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子皓搖搖頭,原本他以爲上官慕白可能會帶着秦冰冰出海,去他原先居住的那個島嶼。可派人一路追蹤查探,卻並沒有得到半點蹤跡,顯然是根本就沒有往海域方向而去。
“我記得,冰冰的孩子也快九個月了吧!”上官慕白和她在一起,雖說不大會做出些傷害她的事,可孩子又怎麼說得準呢!畢竟這孩子是他的情敵的!
齊子皓抿了一口茶:“不用太過擔心!四面都有咱們派出去的人,正是因爲秦冰冰要生孩子了,反而找起來更方便一些。上官慕白再本事,總不可能自己爲她接生吧?”
“說的什麼話呢,這個時候還在開玩笑!”葉卿清嗔了一句,而後思慮半晌,繼續問道,“你是一早便派了人四處追蹤麼?”
“嗯!”齊子皓擡眼望向她,“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麼?”
夫妻久了,甚至看她皺個眉他就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葉卿清支着下巴,一雙盈水妙目微微眯起:“有時候,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覺得……可能他們根本就沒出定京城,或者是就在定京城附近。”
葉卿清的話如同重石砸下,激起一大片水花,也令得齊子皓豁然開朗。
如果他追蹤的是燕少桓亦或者是燕隨之流,那這麼長時間沒有消息還有些說得過去。因爲他們身邊的那些人都是以皇室秘密訓練武衛的方式培養出來的,隱藏能力自然非同一般。可上官慕白不同,即便跟着他的人以前大多都是從雁盛山莊出來的,可區區一個武林門派哪會這般厲害!
“寶貝兒,你真是聰明!”齊子皓趁着她不注意在她側頰上狠狠地偷襲了一口。
燕隨秘密出了翌陽城之後他就將秦冰冰的事傳給他了,只怕這會兒人正火急火燎呢!此事他心裡有愧,雖然並非出於本意,但到底是他疏忽了,當初答應了燕隨要將人照顧好結果卻沒做到,這會兒他必得全心全力地去辦。
葉卿清臉上迅速爬上一抹紅暈,嬌嗔道:“以後不許白天親我,而且門都沒關呢,一會兒再讓孩子給看到了問那些奇奇怪怪的問題我可不管!”
說這話的時候,她不免想到了前兩日他們在房中親吻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奇怪的響動。結果,從情慾中出來,就發現衣櫃的門正在一顫一顫的。
齊子皓大步走過去將櫃門打了開來,就見齊靜沅抱着齊靖暉一起從裡面滾了出來,跌坐到了地上。
偏偏這兩個小傢伙一點兒沒有注意到他們父王已經幾欲青黑的臉色,站起來的時候,眨着兩雙極爲相似的大眼一臉茫然在她和齊子皓之間不停地穿梭。齊靜沅還傻乎乎地跑到葉卿清身邊問了一句:“母妃,父王他剛剛爲什麼咬你啊?你疼不疼啊?是不是你做錯了事情他在懲罰你呢?”
葉卿清滿臉通紅,滾燙得猶如一隻煮熟了的蝦子,尷尬地咳了咳,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
倒是齊子皓臉色舒緩了不少,衝着她曖昧地笑了笑,上前抱起了齊靜沅,一本正經地答道:“父王是喜歡母妃纔會咬她的,不會疼,咬得很輕!”
“齊子皓!”葉卿清又羞又怒,他和女兒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呢!
可惜人家父女兩個根本不搭理她,兀自在一旁說得開心。
只有齊靖暉趁着這個機會一溜煙扶着屋子裡的桌子凳子步伐不穩地跑到了葉卿清身邊撒乖賣萌。自從那日回來之後好好地發作了一番,這小傢伙對着旁人還是愛理不理的樣子,可每逢到了葉卿清身邊就變得極其乖巧,相當地黏乎。
齊靜沅摟着齊子皓的脖子,纖長濃密的睫毛撲閃撲閃的十分可愛,瓷白的肌膚就像個年畫上出來的雪娃娃一樣。
她翹着小嘴兒,小小的眉毛微皺,像是在極力思考着些什麼:“父王,那以後嬌嬌要是喜歡誰,也可以像你咬母妃那樣咬他嗎?”
