便找了個理由下了幾道急詔宣喬珏進京……當然了,那時喬珏只是個校尉,不好引人注目,所以上面寫的不是喬珏,是喬珏她堂叔,當時統領西北喬家軍的喬將軍。”
“……陛下,他當時對喬珏說,讓她等,等三年,三年後,他以次後之禮娶她,給她貴妃之位。”那是陛下第一次,明確的,清楚的給喬珏承諾,任西樓閉上眼,明德帝那時努力抑制的幾近崩潰的表情便浮現在腦海。
喬珏卻笑了,譏笑冷笑自嘲的笑一一變換,最後斂平翹起的嘴角,“你乃一國之君,天命所授的帝王,坐擁四海君臨天下,天下女子任意收取,你想要我,別說封貴妃了,便是什麼也不給,說一聲,我就得乖乖進你的後宮。”
自暴自棄的話不止灼傷明德帝,也讓在外面守衛的任西樓聽得心裡一顫,那是任西樓唯一一次對喬珏覺得不忍,果然受了情傷的女子,再堅強,也脆弱得令人憐惜。
任西樓還沒接受完這股不忍的情緒,又聽見喬珏平靜的聲音響起:“我知道你的理想,知道你想一統皇權,想消除分封各地,據地而立,勢力日益膨脹的諸王,想收服西北的蠻夷,趕走東南的海寇。不說這些,就你眼前,你要完全的建立威信掌控皇權,單有任西樓,你覺得你行嗎?”
“我已經在喬家宗祠裡立過誓,我將會慢慢掌控喬家軍。我背後有喬家歷代在軍中的威信,我手中有幾十萬兵馬,陛下,你是要泯然於後宮衆人,無才無貌的妃子,還是要替你橫掃一方,馳騁
沙場的將軍?”
話音落地,室內安靜的能聽見起伏悠長的呼吸聲,任西樓心撲通撲通快要跳到嗓子眼處,伸長了耳朵生怕漏聽了什麼。可是直到喬珏出來,明德帝都沒有說話。
他看見喬珏手裡握着那塊碎成幾段,又被粘上的玉如意走出來。
玉如意,你如意。
回憶截止到這裡,任西樓的故事講到一個段落結束,馬車停下來,青團在外面說到了,關巖意猶未盡。拍拍他的肩膀,任西樓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可以取笑他們,打趣往好的方面,他們藕斷絲連的方面說,但絕不能當着陛下的面把他們其實已經沒什麼關係的事實說出來,否則,你會死的很慘!”
這就是任西樓總是犯上,明德帝卻從來沒有翻臉過的原因。
雖說像是戳心窩子,可實際人家聽着高興呢!
下了馬車,關巖十分期待的等着任西樓的後續,二人剛剛進府,便見錢有義身形臃腫步伐踉蹌地衝上前來,看見任西樓激動的喊道:“大人你回來了!下藥的人找着了!”
是珊瑚。
珊瑚得了姨娘名分後,便是正兒八經的半個主子了,在李梓雪和桂花豔羨的目光、葉苒漠然的面龐、盈律得體的笑容下,從那個狹窄的院子搬了出去。
那段時間。殷素素連同她的爪牙道涵寫意皆被禁足,成媽媽沒心思管其他事,李趙家的是個見風使舵的,而任西樓又不大愛理會府裡的瑣碎小事,她可謂是春風得意,擺足了管家姨娘的派頭,自個兒挑了個小小的偏跨院住進去,那地方不大,不算太過分,比起之前五人擠一個院子,又舒適得太多了。
殷素素小產當天,任西樓將府裡所有人都召集起來,房間也都挨個搜過了,沒發現問題。只是到底是男人,檢查地不精細,小丫鬟打掃珊瑚房間時,不小心打翻了妝臺上的放胭脂的蓋子雕花的木盒子,清掃丫鬟慌慌張張,正要收拾,盈律李梓雪以及桂花跟在珊瑚進來了。
葉苒被施以酷刑,她們託了任老太太的福逃過一劫。四個人剛剛去探望過了葉苒,身上倒好好的傷痕不算太嚴重,傷得重的是心裡,瞧她狼狽的模樣,精神恍惚瘋瘋癲癲,再這麼下去,怕是快被折騰成瘋子了
。
物傷其類,李梓雪三人也沒回自己的院子,跟着珊瑚過來,聚一聚,訴訴苦,想想法子。
在青樓,見多了去子藥,盈律對那些藥的味道格外敏感,盒子摔在地上打開了蓋子,衆人一進屋便看見了散落在地的胭脂,珊瑚柳眉橫立怒視打掃丫鬟,李梓雪笑笑欲要相勸,盈律秀麗的眉峰猝然緊攏,上前拾起胭脂盒。
“盈律姐姐,你這是做什麼呢?”李梓雪眨眨眼,問道。
盈律沒有回答,湊到鼻下輕嗅,一股濃郁嗆人的香味撲鼻而來,珊瑚滿懷不快的上前來,劈手就要奪走胭脂盒子,“盈律你這這什麼呢!”相同的話,不同的語氣和心思。
“這是什麼?”
翻手一倒,倒出藏在胭脂下面用細紙包着,裡面只有附在紙上薄薄一層的粉末,粉末也有股子古怪難聞的氣味,掩藏在胭脂盒裡,倒被胭脂的香味蓋住了。
盈律嚴肅的看着珊瑚,珊瑚瞠目結舌,指着盈律手裡的東西半天說不出話來。桂花突然害怕的大叫起來,引來衆人,這麼多雙眼睛盯着,盈律想縮回手藏起東西都不行了,珊瑚預感到什麼,一張俏麗的小臉變得煞白。
她就抓住浮木般攀着盈律的手臂,聲音發着抖:“有人陷害我!有人想害我!這藥末……這藥末一定和三奶奶小產有關……盈律幫幫我……幫幫我啊……”
Www ●тTk Λn ●co 微微一嘆,盈律握住珊瑚的手:“能幫你的,只有三奶奶。”
“被陷害”的珊瑚,發現證據的盈律,以及在場的李梓雪桂花二人頭頂炎炎烈日,面對着正屋的門,跪在正院院子裡的青石板上。
石板本來冰冷沁人,被日頭暴曬久了,也燙得灼人,不知道其人三人如何,珊瑚覺得膝蓋都快熱焦了,可依舊壓不住從骨髓裡升上來的寒意。殷素素傳話讓她們四個就跪這兒,再無動靜,成媽媽充滿敵意的眼睛冷冰冰的監視着她們。
到底是誰?那個人是誰,掩藏得那麼好,大人都沒找出來?爲什麼要陷害她?珊瑚腦袋一片混亂,忘了跪了多久,等聽見“大人回來了”的聲音時,不知是驕矜的端着清者自清的態度求大人還她一個清白,還是惶恐陷害她的人還有後手,將她推入更深的深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