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公禮回頭看了那人一眼,心中不快,臉上卻不露出來,只道:"三哥快休如此說,這位恩公乃是江湖上第一位任誕簡傲的奇俠,若不是他,怎有你兄弟的命在."
那鼠須漢子姓羅名公業,原是焦公禮授業師傅的侄子,功夫着實了得,又因着年紀較長,連幫主也尊一聲哥哥,平素也有些自大,聽得焦公禮如此說,便道:"咱們行俠爲義的,哪天不救幾個人,只是幫主好意相待,他卻這般言語,哼哼,又有什麼好驕傲的了."
焦公禮微笑道:"兄弟的腦袋,自己還是愛惜的緊,是以很承這位大俠的情."他臉一板,轉頭向着幫衆道:"焦公禮的恩人,就是金龍幫的恩人,各位日後無論在何處見到這位大俠,他要有什麼吩咐,都需恭恭敬敬聽着."
衆人齊聲答應.一行人一壁說話,一壁趕路,那羅公業走在焦公禮身畔,忍不住又小聲道:"幫主這兩年赤手空拳闖下這麼大的家業,江湖上罕有敵手,又有什麼麻煩事需他來救了."焦公禮嘿的一聲,道:"我這幾手功夫,哪敢再在江湖上稱大,只是在南京城安穩的做地頭蛇罷."
他只是謙遜,卻避開當年之事不言,羅公業心中疑惑,卻也不再說了,只道:"對方約在覆舟山,嘿嘿,難道是欺這應天水域,只有玄武湖不在咱們幫勢力下?"
一箇中年文士打扮的漢子一直跟在焦公禮身後,這時插嘴道:"三爺,玄武湖就近皇城,便拿下了也未必是好事."
此人行二,功夫向來不好,卻是幫中謀士,是焦公禮極爲倚重的膀臂,行事低調,與羅公業關係也很好.羅公業便道:"話是如此,也不能讓湖北佬爬到金龍幫地頭上,少不得今晚大幹一場,."
焦公禮點頭道:就是這話,兄弟們拼盡血汗力氣拿下的地盤,不能讓人輕易染指."
那山峰位於南京城東,是鐘山餘脈西走入城的第一山丘。北隔明城牆,毗鄰玄武湖,臨湖一側陡峻如削,像一隻傾覆的行船,故而古時稱作覆舟山。
金龍幫衆來到山頂,見一行十餘人已經等在那裡,俱勁裝硬弩,幾個人手裡擎着火把,把四周照的如白晝般清楚.
焦公禮右手握了折鐵刀,左手一揮示意衆人停步,羅公業道:"幫主,我們需再走幾步,叫□□不好近放."
焦公禮何曾不想到這點,只是對方兵器佔了便宜,卻沒設伏,反而張了火把,讓人看見,想是昭示自己不想下手暗算.
當下向前一步,朗聲道:"來的可是橫江派的朋友."
卻見一個個子矮小,滿臉精悍的老者也越衆而出,喈喈怪笑道:"正是,主人肯移步到此,真是給我們面子.'
焦公禮道:"朋友就是來討個面子麼?"
那老者道:"有了面子,自然就想裡子,我們混水上的,也算是共飲一江.想來焦幫主不致小氣吧"
焦公禮道:"吳幫主不妨說來看看."
那吳幫主笑眯眯道:"好說,只要焦幫主肯開放應天段長江,內外秦淮,莫愁,南湖與我們兄弟若干年,至於這玄武湖嘛,也不是你的.就算了."
金龍幫衆人一聽之下,都鼓譟起來,各個握緊了兵器,只待幫主一聲令下,便要去教訓這幫人.
焦公禮怒極反笑,道:"應天有水的地方都要? 難道叫金龍幫上岸爬不成."
那老者道:"沒有水,就改字號混地上嘛,你們反正也是地頭蛇,改做金蛇幫好了."他說的有恃無恐,身後衆人也跟着張狂大笑.
突聽得一個聲音道:"金蛇幫又有什麼好笑的."
衆人一驚,不由的都轉頭向三藏塔上看去,塔頂不知何時站了一人,玄衣蒙面,緩緩四顧,每人被他看了一眼,都不由冷到骨子裡去.
焦公禮認出金蛇聲音,大喜過望,想必自己穩操勝券,低聲對宋二道:"我恩人來了,不用再跟他們羅嗦."宋二點點頭,向後做了個手勢.
金龍幫衆得令,突然發難,向對面殺去,橫水派硬弩齊出,轉瞬間就射倒了十五六人,還是有十幾名金龍幫的好手衝近身前,橫水幫中此來都是硬手,紛紛抽出兵刃招架.那吳幫主身手也當真了得,一人獨地敵焦公禮,羅公業兩柄大刀,竟自綽綽有餘.
金蛇負手立在塔頂,舉頭看着天邊,對腳下的撕殺渾若不見.
焦公禮苦戰不下,他料橫江幫主敢來挑戰,功夫必定了得,但沒想到竟如此厲害,不由向金蛇看去,豈料心神一分,肩上着了一叉,登時鮮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