“咳咳咳……”齊子皓單手抵拳放在嘴邊,差點兒被自己給嗆到,望着這個看起來古靈精怪實則壓根沒什麼心眼的女兒,齊子皓覺得他有必要好好地給女兒豎一道防線,於是板起臉,語氣認真臉色嚴肅地道,“不可以,你是女孩子,不能咬!而且,要是誰敢咬你,你先狠狠地對着他的眼睛打一拳,然後再讓身邊的人好好地教訓他一頓,回來之後還要告訴父王知道嗎?”
“哦!”齊靜沅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其中的深意,反正齊子皓的話她是記住了。而且,她一向都覺得父王說什麼都是對的,父王的話一定要聽!
而自然,這番話以後最大的受害者便是那個從小就惦記着曾經在他臉上咬過一口的女娃娃的小男孩……
見葉卿清臉色緋紅地和他抗議,齊子皓挑起了她散落在胸前的一縷烏髮,置於指間把玩了起來:“放心,我都注意着呢!再說了,孩子還小,又不懂,看到了就看到了唄!”
齊子皓覺得沒什麼所謂,更何況那天只是他一時沒注意,哪能還讓這事再來一次!
自從懷孕之後,葉卿清在卿園裡的時候一般都穿着寬鬆的家常服,秀髮也只是在腦後輕輕挽起,用一根碧玉簪簪了起來。不施粉黛,看起來簡單幹淨,湊近了,充斥在他鼻間的也是淡淡的清香。
因此,沒什麼事兒的時候,齊子皓最愛做的事情便是陪着她窩在卿園裡看書,亦或者陪着她在園子裡走走。
開了年之後,父王與母妃就去了郊外的溫泉別莊。
當年父王被困南楚十幾年留下的腿患如今雖然未再復發,可每每春季泡上一番溫泉總是能將秋冬積攢的那些寒氣驅散個乾淨,總是有利無害的。
葉卿清聽着他這一番不靠譜的話之後,伸出粉拳在胸口處砸了砸:“竟會胡說八道,一點兒做爹爹的樣子都沒有!”
可嘴上雖這麼說,嘴角甜蜜的笑容卻是騙不了任何人。
齊子皓她的拳頭包在掌中,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臉上微微帶着疑惑:“清清,你可還記得,當年爲你父母報仇滅了葉景文一脈和李家一事?”
“怎麼了?爲什麼好端端地問起這個?”這件事她怎麼可能忘記!
雖然現在的生活舒適安逸,可那些年在榮國公府裡受到的不公冷遇以及李氏的陷害她半分都未敢忘懷。在知道真相又沒有報仇的那段日子裡,這些事情還時常是她的噩夢呢!
既然問出來了,齊子皓也沒有打算隱瞞:“當初葉景文、李氏還有李家一干人等皆被斬於菜市場,屍體也被扔在了亂葬崗。可就在這次咱們回來不久前,有人在郊外發現了他們的墓碑。”
雖然他得到消息後,派人去查看了一番發現墓碑下面並沒有埋有屍骨,可無端出現這個墓碑,必定不是什麼巧合!
“怎麼可能!”葉卿清驚呼一聲。
他們死了都快六年了,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發現有墓碑?
更何況,哪有人去替他們立墓碑!葉卿瑄、葉卿苑都死了,李家直系也全都抄斬了,就算那兄妹倆如今還在世上,依着他們涼薄的性子,人活着都不會管,況且還是什麼勞什子的身後事。
齊子皓眼中漸漸迸出寒光,輕輕地摩挲着她的掌心示意她不用擔心:“只怕……壓根就不是爲了立墓碑而立,而是想借此來警告咱們亦或者是對我們造成恐慌。”
誰都知道,葉景文夫妻的死與葉卿清脫不了關係。那些墓碑材質新穎,分明是剛剛刻成不久。就連發現墓碑一事,只怕也是有人刻意爲之。
“不過你放心,是人是鬼,只要他敢露面,本王必定讓他有命來無命回!”最好只是個惡作劇,若是敢有什麼行動的話燕少桓之流的下場就擺在眼前!
葉卿清點了點頭,她相信齊子皓。只是,任她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誰會在這個時候拿已經死了那麼久的人來做筏子!
