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東,派出去的人打聽到什麼沒有?”齊浩康將那些清單隨手扔在了案上,略微有些煩躁地捏了捏眉心,從桌前繞了出來。
此次他前來綏遠城是帶着一支精兵同行的,而齊東便是這支隊伍的首領。
因爲齊子皓的默許,所以定王府在綏遠城這邊的情報組織方能聽齊東的命令、爲他所用。
齊東冷着一張面癱臉看不出什麼表情,不急不緩地同齊浩康稟報了起來。
據他們打聽到的情況,那清風寨原本的大當家秦大當家已經在大半年前過世了,現在做主的大當家是他的女婿,入贅進的清風寨。
至於此人姓甚名誰,是什麼來歷,倒是什麼都沒有查探出來。
齊浩康若有所思地說道:“照你這麼說,現在這個清風寨的大當家可能還不是個一般人了。”
那羣悍匪侵擾綏遠城的事正是秦大當家過世後才發生的,而那羣人的行事章法,甚至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是一羣普通的土匪。
那麼,他們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未及齊浩康想得更深,他便再一次收到了來自清風寨的挑釁。
原以爲前兩天那幫悍匪纔剛剛來過,不會那麼快就捲土重來,豈料第二天晚上他們便帶着人又來襲擾綏遠城了。
再有半個月便要過年了,雖然這小半年來綏遠城一直不太平,可該準備的仍然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可是平靜彷彿突然之間就被破壞了。
一支火箭“嗖”地一聲射了進來,再來便是連二連三的不斷侵襲。
尖叫聲、哭喊聲,整個街上頓時亂成了一片……
綏遠城的城牆不高,這也無形中給那些悍匪提供了不少方便。
待齊浩康匆匆帶着人趕來時,那羣悍匪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殿下,這是剛剛那夥人綁在劍上射過來的。”一個兵士雙手呈上了剛剛在羽箭上拔下來的紙條。
看着這滿街的髒亂與受傷的百姓們,與剛剛那股子祥和愉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夥悍匪今晚沒有來搶東西,甚至沒有刻意要了誰的性命,但他們就是將這綏遠城攪得亂七八糟、人心惶惶。
齊浩康一臉的怒色,連帶着胸膛仍有微微的起伏,接過那張紙條仔細看了看,後來終是慢慢地將怒氣平復了下來:“派人將這些燒燬的地方處理一下,然後晚上一個時辰換一班哨,仔細點守着。”
“殿下,屬下覺得您一個人前去不妥。”看了那張紙條後,齊東的第一反應就是反對這個做法。
那夥悍匪居然點名要齊浩康獨自一人前往雲鶴山,否則就要將這綏遠城攪得不得安寧。
在齊東看來,那羣悍匪是不可能言而守信的,況且,讓齊浩康獨自一人前去雲鶴山,分明就是不安好心。
王爺既然派了他過來,自然就是要保護康王殿下的安全,他自是不能讓他獨自一人去涉險。
齊浩康微微擰了擰眉:“本王再想想吧!”
帶着一身疲憊回到了守備府,原本打算如之前那般繼續去往書房,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侯在了二門處。
因爲靠近北方的緣故,綏遠城的冬天比之定京城要寒冷得多。
陶如玉身上裹着厚厚的披風,卻顯得整個人更加地嬌小,那裸露在外的小臉也因爲寒風的肆虐而漫上了冰冷的通紅。
見齊浩康走了進來,她微微舒了口氣,終於是鼓起了勇氣走到了他的面前:“王爺,外頭天氣寒冷,我給您準備了一些宵夜……”
齊浩康只稍稍看了她一眼,便很快移開了視線,冷聲打斷了她的話:“不用了,我還有公事要處理!”
說完,便擡步離開了。
陶如玉看着他毫不留戀的背影,眼底的哀傷漸濃,脣瓣也緊緊地咬了起來。
“王妃,王爺他也太過分了!這可是您親自做的,你在家裡哪裡就做過這些事兒啊!”自小便跟着陶如玉的大丫鬟素棉在一旁嘟囔着替她打抱不平。
在她看來,這個康王爺也太過分了!
她家王妃哪裡都不差,可王爺自從將人娶回來便一直不理不睬,甚至連房門都不進。
現在在這綏遠城離得定京城又遠,便是想回去和老爺夫人訴苦都沒這個機會。
陶如玉收了收神,將眼中的澀意壓了回去,虎着臉訓斥素棉:“胡說些什麼呢!書房那邊的地龍燒得怎麼樣?可別讓王爺晚上凍着了!”
素棉小聲地應着,說是早就吩咐下去弄好了。
其實她心裡還在暗自腹誹,凍着了纔好呢!
放着暖哄哄的房間不睡,卻偏偏要撇下王妃獨自一人去睡書房,凍着了也活該!
雲鶴山清風寨。
趁着燕隨帶人又下山去了,秦冰冰半是恐嚇半是哄騙地將看守着她的人給支開了。
其實她心中還是有些奇怪,之前燕隨在的時候,在門口守着她的那兩個人好像並不是寨子裡的兄弟。
只不過這會兒她也沒想這麼多,一路上遮遮掩掩地便小跑着去了靈兒住的地方。
她自然也就沒有聽到暗中那兩個人對她的各種評論。
“云云,這女人真是咱們主子看上的?怎麼看起來那麼傻啊!”暗衛甲摸摸下巴表示不解。
暗衛乙一臉不爽:“半月你小子欠揍是不是,老子叫半雲,你以後再敢亂叫當心老子打得你哭爹爹叫奶奶!”
