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芳華
022
晚間用飯的時候，顧雲箏跟霍天北提起了雲凝，“還記得雲凝麼？她這麼久不見蹤影，你就沒想過找到她，問問是怎麼回事？怎麼說也是你本該娶進家門的人。”
霍天北也不瞞她，“一直在命人尋找，一直沒有結果。”
“她如今是罪臣之女，尋找的時候要萬般謹慎，自然難上加難。”顧雲箏理解這些，“如果找到她，你作何打算？”
霍天北想了想，“問清楚當初是怎麼回事，之後看她心意。”
顧雲箏故意打趣一句：“若是她萬不得已想要留在你身邊呢？”
“不可能的事。”
“爲何篤定？”
“她要的是報仇雪恨，我能做的只能是命人照顧她。”霍天北看她一眼，“你提及她，還有上次逃離，都有祁連城一份功勞吧？”
“從他那裡得到的消息不少。”顧雲箏只說這一點。
霍天北到今日才提及那一夜的事情，“給你帶路的是祁連城的人。”
顧雲箏微笑，“再說下去，你是不是就要篤定我的轉變也有他一份功勞了？”
霍天北也笑了，“怎麼會，你身上的謎團，只有你自己知道。”語聲頓了頓，又道，“留不住你是我的錯，沒可能遷怒別人。”
聽了這話，顧雲箏擡手撫額，“能不能不說這些了？”
霍天北將話題切回去，“那就說說，提起雲凝的初衷是什麼？”
顧雲箏對上他視線，沉吟片刻，“我——還不知道怎麼說。”
“那就好好想想，我等着。”
顧雲箏無法說出，是因爲在心裡問自己：憑什麼要他相助？
她曾騙過他，他怎麼就不能騙他？萬一他是以牙還牙，她只能落得個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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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管家求見。顧雲箏不解，“侯爺沒讓我主持中饋，府中的事不必與我說。”
管家不安地道：“小人是走投無路，來求夫人指點迷津的。”
顧雲箏心不在焉，“說來聽聽。”
“還是太夫人手中錢財的事。”管家道，“她與大夫人置辦的產業已經尋回來了，可是這些年她們所賺取的銀兩卻是一直下落不明。小人是百思不得其解，那些銀子去了何處？”
“西域天高地闊，誰能猜得出她把銀子藏在了何處。”顧雲箏擺了擺手，“這件事我實在是幫不上忙。”
管家也是病急亂投醫，聽了也不失望，“夫人知曉此事，日後能留意些就好。”
顧雲箏問道：“爲何這般在意那筆銀兩？”
“侯爺另有用處。”管家笑道，“錢財雖說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卻也是越多越好，不知什麼時候就能派上大用場。”
“這倒是。日後我將此事放在心裡。”
管家笑着退下之際，三房妾室前來問安。顧雲箏不過是走個過場，三個人見禮後便端茶送客。
秦姨娘與安姨娘稱是退下。
穆姨娘卻沒走，上前來道：“夫人上次的告誡，奴婢謹記在心，這幾日一直細細回想，有件事要與夫人稟明。”
顧雲箏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下來細說。”
穆姨娘落座後道：“奴婢自十三歲起，就在太夫人房裡當差，到十八歲被擡了姨娘。那五年間，奴婢留意到太夫人很是在意聽風閣那個院落。奴婢聽說，老侯爺在世的時候，將聽風閣用來藏書藏酒，很多美酒古籍都送到了那裡，可是去過的人都說那裡的居室之中並無美酒書籍——那個院落似乎另有玄機。”
顧雲箏原本是隨意聽聽，到了此時，不由有點好奇了。
穆姨娘不想也不敢賣關子，繼續道：“奴婢當差的五年間，曉得太夫人命專人照看着聽風閣，每過一兩個月，便有幾口箱子送到那裡。奴婢好奇之下，問過聽風閣裡的人，她們說那些箱子與老侯爺的書、酒一樣，進去後就沒了蹤影。因爲擡箱子進去的都是太夫人在外面的親信，而且每次太夫人都是親自過去，命人在外面把守，她們沒辦法看到裡面的情形。但是那麼多的東西，總不會憑空消失，是以，奴婢想着，聽風閣是不是像有些深宅大院一樣，在地下另有天地。”