而這件事,似乎真的只是個惡作劇,到後來便沒有了下文。但是到日後真的見到那個人時,葉卿清才恍然大悟,原來從很久之前那人就已經向他們下了戰書,只不過爲了鞏固勢力卻能隱忍蟄伏多年只等着最後的致命一擊。
……*……*……
這時候,正在被齊子皓的人大肆搜查的上官慕白和秦冰冰正身處一處“桃源”之中。
四季如春,漫花遍野,如同一個世外桃源般的山谷裡。
谷中的人雖然不曾出去見過外面的世面,可都十分淳樸善良,即便對上官慕白和秦冰冰這一對“無意”中闖進谷來的陌生“小夫妻”亦是十分照顧。不僅幫着他們在谷裡搭建了屋子,而且還時常拿自己種的瓜果送上門來。
上官慕白長得好看,又文武雙全,在谷裡極受歡迎,特別是那些孩子們,一個個恨不能整天地跟在他後面。
“大妹子!”隔壁的李大嫂提着一籃子雞蛋走進了他們的屋子裡,將籃子放在了桌子上,走上前摸了摸秦冰冰腹大如盆的肚子,“這些雞蛋送給你吃,眼見着你這還有一個月便要生了,不吃點兒好的可不行!”
秦冰冰有些不好意思地推拒道:“李大嫂,可別,您趕緊拿回去,留着給虎子和妞兒吃!”
李大嫂瞪了瞪眼,拉着秦冰冰的手佯怒道:“少不了他們的!大妹子你就別跟我客氣了,慕白可沒少教我們家虎子和妞兒認字,這幾個雞蛋算得什麼!要說這女人啊,就是得遇到一個知冷知熱的男人。瞧瞧你們家慕白多好,這天天家裡的事兒全都他一手包攬了,洗衣做飯一樣不差!還是大妹子你有福!”
說罷,還輕輕地在秦冰冰的手上拍了拍。
秦冰冰苦笑,大約這谷裡的人都沒有覺得上官慕白不是完美的吧!
這幾個月,有時候連她都覺得似乎從來就看不懂上官慕白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明明就是不顧她的意願強行將她留在身邊,可每日見到她的冷臉卻能一臉春風地當做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一樣。
初初被他擄走之時,全身乏力無法動彈,後來直到來了這谷中有半個多月了,上官慕白才讓她恢復正常。只是,現在根本就不需要上官慕白時刻盯緊着她,只怕是她出去和任何人說她不是他的妻子都不會有人信。
秦冰冰沒有想到當初在定京城外的十里坡跌下的山崖往裡走竟會有這麼一番天地。這山谷名曰落英谷,除了崖下的一處出入口,還有一處應當是通往一座她不知名的大城,上官慕白就是帶着她從那裡進來的。
出入口隱蔽,雖然談不上與世隔絕,可谷裡的人對谷中的生活十分滿意,不願離開。平日裡也只有一些年紀輕的壯年小夥子們定期出去爲大家採購一些谷裡沒有的東西。
秦冰冰原本試探着想讓人給她帶信出去,卻發現那些人基本不出遠門,連定京城這個名字都不知曉。她怕被上官慕白察覺出端倪帶着她又換地方,只好作罷!
上官慕白走進屋裡的時候見秦冰冰正在發呆,將手裡的魚簍放在了地上,指着桌上的雞蛋問道:“剛剛有人送來的嗎?”
秦冰冰回過神來,這才發現李大嫂已經回家了,對着上官慕白微微點了點頭。
“那待會兒中午我給你做蛋羹吃!”上官慕白笑着將雞蛋和魚簍拿進了旁邊的廚房裡。
看着他忙碌卻走路生風的背影,秦冰冰蹙眉不解。
在他心裡她真的就這麼重要嗎?能讓他放棄尊貴的身份過這種山野村夫的生活?
雖然秦冰冰也覺得在這裡的日子比錦衣玉食的生活來得更加自在,可是終究在一起生活的對象不對。而且她心裡時刻記掛着燕隨在北燕那邊的安危,實在無法心安理得地在這裡以笑臉示意上官慕白。
午飯的時候,上官慕白替秦冰冰盛好遞到了她的手中,甚至連魚刺都已經剔得乾乾淨淨。都說君子遠庖廚,秦冰冰沒想到上官慕白這看着跟個謫仙一樣的人居然能做的一手美味。
雖然他們現在等同於過起了隱居的日子,可他對於吃穿用度的要求卻是一點兒沒有委曲求全。也就這谷裡的人心思質樸善良,覺得他們二人在此生活不易,有點兒好的東西都會送過來。
就比如說他們身上的衣裳雖然不起眼,可用的都是極好的杭錦。她也知道上官慕白手下的那些人應當還留在附近,只是不明白他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
見她一直拿筷子心不在焉地戳着碗裡的白飯,上官慕白將手中的碗放了下來:“怎麼了?今日的菜不合胃口麼?”