暗衛甲撇撇嘴表示將他的話當成了耳邊風,心裡還在哀嘆爲什麼自家英明神武的主子會看上這麼一個傻大姐似的女人。
“靈兒、小渝兒……”秦冰冰一看這一路上都沒什麼異常,到了門口便喊了起來。
還好,燕隨雖然和她生氣,卻沒有將小渝兒趕走,這也使得秦冰冰覺得自己暫時可以不給他臉子看。
葉卿渝和靈兒見到秦冰冰過來都是一臉的驚訝,因爲這幾天她們在這寨子裡也不準隨便亂走,基本上都待在屋子裡。
那個李小樹甚至還特意跑過來說是大當家的和夫人吵架了,不過兩人通常都是牀頭打架牀尾和,讓她們不用擔心。
靈兒在這待了快兩年了,對這情況早就習慣了。
以前老當家的還在的時候,夫人更是經常和大當家的吵架,一言不合還會動手,但是大當家的最多隻是在陪夫人玩玩。
不過自從老當家的過世之後,大當家的基本都在讓着夫人,除了這一次,就只有將葉卿渝帶回來那次,那是因爲夫人和大當家的大吵一架之後在鬧離家出走。
不過葉卿渝顯然就不太放心,那個燕隨有一種渾然天成的王者氣息,就和齊浩南一樣,而且憑着他能那麼快地知道自己的身份,她覺得他一定不是個簡單的人。
怎麼看,在他和秦冰冰之間,他纔是主導感情的那個人。若是,他真的對秦冰冰動了氣,恐怕最後吃虧的肯定是秦冰冰。
“小渝兒,這才幾天不見你就不認識我了?”秦冰冰一臉燦爛的笑意。
不同於葉卿渝在定京城見過的那些扭扭捏捏的大家閨秀,秦冰冰的性子更傾向於男人化的豪爽,說一就是一,絕不會拐彎抹角,這也是葉卿渝短時間內就和她一見如故的原因。
她咬了咬脣,似下定某種決心似的,走上前將房門關了起來,甚至還小心翼翼地朝門外探了探,見外面沒人,這才拉着秦冰冰和靈兒進了內室。
“其實,我不叫秦渝,我本來的名字是叫葉卿渝,是東齊人,東齊的定王妃是我的姐姐。”葉卿渝一臉的認真嚴肅,秦冰冰一片真心待她,她也不想戴着着謊言的面具和她做朋友。
至於爲什麼沒有說她是康王妃,實在是因爲如今這已經是一個不存在的身份,她既是離開了便是打算重新開始的。
“定王妃?”誰知秦冰冰的想法和她根本就不在一個點上,她臉上滿是欣喜甚至還帶着點點激動,“那,那傳說中那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冷麪戰神東齊的定王殿下就是你姐夫了?天哪!他可是我最崇拜的人了!聽說他十八歲那年便獨自帶着一支五千人的隊伍將西北邊域作亂的八個小遊牧民族一舉都給挑了!天哪!他居然是你姐夫啊!我這兩年也去過東齊很多次,聽說定王殿下極其寵愛自己的妻子,你姐姐可是太幸福、太好命了!”
葉卿渝一時還沒轉過來這種畫風,只好愣愣地隨着她那些誇張的話語不時地點頭。
她這算是遇到了姐夫的一個狂熱崇拜者?
“你不怪我騙你嗎?”
“嗨,那有什麼,那會你又不認識我,要是我遇到一個陌生人我也不會隨便告訴他自己的真名啊!”秦冰冰很是豪爽地揮揮手,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再說了,我倒真是希望你姓秦呢,那咱倆就是一家人。要不,你乾脆做我妹妹吧!我那死鬼老爹心心念唸的都是我早早過世的孃親,不知道說了多少次了,都不肯再找人生個弟弟妹妹給我玩,現在好了,他也算是去和我娘團聚了。就這麼說了,以後你就是我妹妹了,對了,還有靈兒,以後你們就是我妹妹,有姐罩着你們!”
葉卿渝甚至還沒反應過來,便被秦冰冰這說一出是一出的性子給弄懵了,不過倒也沒有反對。
除了大姐葉卿清,倒是第一次有人給她這般親近的感覺,真做自己姐姐也沒什麼不可的。
“我也可以嗎?”倒是一旁的靈兒臉上激動難掩,雖是帶着面紗可也不難看出因興奮而亮起的眼神。
她和葉卿渝終究是不一樣的。
她是兩年前被夫人從東齊的一個小鎮上給帶回來的。
據說當時是有漁民捕魚時發現了在海邊昏迷的她,而且那會傷勢極重,要不是夫人恰好路過肯出手找人來救她,恐怕她早就不在人世了。
可是雖然人是救了過來,臉卻毀了,甚至連自己的是誰都不記得了,只隱約腦海裡有一個叫“靈兒”的名字。
所以,她一直是有些自卑的。
這會兒,見秦冰冰和葉卿渝誰都沒有嫌棄自己,難免就激動了起來。
這邊屋子裡姐妹三人一片溫馨,外頭站着聽牆角的燕隨臉上早已經黑得不成樣子了,緊握的雙拳青筋畢露,可想而知他此刻心中有多憤怒。
跟在他身後的李小樹與李小木兄弟倆也是一臉地愁眉苦臉。
這夫人怎麼能這般大張旗鼓地誇讚別的男子,這誇就誇吧,私下裡跟自個兒小姐妹說些私密話兒不就好了,偏偏嗓門還這麼大,還好死不死地給大當家的聽着了,而且他們倆還倒黴地跟在了大當家的後面!
這就算大當家的脾氣再好,這會兒怕是也繃住了。他們能不能假裝不知道然後直接暈倒啊!
看着燕隨那張雖是想殺人的黑臉,顯然是不能。
於是在燕隨那利眸噴火的目光威壓下,李小樹只好硬着頭皮上前敲了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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