這一番話讓顧雲箏想到了太夫人那些無從尋找的錢財。再看向穆姨娘，得承認這也是個識時務有心計的——如今從頭到腳透着謙卑恭敬，提及這件事，想來也是聽說了管家最近頭疼之事，方纔又看到管家離開，將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如果管家已經有了眉目，此時提及也不算知情不報，如果還沒個頭緒，便是提供了一個很好的線索。
顧雲箏笑了笑，“你有心了，稍後我就將這些事轉告侯爺。”
“這些事奴婢的分內事。”穆姨娘起身告退。
顧雲箏轉去寢室。
霍天北今日沒什麼事，還沒起身。
顧雲箏坐在牀邊，把穆姨娘的話複述一遍，又問他：“這些事你不知道麼？”
霍天北如實道，“管家、小廝忙的是外面的事，內宅的事我怎麼會知道。”
顧雲箏建議道：“那你就過去看看吧，穆姨娘猜想的合情合理。太夫人那些沒有下落的錢財，說不定就在聽風閣地下。”
“你跟我一起過去看看。”霍天北即刻起身洗漱更衣，用罷飯，與她一同去往聽風閣。
聽風閣院落並無出奇之處，室內亦然。
兩人先在廳堂查找可疑之處，隨後，霍天北對她道：“你去西次間、西稍間，我去東面兩間。”
“嗯。”
西次間的陳設不多，顧雲箏一一查看過去，留意着所有疑似機關的東西，無果，便又轉去西稍間。
西稍間佈置成了一個書房，北面有着一個黑漆書架，書架前設有太師椅、書案。
顧雲箏在地上方磚來回檢查一遍，發現一部分方磚敲打的聲響不同於別處，這種方磚的面積六尺見方。她先將座椅、書案查看了一遍，並無所獲，重點檢查的是書架。
書架上的書之於官宦之家來說，都是尋常可見。顧雲箏將一摞一摞書籍取下，看後面有無暗格或是按鈕之類的東西。
偌大的書架一格一格查完，全無發現。
顧雲箏有點沮喪，好奇心卻更重了。那麼多的東西，一定有個去處。
她站到窗前，靜靜觀看。
半晌，她又走到書案前，坐在椅子上，上上下下地查看。
霍天北轉過來找她，“喚手下來找吧。”
“等我一會兒。”顧雲箏有點不甘心，“你也過來看看，機關就在這間房裡。”
難得她有一件感興趣的事，霍天北也就由着她，到了她身邊。
顧雲箏的注意力最終集中在拉開抽屜的按鈕上。
書案左右一共六個抽屜，每個抽屜上都鑲嵌着一個綠寶石按鈕。
她給霍天北遞了個眼神，站到右邊，逐一試圖扭轉或是拉出按鈕。
霍天北扭轉左邊第二個按鈕時，喜人的事情終於發生：沉悶的聲響之中，顧雲箏先前發現的那些方磚向下塌陷，轉而分左右向兩邊分開，現出個六尺見方的漆黑空間。
“怎麼樣？我沒說錯吧？”顧雲箏笑着走過去，一節一節石階隱約可見，“下去看看？”
“嗯。”霍天北找到兩個火摺子，“小心些，跟着我。”
顧雲箏跟在他身後，一步步走下石階，越往下，石階越寬闊。
牆壁上有一盞長明燈，霍天北點燃，讓顧雲箏先等他一會兒，獨自向前走過去，看看裡面有無陷阱埋伏。
藉着燈光，顧雲箏看到這裡的空間廣闊，用石壁劃分爲幾間極爲寬敞的房間。最外面這一間空蕩無物。
霍天北將裡面幾間房中的明燈點燃，喚顧雲箏：“沒事，過來。”
顧雲箏緩步走過去，前面幾間，陳列着一口一口偌大的箱子，全部落了鎖。試着推動，推不動，裡面裝的是什麼，不言自明。
最裡面一間用檀木雕花門窗掐成裡外兩間。
外面一間用多個木架陳列着一罈一罈美酒，裡面一間三面牆林立着巨大的書架，餘下的牆壁前有一張醉翁椅、一張矮几、一個炭爐。矮几上有明燈、酒壺、酒杯。
不難想見，老侯爺在世時，得了閒便會來此處飲酒看書。
霍天北在裡面轉了一圈，藉着燈光看了看那些藏書，神色漠然地走出。
顧雲箏拎起一小壇名爲“烈焰”的酒，問道：“這是什麼酒？我沒聽說過。”
“那就帶回去嚐嚐。”
顧雲箏正有此意，拎着酒和他往回走。
霍天北在外面陳列着箱子的房間內站定，“不出所料的話，箱子裡是金銀細軟。”
“對。”
“按你估算，價值幾何？”
“算不出。”
“依你看，用來挽留你的話，這些夠麼？”他在搖曳的燈光下，回眸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