秦冰冰搖了搖頭,乾脆將碗放了下來,開門見山地道:“上官慕白,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什麼怎麼想的?”上官慕白彎了彎嘴角,拿出帕子擦拭着自己的手,將問題繞開。
秦冰冰素日裡就不是個有耐心的人,這些日子之所以隱忍不發,便是期冀着燕隨或者是齊子皓的人能來找到她。可眼看着肚子裡就要出生了,她已經沒辦法繼續再與上官慕白這樣耗下去了。
秦冰冰乾脆直接一拍桌子,站起身來:“難不成你要一直與我待在這裡?還有,我早就說過了,我不是你的妻子,你爲什麼總是在外面胡說!”
“要是真的一直在這裡也挺好的。”上官慕白喃喃出聲,而後看着秦冰冰那圓鼓鼓的肚子笑道,“不說是夫妻?難不成說咱們是私奔出來的?你要怎麼解釋這個孩子?”
“你——!”秦冰冰被氣得面紅耳赤,這人怎麼這般無恥!
她需要解釋這個孩子嗎?這是她和自己丈夫成親之後堂堂正正地懷上的!
她撫了撫胸口,儘量使自己平靜下來:“這世上女人那麼多,你幹嘛就盯着我一個人?更何況,我肚子裡孩子的爹爹是燕隨,你這樣將我霸在身邊有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有什麼意思!這世上女人再多與我何干?我只要你一個人!”上官慕白猛然將手中的帕子狠狠地扔到了桌子上,站起身來,嘴角嘲諷地一勾,“秦冰冰,你要怪就怪你自己以前對我太好了!別說你已經嫁人了,就算你不是女兒身,我也愛你。你懂了嗎?我愛的是你這個人,不是你這具身體!否則,你以爲我會一直由着你的意願,每天和你躺在一張牀上卻蓋着兩牀被子?”
他的情緒有些失控,秦冰冰不願意讓他碰他可以等,但他不能想着他會有害她之心。愛屋及烏,爲了不讓她難過,他不會動這個孩子。他傷害誰都不會傷害她!
“你有病啊!”秦冰冰下意識地白了他一眼。
什麼叫她不是女兒身他也愛,肯定是病了,病了!
上官慕白嘴角弧度未減,他是病了!一直就是病的!
以前,是身體上的……現在,是心裡的……
“我已經和谷裡的楊婆婆說好了,由她來幫你接生。你不用怕,這谷裡的孩子基本上都是經由她的手出生的。該準備的我都準備了,不會讓你有事的!”上官慕白緊繃着嘴角,音色不虞,“我再怎麼樣也不會對你的孩子下手,你別將我想得那麼壞!”
說完,連午飯也沒吃便賭氣出去了。
秦冰冰撇了撇嘴,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憑着上官慕白對燕隨的敵意,她實難相信他會好好對她和燕隨的孩子。
低頭看了看桌上可口的菜色,秦冰冰有些沒心沒肺地又端起了碗來!她不吃,肚子裡的孩子還要吃呢!
……*……*……
落英谷出口的雲州城內,一個身着黑衣、臉上蒙着半面黑紗的女子坐在一家客棧裡,窗口所對的那條路,便是去落英谷的方向。
百靈揭開臉上的面紗,不同於以往那般的稚嫩純真,她的臉上施着濃厚的妝,紅脣妖豔,整個人卻透着一股狠厲和逐漸腐爛的氣息。
她坐到妝臺前,看着銅鏡裡的自己,擡手輕輕地撫上自己的臉頰,心中冷笑,上官慕白恐怕怎麼都不會想到,她會將姑祖母妙手仙子送給她的唯一一件寶物用在了他身上。
追蹤粉,無色無味,一旦灑到了身上,無論他人去到哪裡,只要追蹤蝶在她手上,上官慕白就別想擺脫她!
