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大驚,幾個人圍上去扶那少年,另一個精明剽悍的矮子則搶出門去尋金蛇,只見筆直一條街巷,人來人往,那青衣男子和那個嬌美少女在這幾句話之間已然蹤影不見.
那少年是個大有來頭之人,不想無聲無息的栽在他們地頭上,那矮子又驚又怒又怕,只得返身折回酒肆.只見他面如金紙,氣息微弱,身子更是一動也不能動.一羣人圍在身邊,亂做一團.那矮子見那少年性命懸於一線,怒道:"混蛋,還不快去找大夫."
一語提醒衆人,一人道:"去保和堂,"一人道:"去新官橋."一人道:"還是送到朱養心那兒."
那矮子急道:"不可挪動八爺,快去拿了腰牌,把大夫都帶這來."
此時一個穿粉的少年突道:"看這情形,八哥莫不是被點了穴?"
矮子一驚,忙道:"老九,你快些去家裡請大人來."
那穿粉的少年答應一聲,忙忙的騎馬去了
不一會幾人帶來了一個大鬍子.那人叫了聲"崔小官人",伸手探他周身,低聲道,只怕是中毒了.
此時,又幾人已經連拖帶拽,帶了兩個大夫過來.
保和堂百年老店,地方民衆多去此處求醫問藥,然則許廣和雖在嘉靖年間方纔開設,因爲御醫許的緣故,接診的多是達官貴人,向來不大看的起保和堂,那大夫正用膳間被幾個如狼似虎的人拖到此處,店中藥草也被拿了無數,氣的一捧鬍子都吹了起來.進門又看見保和堂的主診,背了藥箱子急匆匆湊上前,不由怒道:"各位既有國手在此,又叫老夫來做甚."
話音未落,忽聽啪的一聲,臉上竟捱了一掌,只見出手打人的是個三十餘歲,滿臉唳氣的漢子,他剛剛趕到,方進門就聽見這大夫正在含酸吐槽.他一掌扇去,厲聲道:"這是錦衣衛指揮崔大人的侄公子,你不盡心救治,不要命了嗎?"
此時與那少年同路的人都向那漢子行禮,道:"楊大人."
來人叫做楊寰,位列魏閹手下五彪之末,功夫極高,曾救過田爾耕性命,是田心腹.近日受命率錦衣衛跟蹤幾名朝廷大員,一直到了杭州.因爲行蹤隱秘,便帶了手下到崔家居住,兼使役這些地頭蛇去打探消息.
那少年名顯,自幼失父,傍叔而活,因崔應元得勢,身家暴富,便回家鄉顯擺,因杭州繁華,便在西湖邊買了一棟大宅,領了一羣執絝子弟,街痞惡少,每日呼嘯遊蕩,胡做非爲.他們有年紀相仿臭味相投的九人,竟然結了義,都尊魏閹爲祖.崔顯年紀小,行八,但各人對他都極是阿諛巴結.不料今日看見溫儀麗色,起心戲辱,卻惹到了金蛇這個大煞星.
卻說許廣和國藥號的大夫受了這掌,聽得病患乃魏公公孝子賢孫,也不敢支聲,含怨俯身去診視崔顯,保和堂大夫用銀針正針着,崔顯突然抽搐起來,兩人大驚,無可設法.
最先來到的大鬍子乃是錦衣衛中一名番役,當下出手如風,封了崔顯幾齣穴道,又狠命橇開他嘴巴,把牙齒都撬掉了四個.將一枚丸藥送入崔顯嘴中,待得稍緩,轉頭向楊寰道:"小爺不是被點穴,乃是中毒."
楊寰知此人暗器精湛,使毒也頗在行,當下道:"沈幹事,此毒可能解否."
沈大鬍子慚然道:"古怪的緊,原以爲是蛇毒,但發作時卻又不像了,小人只好只護住小爺臟腑,以大人內力倒可逼出一些,但終究不是辦法."
這時那個穿粉色衣衫,臉若敷粉,眼眶卻發青的少年忽道:"咦,怎的朱養心那老兒沒帶來."
一人忙上前道:"他不在家,夥計說他去了蘄春竹林湖村."
粉衣少年怒道:"放屁,今早我還見他在蘇堤溜鳥兒呢."
楊寰道:"叫齊人馬,把他搜出來."他見朱氏竟詐避不至.不由大爲恚怒.
那兩個大夫暗暗鬆口氣,互相看了一眼,齊道:"小爺的病只怕耽擱不起,不如趁現下略輕.一同用轎子擡去便宜."
衆人都覺有理,忙忙尋了一領轎子,擡着崔顯浩浩蕩蕩往大井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