門被打開,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走了進來,對着百靈道:“咱們的人已經糾結齊了。你將你那蝴蝶準備好,今晚便行動!”
百靈擡眼,正好對上了一雙異色的眸子,她很快便將視線挪開:“別忘了咱們的約定。到時候,若是孩子出生了,你們帶走孩子,將上官慕白和秦冰冰留給我!若是沒有出生,那就算那個女人的命大!”
假如落到了她手裡,她一定讓她生不如死,好報她被羞辱之仇!
那人有些不耐煩地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既是答應了你,自然不會食言!”
看着百靈提到那兩人時扭曲的臉龐,他不禁腹誹道,女人就是麻煩!一個個地爲了那些情情愛愛的,得不到就生恨,真是比他們這些刀裡來劍裡去的人還要狠毒、恐怖!
若不是他們家爺神機妙算走一步看百步,他才懶得搭理這個毒女人!
……*……*……
原本以爲秦冰冰的孩子至少還有一個月纔會出生,可沒想到孩子似乎是來不及等着來這世上了。
當天夜裡,聽到秦冰冰低低的呼痛聲,上官慕白刷地一下便掀開被子下牀將屋裡的燈點亮了。燈光映照下,秦冰冰額頭上沁出的絲絲細汗都看得十分清晰。
“上……上官慕白,我肚子……好痛,只怕是要生了。”秦冰冰只感覺一陣陣墜痛的感覺襲來,好不容易纔完整地說完一句話。
上官慕白趕忙將衣裳快速套上:“你別怕,我去喊人。”
幸好,準備充分,楊婆婆沒一會兒便被上官慕白喊了過來,同來幫忙的還有李大嫂和谷裡幾個已經生過了孩子的婦人。
李大嫂只將上官慕白往外推:“慕白兄弟,你趕緊出去,這產房裡可不是爺們兒待的地方!你就放心將大妹子交給我們,保管他們母子平安!”
上官慕白皺着眉看着眼前的木門在他面前“砰”地一聲關了起來,屋子裡傳來的慘叫聲讓他不停地在門外踱步,心中鈍痛猶如刀割,恨不能代她受這份痛苦。
這時,翼青和翼白神色慌張地走了過來:“主子,不好了!有人闖谷!”
上官慕白第一想法便是齊子皓或者是燕隨的人找了過來,可是翼青卻搖頭道:“看他們的身形,倒像是西秦人!”
西秦人?他們怎麼會找到這裡來?更何況,他與西秦可從來就沒有過交集!
“現在情況怎樣了?”上官慕白蹙着眉。
現在秦冰冰正是危急時刻,若是對方來者不善,後果……不容樂觀。
翼青稟道:“現在咱們的人正在谷口拼死抵抗,只是對方人很多,又都是高手,咱們只怕擋不住多長時間。公子還是先帶着人離開吧!”
“不行!”上官慕白眸子一眯,幾乎沒有任何考慮便開口拒絕。
若秦冰冰好好的他自然可以帶着她走,可現在離開了這裡,找誰給她接生!
微微思慮,上官慕白吩咐翼青和翼白二人:“翼青,去將谷裡所有的人都召集起來然後帶他們從十里坡崖底的那個出口先行出去避難!翼白,去將咱們剩下的兩顆雷火彈拿過來。”
“主子……”翼青、翼白不約而同地遲疑了一聲。
雷火彈威力非同小可,若是一個不注意只怕他們自己也會被波及到。
“馬上去!”上官慕白聲音堅定,翼青翼白二人只好立即行動。
好在,沒一會兒,屋子裡的叫聲便熄弱了下去,接着便聽到了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
上官慕白推開門走了進去,就見李大嫂抱着個襁褓包着的小嬰兒一臉笑容地走了過來:“恭喜你恭喜!慕白兄弟,大妹子給你生了個漂亮的閨女!”
剛剛出生的小女孩,皮膚雖然還不夠瓷白,卻也不像一般嬰兒那般皺巴巴的。小嘴兒因爲剛剛哭過還是一癟一癟的,惹得上官明白心裡彷彿被擊中了心中最柔軟的部分。
他抱着孩子走到牀前,卻見秦冰冰已經因爲耗盡了力氣已經昏睡了過去。
楊婆婆叫了一聲:“呀!這還有一個呢!”
幸虧後面這個孩子頭先露了出來,雖然秦冰冰暈了過去,可孩子還是有驚無險地出來了。
“也是個漂亮的小閨女!”李大嫂走上前,喜笑顏開地將小娃娃抱了起來。
上官慕白瞥了一眼,兩個孩子雖然都還未睜眼,可這面部五官卻是一模一樣。只怕稍微糊塗一點兒的爹孃,還真是分不出來呢!
“冰冰她怎麼樣了?”上官慕白臉上仍是十分擔憂。
難怪她那會兒肚子那麼大,現在又早產,原來是懷了雙胎的緣故。
燕隨還真是好命!
抱着手裡的孩子,上官慕白忽然就產生了一種親近之感,忍不住伸出手逗弄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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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聲呼嘯聲自耳邊襲來,上官慕白眼疾手快地將抱着孩子的李大嫂推開,手裡也緊緊地抱住了另一個孩子:“你們待在這屋子裡,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出去,照顧好冰冰和孩子!”
李大嫂等人被突然射來的一箭嚇得雙腿發軟,連連應下。
門外,翼白已經趕了過來,跟在百靈身後的那些高大強壯的黑衣男子看着他手裡的雷火彈,忍住沒有妄動。
百靈揭開臉上的面紗,紅脣揚起:“慕白哥哥,好久不見了!”
看着上官慕白眼裡一閃而逝的震驚,百靈心中隱隱有得意閃過,只是在看着他手裡抱着的那個孩子時,嘴角的笑容殘忍而又諷刺:“慕白哥哥,你可真是大度,別人的孩子也能視如親生!”
上官慕白眼中閃過一絲不耐,顯然根本就不想與她多說一句,他對着黑衣人裡面的頭頭道:“你們想做什麼?”
黑衣人雖然有些詫異上官慕白的直白,但還是開門見山地道:“將你手中的孩子給我,我們便會離開!”
“你們過河拆橋!”百靈一聽黑衣人居然要食言立馬就急了起來。
黑衣人卻是滿不在乎,那雷火彈他們曾有幸見過一次,威力可非同小可,難不成還讓他們拼着血肉之軀去送死啊!
上官慕白眼中一緊,沒想到這羣人居然是打着孩子的主意來的!他們是誰的手下?要一個剛出生的孩子有何用?
眼見着上官慕白緊緊護住了懷裡的孩子,百靈陰測測地笑出了聲來,對着身後的黑衣人道:“還不動手麼?放心,他們根本就不敢用雷火彈,除非不想要自己的命了!”
經歷了當初雁盛山莊的那場浩劫,百靈再清楚不過雷火彈的威力有多大,若是此刻炸開來,別說他們,只怕連後面那個屋子都保不了!
聞言,上官慕白和翼白相視一眼,先發制人動起手來。
對方人多,即便上官慕白和翼白的功夫都不算差,可到底雙拳難敵四手。其中一人揮着手中的軟鞭朝上官慕白而去,趁着他被圍攻,將他手中的襁褓勾了出來丟給自己的同伴。
而那人一接到孩子,立馬在同伴的護送下朝着出口而去。
“翼白,你去追!不可力敵,莫失蹤跡!”兩人背靠着一起,上官慕白替他擋下所有人,低聲吩咐道。
翼青絲毫沒敢耽擱,抱着雷火彈便朝着孩子追蹤而去。
而上官慕白也被那些黑衣人重創,吐血倒地不起。
那些黑衣人的目的已經達到,吩咐停手不約而同地朝着谷口奔去。
“慕白哥哥,你怎麼樣了?”百靈蹲下身企圖將他扶起來。
上官慕白本捂在胸前的手將她的手一把揮開:“滾開,別碰我!”
百靈猝不及防地坐到了地上,眼裡恨意叢生:“上官慕白,你就這麼討厭我嗎?當初你利用我將秦冰冰帶走,將我一個人迷暈置之不理,你可想過我的感受?我是你明媒正娶拜過堂的妻子!”
“妻子?明媒正娶?”上官慕白單手撐在地上坐起身來,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你也配?你算什麼東西?至於那個什麼所謂的拜堂,不過就是笑話一場!”
百靈被他刺激得幾欲發瘋,抽出手中的劍站起身來就要衝到屋子裡去:“我不配?難道那個嫁過人還給別人生過孩子的女人就配了?我今天非取了她的性命不可!”
上官慕白幾乎是同時站起身來,擋在她面前,眼神陰冷,薄脣輕啓:“你若是想對她動手,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你以爲我不敢?”百靈哭着將劍抵到了他的心口上,厲聲叫了起來。
上官慕白未再開口,腳下如生了根般一動不動。身上白衣染上了星星點點的紅色血跡,看起來決然而又帶着一種悽美。
百靈握劍的手不住地顫抖,心中愛恨交織。淚水打落在臉上,將她精心描繪的濃妝暈染得狼狽不堪,一如她每次在上官慕白麪前時那樣。無論是好是壞、是美是醜,他都未曾仔細看過她一眼。
就如同現在,上官慕白自知自己受了重傷不是她的對手,就用他自己的姓名來要挾她。因爲他知道,他是她的死穴!
可是,她好不甘心!憑什麼呀,秦冰冰對他不假辭色,可她對他一片真心,爲什麼他不肯接受她卻要爲了那個心中沒有他的女人連性命都不要呢?
於上官慕白而言,秦冰冰就是一顆毒瘤。而她,要親手替他將之拔除!
“上官慕白,你若是再不讓開,信不信我真的要了你的性命!”女人狠起來比誰都狠,尤其還是這麼一個已經接近癲狂的女人。
百靈手中的劍用力進了些許,已經可以看出胸前的白衣上慢慢沁出血跡了。
上官慕白嘴角一勾,用力將身子往前一挺。血肉入劍的聲音,在對峙的靜夜裡顯得尤爲刺耳、尤爲恐怖。
百靈的淚水頓時僵在了臉上,然而還不等她叫出聲,一隻利箭橫空而來,直接穿過她的手腕射穿了過去。
力道之大,直接帶得百靈慘叫一聲跌倒在地上。
看着十里坡入口的方向,那些疾奔而來的人,上官慕白嘴角泛起的笑意中夾雜着苦澀,到底還是找來了!
然而這時,他比任何時候都慶幸燕隨和齊子皓帶着人趕了過來,否則他怕是沒有能力護住那裡面的一大一小了。
只是,這搶來的幸福已經結束了,徹底結束了。以後,想必他們應該也不會有機會再見面了。
好在,他還有回憶!
“你在外面,讓人馬上救他!”燕隨眼神冰冷地看了上官慕白一眼,隨即便將他丟給了齊子皓,自己進了屋裡。
“算起來,你還得叫我一聲皇叔是不是?”上官慕白嗤笑了一聲,看向齊子皓。
齊子皓銳利的眸子眯了眯,板着臉並未有多少改變:“這一聲‘皇叔’你受不起!”
清清這一次的事情和他也脫不了關係,若非他還關係着秦冰冰的生死,剛剛他就不會射出那一箭!
上官慕白並不在乎齊子皓怎麼想,他從懷裡掏出一個藥瓶將裡面的藥倒入口中:“我不屑讓他救我!你放心,我死不了!”
最後他低聲喃道:“就算死了,也連累不了冰冰!”
“你說什麼?”身後,燕隨抱着還在昏迷狀態下的秦冰冰,厲聲質問。
另一個女娃娃,則被一直粗條大意的半月抱在懷裡,第一次抱這麼小的孩子,生怕將未來的小主子給摔了!又不敢太用力,怕把她給掐疼了。整個人如臨大敵般所有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
上官慕白的視線在秦冰冰臉上做了最後的停留,像是要將她記住一輩子,而後閉了閉眼:“結情蠱,她體內的母蠱,我的纔是子蠱,所以,只有她影響我,我的生死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燕隨臉色緊繃,恨不得將這個騙得他們團團轉的男人碎屍萬段!
“你救了冰冰,也護着她生下了孩子,這次的事情便算了!”燕隨知道秦冰冰若醒着肯定不會同意她對上官慕白動手,但還是給了下了最後警告,“永遠都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而倒在地上的百靈在看到被抱出來的另一個孩子時,臉色陡變,甚至連手腕上傳來的劇痛一時都忘記了。看着那一行人離開的背影,她的雙瞳緊縮,裡面流淌着無盡的恨意與算計。
“滾!”連回頭看她一眼都不屑!
百靈咬了咬牙,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朝着出口而去。
箭羽,被她生生地劈斷。
上官慕白,總有一日,你會爲今天的所做所爲後悔的!